深夜鬼怪诊疗室 作者:若水长流

    “你……以前养过的宠物？也是兔子？”路南风觉得十分有趣。他这样的男人,养兔子做宠物？

    周兆峰点点头,带着怀念的神色道：“嗯，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那时我还没到这个城市,刚刚开始工作没久，经常加班到很晚。我记得那是个很冷的冬天，天上还下着雪，我下班得晚，所以从小路抄近路回家。走到半的时候，在路边看见小团白色的东西倒在地上,我凑到前面去看发现是只像兔子样的动物,身上盖了层雪，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啊？死了么？”路南风吃了惊。

    “不，当然没有。”周兆峰轻笑声，道：“我仔细看了才发现它其实还活着，只是大概被冻坏了，所以昏了过去。我看它可怜，所以就把它抱回家，给它擦干身体，几处伤口上了药，让它睡在暖气边上慢慢恢复。”

    “第二天早，我睁开眼睛，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坐在我床头，盯着我直看，眼睛又黑又圆，亮亮的，那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真的是可爱得不行。”他像是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脸上带着抹柔和的笑意。

    “哦……”路南风低头看了眼脚下的两只，不由得泪流满面。这种萌系宠物，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只啊！

    “它在我家里呆了几天，彻底把身子养好了，但是似乎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样子。那时我正好也个人住，平时在家也挺寂寞的，所以索性就把它留下了，给他起名叫‘小白’。”

    “小白……”路南风神色僵。这种充满槽点的名字，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周兆峰不觉有异，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野生的关系，小白聪明得不得了，好像能够听懂我说的话样，从来不会叫，也从不捣乱。它不但不给我添麻烦，早上会跳上床叫我起床，偶尔还会煞有其事地陪我起看报纸，就好像真的看得懂样。”

    琅琊的耳朵轻轻抖了抖，默立不语。

    “听起来真不错……那后来呢？”路南风听得神往不已，绿着眼睛问道。

    周兆峰面露憾色，摇头道：“后来，小白不见了。”

    “不见了？”

    周兆峰点点头，道：“养了它大概半年之后，我有天下班回到家，忽然就发现它不见了。我跑到附近找过，都没有发现它。那之后的几天，我不论早晚都会留着走廊上的窗户等它回来，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见过它出现。”

    “我以为，是因为天气暖和起来，小白不再需要呆在我这里，所以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了。”周兆峰露出怅惘的神色，声音听起来十分落寞：“后来，我搬了家，也离开了那座城市，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呃，抱歉……”

    路南风惋惜地安慰他：“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也直想养只这样的宠物。你看我家的这些，跟你下小白真是半点都比不上。”

    琅琊和兔子双双发出声冷哼。

    周兆峰看着他们，笑了笑道：“是啊，小白真的很贴心。后来我搬到这里，工作忙起来，又成了家，完全没空照顾宠物，所以什么也没有养。这几年，生活稳定了，我女儿也直想劝我养只狗或者什么的，去宠物市场也挑过几次，可是我还是觉得总有点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要想起小白，我都会觉得，再养什么也没有小白那么聪明可爱了。”

    “我还记得，它特别喜欢吃水果，所以我就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买两个苹果喂给它吃，早上个，晚上个。它吃完之后，会过来舔两下我的手，表示它吃饱了。”周兆峰轻笑起来。

    “吃水果？我以为兔子应该只吃青菜萝卜？”路南风斜睨向旁的兔子，兔子没理会他，傲然地扭过头去。

    “哈哈，我从来没说过小白是兔子！”周兆峰大笑起来。

    “它只是长得像而已。开始我也以为它是兔子，可是后来到家之后才发现，它身后还有条尾巴，很长的那种，像松鼠样。”

    “长得很像兔子，尾巴很长……卧槽，你捡到的是只龙猫！？”路南风错愕不已。

    周兆峰苦笑下，道：“不，也不是龙猫。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只是觉得很可爱，所以也没想那么。后来小白离开以后，我也查了些资料，可还是没看出来它到底算是哪种动物。我留意过你说的龙猫，但还是不对。小白的耳朵还要长些，脸是尖的，嘴里还有牙。它的毛色也不是白色和灰色，而是带点淡淡的棕色，尾巴的颜色要淡些。”

    “总之，它整个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只长了兔子耳朵的狐狸。”周兆峰说道。

    “啊——！”

    兔子此时忽然发出声惊叫，整个从琅琊背上弹了起来，看起来惊讶得不轻。

    “司狼！那定是传说中的蛇山司狼！”它尖叫道。

    “狼？”路南风瞥了琅琊眼，疑惑地转向兔子问道：“那是什么？”

    兔子跳到地上，直起身子，激动地道：“司狼种天生就灵力很高的妖兽，只比天狼稍微弱点，是很少见的妖，主兵戈。我也只是以前听长老提起过，还以为那只是传说。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碰见了只司狼！”

    周兆峰也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比兔子还要吃惊，愕然道：“什么？你说小白是妖？”

    “是很厉害的妖！”兔子瞪着双通红眼睛强调道。

    “是么，原来小白是妖怪……”周兆峰怔怔地道。

    现在，他的身份变成了鬼魂，接触到了平时看不见的世界，想法跟往常已经大不样，所以对于妖灵鬼怪的事情，显然比以前能理解了些。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他已经接触过妖怪？小白之所以那么听话懂事，是因为它是妖？包括后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那么，它之所以离开我，是为了这个原因么？”

    “哼！愚蠢的人类！”

    这时，旁的琅琊终于忍不住低吼起来。

    它身形动，缓缓升到半空中，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脚下的干人等。

    路南风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琅琊。它银色的毛发上泛着丝丝雷光，湛蓝的双目中射出凌厉的视线，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怒意，有如神祗降怒。

    “哇！”兔子惊得个闪身挤到了路南风怀里。

    路南风也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到琅琊身上传来的那种无言的威压，那股凉意连他都几乎控制不住要打颤。这还是他第次看见琅琊真正动怒。

    原来这才是高阶的妖兽真正的力量？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平时琅琊对他和兔子的玩闹不是般的容忍……

    琅琊的视线扫过呆立的周兆峰，冷冷地道：“难怪，我直觉得你身上除了冤鬼沾身留下的怨气外，还有股熟悉的气息，原来是同类的味道！看来，原因就出在这匹司狼身上了。”

    “它曾经在你身上留下过印记，只是不知为何，这印记现在淡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你提起，我还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气息。”

    “司狼乃我族中极为珍贵的脉，本就数量稀少，你竟然将其当成俗陋不堪的牲畜豢养，凡人，你好大的胆子！”

    琅琊的怒叱声带来股强的压力，路南风额头浮起层薄汗，兀自强撑着着不动。

    周兆峰则是无法抵御，双膝软，直接跪倒在地。

    “我……只是很喜欢它，并不是特地把它当成……”他面色苍白，低声地道。

    “哼！”

    琅琊冷哼声，不再继续责问，而是将头转向另方，陷入了沉思。

    它身上的怒意渐渐消退了些，面露忧色地道：“司狼……司狼……竟然为了护佑个凡人，不惜身受重伤，沦落到几乎形神俱灭的地步，真是——真是愚不可及！”

    “等等，你说它身受重伤！？这是什么意思？”周兆峰大惊失色，挣扎着爬了起来。

    琅琊沉默片刻，缓缓地道：“我族在他人身上留下印记之后，除非身死，否则，这印记将万年不灭。”

    路南风此刻也恢复了点精神，不由问道：“琅琊，你直在说印记，那到底是指什么？”

    “那是天妖为了让其他同类辨认而留下的个记号，用来宣告被标记者的身份。”

    “……像戒指样的感觉？”路南风搓着下巴，有趣地道。

    琅琊冷冷地扫了他眼，道：“不止是这样。印记本身还能显示刻印方和被刻印方的关系。”

    它对着周兆峰微微呲起牙，道：“比方说，我现在在你身上留枚‘敌人’的印记，那么你只要走出这栋楼方圆十里，所有你碰见的下级妖兽都会对你展开攻击。”

    周兆峰脸色发白地苦笑道：“能……换个比方么？”

    琅琊没理会他，径自继续道：“总之，印记可以让别的妖类和些鬼灵眼就知道面前的是什么样的人，以免妄动。”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小白是在我身上也留了保护我的印记？”周兆峰想了想，道。

    琅琊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神色复杂地扫了他眼。

    “不，不止是这么简单。”

    “啊？”周兆峰不解。

    琅琊轻叹声，沉声道：“它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代表着‘服从’。”

    “什么？服从！对他么？”兔子从路南风怀里支起身子，大惊失色地道。

    “服从？”路南风和周兆峰面面相觑，彼此都带着脸疑惑。

    “服从是个特殊的印记，是生只会也只能用次的印记……”琅琊迟疑片刻，才道：“那是我们在‘认主’的时候才会使用的。”

    “认主？那就是说……”周兆峰有些恍然地道。

    “那表示，它选择了你，成为他的主人。”琅琊淡淡地道。

    “我……本来也算得上是它的半个主人吧？”周兆峰犹豫地道。

    “意义完全不同好么！”

    琅琊脊背上的毛都炸了开来，愤怒地咆哮道：“认主是只有天妖才拥有的项庄重的仪式，是妖类能表示尊敬的最高的形式。认主之后，代表的是生都要追随对方，与之共享生命，对主人的命令绝对服从，以及不惜身死，也定要保护主人……”

    “你是说……小白认了我做他的主人？”周兆峰终于深深动容，惊讶得失声道。

    琅琊又狠狠瞪了他眼，道：“哼！区区凡人竟然得到天妖的追随！为了个人类……真是……”

    琅琊渐渐没了声音，神情之间满是落寞，大概是充满了对同族的不忍。

    路南风看了看琅琊，若有所思。他记得，琅琊直是叫雷宇做“主人”的。这代表，琅琊也已经选择了雷宇作为生的主人？

    生追随，绝对服从，以及不惜身死，也定要保护的人……

    他忽然觉得，胸中鼓荡起种莫名的情绪。这样的承诺和誓约，让他隐约地觉得熟悉，仿佛自己在很久以前，就曾经知道。

    这是谁的……关于谁的记忆……？

    突然，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先生，我有个请求，拜托你定要帮帮我！”

    直处于震惊中的周兆峰忽然恢复过来，郑重地对路南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