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残槿 作者:蔓离

    虽然他曾百般伤害，却也从未骗过我，心里深处仍有个柔软的地方为他感到心痛。

    『韩垣也块来好不好？』我再度对眼前这个男人作出了要求。

    我看著槿儿柔柔的笑颜，我从没想过他会有原谅韩的天，毕竟韩是真的动过念头，想杀了他。

    『这样好吗？』我问。

    槿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淡淡地笑，反而往我身上推，指著远处的棵树下，『你到那麽远的地方去，我才能把你和天空起拍进去。』

    我顺著他指引我的方向离他越来越远，槿儿坐在轮椅上拿著相机对我挥挥手，要我定，接著他用手拍了脸颊几下，我想，他应该是要我笑个好让他拍照。

    很少这样光著给人拍照，脸上还是有些尴尬，看槿儿盯著相机瞧，也没打手势给我，我对著他喊道，『拍好了吗？』

    那瞬间像是全世界都静止了般，我看见相机缓缓地从槿儿手上滑落，我惊慌地跑上前去，越接近步，槿儿嘴角流出那艳红似乎就越清楚。

    我接住槿儿软下的身体，那鲜血湿了外套大片，软绵绵的身躯无力的倒在我身上，那溢出腥红的小嘴好像在跟我说著什麽。

    『你…果然…很适合…』槿儿揪著我的衣领，困难地吐出字句，我抱著他在医院的回廊上狂奔，只要我把槿儿送到及急救室，就会没事了…。

    原本抓在我身上的小手慢慢的滑落，我哭著将手再攀回我身上，我不要他就这样死去，我们还有场快乐的圣诞舞会要办，他还不能走…。

    槿儿静静地躺在我怀里，任我抱著他在路上跑著，我流著滚烫的泪水，却想起槿儿在大屋的那段时光，他曾经跟我这麽说著。

    杨叶，你是我心目中最接近天空的人，因为你总是暖暖地抱住我，让我感到安心。

    梦回残槿(50)两人回到大屋了..

    坐在病房外头的座椅上，艾儿接到通知，也匆忙赶到医院，我知道，或许她也怕见不到槿儿最後面。

    病房的门是紧闭著的，在门外依稀还可以听见甯轩吩咐护士准备药剂的声音，艾儿见我失神般地坐在门口，也跟著坐到我身边问道，『情况怎麽样了？』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不知道…』

    恐惧害怕惊慌堆讨厌的情绪不断缠绕著我，我真的害怕槿儿会不给我时间就这样离我远去。

    艾儿担忧地看了我眼，『杨叶，你还好吗？』

    我突然笑了起来，对上艾儿有些诧异的秀丽脸蛋，『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心里在想什麽？我竟然在埋怨我自己以前为什麽不念医科…』

    如果我跟甯轩同样是为医生，我便能早日发现，槿儿的病也不会拖至现在，也不会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在我面前受病魔折腾而束手无策。

    『杨叶，你知道这是没用的，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你没有爱上他，就算你是医生，今天结果也是样。』

    原来爱也会令人痛苦，如果可以，他也想不再去爱。

    『艾儿你也来了。』

    甯轩从门里走了出来，槿儿躺在床上带著氧气罩还缓缓的呼吸著，甯轩知道我想立刻到槿儿身边，只手挡住我的去路，镜面底下的黑眸带著丝阴郁，『叶，先别进去。有些话我并不想让小槿听见。』

    虽然我心里隐隐生起不安，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独自承受的煎熬。

    宁轩将手插进口袋，我知道当他情绪不稳或许糟透了才会有的小动作。

    『是槿儿怎麽了吗？他不是救回来了？应该还可以好好活著吧，是不是？』

    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光看著我，只要句槿儿没事我就能释怀，不再备感折磨，我要的不是没有必要的安慰。

    『等槿儿状况好点，带他回大屋吧，疗程没有起作用，癌细胞扩散的很快。』

    不用你说，我也会带槿儿回大屋，但我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带他回去，你明明说过，疗程或许会有用…，不过也只是或许…。

    艾儿哭了，但我却没有，我十分平静的走到槿儿的床边，为他顺好凌乱的发丝，细致的额边沁了好冷汗，刚才定从鬼门关前转了圈吧…，别担心，以後会有我陪著你。

    我希望我走了之後，你能照顾他们直到长大成人…。

    『难道你连让我跟你走的机会也不给吗？』

    几天之後，我抱著槿儿离开了病院，坐上大屋司机开来的车，回到那个属於我们两人的家。

    『我们到家了。』

    怀中的槿儿缓缓睁开了双眸，澄净的黑目带著眷恋看著我，扬起抹暖和的微笑，『嗯，我知道。』接著他闭上了双目，似乎在回忆，『这里的秋天味道都是这样的，有落叶的气味，很舒服。以前我等你回家，都有好落叶掉在窗前，管家还会帮我收集比较漂亮的，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搂紧了身上纤瘦的人儿，不愿在他面前落泪，贴紧他微凉的脸颊，『以後我不再让你等，我会陪伴你直到我们生命中的最後刻。』

    槿儿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杨叶你答应过我，会照顾那两个孩

    子…我希望你不是骗我。』

    我们只能叹息，我的生命为何这麽短，短到连相守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会骗你…我知道…』

    如果我知道放槿儿自由会得到这个结果，那我辈子都会牢牢将他锁在我身边，让他永远只是我的。

    梦回残槿(51)回到大屋的日子

    在我们离开医院搬回大屋的隔天，甯轩带了盒营养注射剂过来，跟我同待在书房的窗前看著外头，槿儿陪容撰那两个孩子在庭院里捡落叶，坐在轮椅的腿上满满都是孩子捡给他的枯黄叶子，甯轩先走回书桌旁的座椅，斯文的声音有些沉重。

    『叶，小槿随时都会走，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杨叶看著槿儿的目光太深太眷恋与不舍，他担心槿儿走後，杨叶也会受不了失去挚爱的打击。

    『我答应他，要照顾这两个孩子。你不用担心，等到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我才会跟槿儿走。』

    我相信他不会这麽狠心将我丢在人世嚐尽孤独，只要他将我刻在心底，我们就没有真正的分离。

    『这个圣诞节，我跟槿儿邀请你来过节，你会来的吧。』

    蓝甯轩淡淡笑，眼神看往窗外三人幸福的身影，对杨槿，他初次有了无论如何也想挽回条宝贵生命的念头，可他却无力回天，这样的惆怅直在他心中无法淡去，『我想韩也在邀请名单了，是吧？』

    这样的人，叫他怎麽不去救？又要教人怎麽接受他短暂生命的火花？

    甯轩医院还有病患，先回去了，收好他带来的营养剂，天要注射两次，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还有点凉风。

    走到庭院的中央，槿儿细白的手掌捧著堆枯叶，看著主屋旁边佣仆所住的小屋，神色有些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