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不假(4)
南风解我意 作者:梧桐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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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整肃的法庭里,坐在国徽正前方的油发法官推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你也可以要求援助律师帮你辩护的,可是那要提前申请,现在显然不可能。。”
“能延期开庭吗?”裴新勇翻遍脑海里能拿来用的词语,最后庆幸他还记得个“延期开庭”。
“可以是可以。”法官顿了顿,微笑着说:“不过这次不行。”
法官拿起木槌,“咚”的敲了下,“编号11957号3.11杀人案,现在开庭,请检方念公诉书。”
裴新勇再听不清检察官说了什么,只那声木槌敲得他头脑发晕。
柴焰,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现在出事,玩我的吧!
他心里懊恼地很,等终于回神时,检察官的公诉书已经到了尾声。
“死者死因系头部撞击硬物造成的颅腔内出血。根据死者邻居林某证词所说,死者生前同嫌犯感情并不好,经常吵闹,大打出手的情况是见。在个女方地位明显高于男方的家庭里,压抑的情绪沉积在嫌犯心里已久。案发当天,住在死者家隔壁的林某再次听到死者家中争吵,有大打出手的声音,等林某因为买菜不得不出门时,发现死者家房门开着,死者倒在地上,而嫌犯据林某描述,神情慌张,正准备离开现场。结合死者的死亡时间,她发现死者时,嫌疑人裴某就在旁边,结合法医鉴定的死者死亡时间,以及公安方面举证,我方建议法院予以嫌犯故意杀人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真没杀人,是,我是推了她把,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可她就倒下不起来了,我叫她她也不应,后来我去探她鼻息,发现她死了!我没杀人!”
“肃静。”法官推推眼镜,敲了下木槌,“嫌疑人,本庭允许你发言,可请控制情绪。辩方律师有举证来反驳检方公诉吗?”
法官看了眼被柴焰临时指派来的年轻律师,裴新勇也看着他,小律师起立,理理西装,答:“没有。”
“没有!你这个律师是吃干饭长大的吗?”裴新勇低声咒骂,眼神几乎要掐死小律师。
“我爱吃汤泡饭,另外,我的律师证才拿到,柴律师说她不要求我做到其他,保持衣服整洁就好。”小律师说着,手不自觉又抚了下衣角。
柴焰!你哪儿受伤了,伤脑子了吧!
裴新勇的情绪从愤怒慢慢变成了绝望,对方的检察官似乎很厉害,无论他怎么抗辩,检察官都轻松的将他的反驳轻松驳回了。
这算是完了吗?裴新勇垮着肩想。
也几乎在他彻底绝望的同时,房间右手边的大门突然开了。
气喘吁吁的柴焰拉着另个人在门前,她大口喘着气,半天终于说了句:“抱歉,来晚了。”
***
白色隔音墙前,法官的脸黑的分明。
他抿嘴敲了两下木槌,喝止住旁听席上顿起的骚动:“肃静、肃静!”
“被告律师,你不是受伤去医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法官不悦地说。
“我真受伤了,脚扭了。”柴焰伸出右脚,僵硬地甩了甩。她是名专业尽职的律师,从不说谎。
“行了行了。”法官不耐的摆摆手,“去辩护席坐好。刚刚控辩双方的发言,还有补充吗?”
“法官大人,你忘记了,我才到。”前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眨着明亮无辜的眼眸,柴焰微笑着说。
明明是你来晚了,法官无声的回以这样的眼神。
“法官大人,这是起可能判处我当事人重刑甚至死刑的杀人案,我当事人享有被认真对待的权利。”柴焰又说。
“好吧,检察官再把公诉书和举证说次。”法官瞪了柴焰眼,慢吞吞地说。
时间在检察官不带情绪的陈述中流水样滑过,裴新勇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再看柴焰,竟无所事事的盯着她的指甲看。
气温升高的上午,密不透风的四号法庭里,检察官终于抬起头,“以上,完毕。”
法官侧头看着柴焰,“辩方律师,你有反对意见吗?”
“有。”柴焰在座位上起立,“我方不承认检方关于我当事人的故意杀人指控。因为死者不是死于谋杀或误杀,她的死是场意外。”
裴新勇瞪大眼睛,看着柴焰,他推他老婆是事实,老婆在那之后死了也是事实,他没想过能逃得了刑责,他就是想获得和他所做适中的刑罚。
柴焰,不能胡编乱造坑我啊!裴新勇强忍着,没把心里这句话喊出来。
柴焰哪里会理会裴新勇的眼神,她起身,从随身包里拿了份文件出来,“这是我方找到的新证据,证明死者在和我当事人发生争执前大脑就有出血,我当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死者动手,最终直至死者死亡。请求法庭予我当事人过失致人死亡罪,并予以量刑考虑。”
柴焰递交了文件,“上面是死者的病理解剖报告。”
与之前警方提供的般无二的报告?阅览完全部内容的法官抬起头,眼里有些愤怒,这算哪门子证据!
“背面。”柴焰隔空用手指点了点。
法官依言把手里的纸翻了个面。素白纸面上,炭黑钢笔书写的草书行云流水,带着狂放不羁。法官推推眼镜,读着上面的字:
死者大脑里的对冲伤有两处,位置交叠,造成这种伤害的原因般是凶手拽住死者脖领位置连续撞击死者头部。在死者上衣部分未有类似拖拽痕迹。考虑是二次受伤是加速致死原因,非直接致死原因。
字迹后方署名是jo。
“你找邢菲看了报告?”法官推推眼镜,不敢置信的打量起柴焰。
“不止。”柴焰微笑着,“我还找她先生帮我分析了死者的真正死因,然后我在小区门前家服装店里找到了这个……
她扬扬手里的东西,是盘光碟。
***
有二十几个人的法庭肃穆中带着让人紧张的寂静,屏息的人聚精会神看着从房间侧墙上徐徐落下的白色幕布。随着“哒”声响,放映机开始工作。幕布上有了画面,上方是露出半的条纹遮雨棚,有着龟裂纹路的地砖铺在地上,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死者死亡前的小时前。
很快,个穿着敞口风衣的女人进入了画面,她提着手包,停下来面朝画面问着什么,和她说话的人始终没出现在画面里,两人似乎聊得愉快,女人始终面带微笑。突然,从画面上方跃出团黑影,直直跃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惊慌的后退,恰巧身后有个台阶,事前没料到的女人脚踩空,后仰摔在了地上。
至此,画面停止。
“我现在需要我的号证人上庭作证。”柴焰说。获准后,柴焰“瘸拐”地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她徐徐走到证人席前,手扶着栏杆。“请说出你的姓名,职业以及和死者x某某的关系。”
“我叫魏大宝,在新苑小区附近开书摊,死的那个人是我的熟客,经常在我那里买美容杂志。”
“2013年3月11日下午四点左右,你见过死者吗?”柴焰问。
“见过。”
“你和死者有除了买卖关系外亲密的关系吗?”
“没有。”
“哦。你和她是普通的买卖关系,却记得十几天前你们见过面的事。有记错的可能吗?”
“不会。”
“为什么?”
“……”
“证人,回答辩方问题。”法官的声音带着威严,震慑的魏大宝低了头,“那天她来我家买杂志,可她要的那本刚好没货,她要我帮她再进本。后来她被我家的猫吓到了,人摔了跤,所以我记得清楚。律师,她的死不关我事。”
魏大宝脸上全是紧张,柴焰却拿起手里的遥控器,按下开关键,“死者是画面上这个女人吗?”
“是。”魏大宝低着头,“她就是晕了会儿,然后人就清醒了,我以为没事,谁知道当晚就听说她死了,我怕担责任,警察来问也不敢说,监控也让我藏起来了。不是你那里也找了份录像来,我才不会……”
不会说是吗?柴焰哼了声,转身,“我现在需要对我当事人提问。”
***
此刻的裴新勇,心情与之前相比,早已今夕何夕,截然不同。
他深深的呼气,回答着柴焰的问题——为什么会和死者吵架。
“我直想要孩子,可她不想。那天我回家,她正在卫生间吐,我去问她是不是有了,她就和我吵起来了,再后来我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推开她想出门散心,走到门口发现她倒在地上闭着眼。”
“邻居发现死者时你在做什么?”
“我抱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后来邻居叫了120,他们到的时候告诉我,我老婆死了。”
“我手上有份邢法医的分析报告,证实死者死亡的主因是第次脑部对冲伤造成的头部出血,我当事人是次要致死原因,在他发现死者昏迷时并没逃走,应按过失致人死亡罪量刑。”
墙壁上,国徽闪着光,在小时的休庭后,柴焰目光灼灼地看着重新归位的法官,等待着结果。
油发法官推下鼻梁上的眼镜,宣判被告过失致人死亡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期年执行。”
法官离开了,听到缓期年执行的裴新勇终于松了口气,人瘫软在了地上,他不用死了。
“起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官司没完,还要继续打呢。”
“还打什么?”裴新勇头雾水。
柴焰走去旁听席,拎起个形容委顿、表情沮丧的男人。“知道为什么没有律师愿意帮你打官司吗?知道为什么邻居没人帮你说话的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