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229 章
进了殿,一抬眼便瞧见颜舜华半支着肘子倚在美人榻上,整个人收拾的很利落,却不如往日里的精神气,面色都有几分病殃殃的,施了脂粉也盖不住,苍白得很。
哪里比得徐杳此时的玉面飞霞,双眸盈盈若秋水一潭。
“奉天台的阵仗这样大,是生怕人听不见?”颜舜华低低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眼前无限风光的徐杳有多朝气,就衬得她愈发颓败。
殿门大开,映得殿内也亮堂一些。殿中央安神香燃在错金博山炉里,炉上立一鹤,驾云雾上有万千气象,yu修长生术,飘然得道问仙。
只是不知长信宫此时的奢靡还够她挥霍几日了。
“你幽禁月余,日日相同,殊不知外头可是翻天覆地。”眼风一撩,左右扫视了一圈儿,是满目琳琅,叠手站定,波澜不惊告诉她,“逆臣颜氏一族,蓄意谋反,三日前已被满门抄斩。”
颜舜华眉头一蹙,不以为然,言之凿凿道:“颜氏一族乃三朝老臣,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亲再是不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整了整袖腕,再不瞧她,“你这话哄旁人信,我却半分不信。”
“你甘愿被蒙在鼓里也好。”徐杳这才正经睨她一眼。
颜舜华兀自低着头,盯着案上的茶盏半晌,似乎有些无动于衷。良久,到底坠下一滴泪来:“谁的旨意?他?”声音也打起颤来,却不愿露出半分怯来给徐杳瞧见,忍不住拈着帕子捂面,自言自语道,“他不可能舍弃我。”
她这副模样悉数映入徐杳眼里,终归还是一五一十开口:“他确实放了你一条生路。”
“我这一生早就没有荣喜哀乐了,倒是你,得偿夙愿,往后还有什么可怨的。”将帕子一掷,脊梁骨也挺起来,眼角微微上挑,隐约泛着猩红的血丝,“手握凤印,下无协力,你一人独大,连太后都难奈何。”
“在这个世道上,没人比本宫更想活着。”徐杳鬓边熠熠生辉的流苏钗曳曳,临走前只给颜舜华留下半道剪影,轻描淡写扔下这句话,余音绕梁。
才出了长信宫,徐杳有意留了个心眼,命鸢尾盯着动静。不曾想轿辇才行至半道上,那厢颜舜华派抱琴递的信儿便被截了,鸢尾毕恭毕敬将信笺呈到徐杳手上,再听鸢尾一说,这信笺竟是打定主意往宫外的长公主府邸送的。
说起来这长公主府邸,也是自打常海德被流放之后,嘉定才决计搬回去住的。
泛黄的宣纸,上头写着簪花小楷,足足有五页纸,桩桩件件,呈堂证供一般的措辞,末了还怕人不信似的,摁着一道印泥。
偏偏这里头的所有篇幅,无一不是同常玉息息相关,还涉及到方老太医和彼时关雎宫的一干庖人,连同当初在豫王府自己许多不曾留意的细枝末节都jiāo代的一干二净。
徐杳一门心思专用来对付颜舜华这样久,从始至终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罢了,说到底也只是颜舜华也是仰仗着燕怀瑾的默许。
颜舜华纵然有着玩弄权术的手腕,到底却也做不出这般以下犯上的行径,乘着建安二年年终祭祀的日子,堂而皇之地进了关雎宫为祸作乱,末了却独善其身,相干无是。
不过是圣人有命,不得不从罢了。依着圣旨当差,倘若差使做得漂亮一些,指不定还有赏赐。偏偏颜舜华那时另有一番心思,倘若常玉因身体孱弱从而断送xing命,横竖也不干她的事,这才生出买通方老太医和一干庖人的事,从平日里的安胎yào和吃食当中着手,半分不露痕迹。
她上一世怀胎,腹中胎儿竟是这样被人不容于世。只是她那时并不知晓燕怀瑾心中所想,他便索xing假借颜舜华之手来做这件事。
徐杳曾经以为这样的娇纵媚宠,便是男女之间的情意了,可她的初次有孕,竟是在他的筹谋顾忌之中戛然而止的。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她,作茧自缚。
难怪,难怪颜舜华会这样笃定地说他不会舍弃他。
是啊,他怎么敢。
第94章 玖肆
徐杳从辇上下来的时候, 俏生生一张脸上布满了泪花,倒是唬了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