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2
活受罪 作者:鱼香肉丝
闷问了句,“什麽时候能吃啊?”“嗯……什麽时候啊……”沈凉生听出他的鼻音,便真似哄小孩儿样把他圈进怀里,下下摸著他的头发,安慰地同他讲著没什麽意义的闲话,“先得蒸个锺头……然後加上冬菇清汤再蒸个锺头……再然後……” 秦敬听著沈凉生用副平淡的口气低声说著道菜如何做,听著听著就真忍不住哭了,暗骂自己年纪越大越没出息,心里觉得千般好,便管不住眼睛里那点猫尿。他是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摊上了天底下所有的好事。而所谓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其实也不过就是四个字:他遇见他。 二十五这年日本人打著“东亚解放,剿共自卫,勤俭增产”的旗号,在华北地区先後发起治安强化运动,津城的形势也进步地紧张起来。春天在城里已经有过次大规模地搜捕,入秋的时候竟又闹了次。老吴的身份虽还没有暴露,但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组织上为了保存干部力量,已决定安排他撤离天津。这两年沈凉生通过老吴的关系陆续转了好几笔款子支援後方,老吴感激他做出的贡献,但这当口见面告别到底不安全,只寻机让秦敬带话道:“我这走,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往後切小心为上,你们不要再跟其他人接触了,我代表组织感谢你们,副主席也委托我转达他的谢意。”秦敬回家字不落地转述给沈凉生听,又补了句:“说来周副主席也算是半个天津人。”“哦,老乡。”“跟我是老乡,跟你又不是。”沈克辰在北洋政丄府倒台後才移居至津,实则祖籍在东北,沈凉生确实算不上天津人,闻言却只翻过张报纸,闲闲反问道:“我这可是做了天津的女婿,怎麽不算老乡了?”秦敬嫌他越老越没正行,笑著摇了下头,随他起坐到沙发里,拿过他看完的报纸翻了翻,没找著自己想看的那,再看正在沈凉生手里拿著呢,便不讲理地伸手去抢。“正看半儿,别闹。”秦敬也不说话,只笑笑地看他,看得沈凉生没辙,把报纸扔过去,不指望他答话地问了句:“你说你赖不赖皮?” 沈凉生看的是份《新天津画报》,旧名《天风报》,秦敬跟他抢的正是报纸的文艺,上头登著《蜀山奇侠传》的连载,秦敬可算是还珠楼主的拥趸,自然期都不肯落。沈凉生原本不看这些闲书,但自打同秦敬安定下来,家常日子过久了,脾气比早年情趣了不少,俩人没事儿养几盆花草,闲暇时泡壶茶,人本书对面坐著,坐就是半天。或许男人骨子里都有些武侠情结,沈凉生见秦敬期期不落地追看《蜀山奇侠传》的连载,又听他说故事有意思,便索性买了套励力印书馆出的蜀山正传从头补起,补完了接著同秦敬起追看新章,看完还要拉著他块儿讨论讨论。蜀山是部架构恢弘的仙侠小说,人物有正有邪,个赛个地武功高绝,可飞天遁地,可踏剑而行,奇异绝伦,精彩万千。沈凉生脾气再怎麽变,骨子里那种丝不苟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看部小说都要拉著秦敬梳理层出不穷的角色关系,探讨谁的武功法宝好妙,又到底是佛高尺还是魔高丈。秦敬缺少他那份本正经的研习态度,却觉得他这麽煞有介事地看小说实在很有意思,便也肯陪他块儿说道说道,却往往说著说著也认了真,有时两人意见不合,谁都说服不了谁,秦敬便要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跟我顶这礼拜的碗就全归你洗!”也不管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为了部虚构的小说拌嘴委实太幼稚了些。可说是假的,因著还珠楼主妙笔生花,却也让人觉得像真有那麽个世界样──似是天外还有天,地底还有地,在那奇妙的世界中,满天飞著剑仙,人人高来高去,成佛也好,入魔也罢,可总归有样:未有蛮夷敢犯。 “秦敬,老吴这走,你往後有什麽打算?”秦敬正专心致志地读著报纸上的新连载,耳听沈凉生突然问了他句,便漫不经心地回道:“还能有什麽打算,继续教书呗。”沈凉生却又不说话了,似只是随口问。直到夜里熄了灯,才重提起这个话头,难得有些迟疑地问秦敬:“眼下这个形势……秦敬,如果说我想让你换个学校……换所小学教书行不行?”沈凉生这个顾虑并非没有缘由──圣功如今越办越大,却也恐怕树大招风,同耀华样,早被日本人盯在了眼里。当年南开便因坚持抗日主张吃了大亏,後来耀华校长也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了日本特务的毒手。沈凉生是想著自己隐居久了,已在政界断了人脉关系,秦敬又是曾跟老吴做过事的,日本人那个所谓的“治安强化运动”不知要持续到何时,俗话说不怕万就怕万,万往後要有个什麽三长两短,他怕保不住他,还是让他换到所不那麽招风惹眼的普通小学教书比较稳妥。可是话说回来,自打俩人在块儿,出於安全考虑,秦敬早已除了教书再不参与其他,自己现下又提出这麽个要求,总觉著像在步步侵吞他的理想似的──说句老实话,如若可以他是真想拿根绳儿把秦敬拴在自己身边儿,哪儿都不让他去,什麽都不让他做,天天看他呆在家里才放心。 沈凉生自己觉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便也没打算强迫秦敬定要从圣功离职,只想著同他商量商量,他若不同意就算了,却没成想秦敬沈默了几秒,在被子下头拍了拍他的手,低声答了句:“行。”── 他的心意秦敬是了解的,或许是太了解了。这两年他伪作华侨的身份把在海外银行里存的款子全捐了出去,到底图的是什麽?当然其中有对这个国家终於产生了感情,想要支援抗日的成分,但未尝没有想要弥补自己的意思在里面。这事儿两人从未说透,可他对自己这份心意,若是还看不到读不懂,那才叫良心被狗吃了。“有什麽不行的,”秦敬听沈凉生直不说话,又拍了拍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了句,“其实在哪儿教书不是教,你别想了。” 他让他别想,当夜自己却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的开头十分平常,且有几分绮梦的味道。秦敬梦见自己和沈凉生在卧室里相互玩笑,带点前戏意味地摸来摸去,然後自己便被沈凉生压在屋角支著的那面落地镜上,背後抵著冰凉的镜面,身下却是火热的,硬起的阳物被他含在口中舔吮,令自己舒服地闭上眼,捺不住呻吟出声。但後来秦敬突然感觉另双手从背後环过来,紧紧地勒住他,勒得他喘不过气。可手是打哪儿来的?梦中秦敬悚然惊,竟像是自背後的镜子里伸出来双鬼手,牢牢地抓住他,似要把他拖到镜子里去。“沈……”他想张口向沈凉生求救,却见刚刚还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秦敬猛地挣了挣,蓦然转过身──镜子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