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帝师红颜(全文)第4部分阅读
绝色帝师红颜(全文)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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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尘于是就不再提靖王了,只问:[我让你背的诗都背完了。]赵冥道:[全都背完了。]林无尘又问:[你又去练武了吧?]赵冥答:[是。]赵冥以为林无尘会责备他,可是林无尘没有。
好半天,林无尘才道:[我告诉过你冬天不要运动太过。]赵冥微笑,还是说了这句话呀。
林无尘知道赵冥因为起步晚,一直很急,急着吸收知识,也急着修炼武功,还好他聪明,过目不忘,不然一个人哪里能那样学习的。
这一年多,赵冥的改变很大,大到足以让林无尘惊讶,他不再向以前那样每日与底下的人厮混,而是开始认认真真的学习了。而他的学习劲头也不是认真两字可以概括的。
嘉文帝二十三年的三月,楚佳传来消息,说靖王在大街上被人砍伤,太后得知当场昏迷,身体一日坏似一日,一个月后,已经下不了床了。四月初,楚佳又传来消息,说靖王已经痊愈,请太后宽心,可是太后的病却已经无力回天,一盅盅的补药端进又端出,可是也只多维系了几日的命,终于三月中旬薨逝。
靖王上疏来见太后最后一面,却被嘉文帝赵彻以旅途劳顿为由予以驳回。
太后大丧,举国皆哀。
静安殿里,林无尘问赵冥:[你知道圣上为什么不让你王叔来帝都吗?]赵冥答:[不是说怕王叔旅途劳顿吗?]林无尘道:[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的?]赵冥睁大了眼睛:[难道……]林无尘点点头:[圣上所计者,必是天下的大事,绝不会从私情出发,这一点,你也要切记。]赵冥道:[为什么父皇对王叔总不放心,依我看,王叔本没有争位之心。]林无尘道:[有没有那个心,谁又能看出来,圣上能看出来的,也只是有没有那个可能。更何况,这世上,有时候并不是不想做一件事就能不做的。如今朝廷局势纷杂,四大亲王在朝廷事务上经常与圣上作对,如果四大亲王想推翻圣上,要推的新皇帝必是靖王,他乃太后所出,再加之先皇本就子息少,燕王与衡王又早夭,前年连引王也死于非命,如今先皇的皇子只剩下当今圣上和靖王,圣上的心思也就不难猜了。
赵冥道:[我以为先生一向维护靖王。]林无尘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有针对谁,倒是你,怎么替靖王讲起好话了。]赵冥低下头道:[我只是觉得靖王不能见皇祖母最后一面,有些可怜。]林无尘知道赵冥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扶上他的肩道:[你还有我。]曾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彷徨无助,那时候,哥哥走到自己的身边拉过自己的身子,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道:[尘心,你还有我。]
第二十一章 联姻背后
这一年的腊月,华清遣使,说要与空爵联姻,递交永世之好。
华清的国力仅次于空爵,近两年来更是实行了改革,国家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这个时候遣使来求取婚姻,空爵的大臣都说是因为畏惧空爵的国威。空爵的臣民们一直自恃空爵乃天府之国,非其它小国可比,大臣对其它国家的使臣也一直采取轻慢的态度。说妄自尊大,不可一世也不为过。林无尘一面走一面想道。
[林先生,圣上请你到养心殿一叙。]赵彻身边的太监王福从后面追上来道。
林无尘点点头问:[公公可知圣上找我何事?]王福笑道:[这咱家可就不知道了,圣上只是派咱家来之前刚刚单独召见了华清使臣。
林无尘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王总管。]平日这个王福不喜欢别人叫他公公,这一点林无尘是知道的。
王福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看似憨厚的微笑道:[先生别谢咱家,咱家什么也没说,先生什么也没听到。]林无尘道:[这是自然。]林无尘跟着王福一路往养心殿走去,快到跟前的时候,林无尘掸了掸身上的雪,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王福进去通报了一声走出来道:[林先生进去吧,圣上在等着呢。]林无尘于是走进殿中,赵彻正背对自己在看墙上一副地图,表情严肃庄重。
林无尘轻咳了一声,赵彻回头道:[你来了,先坐下吧。]林无尘没有落座,走上前问道:[圣上在看什么?]赵彻道:[朕在看华清国主的心。]林无尘道:[臣愚钝。]赵彻冷笑道:[如果连林先生都说自己愚钝,那么天下间就没有聪明的人了。]一面说一面摔下一本书来。
林无尘近前一步,只见上面写着四个斗大的字[孙子兵法]。林无尘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何时这本书竟落在了赵彻的手中?
林无尘知道自己是抵赖不了的,因为他在书的封底,还有自己亲手签的名字。这本书是自己默记下来给赵冥看的。到底是如何会到了这里。
[圣上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林无尘问,虽然事实已经是这样了,可是自己必须弄清楚事实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前个在御花园里拾的。]赵彻道。
林无尘心道:那还真巧。不过林无尘知道赵彻根本没必要骗自己。
[今日朕找你来,倒不是只为了书的事。]赵彻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坐下来道。
赵彻今日只穿了一件灰色的便装,不比平日工整的朝服,林无尘觉得在他面前轻松了不少,尽管素日也不觉得在他面前有什么压迫感。可是赵彻在给予朝臣的印象一向是端正严肃,不苟言笑的。
林无尘淡然道:[圣上请说。]站在赵彻的左边,眼神掠过墙上的那张地图,他知道赵彻今日传唤自己必与那张地图有关。
赵彻突然抬起头望向林无尘的眼睛道:[朕想跟你谈的内容只有两个字。你猜猜是哪两个字?]林无尘道:[圣上的心思,岂是小臣能够妄加揣摩的。]其实他已然猜出了赵彻要谈的是哪两个字,可是他也知道,为臣之道,决不能显山露水。
案上的茶香扑鼻,养心殿里炉子的火正熊熊燃烧着,林无尘手脚此时也已经渐渐回暖。
[朕要与你谈的是天下。]赵彻放下茶盏,走到炉子旁边,向林无尘挥手道:[你也过来暖和一下。]林无尘笑道:[臣不冷。]赵彻也不勉强,只是自己搓着手问:[你说说看。]林无尘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于是道:[臣以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天下必须要达到一种平衡,方能维系一段相对稳定的时间。]赵彻已经停止了搓手的动作,见林无尘说了一句就停了,于是催促道:[你接着往下说。]林无尘一笑道:[其实不只是这个天下,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那森林中的野兽,一个降一个,总有制约,如果某种动物没有制约,大肆繁衍生长,后果就会不堪设想。][等等。]赵彻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打断林无尘的话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制约,对,就是制约。]想了一会子又道,[你继续。]林无尘苦笑了一下方道:[不过根本也不会有臣说的那种情况出现,即使森林中有动物不为任何其它动物所降伏,它们自己内部也会因为食物,配偶等发生争夺。]讲到这里,林无尘止住,拿眼睛去看赵彻。
赵彻正听得在兴头上,突然没了声音,有些遗憾的道:[说完了吗?]林无尘道:[臣说完了。圣上与臣谈天下,臣不懂,但是臣年少的时候,随师傅居住山中,看山中的动物久了,也有一二分的心得,臣料想这人跟动物也是没什么两样的。]这样的话,在一国之君面前,说来显然是犯了忌讳的,可是林无尘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轻松自然,胸无城府。
赵彻一时惊疑不定,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在皇帝面前有些话是说不得的,还是他只是在故做无知。
沉吟了半晌,赵彻突然道:[你说的不错,这个人也跟动物一样,人的世界也同动物的世界一般,这个天下讲究的是平衡,不平衡就会动荡。如今天下四分,各有顾忌,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打破这种平衡了。]林无尘知道赵彻所指的是华清,华清与空爵接壤,如果要取天下,必须先取空爵。如果先图他国,万一空爵趁机打到华清的老巢,到时候华清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若先打空爵,又可惜空爵军事力量雄厚,不是华清可以与之抗衡的。所以华清如今就想先笼络了空爵,绕远道取下其它两国,等到三国合而为一,华清蒸蒸日上之时,再与空爵正面对恃,胜算面也就大大增加。
但是华清的这个做法实在太冒险,它赌的不过就是空爵的诚信,如果空爵背信弃义,那么华清的如意算盘就拨不响,赌的更是空爵皇帝的智慧,如果空爵皇帝是个城府深的,看出了其中蹊跷,那么华清的结局只能是一败涂地。难道华清真的是被空爵礼仪之帮的名号给唬住了?或者自己的这个猜测只是猜测,事实并不如自己所想,那么华清此时求取婚姻,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就真的想不明白了。
赵彻想了想道:[空爵此次求取婚姻,你以为如何?]林无尘歪着头笑道:[圣上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吧?]赵彻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无尘道:[臣不知道,臣只知道圣上英明。]赵彻大笑:[说的好!]
第二十二章 裂痕
次年的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空爵长公主莲馨远嫁华清,行至华清却突生变故,遭遇了不测,被几个歹人强掠而去,死生不明。空爵皇帝赵彻大怒,要发兵华清,一时之间,举国皆惊。
为了王朝霸业,身为一个皇帝,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女儿的性命,这样的心肠,是歹毒还是可怜,林无尘叹息。
赵冥听得林无尘的叹息之声,抬头问:[先生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叹气?]从林无尘一进来,赵冥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与往日不同,有着淡淡的惋惜,深深的惆怅,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
林无尘不语,半晌方道:[我给你手写的那本孙子兵法,如今在哪里?]赵冥心虚地低下头道:[丢了。]林无尘问:[什么时候丢的?]赵冥答:[前天。]林无尘的心一寒,几个月前就跑到圣上手中的书赵冥却说前日才丢的。
林无尘按捺着情绪继续问:[在什么地方丢的。]赵冥答:[前个在庭院里看书,走时忘记了拿。回头去找就不见了。]林无尘冷笑道:[好,很好……]一连说了几个很好,林无尘便捂住脸,肩膀在抽动,这样的结果林无尘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自己一直不敢相信,不愿意去问,直到今日,莲馨公主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自己一时感触,这才忍不住问了。可是结果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赵冥甚至不愿意向自己坦诚。
赵冥一听林无尘说了几个很好,就知道林无尘已经知道是自己故意把书放在父皇经过的地方,让父皇发现的,心中惭愧。
[先生,我只是不想让先生的才华埋没。]赵冥声音低低道,显然是心中有愧。
林无尘松开捂住脸的双手又冷笑了一声道:[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我猜得会圣上该派人来了。]这句话刚说完,果然王福手持拂尘,堆着满脸的笑就进来了,声音轻快道:[林先生,圣上让你到朝会的大殿上去呢。]林无尘木然道:[这就随王总管去。]心思缜密的王福早已经察觉出现场气氛不对,冥殿下的眼睛里有企求的神色,但是那企求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林无尘。王福心中有一丝诧异,这四年来冥殿下的改变很大,早已经褪去了当初的懦弱和孩子气,在人前也总是面无表情,冷淡有礼的,何曾有过这样的慌张。而一向对冥殿下爱护有加的林先生却一反常态地肃起了面容,无视冥殿下的乞求神色。
王福知道,即使心中再纳闷,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这个奴才该问的。
尽管这个林先生平日对待奴才们的态度温文有礼,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和手段。两年前静安殿里打死的那个小太监的名字,自己还清楚地记得,好象是叫小李子吧。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说打死就打死了,这,就是做奴才的命。尽管自己因为在皇帝跟前服侍,所以无论是谁,对自己的态度看起来都很和善,有时候甚至带着巴结,可是见的多了,有些道理,他明白的也就更透彻。
[王总管,走吧。]林无尘见王福发起呆来,于是伸手推了一下王福的肩道。
王福如梦方醒,刚还在想着宫里的规矩,结果自己这么快就把规矩给忘了,忙迭声道:[奴才这就带林先生去。]林无尘笑了一下,体谅道:[不妨事,我也经常走神。]王福心内感激,走在前面道:[林先生请。]林无尘正要抬脚,赵冥急忙在身后叫了一声:[先生。]林无尘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王福回头,有些抱歉地望着赵冥道:[冥殿下,奴才带林先生去去就来。]赵冥一直追着林无尘跑到殿外,望着林无尘的背影,心中悔恨,自己真的错了吗?可是……
[殿下,外面风大,进屋去吧。]小宫女奔月拿了一件外衣急急地跑出来披在赵冥的肩上道。
赵冥伸手把外衣一扯摔在奔月的脸上道:[谁叫你多事!]说罢转身就进了静安殿。
奔月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是三月初刚送进宫来的,当赵冥的贴身宫女没几天,一时还摸不清赵冥的脾气,也不适应宫中的生活。自己好心好意的给冥殿下递衣服,怕他冻着,却落了个[多事],左思右想,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当下号啕哭了起来。
赵冥在房内听得哭声,心绪烦躁,指着踏青道:[你去瞧瞧,谁在啼哭,让她闭嘴,若劝不住,就找人把她拖出去。][喏。]踏青刚走出静安殿,就看到新进的小宫女奔月蹲在地上啼哭,当下疾步走上去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再哭了。殿下让我出来寻查,看是谁在闹腾,你再不收声,当心殿下割了你的舌头去。]踏青一听,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声响,过了片刻,才敢放下手来,只是小声的呜咽着,两只眼睛哭得跟核桃一般,鼻子一吸一吸,肩膀也一耸一耸,像小兔子般可怜。踏青不忍心,走到奔月身边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有什么委屈?]奔月于是把刚才自己如何递衣服,冥殿下如何摔衣服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哭腔。
踏青听后,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只这么丁点芝麻大的事情,也值得你哭成个泪人样。本来是个美人胚子,这样一哭,可就难看了。]奔月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早自己五年进宫,年龄也比自己大五岁的宫女,心中惊诧,在自己看来像是天都要塌了的大事,如何在她的眼中竟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难道戏文中说的都是真的,宫里真的是个吃人的地方吗?所以在自己看来的大委屈在别人的眼里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奔月这样想,少不得要拿在宫中的这几日与在家中的光景比较一番。她家在路州的地方上也是个大户,父亲是个做茶盐生意的商人,家里的吃穿用度虽比不得官宦之家,但也是极好的,自己出门,丫头仆人跟前跟后。谁曾想,一场选秀,进宫当了宫女,伺候人,看人脸色。她今年虽只十四岁,但也读过经史子集,知书达理,因此心性不免高些。如今在静安殿里当宫女,整日里忍气吞声,低三下四……越想越哀,眼泪于是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止也止不住,只因踏青一句[割舌头]又不敢放声哭。
踏青叹息了一声,自己也是从这情境里走过来的人,如何不明白小丫头的心事,因此劝慰道:[你且止住哭泣,虽然这皇宫是个险恶之地,但若你争气些,拣个高枝飞上去,成了人上之人,还有谁能瞧你不起?你没见到那各宫的娘娘吗?那谱,可不是人人都能够的。我看你模样生得俊,又通经呀史呀的。指不定哪一日就能飞上高枝去呢?]奔月用袖子抹了抹脸,破涕为笑道:[姐姐竟拿我取笑儿,我自己是个什么资质的人,我岂有不省得的?不要说飞上高枝,只做宫女的这几年,不要被人拿到一二分的错处来,丢了小命,我就别无他求了。]踏青见奔月说话已渐通事理,就知道这丫头心窍已开,遂继续指点道:[在这静安宫中当差,只别得罪一个人就够了。]奔月道:[我知道,是冥殿下。]踏青道:[错了,冥殿下面皮虽冷,却没真拿办过哪个奴才,可林先生就不一定了。]奔月惊诧道:[我见林先生待人素来温和友善,怎么听姐姐的意思倒像是个可怕的。]踏青四顾了一下,见没人,便把四年前林无尘是如何处死一个小太监,如何又没人敢追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奔月这才恍然道:[多谢姐姐提点。]踏青待再要与奔月说点什么,静安殿中的赵冥突然叫了一声:[来人。]踏青与奔月急忙地携手进了殿中,只见赵冥正愁眉深锁,原本拿在手里看的那本《空史》已丢在了一边,正斜斜地倚在塌上,手里玩着一个玉佩,原本灿若寒星的眸子因为眼帘垂下所以看不到里面的神光,高挺的鼻梁下有着完美的唇线,此刻的姿势显得性感而优雅。奔月一直知道赵冥是个俊美的人,可是这一刻他慵懒而略显沉郁的身影却更加的摄人心神。奔月略略垂下头,不敢再往下看。
赵冥看到二人进来,头也不抬道:[快去备肩舆,我到幽景殿去。]踏青与奔月齐答了一声[喏],退出去。
第二十三章 密谋
林无尘走进朝会大殿的时候,嘉文帝赵彻身着一身隆重的朝服坐于高高的龙座之上,端的是宝相威严。底下的朝臣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征战华清一事。王福近林无尘身,附耳道:[圣上让先生站在一旁听听。]林无尘点头,站在人群的最末。王福垂手静立一旁。
[圣上,臣以为公主在华清无故失踪,就算不是它华清恶意为之,他们也负有保护不周之责。,我们空爵绝对不能与他们善了,否则传到别国耳中,不说我们识大理,懂大义,倒好象我空爵怕了它华清去。]说这话的是年轻将军独孤一风。
独孤一风,年二十五,父亲乃安国侯独孤玄,独孤玄曾经救先帝于危难,先帝早年做皇子的时候曾经做过华清的质子,那时候华清强大,空爵畏惧。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做皇子的先皇被独孤玄从华清救出。不久之后,先帝登基,改革利弊,振兴农业,这才有了今日强大的空爵,先帝感念独孤玄之恩义,封他为大将,独孤玄也不负所托,征战沙场,勇往直前,有万夫不当之勇。五年前独孤宣去世,独孤一风便承袭了他的侯位。人都说独孤一风有乃父之风,独孤一风也自恃神力,却苦于近年来没有什么战事,自己想建立功勋也不能够。
[独孤将军此言差矣,我空爵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卷入他国的纷争,所为何来,还不就是想与民休养,图国家富强之策,如今怎可轻启战端,陷民于水火,纵使公主在华清失踪,也不能断定是华清所为,保不定是凌迦,罗丹的离间之计。我国如果发兵,岂不正着了他们的道儿。]这次排众上前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薛谦,此人生性耿直,常被人说食古不化。
赵彻道:[四大亲王,朕令你们商议此事,如今可有定夺?]四大亲王,分别为宝亲王赵玄,安亲王赵亦,恭亲王赵凌,易亲王赵谈,此四人乃赵彻的叔叔辈。先帝临终之时,赵彻年方十八,正是年轻气盛。先帝便托四大亲王辅佐于他,他们一直总揽朝政至今,权势熏天。赵彻也曾派人刺杀四人,但此四人出行必有死士保护,普通人近身不得,赵彻为此,冥想苦思,终不能将此四人除去,多年来,在心中便纠结了一股子怨气。
宝亲王与其余三王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排众上前道:[经臣四人议定,此次出行,滋事体大,请圣上三思]赵彻冷声道:[看来王叔们是主张大事化小的了。]四大亲王齐声道:[圣上英明。]赵彻此刻已经是满脸紫胀,神情不悦至极,四大亲王自然是看得清楚明白。而林无尘在底下看得更明白,这四大亲王与赵彻如今是绝对不能相容的了。且不说他们的政见不合,单就今日四大亲王对赵彻公开的挑衅,无疑是在向赵彻下战书了,看来这几位君臣之间,也已经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了。
为了这次能够名正言顺的发兵华清,赵彻废了那么多的工夫,又岂会甘心如此偃旗息鼓。赵彻肯定会兵行险着的。而自己,恐怕就是赵彻的那最后一步险棋。林无尘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可以拒绝,但是自己却又不能拒绝。这里面有与赵冥的四年师生情谊……还有……
赵彻突然疲倦地摆摆手。赵彻身边的太监唱了一声[退朝]。大臣们从殿门鱼贯而出。林无尘也要跟随着走出去,静立一旁的王福阻止道:[林先生请留步,圣上有事相商。]林无尘心中无奈,他就是不想与赵彻商量那件事情呀!
当大臣们尽走的时候,赵彻又示意剩下的几个太监退下。原本抚额的手已经放下,他站起来,林无尘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好高呀。赵姓皇室的男子似乎都特别高大,就连原本比自己矮的赵冥也在去年就同自己一般高了,今年更是高自己一个头,现在自己要看那个孩子的眼睛,都必须要仰着头了。而自己的个子其实都已经算是高的,如果按自己那个时代的身高计量的话,自己应该有一米六八左右。
[咣],踏地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进林无尘的耳中,赵彻正沿着御阶一步步地走下,他的步伐格外的沉稳而坚定,甚至还带着一丝优雅,那是身为赵姓皇室中人特有的冷漠而高贵的优雅。
林无尘默默站立着,等待着那个虽然历经了岁月的风霜,虽然已经渐显老态,但依然志在千里的帝王向自己开口说出那个要求。尽管朝廷世局变幻不定,但是有时候往往只要抓住核心的部分,便不难猜出一些局势的走向来。
赵彻突然在林无尘面前站定,眼睛中的宝光流动,林无尘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这位帝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似乎依稀有赵冥的影子。想到这里,林无尘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自己好象把话说反了呢?可是转念的瞬间,林无尘又想:如果赵冥将来当了皇帝,也会如同这位皇帝一般,将心冷冻,将情冰封,只为了那每个帝王都会做的梦。会吗?会吗?……林无尘不知道,那是多久的将来,自己才应该考虑的事情呀,也或许自己永远也不用考虑,可是自己会努力,努力在将来有考虑那个问题的时候。
[你知道朕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赵彻的声音低沉但却有力,他的眼睛一直在林无尘的脸上停留,似乎在估算自己是否应该在这少年的身上下那么重的注。可是此时此刻的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正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同样没有。如果他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他的下场只能有一个,就是——死。
林无尘略略低头,声音淡然道:[臣愚钝。]赵彻冷冷一笑,他原本就薄的嘴唇因为冷笑的关系更显得无情,神情也凌厉非常,嘴上却淡道:[没关系,朕可以告诉你。]停顿了半晌,赵彻眉头皱了皱,舒展的时候方道:[你知道朕的这把龙椅是什么做的吗?]一面说一面转身,右手,指着高台上的那把龙椅道。
林无尘想了想,不紧不慢,语调持平道:[自然是黄金打造,如果臣没有算错,足足有八千两。至于其余又镶嵌以珠玉,不可谓不贵重。]赵彻哈哈大笑,他的声音爽朗而真诚,林无尘知道,这一刻,他是真的在笑。
笑止住的时候,赵彻道:[你回答的倒是没差,只是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林无尘垂首:[臣愚钝。]然而这一次,赵彻并没有戳破林无尘的伪装,只是看着高位上的那把龙椅,声音缓缓地流泻:[那把龙椅,是无数人的鲜血打造的,每一年,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时辰,都有人为了争夺它或保有它而不断的流血,不管是有野心的还是没有野心的,不管是勇敢的还是懦弱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真正的与它无干。][朕每日坐在上面,你知道朕想到的是什么吗?朕想到的是,这一刻,又有多少人在为了它而流血,可是朕也知道,朕必须坐着,一直一直地坐着,否则不但朕与跟在朕身边的人要粉身碎骨,就连天下的百姓也会遭受池鱼之殃。][每日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朕恐怕,快要坐不下去了。]赵彻讲这话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可是林无尘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位英明出色的帝王,其本身就应该是一位很出色演说家。比如拿破仑。他们知道如何抓住某一方面加以渲染,继而让人产生共鸣,最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自己此刻要扮演的正是一枚棋子的角色。他原本清冷的目光里突然似乎染上了一种别样的色泽,但却转瞬即逝。
[圣上苦心,天日可鉴,如若能为圣上分忧,臣虽死无憾。]林无尘一面说一面跪下道。
赵彻扶起林无尘,道:[朕希望无尘帮朕杀死一个人,为了这个不得不保的皇位。朕素知你武功盖世,计谋百出。]林无尘自然知道赵彻所说的[计谋百出]指的是那本《孙子兵法》,心中有丝黯然掠过心头。
然而赵彻却并不知道林无尘心中所哀,他只是继续道:[朕要你杀的这个人就是宝亲王。]林无尘[啊]了一声道:[圣上!]神情看似惊讶无比。
赵彻道:[你不必惊讶,四大亲王一向与朕作对,而这宝亲王又是四大亲王之首,他们仗着先帝临终前的那道诏书,一直处处压制着朕,更可气的是竟还整日想着要将朕废除,扶一个听话的人当皇帝!朕如何能让他们得逞?而且朕也得到了确切消息,近来他们就会有所行动,所以朕绝不能坐以待毙。]林无尘似乎这才恍然大悟,忙又要下跪,赵彻却早一步扶住他的肩道:[你我君臣之间,私下里无须多礼。]林无尘道:[但凭圣上吩咐。]赵彻道:[此事若东窗事发,朕……]林无尘抢白道:[臣愿一人承当。]赵彻虚情假意道:[朕如何忍心?]林无尘语气真诚道:[臣一人身死是小,带累了圣上,让天下百姓受罪是大,圣上细思。]赵彻叹气,似有无限的无奈与心酸道:[也罢。]随后林无尘又与赵彻合计了下手的时间和地点,赵彻说最好在白日逮到宝亲王外出的时候,林无尘却说应该在晚上,并且要在他的家里下手,因为那是人最容易松懈和放松的地点,赵彻虽然还有诸多的不放心,林无尘却只说一句:[圣上既然已经把这差使给了臣,就应该相信臣。]赵彻无言可对,只得听之。
第二十四章 有故人来
当林无尘与赵彻商议既定,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太监提着宫灯在前方带路,林无尘在后面一步一步走着,橘黄|色的灯光洒满了一路。
林无尘突然道:[你回去吧。]小太监不安,以为自己哪里做差了,他是听过这个林先生的事迹的,知道他脾性不比常人,遂试探道:[圣上让我送林先生回去。]林无尘笑:[你回说已经送我回去就是了。]小太监无法,只得惴惴不安道:[喏。]说完就把宫灯递给林无尘。林无尘伸手接过,小太监转身往回走,却又禁不住回头去看林无尘的神情,心里猜想着自己是否有哪里做得不妥当不周到的地方或是哪里犯了林先生的忌讳,思来想去,终不得其中要领。
林无尘吹熄宫灯,向黑暗处微笑了一下,目光也闪了一下道:[出来吧。]微风中传来树叶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就在林无尘转身欲走的时候,大树上突然掠下一个人影,黑衣,蒙面,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黑衣人扯下覆面黑巾,露出鹰鼻,薄唇。
看到来人的脸后,林无尘微笑道:[三年未见,袁大侠怎么做起贼来了?难道是靖王爷给不起你饭吃?]袁术搔搔后脑勺,有丝腼腆,轻声道:[是王爷派我来的。]林无尘突然示意他收声,道:[我们到上面去谈。]袁术会意,知道他是怕隔墙有耳,只是凭他二人功力,若果有人在附近,是肯定能察觉的,但是袁术却不好这样说,只得跟随林无尘轻巧地跃上房顶。
到了房顶,林无尘径自坐下,袁术愕然,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样的性子呀。想当初与小公子在启明山相遇相识之情景,清晰宛如昨日,可如何却又到了今日?
林无尘淡看了袁术一眼,他自然知道他此来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等了了半晌,却不见袁术开口,扭头看他,却见他只拿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遂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袁术原本怔怔地看着林无尘出神,忽听到林无尘出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脱口问:[什么?]林无尘加深了脸上的那个笑意,仰头望着满天的星光,而他的眼睛却比星星更加明亮。袁术一时有些迷惑,望着林无尘的脸上微微泛红。他素日是个拘谨木讷的人,很少这样轻狂地盯着一个人看,可是这位小公子,从第一次见到他,自己的眼睛便总是不又自主地追随他,无论是他皱眉低眉扬眉,每一个情态都能让自己失神,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心生好感,乐于接近的魔力,但是……袁术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自己不过是靖王府里的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和他做朋友呢?
[袁术,你这次找我的目的,不会就是陪我看星星吧。]林无尘低笑道,他的发丝被风吹乱,所以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拢拢头发。
袁术恍神片刻,轻咳了两声,声音低沉道:[是主子让我来看小公子,并且带两个字给小公子。]林无尘漫不经心道:[你说。]袁术道:[速离。]说完这两个字后,眼睛就一直紧紧地盯着林无尘,观察他的反应。
林无尘突然站起身,面覆寒霜,目光森冷道:[这当真是他说的话?]袁术见他这样的行止完全不复往日的温和舒展,不禁眼皮突突直跳,但依然点点头。
林无尘状似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悠然一叹道:[他怎么这样糊涂!]暗自低头叹了一回气,林无尘又抬头问袁术:[你可知道他让你带给我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袁术点点头道:[小公子,主子这样做也是不得已。]林无尘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嘲笑的弧度,片刻之后,嘲笑又变成了冷笑,最后却只是漠然:[好一个不得已!][小公子有所不知,圣上对主子一直都不信任,就连太后大丧,主子也不能来都见太后最后一面,就算主子再大度,这些,又哪里是能看开的,而且……][而且四大亲王又一再的在旁边挑唆,拨弄,所以靖王就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开始做起皇帝梦了?!]林无尘冷笑着接下去一字一顿道。
[小公子!]袁术生硬道,[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主子?]在袁术的眼里,林无尘一向是温和善言的,如何今日却刻薄挖苦极尽有之,并且怒形于色?难道他已然是皇帝那边的人了。一时之间袁术惊疑不定,打量了林无尘半晌,心已凉了半截,他这样的行景,分明是已经投效了皇帝。
[小公子,你是不是已经投效了皇帝?]明明知道不该问,可是袁术还是问了,因为他想从他口里得到一个证实,否则,自己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林无尘站着,袁术坐着,夜风掀起林无尘的衣摆和袖管以及他头上如同夜般漆黑的墨发,袁术几乎是屏息地等待着那个答案,然而林无尘却只无言,嘴里又叹了一口气方道:[袁术,你回去告诉靖王爷,他这一次赢不了,让他放弃那些痴想,我只当不知道这事,日后见面,我与他还是朋友。]袁术听得此话,合上眼帘,原本还怀有一丝希望的心顿时宛如冻在了冰窖里,又是难过又是生气,努力的平复了情绪后,方睁开眼睛道:[小公子难道忘了,王爷为了您,连刀都挡过的,这样的情意,难道小公子一点也不顾惜吗?]林无尘听得此话,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但也只是一瞬,他突然轻轻一个转身,以背对着袁术道:[明知道是死路,难道你要我同他一起走下去吗?如果那就是对待朋友所应该付出的情谊,我是不屑去做的,真正的情谊应该是知道朋友站在悬崖边上,在他跌落悬崖的前一刻及时拉住他,这才是真情谊!]袁术听得此言,信念有些动摇: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如此说来,自己对主子的忠心也不是真忠心,却只是愚忠罢了,心里顿时展开了天人交战,然而那也只是片刻,那片刻过后,他的眼神里又透出一种固执的坚定来。二十多年生活在[以死尽忠]的教条下,又岂是他人轻飘飘的几句话所能说服的,尽管林无尘的说辞听起来似乎很有几分道理,但也只是似乎而已,说辞永远只是说辞,与借口何异。
林无尘摇头,轻轻地摇头,他知道尽管自己的话说得如何动人,如何在理,都撼动不了袁术那颗固执的脑袋,遂道:[罢了,你将我今日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尽与靖王说去,让王爷自己去斟酌吧,另外,你再递上我这一句:圣上已经看出了其中机关并且准备采取行动,如果他认为他的智慧在圣上之上,我也就再不多说一字了。]说完这句话,林无尘便从屋顶跃下。
袁术愣愣看着林无尘飞身而下的背影,一时之间却有些迷茫,站在风口里吹了很久,直到脑袋渐渐清楚了,才叹了一声气,跃下屋顶,直接掠向树梢,看周围是否有人后,方覆上黑巾,往皇宫的墙头飞去。
第二十五章 道歉
林无尘回到幽景殿,宫里的灯还在亮着,小宫女紫竹正靠在殿门前打盹儿。林无尘上前摇醒他道:[地凉,当心别冻着。]紫竹唬了一跳,慌忙站起来道:[林先生,您回来了,今日天晚了,奴婢烧的洗澡水也凉透了,这可如何是好?]林无尘道:[无妨,今天就不洗了,你下去给我泡壶茶来,我吃两口,压压寒气,就去歇息。你也去歇息吧。]紫竹答了一声[喏]。就要下去泡茶,忽又想起了一事,遂又回身追上林无尘道:[林先生,今日冥殿下来了,等先生到很晚,不见先生回来,奴婢劝他明日再来,他却不肯,如今正在先生的卧房里躺着呢。]林无尘的眉头皱了皱,道了声[知道了]就要向前走,想了想又回头道,[你再多泡一杯给殿下吧。]紫竹满口说是,就匆匆忙忙下去。
这小丫头,看来是真倦了,林无尘摇摇头。
林无尘走进卧房,赵冥正侧身躺在床上,但眼睛却是睁着的,见到林无尘掀帘子进来,也忙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往地上描,满地里去找鞋子,只是越急越乱,偏看不见鞋子踪影,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瞅着林无尘。
林无尘见到他这样淘气的一面,原本白日里生的那些气早就去了一半,嘴里想笑,却放不开,所以只是无奈地望着赵冥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晚了,你还待在我这里做什么?如果再着了凉,生了病,我可就放开手不问你了。]赵冥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一番表演没有白费,无尘已经不再如早上那么恼自己了,遂在心中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如果无尘真的恼上自己,不理自己,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赵冥索性光着脚踩在地上道:[我知道先生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今我是专门来给先生道歉的,以后再不干这样的事了,先生就恕我这一回吧。我生病也是我自己的事,与先生无干,先生既然不待见我,我现在就走。]林无尘见赵冥赤足走在冰凉的地面上,担心道,你快到床上去,别赤着脚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