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分卷阅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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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面的告白 作者:三岛由纪夫

    得出她的语气里有种不可思议的倦怠,似和“娇艳”相差无几。她的视线向窗外的夏日的街道移去,继而缓缓说道:

    “我常常犯迷糊。这么着和您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迷糊归迷糊,可仍免不了要见您。”

    “因为它至少不是没有意义的负数吧。即便肯定是没有意义的正数。”

    “我是个有先生的人。就算是没有意义的正数,我也没有少正的余地呢。”

    “真是绕人的数学。”

    ——我悟出,园子终于来到了疑惑的门口。我开始感觉到放任不管那扇只能半开的门已经不行。说不定,现在的这种严谨的敏感已经占据了我和园子之间的共鸣的绝大部分。我距离能使切维持原状的年龄,还远着哩。

    另外,好象明确的证据突然把两种事态推到了我的面前:可能我的无法表达的不安已在不知不觉间传染了园子,还可能只有这不安的氛围才是我们之间的唯的共有物。园子继续讲她方才的意见。我努力不让她的话进入我的耳朵,可我的嘴却偏偏轻佻作答。

    “您觉得照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您不认为我们已经进退两难了吗?”

    “我敬重你,对谁都问心无愧。朋友之间见个面又有何妨呢?”

    “过去是这样,完全像您说的样。我认为您很好。可是,我不知道以后咱们会怎么样。尽管没做什么丢人的事,可我常常做噩梦。每当这时,我就觉得神灵正在惩罚我未来的罪孽呢。”

    “未来”这个词的掷地有声之响使我战栗了。

    “我想,这样下去双方总有天会痛苦的。单等到痛苦以后,不就晚了吗?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在玩火吗?”

    “玩火?玩火指什么?”

    “我想这包括很。”

    “这怎么是玩火呢。大概是玩水吧。”

    她没有笑,时无语,嘴唇弯曲紧绷着。

    “最近,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女人,心想着自己是精神肮脏的坏女人。我要让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也不想我先生以外的男人。我下决心今年秋天受洗。”

    我透过园子半是自我陶醉的懒洋洋的告白,反而揣测到了她“循着女人特有的爱说反话的心理正准备讲出不该讲的话”的下意识的希求。对此,我既没有权利高兴也没有资格悲伤。丝毫不嫉妒她丈夫的我,怎能动用、怎能否定、又怎能肯定这资格这权利呢?我沉默。盛夏之中,我见自己的手白嫩软弱,使我绝望了。

    “现在怎么样?”我问。

    “现在?”

    她伏下头去。

    “现在,在想谁?”

    “……我先生。”

    “这么说,就没有接受洗礼的必要了呀。”

    “有必要。……我是怕,我觉得我仍然动摇得厉害。”

    “那么,现在怎么想?”

    “现在?”

    发问并不朝向任何人似的,园子抬起了认真的视线。这眸子之美,世间罕见。是对如同泉水,始终歌唱感情涓流的、深挚的、凝视的宿命式的眸子。面对明眸,我总是失语。我猛地把大半截香烟戳进远处的烟灰缸。细瘦的花瓶下歪倒,餐桌上到处是水。

    招待走来擦水。看着起水皱的桌布被擦来拭去,我们的心情糟透了。这给了我们提前走出店门的机会。夏日的街道乱乱哄哄让人焦躁。对对胸脯高挺的健康的恋人袒露着胳膊从身边走过。我感受到了来自切的污辱。污辱像夏日的烈阳样烤我。

    再过30分钟,我们分手的时刻就要来临。难以准确地说它来自分别的心酸,种貌似热情的黯然的神经质的焦躁,使我生出了想用油画的浓涂料重重涂抹这30分钟的心情。扩音器把变调的伦巴舞曲撒满街道,我在舞厅前止住了脚步。因为我忽然间想起了曾经读过的诗句:

    ……然而,即便如此,它,

    也是没有终了的交际舞。

    其余部分忘记了。大概是安德烈·萨尔门的诗句。园子向我点点头,为跳30分钟的舞,随我走进了这极少出入的舞厅。

    随便把公司的午休延长两个小时仍在跳舞的常客把舞厅搞得片混乱。股热气迎面扑来。换气装置本来就不完备,又加上层厚实的窗帘,因此,只见场内沉淀的令人窒息的酷热,混浊地翻动灯光映照的雾样的灰尘。散发着汗臭、廉价香水味、廉价发油味。旁若无人地扭动着的顾客的类型,不言自明。我真后悔把园子带进这地方。

    然而,返身出去,现在的我却不能。我们勉强地进入那跳动的人群之中。稀疏的电风扇也没有送来正二八经的风。舞女和身穿夏威夷衫的年轻人紧贴着满是汗水的额头跳在起。舞女的鼻梁两侧出现两道黑,被汗浸湿了的白粉变成粒状,布在脸上像是长了疖子似的,礼服的背面则比方才的桌布还脏还潮。是跳还是不跳?尚在犹豫之时,汗水已经顺胸流下。园子难受地急促地吐了口气。

    为了呼吸室外的空气,我们低头穿过假花悬绕的拱门,来到里院,在简陋的长椅上坐下休息。这里尽管有室外之气,但是,阳光晒烫了的混凝土的地面把强烈的热能投向了背阴处的长椅。可口可乐的甜味粘在嘴上。我曾感到的那来自所有东西的污辱的痛苦,同样使园子沉默了。——我觉得。我难以忍受时间在沉默中推移,于是,把目光转向了我们的周围。

    个胖姑娘用手帕扇着胸前,无力地倚靠着墙壁。摇滚乐队奏出了压倒切的快步舞曲。里院的大花盆中的枞树,在干裂的土上倾斜了树身。背阴处的长椅上坐满了人,而向阳处的长椅上到底没人去坐。

    有了!只有组人坐在那象样的长椅上旁若无人地谈笑着:两个姑娘两个小伙子。个姑娘装模作样地用笨拙的手把还没学会抽的烟送近嘴边,每次都要轻轻内咳声。两个姑娘都穿着像是浴衣改做的怪兮兮的连衣裙,袒露出胳膊。其中个像渔家姑娘,发红的胳膊上斑斑点点有蚊虫叮咬的痕迹。她们听了两个小伙子的下流玩笑,你看我我看你,故意做出种样子笑个不停。他们好象全然不在乎射在头顶的强烈的夏天的阳光。个小伙,脸苍白些,显得阴险,身穿夏威夷衫,胳膊却壮得很。下流的笑在他的嘴角时隐时现。他次次用指尖戳姑娘的胸脯,次次逗得对方发笑。

    我的视线被另外个吸去。是个二十二三岁,脸相粗野、皮肤浅黑然而端正的小伙。他赤裸着上身,汗水湿透了用漂白布做的已变成了浅灰色的围腰。他重新解开围上。他边凑着热到边故意慢腾腾地围围腰。袒露的胸现出了丰富结实的筋肉块,深深的立体的筋肉槽从胸部的中央只滑向腹部。粗绳扣似的肉的连锁被左右勒紧,盘踞在肋腹。那光滑的热能沸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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