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 作者:童杆

    yīn雨沉霾，远处的山水隐在迷茫之中。凝立在窗前沉思的冷蓄，被办公室开门声所惊动，他转过身来，正准备叱责手下不先敲门便随意闯进来的行为。

    “是你？晓杰！”冷蓄先是愣，旋即大笑了起来，“你这个稀客，不请自到，真是想不到呀。”

    “我现在都没法正常过rì子啦，”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曾晓杰并不感到有趣，斜眼对着他，“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让我咋办？派几个jǐng察保护你？”

    “亏你想得出，别人以为我是罪犯了。”

    听到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进来。”冷蓄随口应了声，见秘书小赵端着杯茶走进门，便说：“好啊，小赵！有客人上门，你居然不事先通知？”

    “曾队长是自己人，他只是回家走走呀。”小赵边冲着曾晓杰笑，边退了出去。

    “冷兄，案子办得可顺利？”这可是曾晓杰目前最关心的。

    “作案者你我心里都明白，可是捉贼要捉赃。”冷蓄踱了两步，“我已向所有出明山的关卡都发了加强检查的通知，除了个别小件，大批的文物肯定出不去。”

    “我就天天躲在家里，等你的结果？”曾晓杰不满地说：“派人到他们的公司去搜查，应该会有收获。”

    “派人去搜？他们公司的管辖的范围不仅广而且散，从哪里下手？”冷蓄对曾晓杰还是比较企盼的，“你呀，还是回来吧。”

    “回来？公安局窝藏罪犯？这舆论可能你也吃不消。”

    小赵用电话向冷蓄通报说：“冷局长，你预约的人到了，我已将他安排在会客室等你。”

    “冷兄，你有事就快去办吧，我去和小赵唠唠嗑。”

    “好的。”冷蓄刚走到门前，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说：“晓杰，你跟我起去吧，可能用得着你哩。”

    曾晓杰同冷蓄起来到会客室。不用冷蓄介绍，他们相互认识——来人就是那个在朝湖奖励百万给曾晓杰的中诚燃料公司的总经理。

    在公安局里遇见曾晓杰，使中诚燃料公司的总经理范达茂感到愕然。从他与曾晓杰的握手，冷蓄看出他的动作明显迟疑。

    “范总，你也相信网上的话，认为他有犯罪的嫌疑？”冷蓄笑道，“放心吧，他是绝对可靠的。”

    “你不会把他推荐给我吧？”

    “范总，侧月山区的那个朋友我已联系过，他那里的旅游业搞得很火，实在腾不出手来。”冷蓄指着曾晓杰说：“所以，我将他引荐给你，才是个最好的选择。”

    “他的身手的确没人能比，就是……”

    冷蓄见范达茂对曾晓杰不敢信任，遂将自己曾经与曾晓杰起如何成为特辑处的通缉犯，又如何起躲进明山银屏峰的仙临洞，拉队伍反对明山派系的经过都告诉了范达茂。

    “我与他不仅是患难之交，是生死之交。”冷蓄认真地说道：“我的武功还是他教我的呢，你不能信任他，那就是连我也不信任啰。”

    “哪里、哪里，冷局长言重了。”范达茂解释道：“过去与曾先生未曾有过接触，经网上这么说，总觉得要稳妥些为好。”

    “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曾晓杰问道。“我听着好像是云里雾里的。”

    “曾先生，我们公司在侧月山区的东南角的海边，建有套很重要的实验生产设施，那里缺少可靠的保卫及管理人员。董事长也次向我要求，必须尽快解决，苦于始终未能找到合适人才，故所以才来向冷局长求救。”

    “能让你们这么在意，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工程喽。”

    “说白了，那是种利用海水来发电的系统。”

    “就是利用海cháo、海浪之类的能量发电？”曾晓杰有些不以为然，“你们公司不是直经营石油类产品的嘛，怎么想到发电啦？”

    “曾先生你有所不知。”范达茂耐心地说道：“地球上已探明的石油及天然气的储量，仅用我们现在的开采速度，六十年就开采完了。而核电的原料铀，也以现在的消耗量估算，至能维持百年左右。世界能源危机已经是我们这代必须考虑的问题，否则，我们将无法向子孙后代们交代呀。”

    “你们的燃料公司正面向着未来，在朝能源公司转型？”先前不太在意的曾晓杰认真了起来。

    “利用海cháo、海浪发电，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很大，转换出来的电能车水杯薪，想作为未来的主要能源，显然不现实。我们这套设备是提取海水中富含着的氢的同位素氘，用核聚变的能量来发电。”

    “海水中的确富含氘，但氘的聚变极其猛烈，就像氢弹爆炸，这瞬间的能量你们有办法收集？”

    “曾先生，你在武功方面的知识别人不能与你相比，想不到核聚变你也了解？”范达茂惊讶地望着曾晓杰，似乎不相信这话是出自曾晓杰之口。

    范达茂的目光，使曾晓杰感到不自然，“怎么，我说错了吗？”他左顾右望了下。

    “不，你说得很对。”范达茂像是找到了知音，“我们用氢的另个同位素氚，氚与氘聚变的烈度只是氘与氘反应的百分之；引入氚的另个目的是，氚与氘反应的点火温度比氘与氘的反应要低得。”

    “听上去是接近了目标，但氚就不比氘，它在自然界中几乎不存在，只是在热核反应中才有微量产生。先不去说它昂贵的价格，即使你出得起钱，也买不到足够的数量来维持长时间的反应呀。”

    “地球上氚可算是极其稀有的元素，可是轻金属锂的含量却很丰富，锂被中子轰击后，就会产生氚和氦。”范达茂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在他眼中的介武夫，充其量只能称作为气功师的曾晓杰，也会有这么广的知识面。因此他谈兴正浓，兴趣盎然，“氘原子与氚原子核聚变以后产生氦原子，同时还泄出个高能中子，这个中子轰击锂原子，就又能产生出氚原子和氦原子。只要在这个反应堆里加入氘和锂，分离出氦，反应就能持续进行。”

    “虽然锂的含量在自然界里很，但它的化学xìng能很活泼，在常温下就能与空气中的氮气发生反应，因此它的提炼、储存的成本也很高呀。”

    “你说的是纯锂，实际使用中，用反应堆的中子轰击氟化锂、碳酸锂或锂镁合金，便能产生大量的氚。”

    “传说中的‘人造太阳’，在你们手中成为现实啦？”曾晓杰肃然起敬。

    “晓杰，范总他们搞的只是种新型的核电，”冷蓄插上话来，“你怎么会说是‘人造太阳’，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曾晓杰和范达茂都笑了起来。

    “冷局长，没错，我们搞的是新型的核电。但这个核电的工作原理就像太阳，太阳几十亿年来发光发热，就是直在不停的发生着核聚变。用人工制造出持续的核聚变，所以被称作‘人造太阳’。”

    “世上正运行着的核电已有很，技术上已经很成熟。你们建造新的，只要参照些新的技术，何必大伤脑筋？”

    “冷兄，你说的都是核裂变的核电，我们谈的是核聚变的核电。”曾晓杰抢在范达茂之前回答冷蓄，“核裂变是原子弹的工作原理，核聚变便是氢弹的工作原理。”

    “现在所有的核电厂都是靠核裂变的能量来发电的，所使用的原料是自然界最重的金属元素铀。首先能用来产生裂变的铀–235等重金属元素在地球上的含量有限，其次是裂变后产生的核废料带有长寿命的放shèxìng，这些因素阻碍了裂变电的发展。”范达茂补充道，“而用最轻的氢元素的同位素进行核聚变，不仅其原料足够让我们使用上千亿年，还不会发生放shèxìng污染，是个清洁的能源。”

    “氢弹不是早就爆炸啦，这说明核聚变的技术也早被人们所掌握。”

    “正如曾先生刚才所说的，氢弹的核聚变是瞬间的爆炸，它的能量只会给人类带来摧毁xìng的灾难。”对冷蓄的话，范达茂解释道，“我们是要想办法把核聚变的反应变成持续的、可控制的反应，让它像太阳样能持续不断的为人类提供能量。”

    “范总，听你说是缺少保卫方面的人，”曾晓杰问道，“就地会找不到保安人员？”

    “就地招些保安是很方便。但是这地区地处边陲，曾经是匪徒与敌对势力的集结区，有武功的人很，有些人甚至藏有武器。我们的设备是我们公司花巨资从世界各地采购配件，然后jīng心组装而成。如果遭到偷盗或蓄意破坏，那个损失就不可估量。因此，可靠的保卫是必不可少的。”

    “你们公司这么大的规模，就个工程对你们算不了什么。”冷蓄说道。

    “不要小看这个工程，它已消耗掉我们公司的大部分的资金。就说我们本来打算与‘晓抑婉傲’去进行联营或合资的计划，应实在拿不出钱，只得暂缓。”

    “晓抑婉傲只不过是个小公司，怎么会成为‘香馍馍’，那个中城房地产公司也曾经想收购它。”

    “曾先生，晓抑婉傲虽然是个小公司，但它的潜力很大，原因是它搞的是绿sè能源。当然，我们知道是令妹注册的公司，你的事情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我们公司暂缓与它恰谈，这也是原因之。不过，他们房产公司横插杠，好像不合情理呀。”

    “有件事你们应该注意，”说到中城房地产公司，冷蓄感到有必有提醒下，“范总，我们专门监察证券市场的同志发现，中城房产正在大量收购中诚燃料的股份，他们可能是为了买壳上市，也可能是想完全控制你们。”

    “这件事蛮重要的，我会向徐董事长汇报，让徐董与我们的财务总管曹天去解决。为了这个‘人造太阳’，最近公司的资金确实比较紧缺。”

    “曹天就是已故的帅级将领曹程瑞的儿子？”冷蓄问道。

    “正是此人。他在财务方面很有天赋，相信他能运作好。”

    “如你刚才所言，这个项目的技术问题都已解决，马上投入运行，发电后不就能扭转你们的资金状况了吗？”

    “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曾先生，你知道核子都带有正电荷，两个核子靠得越近，它们之间的静电排斥力就越大。为了使它们能克服斥力，牵起手来发生聚变，取决于核子的密度和运动速度。不过，密度无法过高，否则只要有对核子发生反应，它所放出的能量足以使全部的核子在瞬间聚变，那就成了不可控的氢弹爆炸。所以要在保持定量的密度下，让核子以极快的速度运行。而要使氘与氚的核子运动速度达到可以相互牵手，这个温度就是上亿摄氏度。”

    “要维持在这么高的高温下，难度的确极高呀。”

    “只要反应发生了，维持这个温度倒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如此高温没有容器能承受。”

    “是呀，在如此的高温下，所有容器不是融化，而是汽化得无影无踪呀。”曾晓杰叹道，“这可是个特大的难题哟。”

    “约束高温核子的方案有二个。第种叫‘负物质罐’，是把氚与氘的混合气体放进个球形的罐内，再用高能的粒子束或者高能的激光束对球罐进行均匀的照shè，使球形罐成为负物质。负物质对所有物质都有极强的排斥力，便将罐内的气体向球中心挤压，随着压力的增强，罐内混合气体的温度便会急剧升高，从而罐内就能具备核聚变的条件，反应随之发生。”

    “你们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不是，我们采用的是第二种方案，被称为‘磁环流器’，是个利用极强的磁场来约束高温等离子气体的办法。高温下的气体呈现等离子状态，而磁力线不可穿过等离子体的内部，只能贴着等离子体绕行，于是磁场就将炽热的等离子气体托举在空中，带电的等离子粒子在磁场内作环形运动，我们只要控制氘氚混合气体的量，即能有效的控制聚变反应，而高温气体与容器之间就被磁场所隔离。”

    “可以想象，这工程的成本之高，般的公司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所以，我们的保卫工作尤为重要。”范达茂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曾晓杰跟前，伸出右手，“曾先生，我代表中诚燃料公司诚邀你加盟，不知你意下如何？”

    “晓杰，你现在可是个丧家之犬，快伸手吧。”见曾晓杰与范达茂的手握在起，冷蓄又笑道：“你们两人牵手，这聚变的能量也不会小啊。”

    三人大笑过后，范达茂对曾晓杰说：“你赶紧去和家人打个招呼，作些准备，我们今晚就出发。”

    “用不着，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向冷兄道别的。原打算到侧月山区去协助洁平搞旅游，”曾晓杰从口袋里拿出张登机牌，“你们看，今晚的机票我已经买好了。”

    “你本来就打算到侧月山区，太好了，这张机票正好有用。”范达茂拉起曾晓杰的手，“走，那里的详细情况我会向你介绍的。”

    “慢着，”冷蓄伸手挡住曾晓杰，“你就这样走啦？至少也得跟小赵打个招呼吧。”

    “对，对。范总，我先去与朋友们道个别，回头就来找你。”

    曾晓杰出门后，冷蓄压低嗓门说道：“范总，到那里以后，不要让他太抛头露面，市委的袁副主任早晨来过电话，要求我们对他有所控制。”

    范达茂惊道：“这个曾晓杰真的有问题！？”

    “你不要紧张，不是那回事。”冷蓄笑道：“因为博物馆的案子没破，他的活动可能会引起舆论的注意，市委是怕司法系统受到负面影响。”

    “你能保证，他真的可靠？”范达茂心有余悸。

    “曾晓杰的为人，你可以绝对放心。”冷蓄说道：“就是中城房地产公司，你们定要当心哟，不留神你们的公司都是人家的啦。”

    “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是个门外汉。”范达茂耸了耸肩，“曹天在钱的运作上是相当有办法的，我们过去遇到过好几次危机，都是由他周转才挺过来的。”

    “你不要太乐观啰，我们的同事从证监会得来的消息是已经极其危险。你们不要花尽心思用在个项目的保障上，而实质上整个家底都已经被别人搬走了。到那时，再重要的项目也不是你们自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