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媳妇儿,我们一起种田吧 作者:东方句芒
还能带着弟弟我上层楼。但我们俩凡事都要步步为营,不可越雷池步。我这两天住在太尉府,太好了,知道了许信息,那位上官先生……原来认识好些青年名士……”
我暗暗吃惊:我所知的上官好像是个青山中,妻梅鹤子的孤立少年,他又是怎样结识这些人呢?我忽然记起他当初在山上所说的话……他曾说蓝羽军,南帝,王绍,元廷宇都不值得依附。他的最初抱负……若他想过出山的话,他就想好了选择元天寰。元天寰是否东方,倒是次要的了。
如雅注意到我的失神,沉默着。圆荷捧了装有冷手巾的水晶盘子进来,我伸手出来,拿了条擦手:“如雅……你见过六王爷……?这人不好,你要留心。”
如雅的笑容凝滞了,用手巾抹脸,眼白向天,傲然冷笑数声,句话没有。
我猜元殊定可能冒犯了他,忙宽慰他说:“不用理他就是。如雅,你看这个字。”
如雅蹲在我旁边,看我用捏着湿巾子在地上写字。
“士,这是士族的士字。”
“嗯。”我答应道:“如雅,真正的士,可杀不可辱。士字中的这两道长短不,只能上长下短。若颠倒过来,就是‘土’字,土著跟士族,分寸之差,却差千里。你还小,跟人交往定要把握好分寸,长短。别人就拿你没办法。”
如雅嘴角扬,小瓷人儿又鲜活了,他道:“他个鲜卑奴,能把我怎样?北朝三个王爷,虽然是赵王最显眼,但这个六王爷定会栽跟头。”
我额头上又出了汗,把手巾揉起来,丢到水晶盘里,对如雅道:“如雅,你回去告诉赵王:我不信有什么仙人,可是七月七晚京城也许有鬼。王爷人守京,宜格外小心。”
如雅答应。他年纪虽小,但毫无不牢靠的感觉。他环视四周:“姐姐,桂宫现属于姐姐名下,有少财产?我都要记帐才好。”
我笑道:“啊,难道学你母亲晚上计算筹码,白天不配玉,只配带串钥匙嘛?”
如雅忍不住扮个鬼脸,指了指自己的腰带,我瞧,他腰间真的有个虎头环扣,挂着两三把银钥匙。我跟如雅都似忘了忧愁,起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圆荷,也掩嘴不住的偷笑。
我终于停下笑,握了握如雅的手:“如雅,听我的,今夜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你定要在自己屋里,绝不走出来,好么?”他迟疑,才闷声应了。
我把自己的皇后玉燕怀里取出来,放在他手心:“你拿着这个燕子。要真的有人闯进你的屋子,你就说:桂宫之宝物在此,要动我,就是动公主,皇上杀无赦。”
七夕月才上柳梢,整个长安城就骚动了起来。高高的宫墙隔不住市井的丝竹。所有宫女们由阿若带领,起穿着罗衣,系上五彩的丝带。我是不能禁止她们乞巧的,虽然身处深宫,青春年华有限,幸福近于渺茫。
我离她们稍远些,靠在棵没有还长大的桂树旁。星眼眨着,似乎能读懂我的心情。七夕有或者无,对我都没什么关系。我纵然是个下凡的织女,我所爱的人,也不会是个放牛娃。天下未嫁女千千万,神佛定会疲累。与其听我这个帝王女儿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是将机会留给平常的姑娘才好。
我正看着宫女们欢笑,圆荷揉着肚子跑过来,脸色发白,还在发抖。
我摸了下她的头:“怎么?吃了药,肚子还疼,你下午怎么能喝那么冰水?”
她踮脚在我耳边说:“公主,那个明光殿,有鬼……”
“有鬼?……”我捉住她手:“你确定?天下只有人装神弄鬼的。别怕。”
“阿若姐姐她们都说:明光殿以前闹鬼过,所以文烈太后命人将那里封闭了。可是,方才奴婢经过的时候,我明明听见里面有人的脚步声。”
阵微风,树枝碎荫打在她脸上,她黑眼珠里满是恐惧。我镇定的拍了拍她肩膀:“对谁都不准提。你跟在我身旁,我是皇女,鬼都不敢近我。真有鬼本公主定捉它。”
我想明光殿也许真的有“鬼”。但现在打扰宫女们不合适,倒会显得我疑小气,我绝不可在北朝宫人面前失去端重。因此我打定主意,等明日白天,召入赵显,再打开明光殿查个究竟。
声响,长安城角飘起朵烟花。北朝的长安,年只有除夕,元宵,七夕三个节日才可燃放焰火。圆荷扯扯我袖子:“公主,奴婢想看看长安城,您带我去上次的那个高斋瞧眼行不?奴婢做梦都想看。”
她撺掇着,我心知阿宙说仙人是胡说,但心里乱的没下脚处,也领着圆荷又上雪粹高斋去。她欢天喜地的提着盏红灯笼。长安,九州里最大的座城市,就在我脚下。千灯碧云开,高楼红袖招,棋盘之布局内,不断有欢歌笑语传来,有街市盏盏流萤般的灯笼,照出婵娟无数。我正感慨,圆荷说:“公主,瞧那里!”
我凝眸,又是束烟花燃尽。在火焰的热力逐渐消逝的地方,有片广阔的屋脊发出微红光芒。那定是珊瑚树,小时候我记得它们给我的惊喜。月牙儿钩着琉璃瓦,偌大的长安全部的屋脊上,竟然有个人着。远望他,身翠衣,衣袖飘展,腰间悬剑。好像漫天的昙花,被少年青翠修长的人影揉碎了,只留下空寂暗香,悠扬在夜空之中。他也正面向桂宫。
我知道仙人的样子,定有双会偷心的凤眼,他……圆荷点着红灯笼,他瞧见我了?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动。许久许久,我心里才涌上了“七夕”。我是怎么了?今夜真的是七夕。长安城里儿女成双,我才会和他俩俩相望。
忽然,从空气里传来了惊呼声和倒塌的声音。我醒悟过来,越过那片屋脊,在长安的角已有火光冲天,火舌带来了奇怪的气味,还伴有垣柱倒塌的震天巨响。炭火的红色,让阿宙王府顶上的红珊瑚光黯然。圆荷大叫:“公主,烧着了!看……菩萨啊。”
我再仔细看,阿宙的屋顶上已经空无人。长安发生了火灾,究竟是谁的宅第?
我赶紧吩咐圆荷:“快,我们下去。”我拖着她下了高斋,阿若追上来:“公主,好像失火了。”
“哪里?”
“奴婢让赵显派人去打探。是大商人涂氏宅先着火,而后殃及到旁边的晋王府。”
我按住圆荷:“别慌,去把所有的人都叫来。”
原来是晋王府!元廷宇死了,我也曾见过他的遗孀韦氏妃。韦氏请我代为奏请奉献元廷宇资财为军用,我没有明白的对元天寰说,但是考虑再三,也请来罗夫人说明白了。
但是,据我所知,元天寰根本没有理睬,晋王府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插手,也没人到王府搜查取宝。我早就怀疑他不会放过孤儿寡母。今夜他离开长安,却有了这场晋王府的大火。我自己也曾经纵火,当然知道火的好处,对于人,死不见尸,对于物,都化成干净。人死无对证,物呢,绝不会自己开口。这般的夏夜,倒是这般的凉薄。皇家之情,还不如纸。元天寰之可怕,在于他杀人的不择手段,也在于他对于世间常情的淡漠。我若杀人,绝不选七夕,但我不得不承认,今夜着火,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因此我成不了天寰,上官能么?阿宙能么?阿宙……我忧心阿宙,在今夜中,阿宙会怎么对付?元天寰要阿宙个人对付,又是何意?
元天寰的眼睛无处不在……我当然不愿露出半分。我们等了半个时辰,阿若回来报信:“公主,赵显说:因太尉赵王殿下今夜预备了大量人手防止火情。因此方才晋王府的火势收住了。幸好没有波及周围的所大寺院。”
我点了点头,眼皮还是跳个不停,但嘴上说的硬朗:“好,既然如此,各人都安歇吧。”
我疲惫的走回殿中,正是午夜,只黑乌鸦掠过中庭,几根焦毛掉落下来。
我皱眉,刚想坐下,阿若又飞奔来:“公主!公主”
“慌什么?”我坐下来:“怎么了?”
阿若凑近我:“公主,赵显要问公主件事情。……刚才,晋王韦氏妃带着晋王的三个王子来桂宫,请求让他们暂避。您看?”
我完全没有料到韦氏这招……她可怜,未成年的孩子们是无辜。但我怎么办?我能保护他们时,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命运。
我起来,又坐下.手脚都有些麻木。倦意不可挡,我叹息了声,说:“告诉赵显:紧闭宫门,不许他们进来。”
我并未宽衣,而是命圆荷将元天寰交付我照料的黑鸽子带了来。
时漏之水,滴伴着滴,我将黑鸽子从金笼子里捧出来,让它蹲在我的裙子上。有下没下的抚摸着它的头。这只黑鸽子原本凶悍桀骜,但在桂宫待久了,对我驯服了点。
看得出来,这鸟也不快活。我悠悠的说:“你不喜欢我吧。是上天把你送了来。我要是对你好,你会怎么样?我也不喜欢你,但我不会害你。你能信我吗?”
黑鸽子不耐烦的扇动羽翼,我再去摸它,它凶狠的琢了下我的手。我吃痛松手,它就飞走了。我追出去,它向着“闹鬼”的明光殿而去。
“公主?”阿若叫住我:“公主,韦氏妃说,既然她不可进宫,能否请您到桂宫的门口去听她陈情?”阿若齿龈里好像粘着沙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顾不上鸽子,举头望天,才点了点头,阿若举着灯拦住我:“公主?……还是不见吧?”
我捏了捏她的手:“凡事不能做绝。”她不懂:我要是今夜把事情做的太难堪,则将来万传出去,人们将把我视为皇帝的附属品,则我威望不再。
我在凄惶的灯光里沉静的走着,桂宫的墙高不可攀,把我的影子全压倒了。
赵显言不发,但他眼神些许不忍。在四川他杀人如麻,此刻却动了恻隐之心。我望了眼赵显。他退到宫门后,锐利的眼睛还是紧盯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