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惑妃心:孽缘第16部分阅读
君惑妃心:孽缘 作者:欲望社
背向她,不忍再看。
宫人一声惊惧尖叫,他猛然回头。
她腕间的鲜血正喷洒而出,如朵朵盛开的,已流了满满一碗。
胸前染血,脸色惨白,嘴里仍是淡然不屈,“够你喝的,把秋儿放了。”
看着她喷溅不止的血,依旧坚韧,骄傲,惨白如纸的小脸,他心痛的刚肠寸断。紧随而至的却是更加勃然狂怒,一脚飞踢,血碗打着旋撞向帷幔,一路血色狼藉,骇人。
“右手不洁,本单于不喝。”声音狠毒,心却已碎。他只求她此时低下高傲的头,臣服。
已被血浸透的右臂,竟抖抖去握弯刀,左臂攥拳抬起。清丽惨白的面容整肃,无泪。
她自始至终,就是宁死不屈。
他眸底已是浊泪浮动。心如刀割一般。
她手里的利刃已费力,却坚决地举起。
顷刻,所有的残忍,痛恨,化为锥心,急切。
他再也沉不住气,飞身过来夺下弯刀,急点她小臂上几处止血|岤位。回身心急如焚高声叫道,“传太医。”
一阵眩晕倒在了他的怀里,昏死之间犹自痛恶挣扎着不服。
秋儿已抖如筛糠,扁脸煞白,徒然睁着豆眼,小嘴张合着说不出话来。
殿里烛光,人影纷乱摇动。飞溅四处的残血,惊心,骇目,是她无奈决绝的呐喊,是他痛彻心扉的心碎。
泪最终顺着细眸溢出,滴在她已失去血色的唇上。殷红似血,骇人朵朵开放。
这千古之痛,化作血泪,还你几世之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抽刀断水水更流(5)
泪最终顺着细眸溢出,滴在她已失去血色的唇上。殷红似血,骇人朵朵开放。
这千古之痛,化作血泪,还你几世之情。
宫人惊怖地手脚慌乱,却不敢向前。
太医已被急急架来,触目就是满处的血迹斑斑。二话不说,便急忙针灸,包扎,止血。幸而,小臂之处的止血|岤位已封。只是,失血过多,人已陷入昏迷。
血人一样矗立在旁的他,虎目血泪凝结,身上的森寒,疯狂,如鬼魅。
太医额上的豆大汗珠不停滴落,旁边的宫人不停地擦拭。
又是这个绝色美人,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在生死边缘游荡。每次都这样让他胆战心惊,看单于已近癫狂,治不好只有当场陪葬了。
一穿青色宫装的宫人在门口徘徊半天,轻轻开口道,“禀单于,老太妃有请。”
充耳不闻。
面色害怕,犹豫半天,复奏到,“禀单于,老太妃有请。”
猛一转身,大氅飞起,怫然变色。抬眼窥视到他前胸,衣摆上大片血色,眼角凝结的殷红,恐怖至极。宫人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压了压喷薄欲出的怒气,俊脸带着寒霜,“你回禀母亲,我过会儿就过去。”
宫人跪爬而去。
太医擦擦汗,已开了药给了宫人。回头看看呼韩邪,躬身禀道,“单于,此女失血过多,心神已涣散……。”
“不用告诉我她的状况,马上想办法救治。”他狂躁吼道。
“是,是……右,右贤王上次拿来的丸药,还有吗?您如果身体无不适,是否可以给此女输些真气,以护心脉。”
已俯身面向,浑身血染一般的云儿。对上她的手心,棕眸含泪阖上,强按心神,凝气。
稍倾放开,招了招手,一宫人快速向前。
“把这蜡丸融化,喂她服下。再用利剪把她身上的血衣剪开,脱下。把宫殿打扫干净。没我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进入。你们都给我在这儿守着,谁也不许惊扰了她。有情况,马上到太妃殿通报。都上心着点,稍有纰漏,不用见我,就自行自裁吧。”声音平静,清冷。却让太医及一干宫人心惊肉跳,低头不敢触目,“是。我等遵命。”
“更衣吧。”宫人悉悉索索靠前。一人捧新衣,一人去脱血衣。
他周身的血迹,森寒。紧抿刀锋一样的薄唇,眸底隐隐翻腾的惊涛骇浪,让寝殿里呼吸声都悄不可闻。每个人都缩着,生怕他刀锋一样的细眸停驻,惹来杀身之祸。
他低头,棕眸散乱环视自身。紫袍在身,温水净面,殷红尽去,只是她鲜红的血的腥气,仍在周身弥漫不散。
她宁可死都不屈服。云儿,呼韩邪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想着驯服你了,我愿意臣服于你的血性,做你裙下之臣,供你驱使。 书包网最好的txt
妄自揣测心不明(1)
太妃的宫殿太和宫,就在璀然宫不远之处。宫殿并不太大,也不奢靡。殿门口,宫灯高挂,殿内温暖,安静,祥和。
厚厚的青灰色帷帐遮挡,身着青色宫装的宫人们躬身垂立,寂然无声。
太妃已散了发,去了正装。着了一身薄薄的淡青色棉裙,闭目靠在矮榻上,享受着宫人的精心按摩。
应该已有四十,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光景。皮肤白皙如细瓷,蛾眉如黛,眼窝比南国女子要深得多,微微张开的眸是蓝荧荧的。真是别有异域风采,丰姿绰约的女人。
“启禀太妃,单于驾到。”
“进了吧。”声音柔和,好听。
“母亲,您急召我,出什么事情了。”他进来,并不坐下,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太妃从榻上直起身,一双如蓝宝石一样璀璨的眸,上下审视着呼韩邪。
被母亲看得有些不自在,大手抚了抚长发,一回身坐在了椅上。脸上的表情还是无法轻松。一心惦念着云儿的安危,使他此时如坐针毡。
“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来我这儿坐坐。”已露出了母亲特有的嗔怪。看他张嘴欲言,太妃又缓和开口,“我知道现在国内时局未稳,你需日夜为国事操劳。母亲也心疼你呀。”
“这么大了,还让母亲操心,是孩儿做得不好。”他回神惭愧作答。
“邪儿,母亲有事问你。听说,最近宫中多了一位从南国来的女人。她持宠而骄,连你都不放在眼里。就是因为她,你一直不与阏氏行就好事,是不是?”用眼睛禀退了宫人,太妃脸上没了笑容,开始不依不饶。
他从小就不喜欢母亲的强硬。母子二人在一起,就气氛不融洽,只是随着年岁增大,他慢慢养成了不和她正面冲突的习惯。
抻了抻长袍,抬头微微一笑,极其轻松道,“母亲又从哪里听到这些不实传言”
太妃冷笑一声,并不打算让步,“宫里都传遍了。你以为我已老眼昏花了吗?”
“是阏氏告得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兰氏联姻纯粹是当时不得已。到现在兰氏还是贼心不死。我正派人牵扯他,早晚有一天会除了他,您要她撑腰吗?”
“我还没糊涂到这份上。你后宫的女人只要你能压得住,她们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和分寸,我才懒得操这份闲心呢!就是这女人闹得太厉害了。你天天把她放在寝宫里,今儿一出,明儿一出的听说现在又寻死觅活的。我费尽千辛万苦给你争回的单于位,就是让你天天为一个女人这么折腾得吗?!”
手里的串珠啪的一声扔在了他的靴下。满脸寒霜,脸色已十分难看。
他弯腰捡了起来,脸上淡淡地,“母亲多虑了,现在是内忧外患。国内的形势并不乐观。有几个私立的单于正在和各位大臣私下接触,拉拢他们。还有大哥也在和兰氏勾结,觊觎,窥视单于位。而南匈奴在边界也蠢蠢欲动。我每日里和各位王爷,王叔正在商量对策。等天气好转以后,就准备出征。怎么会为一个人女人置国事于不顾。”说完踱到太妃跟前,俯身把串珠递给她。
太妃的脸色有了些舒缓,“我和韩芝的安危都系在你身上,你要好自为之。还有,你也不要对轩思太重用了。我总觉得这孩子城府太深,喜怒不形于色,是个能做出大事来得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妄自揣测心不明(2)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棕眸里有些厌烦。
母亲自小对他就强硬,严格。外人都以为是老单于为了培养他的狠毒,用狼奶养育他,让他从小接受各种严格培训。其实是母亲早已在他小时候,已盯准了单于位。
据说,在他出生的时候,乌云满天的天空,突然霞光四射,乌云尽散,大家无不称奇。很快,就有他是天神降落人间的传言四起。
为了他能登上单于之位,母亲一边严格训练,一边在后宫和众阏氏争宠。后宫中只有她和轩思之母妃深受宠爱,只是轩思并不是老单于的亲生,至顿又荒滛,奢侈,残暴。所以他才能没有悬念的当上太子。又在扫平了部落首领的叛乱后,顺利登上了单于之位。
“我知道了。让母亲费心了。”心已飞回寝宫,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还没想好。现在是多事之秋,哪还顾得上这个。”他故作轻松无所谓道。那个烈性的女人,除非弃了她,自己是左右不了了。
如果,她也像他这样爱的无怨无悔,早就成为他这一生唯一的女人,只是她宁愿死都不愿意。
看着呼韩邪极力掩饰的那一丝失落。老王妃重重地哼了一声,“下去吧,神不守舍的。我把话放这儿,如果她胆敢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别怪这宫里容不下她。”说完身子往后一靠,闭上凤目,不再言语。
他慢慢退到门口,一出了门,提起一口气,飞快掠回寝宫。
殿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红烛在摇曳。
看到他进来,宫人全部心惊低头下拜。
太医向前,躬身下拜,“单于,这位姑娘的血已止住。不过,不过,由于失血过多,还处于昏迷状态。还需再将养时日。”后面的话还是没有敢出口,如果三日不醒,恐怕就会有生命危险。看这女人,真有点命大富大之相,这次应该也能挺过去。
“退到偏殿,随时候着。”眼睛上下冷冰冰地环视着太医。
“是。”太医身子越俯越低倒退着退出。
这个女人上辈子跟自己肯定有仇,这才多长时间,又让自己陪着她在生死边缘徘徊。
此时,一卫士急走到他身边,低声几句。他脸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云儿。
“宣太医。今天晚上他需彻夜守护病人。有什么事情,让卫士去议事殿禀报。”
“是。”
步履匆匆,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皓月孤寂当空,银白挥洒着恒古的清冷。
如果在南国现在应该已是春寒料峭,冰河开封的时候,在塞外还是这样天寒地冻的。冬天来得早,春天来得迟。这清寂的白色和褐色看久了,就生出一些单调来,寂寞在心头缭绕,思乡的心情更甚。
云儿又一次死里逃生,躺在榻上孤独一阵阵袭上心头,软弱如水一波波漫上来。泪水就如檐边不停滴落的雪水,一滴一滴淌着,绵绵不绝。
思念被温暖地回忆打开了缺口,她撕心裂肺地思念起刘念,轩逸来,连对王爷的恨都消退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无边地想念,不断咬噬着忽然脆弱的内心。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石榴裙下他臣服(1)
旁边有细细地抽泣声。
云儿侧过头,透过雾气看见秋儿的小眼红肿成一条细缝了。心里更是伤心,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小姐,你还未恢复,千万不能哭。都是秋儿不好,差点害死了小姐,呜呜 …… ”秋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会儿又哽咽着想收住。
云儿双唇抖动,泪水横流,只是说不出话来。
秋儿手忙脚乱,找帕子,轻轻擦拭她鬓边纷纷滚落的伤心。
看见帕上歪歪扭扭的针脚,一朵兰花开得正灿烂,所有的伤心往事铺天盖地涌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
……
秋儿不知何时已从殿里退出。
他已侧身坐在榻上,眸底含泪,手足无措地看着正趴着大恸的云儿。心也随着她悲痛的大哭,而泣血。
他只是想给予她人世间最炽热,最持久的,最情深的爱恋,却在她的无情当中,屡屡失去理智,伤害与她,让她不断在生死边缘挣扎。
她总是喜怒无常,心里不知有多少的委屈压抑。
一口气上不来,云儿大张着口,然后猛烈大咳起来,他紧张地拍着她的后背。
攥在手里的帕子散开,鹅黄的兰花已被渲染成血红,和她的泪眼相对。她凄惨的一笑,要死了吗?
触上他痛彻心肺的双眸,她苍白的小脸一冷,把眸转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反感。
他已不在乎她的冷淡。
“云儿,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见我。也知道你恨我,怨我抢了你,强逼你和亲。你娘亲还因为和亲投了井……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和亲。不过,我们来做个协议好不好?”
她只是不理。
他无奈地对着她蜷缩的背影,接着说道,“你想过吗,即便你现在逃回了南国,两年以后,你还要回来和我和亲……别看齐王现在是南国皇上的亲兄弟,权倾朝野,无人能撼……如果你敢抗旨,齐王府就会犯上欺君之罪,被齐王的政敌抓住把柄……就能让齐王府毁于旦夕之间。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他的声音已尽量轻柔,话里透出的刀光剑影还是让她禁不住哆嗦。这是她做梦都不能躲掉的宿命,只是她不认,徒然地抗争着,即便已遍体鳞伤。
“这两年多的时间,你只要一心一意呆在匈奴,我……也不再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到了时日,你还不想和亲……”俊美无铸的的脸上一阵抽搐,棕眸紧闭,半晌促眉黯然道,“我不但会亲自把你送回南国。还会亲自去南国皇上那里请辞,选了别家的郡主和亲……如果你没有异议,我们今天就对天盟誓。”
看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以为她还不相信,“你放心,我既然决定和你盟誓,就一定会遵守誓言。”
云儿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一会儿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注意,两年以后就自由了;一会儿又觉得两年多的时间太长了;一会儿又怕他不信守承诺,一会儿又怕他反悔;一会儿又怕这么快答应了,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就在这儿乱糟糟的,反复权衡。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石榴裙下他臣服(2)
听见后面有响动,以为他等不及走了,她有些慌了,“容我些时间考虑考虑,只是你不要到时候又反悔。”
“只要你从此以后不再逃走,我们像一家人一样相处,我就不会反悔。”只有让她不拒自己千里之外,才有走入她内心的可能。
“你说过不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才不要做你的“家人”!”
薄唇轻扬,棕眸忍不住含笑,“我说的是家人,是兄妹,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阏氏吗?。”
“呸,轻薄!”云儿羞涩骂道。
他神情一黯,那日在齐王围场,这个灵动,绝色,血性十足的小郡主就是这样咬牙切齿地骂于他。也就在那一刻,她轻而易举地融进了自己的血肉里。几年了,魂牵梦绕的,她却待之如梦魇。
“刘云儿,你真是我命中的煞星。”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落寂而去。
你才是我命中的煞星!还有这么倒打一耙的,她心里气急暗骂。
这个主意其实不错,只要熬上两年多,兵不血刃的就把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两年多好长,可是跟一生的自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念哥真派人把他杀了,一旦泄漏,就会引起两国的战事,又会让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还会被皇上怪罪,再被大司马利用,齐王府也难逃干系。
而且,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确实已不在像以前那样恨他,恨不得他死。
想通了,心里也敞亮了,堵塞在内心的郁气慢慢散开,身上的病症竟很快的变轻了,好了起来。
只是这几日竟不见他来。她开始沉不住气,真怕他忘了,或者不信守诺言了。
“你过来。”云儿冲着一个宫人招了招手。宫人麻利儿地躬身向前。“你是单于寝殿里当值的宫人吗?”
“是,”宫人姿色一般,眼神里却透出了一股机灵劲儿。
“你叫什么名字?在宫里多长时间了”
“奴才叫日丽,侍候单于已经五年了。”
“你在单于是太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了?”
“是。”
“这几日他忙什么呢?怎么没到寝殿来。”明眸突然被吸引住了,她站起身,走到几前,俯身闻了闻玉盆里的已吐出嫩黄花蕊的兰花,细细的枝叶翠绿翠绿的,轻轻荡着,哎,这寒冷的塞外怎么会有如此雅致的兰花呢?
“听说来了使团。”
“哦,这天寒地冻的来一趟多不容易呀,能有多大的事情要商量呢。”
喜欢得很,不由把小小玲珑的玉盆,捧在手里深深地闻着。玉葱般的手指绕着翠绿的叶儿爱不释手。
“是呀,从南国来的,走了好远的路。”
砰,玉盆清脆落地。她两眼直直看着一地的残枝,残土。好久,颤声开口:“你说什么?!”
宫人已赶忙过来收拾,看见云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赶紧擦干净手,过来搀扶她。
“你刚才说使团是从哪里来的?”她紧紧揪住宫人的衣袖,明眸睁得大大的。
“是从南国来的。”宫人看着她的反常,有些奇怪,机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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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云飘渺(1)
王庭里的太和宫是专门用来宴请王公大臣,和各国使臣的。
现在大殿里热闹非凡,宫人穿梭,宾客觥筹交错正欢,爽朗的大笑声此起彼伏。
殿里烟气氤氲,虎形香炉里熏着檀香。胡笳在低低地奏着苍凉,悠长的胡乐,身着五彩霓裳羽衣的美丽歌姬腰肢柔软,长袖善舞,宛若壁画里飞天的神女。
呼韩邪此时满面和风,鹰眸敛色,正举酒樽向右面紧挨而坐的男子,“贵使不远千里而来,还给我国带来很多贵重礼物。这足以看出南国皇上对我国的厚恩。呼韩邪一定会信守承诺,每年纳贡称臣,绝无二心。”举樽畅饮。
“我国皇上,对单于的衷心从来不曾有过疑虑,否则也不会派我们出使贵国。”使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温文尔雅的俊逸男子,眼神柔和,看着像一个柔弱书生,说话却一丝不苟,滴水不漏,让人不敢小觑。
“单于,在下有一件私事想询问一下,可能有些唐突,不知当问不当问?”男子放下酒樽,态度谦和。
“贵使尽管开问。我塞外之人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那么多礼节。”呼韩邪拿酒樽的手微微一窒,稍候剑眉一挑,眼角寒光一闪即逝,淡然道。
男子双眼柔和扫过,片刻凝神凝视,呼韩邪正认真地跟一块烤羊腿较劲,细眸碰上男子突然高深莫测的双眼。歉意地一笑,放下羊腿,往后一靠,双手抱臂,两眼无所谓回视。
“单于,我云妹妹,也就是刘云儿郡主,被皇上赐婚于你。只因娘亲早逝,所以三年守孝之后,方能与单于大婚。”
略一停顿,探究地盯着他不动声色的脸,随后一笑,“云妹妹自小男孩子性格,被我和爹爹宠得没大没小,任性的很。最近,因小事赌气带着丫鬟离家出走了。按理说这是有辱家风的事情不应该外扬,不过单于也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说完脸色微佯,声音低沉“爹爹也急病了,我们也怕她在外遭遇不测,将来辱没了单于。”
殿里霎时安静无声,只有胡笳在低低吟着。
各种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男人和单于。
呼韩邪脸上还是一点波澜未有,只是淡淡斜视着男子,“世子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请辞和亲呢,还是告诉我,郡主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豪爽不羁,“世子,请放心,我匈奴男人对女人的贞节没有你们南国男人那么在意。只要郡主两年以后能回到王府和我和亲,给我带一个儿子来也没关系。”嘴角含着轻笑,有些讥讽地看着世子。
匈奴的王爷和大臣都附和着大笑。
南国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世子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了郡主的清誉。这单于也诡异难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刘念同样淡然回道,“那我就放心了,有单于如此大度和不舍不弃,云妹妹将来肯定会很幸福的。”
咫尺天涯云飘渺(2)
心里却不平静。
看他的态度,虽然滴水不漏。但刘念心里的预感更加强烈,云妹妹可能就在这王庭中,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
这个单于看来也不简单,不仅仅骁勇善战,还很有胆略。如果两国真起了纷争,这是个棘手的人物。
原来,一直担心云妹妹遭遇不测,更怕她倔强寻死,所以,他宁愿云妹妹在呼韩邪的后宫里活得好好的。
“世子,现在谈家事,不太合适吧?”旁边的南国副使,满脸的阴气,一对死鱼眼翻着,非常地跋扈。
其实,这人原来只是大司马家的一个家奴而已,现在大司马权势冲天,他狗仗人势,连齐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来,来,上官大人我敬你!”轩思含笑举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刘念是第一次见到匈奴右贤王,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细细观察,才发现眉梢眼角之间特别的像轩弟。
他的名字竟然叫轩思,真是不可思议。只听说匈奴右贤王的母亲是南国女人,不过这轩思的外形实在没有一点匈奴人的特点。
看他的内敛,温和,心里多少生出了好感。
这一场饕餮盛宴,直到半夜三更才散去。
刘念他们一行人自回驿馆休息。
刘念作为使臣和副使上官虎住在驿馆最豪华的房间里,其他人则在其他房间休息。
只是这两个房间里的人,都不曾好好地休息。
上官虎屋子里的烛光微弱,有窃窃之声不绝。
刘念刚刚进屋,就有一个亲随紧跟进入,门快速掩上,“念哥,打听到云儿的下落没有。”
“哎,轩弟,我已试过那个单于。此人绝非等闲,是个棘手的人物,还看不出破绽。不过我心里有个感觉特别强烈,觉得云妹妹就在王庭之中,跟我只是咫尺之隔。轩弟,我心里真是难受,还要强颜应付。”神色疲惫。
“让我去杀了那呼韩邪,就一了百了了。”轩思睁着血红的双眼都快要疯了。刘念就怕他沉不住气会坏事,都没敢带他去赴宴。
“轩弟,别冲动。那个单于一看双眸精湛内敛,是个武功极高的人,又天生的神力,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么干等着,都好几日了。”双手紧攥,已心急火燎。
“轩弟,目前咱们也是猜测是他掠走了云妹妹,并没有真凭实据。万一不是呢,还有即便是,我们也不能鲁莽行事。这毕竟关系着两国的帮邻和睦。皇上现在也不愿意边境有战事发生。如果稍有不慎,皇上怪罪下来,齐王府都难逃干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云儿怎么办?”
轩思清俊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躁。
云儿已失踪了好几个月,每日里没头苍蝇似的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恨不得翻个底朝天,还是踪迹皆无。
后查到宋镇的宋玉公子被挟持,卫士就想到路上碰到的几人,是易容之后劫持郡主的人,严查路人后虽然追到靖王封地却一无所获。
只是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连京城的上官府邸也明察暗访了多日。疑点最后还是落在了呼韩邪身上。
玉门关画了像,设了卡,还是没有查到。
内心已煎熬地快要崩溃了。
这次出使匈奴,轩逸心里是事在必得。哪怕拼了命,他也要把云儿带回南国。
“轩弟,记着你求我带你来时,答应我的话。事事都要看我的眼色,决不可莽撞。”
唉,只要沾上云妹妹,温和雅俊的轩弟就智谋全无,只剩下冲动,蛮干。
“念哥,只要你能查出云儿现在被藏在哪儿?我自有办法救出她。”
“我都懒得问你用什么办法。轩弟我只告诉你,如果你为云儿涉险,丢了性命,你觉得云妹妹以后还会幸福吗?”
轩思黯然低头不语。
“你沉下心来,我很快要派你去办一件大事。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出纰漏,过来我跟你细说……”
咫尺天涯云飘渺(3)
王庭的寝宫里云儿也是坐立不安。一夜无眠,看着红烛垂泪,一点点燃尽。窗外渐渐发白。
早早梳洗完毕,穿好了棉裾,找出了风氅。
“秋儿,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小姐,外边太冷了,等会儿再出去吧!”
“我现在就出去,你爱去不去。”抽身就走。
一看,小姐气不顺,秋儿不再吭声,赶紧披上棉袍跟上去。
早起的天空灰蒙蒙的,虽然积雪已化了不少,还是冷嗖嗖的。
她一只脚已跨出了殿门,从殿门旁转出两个当值卫士。
“请小姐回殿里。单于吩咐,外边天气寒冷,就让小姐在殿里将养身体。”
这王八打算把自己软禁了。
由此更可以确定的是,使团来的人中有旧相识。自己是闺中人人不识的郡主,能认识自己的人有限。啊,也许是……!
心怦怦地跳起来。厉声道,“让开!我在屋子里闷得慌,要出去走走。”
卫士态度非常恭敬,只是丝毫不退让,“对不起,小姐。没有单于的许可,你不能出屋。”
嘿,硬得不行,来软的吧。她也豁出去了。
先盈盈一拜,抬头明眸如秋水一样烟波流动,粲然启齿一笑,恍若黑夜中最亮眼的星辰,绽放在云端上最美丽的仙葩,让人留恋挪不开双眼。
“两位大人,我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转转。去去就回。”声音悦耳,婉转动听。
两个卫士转眼傻掉,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云儿心里暗喜,美人计总算成了,天姿绝色也不全是祸端。
侧身正欲翩然而去,卫士的手挡在了面前,结结巴巴的不敢再看她,“小姐,对……对不起,你不能出去。单于的旨意我们不能违背。”
咳,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王八平时对手下肯定特别狠毒。算了,别为难他们了。
走了两步,还是不死心,想了想又走了回去。
“上次我和单于去右贤王府看望我的干姐姐,卫士中有你们两个吗?”
“是,有我二人。”
“那就好办了。右贤王的侍妾灿丽娜是我的干姐姐。我……和单于备了一份礼物,要送给她。已准备了多日,本来单于要带我再去王府,最近他又国事繁忙。哎,”云儿故意叹了长气,看他们低头在认真听着,“我这烦了几日,得了, 也不等单于了,烦请哪位把右贤王请来,只需片刻,把礼物给他就行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
“算了,我知道我人轻言微,吩咐不动你们,一会儿我自己和单于说吧。”
王庭里只要是单于的身边的人,谁不知道,这南国女子在单于心中的位置。这是一直对女人冷漠无情的单于头一次放在心上的女人。
“请小姐息怒,我这就去请右贤王。如果王爷有事来不了,希望小姐不要怪罪。”
索性端起了架子,“他身边的卫士,不会这么无用吧。”
拂袖,关门。转身靠在了门上。
双眸正碰上秋儿奇怪的眼神,樱桃小口已开口要问。
云儿急忙伸手捂住秋儿的小嘴。眨眨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秋儿忙点头明白。等到了里面,秋儿悄声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她倒在贵妃榻上,望着殿顶发呆。不能告诉秋儿,以免她胆小坏事。
正思虑着,殿门开启,卫士禀报,“小姐,王爷到了”
她噌得从榻上蹦起来,想了想,又坐下靠在榻上。
跟秋儿努了下小嘴,秋儿歪歪脑袋,终于明白,“有请王爷。”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咫尺天涯云飘渺(4)
轩思只是站在殿门旁,好像并不打算进来。
“秋水姑娘,有什么要给灿丽娜的。我代她在这里谢过。”
“王爷,进来坐吧!”明眸直视着轩思,语气冷淡而客气。轩思低垂的双眼,迅速抬起扫向了她。
踯躅了片刻,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
“最近好吗?云儿。”声音依然淡然,眼神却炽热了很多。
“还好,又活过来了。王爷不知道云儿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吗?”为什么要把信给他,要把我对你的信任弃之如无物。她双眸逼视。
两眼幽深如潭回视她,只是沉默不语。
“王爷是不是特别恨我,恨不得我死是不是?”一句比一句咄咄逼人。
“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面容上终于有了波动,怅然道。
“我把你和姐姐当作亲人一样信任,你纵是不愿相帮,又何苦出卖我呢。”她凑近幽怨地望着他。
“云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舍得伤你!”带着伤痛的言语说完,背转过身不再看她。
“王爷此言可是真心。”
“苍天可鉴!”
她双眸含着热泪,转到了轩思眼前,蛾眉微蹙,楚楚可怜,“轩思,我不喜欢你的哥哥,我想回南国……求你帮我。现在南国的使臣来了,有没有我认识的人?只要让我见上他们一面就好。不会连累你的。求求你。”小脸仰起,泪珠已滑下。
修长的手轻轻擦去她滴落的伤心,满脸疼惜,“好,我答应你……南国来的使臣就是你的……大哥,齐王府的世子。”
“真得,真得吗!”云儿咧着嘴要哭,泪滑下来,又咧着嘴笑了。
看她高兴的,这里就没有她留恋的人或事情吗。心中暗暗惆怅。
“我猜他此次来,八成也为了打探你的消息。你的哥哥清俊文雅,处事缜密自如,我对他的印象甚好。你不要着急,我慢慢找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云儿,此处我不可久留,被二哥撞上……你我都不好。”
“嗯,这个拿上,别让卫士怀疑。姐姐最近好吗?”云儿一边把一包东西递给轩思,一边随口问道。
轩思沉吟不语,接过东西转身离去。
她心里已巨浪滔天,根本没注意轩思离去时的沉默。
“小姐,小姐,呜呜,世子来了,世子来了。”秋儿忘形地扑上来抱住云儿。主仆二人搂在一起喜极而泣。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咫尺天涯云飘渺(5)
黑夜如墨漆染,议事殿前的红灯笼在寒冷的夜里,散出了昏晕的光。
王庭里戒备森严。
议事殿里灯火通明。殿里死士在四处把守。
琉璃屏风后面却只有两人对坐。
呼韩邪身着烟灰色金线手绘祥云长袍,外边还是白色对襟裘皮夹衣,清爽干净,俊朗。雄才伟略尽掩,只是俊美豪爽,英勇有余。
对面之人,满脸的j佞之色。此时,正在喋喋地劝说着呼韩邪。
“单于,大司马让我转告单于,如贵国能助他成就大事,事成后,不但会赏赐很多的财物,还会派南国善农事之人,来助贵国耕种,收播,纺织。”看到呼韩邪好像并不在意。他又嘿嘿地j笑了两声,“单于是鸿鹄之志,当然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如果事成,南国一定助单于荡平南匈奴……多年前,单于不就和我家老爷密谋过吗?现在时候到了,您怎么又犹豫不决呢?”
他轻撩了一下长发,哈哈一笑,“承蒙大司马厚爱。只是这事情太过重大,容我考虑考虑。还有,我怎么知道南国会不会背弃盟誓呢?”
“我们愿意按照贵国的习俗起坛歃血为盟,如若背弃誓言,天打雷轰。”
他薄唇只是讥讽一挑,棕眸不屑,冷笑连连,“你们南国人善变的就像我们大漠的天气。哼,要我相信也不难,你回去告诉大司马把他的什么小儿子,大孙子送一个过来,等一切事成,我一定完璧归赵……”
上官虎心里为他的轻视气愤,脸上却尽力挤出谄媚的笑容,“单于,你太多虑了。我们大司马一言九鼎,不会失信于你……”
呼韩邪大手闲暇地拍着衣袖,并不言语。本就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一看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单于真是博学之人,古时汉人的典故单于都知道,哈哈……”
棕眸此时抬起,深潭幽幽不见底,威严无声无息荡出,并不理会上官虎的干笑,“上官大人,请回大司马,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和各位王爷协商。也希望大司马拿出能让我国看到的诚意来,我们才能好好合作到底。天色不早了,上官大人先回去安歇吧,我们改日再议。”
“上官告辞,希望单于三思。我回驿馆等单于的好消息。”
上官虎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卫士,好不粗狂俊朗,“单于,你这么犹豫,是因为郡主吗?”
长眸阖上倏然睁开,薄唇微晒,“我岂会为了一个女人,置国事于不顾。只是现在国内太不安定。外有南匈奴虎视眈眈,内有大哥的觊觎,还有几个私立单于蠢蠢欲动。如果这事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非但不能成就我的大事,还可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托罕不解。
“如果事成,那老匹夫可能会背信弃义,就怕他嫁祸于我国,不过,这也好办,我自有法子对付他。只是,要是事败了,南国会迁怒于我们,现在内忧外患的,还没有实力和南国来一场大仗……都退下吧,容我想想。”
“等等,郡主这几天没什么事吧?”忙得已好长时间未去看她了。
“卫士回报说,郡主还安好,就是老闹着出去,可能是憋得慌。”
棕眸转了转,有一丝警觉在眸底升起,“郡主知道南国来使团了?”
“应该不知道,我已下令谁也不许透露。”
“好,下去吧。”只要她不生事就好,世子那点疑心就不足以为虑。
决不能放她回去!
托罕在王府墓地飞鸽传书中含糊的措词,已让他震怒不已。她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其他男人是不能窥测和拥有的。所以决不能放她回去。
漆黑的夜里,驿馆尽头房间里上官虎和一神秘之人密聊了一夜。
夜色中,怪鸟连连桀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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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致意!
咫尺天涯云飘渺(6)
每天不知在门口张望多少回?看到远处有个人影,心跳就咚咚地加快。每每却都是失望。
呼韩邪几日未来,轩思也几日未来。云儿心里七上八下的,茶不思饭不想。
心里担心:轩思不会是已经起身去别国了,心头念转,他是不是又后悔了。一会儿,又担心念哥哥是不是已经回南国了……
心里又燥,又堵。闹了几回,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