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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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遇良夫 作者:苏缺

    时间天暗了下来,又到了炊烟袅袅的时节,柴倩留了柴骏在营中用膳,沈灼便也腆着脸在这里蹭吃蹭喝,想了想又不放心,亲自跑到火头军那边监督。

    “听说柴将军这几天胃口不好,我特意叫他们买了几尾鱼,给她炖上了鱼汤,剩下的给几位将军做了红烧醋鱼。”

    管理火头军的老梁在京畿大营的时候就是个老好人,平日里从但凡手中宽裕,从来不让将士们吃苦,沈灼听了很是感动。

    这几天眼看着柴倩瘦下去,原本挺匀称身材,在他眼里越发变得弱不禁风了。他心里着急,又气她老记挂着自己和赵青墨那档子事儿,所以几天没去她营帐。但听他帐子外的侍卫说,这几天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心里又不忍心生她的气。

    沈灼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今儿我在柴将军的帐子里吃饭,里面还有个客人,你简单炒两个菜,清淡点就好。”

    沈灼从伙房出来,看见柴倩正带着柴骏在军营里四处走走,动作如往常样大步流星、神色肃然。迎面走来的将士都恭敬的向她致军礼,越接近宛城,与当年行军打仗的感觉就越发相似,沈灼的心情就越发不能平静下来。

    曹将军正带着几个亲兵在练习角力,围观的将士坐成圈,拍手叫好。曹将军几个过肩摔解决围过来的人,抬眸却看见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柴倩朝他点头示意,笑着道:“曹将军,这是我表叔,他以前也在我三叔的麾下当过兵,你们应该认识。”

    曹放上前,拍了拍柴骏的肩膀,紧接着拳扫了过去,两人好好的比划了场,引得将士们连连叫好。

    忽然有人开口道:“柴将军,听说柴家枪法所向无敌,能不能教我们下?听说柴家军的每位将士都会,我们也想学。”

    柴倩正要答应,沈灼忙从旁挤进来道:“你们几个,要学找我啊,柴将军是我的师父,你们想做我师弟,没门儿,做我徒儿还差不。”

    众人哈哈大笑,这时候柴骏抛了把红缨枪过来,柴倩顺手接住,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红缨银铠,即使在暮色中,都是道极靓丽的风景线。

    四周点燃了篝火,柴倩翻腾入内,稳稳落入人群中间。长枪在手,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连这几日萦绕在身上的不适也似乎淡去了,她招式凌厉,气势逼人,套枪法耍下来,如行云流水,没有丝破绽,叫好声不断,众人忍不住跟着比划起来。

    柴倩收势稳,抬手擦了擦额际的细汗,果然神清气爽。看来那什么异常反应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活动活动,疏通疏通筋骨,大概也就好了。柴倩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扔了手中的长枪,领着柴骏和沈灼起回营帐。

    伙房的人已经把晚饭送进了大帐,阵阵鲜香勾引的人食指大动,连在门外的守卫都羡慕的忍不住往里瞄上眼。柴倩掀开营帐,股腥味扑上鼻息,她还没来得及缓口,股难以克制的恶心打乱了方才的饥饿感。

    柴倩扶着帐门,吐得昏天黑地,原本就没有少食物的胃部强烈的痉挛,可惜吐出来的只有苦涩的清水。她面如菜色,连身形都不稳了起来,吓的沈灼呆立再旁,腿都发抖了。

    还是柴骏经验丰富,赶紧上前,嘱咐侍卫赶紧把军医请过来。

    柴倩指着桌上的几盘菜,捂着嘴道:“快……快倒掉,不行……不行……”她脸色苍白,吐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柴骏上前看了眼,连忙端着两盆鱼出了帐子。

    柴倩支着额头坐在长凳上,脸上神色颓然,见胡军医进来,不管三七二十的拎起他的衣领:“现在,马上,打掉!”

    在门口的沈灼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哆嗦。柴骏空着手回来,拍拍柴倩的肩膀道:“仗都能打,还搞不定个孩子,你表嫂都生第四个了。”

    柴倩觉得自己就快要绝望了……摇了摇手道:“不用劝我了,就当我投错胎了,我这辈子就应该是个男人,我受不了这份罪行了吧。”

    沈灼很心疼,又觉得很词穷,想想道:“我娘生了七个呢,你看不也还好好的?”

    柴骏点头:“对,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现在不想生,难道辈子都不生?”

    胡军医捋捋山羊胡子,表情沉重道:“将军,我不善妇科,要不然请个城里的大夫瞧瞧,能不能开副止吐的药?”

    柴倩不甘愿的摸摸肚子,吐完又觉得饿了。她倔强的端起饭碗,拨了两口,又无精打采了起来,索性起来,刚要拿起旁挂着的佩剑,被两人联手给按了下来。

    柴骏比较有照顾孕妇的经验,让沈灼去厨房命人熬了碗米汤过来,逼柴倩喝下之后,两人才出营点了千人马,连夜朝贺兰山北麓而去。

    深夜的营帐最是寒凉,柴倩假装入睡,待两人离去,却已从床上起身。营帐外篝火跳动,不远处传来沈灼的号令声,腹中的胎儿此时似已入睡,并没有让柴倩有丝毫不适。柴倩推开帘子,帐外是望无际深黑的天空,和轮半圆的明月。

    这几日跟着军队急行,她已渐渐找回当时行军打仗时的感觉,冷冽的空气清洗着肺部,让她越发清醒,她知道自己是属于这个战场的,就如赵青舒,他是属于那奢华壮丽的宫廷。

    柴倩想起她初见赵青舒时那人的样子,白衣胜雪、丰神如玉。他坐在富贵华美的轮椅上,眉山淡扫,仅仅是那瞬,柴倩的心里仿佛已经住进了只蝴蝶,混乱的飞了整个春天。

    柴倩扬起头,清冷的月光映入她冰凉的眼眸,有丝温热的液体似乎在脸颊慢慢滑落。她掀起帘子,大步踏入营帐,伸手按住眼角,缓缓蹲下。

    “赵青舒,我不会再为你哭了,我发誓。”沙哑的嗓音带着狠绝,字句的开口。

    逸王府依旧掌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昭示着十几天前这里的场盛宴。然而他们连洞房花烛都没有经历,就已经各奔东西。赵青舒抚摸过掌心鲜红的喜字,思念如潮涌般蔓延,那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冲击着赵青舒的胸腔,他从未知道,想个人竟真的会让人发疯。

    赵青舒伸手推开卧室的房门,看见承影坐在那里。微黄的烛光闪闪烁烁,照亮了俊秀少年的脸。

    “承影怎么回来之后好像心情都不好呢?”赵青舒耐心的试探。

    少年白皙的脸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开口说:“我听红袖说,你不要姐姐了。”

    “你不是直不喜欢姐姐吗?还像以前样,我们两个人不好吗?”赵青舒听他提起柴倩,仿佛被触及心口的柔软之处,连话语都越发温柔了起来。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撅嘴道:“你喜欢姐姐,我就喜欢姐姐。”

    “可是……如果我现在不喜欢了呢?”赵青舒挑眉看着他的反应。

    “不可以不喜欢,红袖说,男人不可以始乱终弃,主人,我去把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赵青舒垂下眸子,眼中似乎闪过丝温润,拍了拍承影的肩头道:“好,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

    少年的眼中闪过丝喜悦,随即大力的点头道:“好,承影现在就去。”

    赵青舒继续道:“如果她不肯回来,你要形影不离的保护她,就像之前保护青池哥哥样,能做的到吗?”

    承影略带稚气的眼神透出坚定,点头道:“主人,我可以!”

    安排好承影的事情,赵青舒又投入到殿试的安排中,因为射月使臣来访,礼部抽不出人手,原定三月初的殿试整整推迟了个月,这对很贫寒人家进京赶考的举人,已是很大的挑战。

    四月初,由赵明辰亲自主持,傅太傅、吕相爷为主审,赵青舒亲自带队阅卷,期间还拉着赵青池起赶个通宵,终于要在第二日的下午钦点状元郎了。可惜三甲皆文采相当、策论精妙、赵明辰时没有主意,索性赵青舒偷偷瞄了眼试卷上的名字,动了动嘴角,陆天麟就成了状元郎。

    赵青舒劳累了整晚,回家泡了个热水澡,浸泡着中药的浴汤最是安神养心,赵青舒阖上眸子,看见柴倩正在向他招手。

    她穿着袭红衣,驾马而来,脸上自信阳光的笑意像团火焰,朝自己的方向燃烧而来。赵青舒急忙张开手去迎接她,却发现边上有人比自己跑的快,他瘸拐的上前,而那九尺高英武的汉子却已经牵住了柴倩的白马。

    柴倩坐在马上,又担心又焦急,她扯着嗓子大喊:“赵青舒……你快点!你再跑快点!”

    赵青舒猛然惊醒,正要起身,足下滑跌坐在浴桶之中,伸手摸了摸额头,已是头冷汗,桶里的浴汤都早已冰凉。

    外面传来阵焦急的脚步声,侍奉的丫头略略敲了下门,压低了声音道:“回逸王殿下,花嬷嬷的儿子来报,说花嬷嬷快要不行了,直喊着殿下您的名字呢!”

    那是京城里小户人家的院落,普普通通的个四合院,住着家老小的人。花嬷嬷生养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进宫做了奶娘,全家人靠着她微薄的收入,在帝都经营着小生意。

    赵青舒小时候,有次正月十五出来看花灯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他看着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喊花嬷嬷娘,然而花嬷嬷却始终只能把自己抱在怀里,没办法去抱下自己的亲儿子们。

    轮椅推过门槛,进到室内,墙下的炕上躺着刚过五旬的花嬷嬷,她还不算太老,可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床上人似乎听见了响动,没有生机的脸上忽然了些光彩。她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赵青舒,干涩的伸出厚重的棉被,想要紧紧抓住什么。

    “殿下……殿下啊!”

    然后赵青舒的手却始终拢在袖中,指甲将掌心戳的生疼,他想用尽量平静的表情去看她,可不知道为何,双眼却如此的模糊。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赵青舒深深的叹了口气,涩笑道:“其实你现在说不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花嬷嬷大喊了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抓住了赵青舒的袖子,开口道:“殿下,柴将军的哥哥是奴婢害死的……奴婢,奴婢和贵妃娘娘在宫里商讨殿下坠马事,被柴将军听见了,奴婢她怕……”

    “好了!够了!”赵青舒把甩开花嬷嬷的手道:“你们害我也就算了,连她个无辜的孩童你们也不放过!想到她这十几年的痛苦、自责、艰难都是因为我!我恨不得把你们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花嬷嬷的手缓缓的垂落,梗着脖子吸了几口气,咬着牙关道:“害……害你坠马的是贵妃娘娘,可是……害得你不起来,辈子残废的人,是……是……是恭孝皇……”

    话没有说完,但她永远也说不完了,因为她已经咽气。赵青舒奋力的从轮椅上起来,摇着她的身体道:“你别死,你给我醒来,你把话说清楚!”

    花嬷嬷僵硬的身子渐渐冷却,再没有半点温度,她浑浊的眼睛最终阖上,看上去死的还很安详。赵青舒颓然倒在地上,他这生,曾几何时,这样的失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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