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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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死了之后 作者:赵十一月

    等皇帝出门了,刚刚还低眉顺眼不吭声装作“男宠”样的侍从立刻就上前去扶萧沉渊。

    易雪歌看的心里很是复杂、不是滋味,便道:“够了吧,人都走了,做什么还要演戏?”

    萧沉渊却是轻轻咳嗽了声,低声道:“我跪的腿软,不起来。”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剥离了最初的温度,只有明亮的光线把人照得纤毫毕现。只见萧沉渊乌发披散,眸若点漆,面色苍白,竟有几分病弱西子的容色,只是那目光乌黑中暗含着如同刀剑般的锋芒,丝毫不显女气。

    易雪歌看得心中微动,掩饰般的讥嘲句:“您还真是辛苦了。”她嘴硬心软,到底还是跟着上前扶了把,关切道,“你要做的事做好了么?”

    萧沉渊并不答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转头和侍从吩咐:“阿卢,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又交待道,“让人端碗药来。”

    易雪歌平日里和萧沉渊只有那么点面子情,夫妻关系止步于见面了说句“早上好”、有空起吃顿饭类的。此时听到萧沉渊若无其事的“让人端碗药来”,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不好受。

    萧沉渊出生没久就被送到云州了。固然与在冷宫长大的易雪歌比起来是锦衣玉食、生活顺遂。可是,他这样的身子,整日里的难受,身边却偏偏没个陪着的亲人。有父如同无父,有兄如同路人,这样举目无亲的活着,么可怜啊?

    就这样了,最后还被萧沉曜塞了个自己这样“心理出轨”的妻子。

    易雪歌很有负罪感,她鼓起勇气拍了拍萧沉曜的肩膀:“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她“怜爱”的看着萧沉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反正看萧沉渊的样子也活不了久了。

    萧沉渊又是好会儿的咳嗽,说不出话来。易雪歌只得扶着他坐在床边。

    又是赶路又是演戏,萧沉渊的身子本就撑不住了,这会儿也不推辞,顺着易雪歌的搀扶靠坐在床边合眼休息。他默然无声的坐了会儿,许久才有精神和易雪歌说话:“谢了。”

    易雪歌摆摆手:“没事。”她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和我说过报仇的事,这些我都不懂。可既然你和我说了,可是能仔细的和我说说?你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事?”

    萧沉渊轻轻缓缓的抬了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案上。默不作声的样子。

    易雪歌乃是被伺候惯了的人,好会儿才会意明白萧沉渊的意思,只得憋着气上去倒茶给他。暗暗觉得气闷——果然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上回人家喂了饭,这回终于轮到自己端茶了!

    萧沉渊就着易雪歌的手喝了口茶,茶水既清且苦,压下了咳嗽,舒服了许:“自然是让该死的人都去死。为权的,自该孤家寡人而死;为名的,自是该身败名裂而死;为私情的,自是该肝肠寸断而死。”他咳嗽了声,如玉的面颊微微有点红,那眼神中仿佛有把钩子,勾得人神魂尽失,语气却是淡淡的,“你觉得如何?”

    易雪歌被问住了。她有点儿迟疑——估计皇帝也在萧沉渊所谓“该死的人”列。可对方高居天子之位,何其尊贵,哪里是说死就死的?然而,适才萧沉渊字句的说来,语声平淡却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倨傲。

    如当初的萧沉曜。

    她虽然觉得对方有点白日做梦,但看着美人弱不胜衣的样子只得违心点了点头。

    萧沉渊自然是看出她的违心却并不在意,只是轻轻笑了声:“等事情好了,我便送你回南楚吧?”

    易雪歌怔忪了下,瞬间呆住了——她是真的、真的从未想过有朝日能回故国。南楚的青山绿水,南楚的浩浩南江,南楚采莲饮歌的少年少女,南楚金玉建成犹带脂粉的宫殿,南楚那些血脉相连却宛若路人的亲人。犹记得,冷宫里面亭亭如盖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在夏日里铺出地的绿荫。

    故国三千里,深宫十年,此时想起却如在梦中,仿佛云中日月,遥不可及。

    她别国出嫁的那日,是甲卫开路,百官相送,那满载的红妆从城的头横穿至另头,如此的浩浩荡荡,有去无回。她乘着鸾车路行至南江岸边,看着早已远去的南楚帝京和那奔流不息的江水,才有了潸然泪下、家国永诀的心痛。

    她爱慕的人,救了她的性命却转手将她嫁于另个男人。而她的丈夫,此时却亲口承诺要送她归家。

    兜兜转转,竟是这样的因果。

    易雪歌的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你说真的?”

    萧沉渊只是点了点头,他疲倦的靠着床合眼养神,那低眉垂眼的样子十分静美,如同幅画般隽秀,是每个人心里挣扎辗转着,披着华美外袍的欲/望。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外边端药来的阿卢已经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了。

    阿卢礼了礼,然后把药放在案上,便安静的退下了。

    易雪歌忍不住问道:“你这侍从是不喜欢说话么?好像都没怎么听他说话。”

    萧沉渊瞥了眼易雪歌,长眉轻挑示意对方去端药,然后反问道:“你才见过他几回?”

    “你够了啊?”易雪歌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端药,“不就是做了点事嘛,弄得好像累死累活似的。喝个药还要人伺候......”

    易雪歌同学这纯粹是发自内心的吐槽。虽然她是南楚公主,但年幼之时便被关进了缺衣少食的冷宫里面,还时不时的被自家母后折腾通,大部分时候都是睡上觉就生龙活虎了,实在是劳动人民的身子、公主的命。对她来说,萧沉渊这种“娇气”的身子,少都是惯出来的——若是寻常人家,下个地流个汗,吃顿饭、睡觉估计就精神饱满了,哪里有萧沉渊这种才做了点事就连手都抬不起来的皇子病?

    不过,易雪歌虽然口上不得好,手上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简直跟伺候易碎的水晶人样:“喝吧。”

    萧沉渊喝了口药,随口问道:“你和我皇兄都说了些什么?”

    提到这个,易雪歌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就是说了些东华太子的事情。”她忍不住插了句,“他们兄弟感情直都好,他,怎么下得了手?”说到底,她心里头依旧有些不相信萧沉曜那些话。

    萧沉渊沉默半响,忽然笑了声,他抿了口药,笑道:“帝王之家,那里有什么兄弟之情?”语调平平淡淡,内里少却含了复杂的意味。

    等易雪歌回过神来,看见萧沉渊手里的药碗已经见底——那整碗的药已经被萧沉渊轻描淡的喝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心底升起股微妙的寒意来:她那个皇弟喝个药不仅要有美人哄着,蜜水备着,还得是小小的碗,口喝完。偏偏萧沉渊这般在她看来娇生惯养长大的人,喝药便如喝水般,还不是平常人的口喝下而是点点的抿着。仿佛越苦,越叫他喜欢。

    萧沉渊喝了药,便有些乏了,干脆收拾收拾便躺到床上去了。

    易雪歌不免有些尴尬,正要推门出去却被萧沉渊叫住。

    “皇兄还在呢,你现在出去,岂不是告诉他我们直没同房?”

    易雪歌的脸下子就红了:“那个,这种事,他随便派个人去云州问声就知道了啊。”她低着头,小声的说着话。

    萧沉渊闭着眼道:“知不知道无所谓。重要的是,要在他面前做好样子。”他轻笑了声,声音冷淡,“要不然,皇帝陛下岂不是要觉得我们是不给他面子?”

    像是皇帝那样的人,贯压抑久了,自尊方面就加敏感。萧沉渊少心里也有些清楚了。

    易雪歌的心砰砰的跳着,好会儿才红着脸移过去:“那我要躺外边啊。”她还略有点儿少女心,自觉要是要沉渊要动手动脚的话,睡在外边还方便逃命(?)。

    萧沉渊已经困倦了,只是往里面移了移:“嗯,沐浴的话,等明天回府再说吧。”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模糊不清,“这里不方便......”

    易雪歌并不知道他所谓的不方便是指什么,只是有些心慌意乱的躺在萧沉渊的边上。

    她想,萧沉渊这样的身子怎么还有那么大的野心呢?他这样个毫无实权的空头亲王怎么就有把握定能得偿所愿?就算是苦心孤诣的夺了江山,他又能活几年?

    她心里有些乱,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好像已经睡过去的萧沉渊。

    他睡的时候,似乎也不舒服,眉心处微微蹙着,仿佛便是睡梦里面都不曾好受。

    恰在此时,被子下面伸来的手下子握住了易雪歌的手。

    易雪歌的心差点被吓得不会跳了,直愣愣的看着仿佛还在睡梦中的萧沉渊。

    萧沉渊的薄唇动了动却不睁开眼睛,声音轻飘飘的:“睡吧......”他语调柔软的古怪,手心点灼热直截了当的融进了易雪歌的心里,就像是触电样的麻,整颗心都是酥麻的。

    窗外的月光雪花似的往房间照下来,纷纷扬扬,在绣着鸳鸯的枕头上留下小块的花白,如同旧日里的泪斑。他们第次躺在张床上,偏偏却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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