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 作者:岫几重

    门派的掌门们，发现了不妙：因为中毒的，似乎不仅仅只是正派方；魔教那边的人，厮杀的动作也都缓了几分，有些重伤的，都往内线撤去。

    不等有心人开口提醒，先前骂人的汉字，眼尖地看到四周险峻的山峰，还有山崖下湍流的水上，燃起了点点火把。

    “魔教救兵来了！”他惊怒地吼道。

    的人随着他这声，发现了蹊跷。

    只是比起魔教救兵，让这些江湖人惊惧与惶恐的是，举着火把的那些人——其实并不，也就两三千的人——却都是身黑革戎装。不等众人从怔忡中回神，水面上颠簸的诡异小舟上，抹暗白色身影，如展翅的鸿鹄，脚尖点在急流的水上，顷刻间，就落在了大殿台基最高处。

    “静门占山为王，年截杀商货民船、残害无辜性命，本王奉圣旨来铲平此地。”言罢，不等正派人士们松口气，青年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律刑法三百二十七条，凡聚众闹事，总人数逾千人、伤亡超百人，引起居宅不安、民心不稳者，律当以乱党贼匪名义，打入天牢，交予明司与刑理部公审。”

    江湖之人，事草莽出身，这些年来，官府向对他们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不想今日来这么出，哪个不是惊呆了神智？！

    净念不给他们稍加喘息的机会——须知，他等待这个网打尽江湖势力的机会，已有三年了——便继续残酷地说道：“天沟是两国交界之地……不日前，明司得到消息，有心怀不轨之辈，意图在两国疆界挑起事端，继而破坏我大律与宿闫国的百年交好，以发动天下之大乱。”

    “尔等今日聚集于此，叵测之心，绝不得姑息纵容。故而，本王率领都大军，按旨将尔等全数拿下，待天明就押赴栋丘城！”

    在场的人，胆小的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净念给他们罗列了条条的罪名，哪个被按下了，怕都是难逃死。且，他们中了毒，又被那青年散发的内力迫压，不等净念再继续说下去，便是陆续有人倒了下去。

    ☆、【六】正定策   (3363字)

    江湖势力，夕衰落。武林中人，都是莫名其妙，不想着“剿魔”行动，尽得情势急转，虽平了个魔教，却让各大势力都落了涉嫌反乱的罪名。莫说江湖人向看不上官府，就算有些关系与私交的，这回却是无能为这些人解困了，只因当日领兵围剿天沟的是位高权重、冷面无情的御武尊王。

    这位主子说是他们有罪，便是每人有百张口，也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名。

    各大门派可谓损失惨重，不仅是派中出息的弟子，就连他们的掌门，也都锒铛入狱。唯庆幸的是，那些小门小派的，还有散人游侠，只是“受人蛊惑”，是罚了些银钱，被斥责了番，遣去做年半载的开山苦力，就算是脱了罪责。

    但对于南八派、北十门来说，因为他们是负担这次“聚众”、“持械”、“涉嫌反乱”、“煽动人心”，甚至有可能“挑拨边疆不稳”的起事首领，故而这牢底说不准得坐久。坐牢事小，若真落实了罪名，怕是不仅性命不保，有可能会得个灭满门的下场。

    除了这些正派，魔教的消息也是传得日千里，道士，尊王斩杀了“魔教教主”，遣散了普通的粗使奴仆，将其他教众秘密处置了。

    再又是五日后，有说，南北这几大门派，或可能逃得难，但是……同样参与此次大事，也是牵头之人的四大世界，则着实不妙了。几乎在天沟事变的同时，处在不同地方的四大世家，夜之间被当地的大军围攻，全府上下不论老少主仆，俱是被押送军中大牢。其他门派消息尚不明，但这四大世家的罪名已是确定下来。

    几位家主，处以“车裂”；家主的几位亲传弟子，则各赐枚毒药。其他人，废去武功，男子发配边疆，女人卖身为奴。十岁以下的孩童，则全部送往“刀斩营”训练，待成年送往各军中为低等士兵，可得将功赎罪的机会。

    有心人理清了这前后之事，皆是声长叹：什么“剿魔”，分明是朝廷早就盯准了这个时机，同时压下南北武林的势头，削弱各门派的力量。而此次朝廷真正的目标，是四大世家无疑了。

    少年来，律国江湖南北之派划分得清楚，虽彼此友好时有交流，但鲜少协力合作过大事。这几年对付“魔教”，逐渐地模糊了两大派别的界限，也使得这回朝廷，个不落地将势力门派全部打压下。

    就在四大世家落罪当天，索净念代天对江湖各派发了告书，道：南第八派昱裳会，居心叵测，五年间残害无数英雄好汉——并将前些年些江湖前辈蹊跷的死亡证据罗列清楚——故设迷局，诓骗了江湖正派，在北国边疆起事反乱。四大世家也是他们的走狗，为朝廷所察觉，如今证据确凿，昱裳会所有人死罪难免。至于其他门派，虽无反叛之意，却难逃个无心之罪。

    告书冗长地列下了昱裳会犯下的条条罪名；随后针对这次江湖名门被小人蒙蔽，险些造成大乱事，提出了对江湖门派“正”、“整”二策：所谓“整”，很显然就是责令各门派整治内部；而“正”的意味，则有些微妙了。

    “正”者，名正，行正，言正，还有对“侠”与“义”的匡正。即是，古往今来，少不得有包藏祸心之辈以正义侠义的名义，栽赃陷害，或发起祸乱，搅得民生不安、天下难平。

    故而今日对江湖门派下了道“正”策，文书中细细写明了条列、规则，总归为句话：便是以后，这江湖各大门派，也是要受到朝廷的督查与监管的，如有条规定便是，凡有千人以上、超过三大门派参与大事者，须得报备明司统辖下专门分管江湖事务的“武正率”。另，但凡新建门派的，或者老门派改名换地的，都须得递交报备文书。

    这“正”“整”二策直将逍遥随意的江湖势力纳入了官府体制之下。此条例出，江湖上顿时掀起了巨浪，不少人都忍不住怒骂出声，直道索净念好不阴险。

    然而实际上，这律国开国八年有余，各方面如工、农、军、商、仕方面都建立起套自上而下的完整体系，以及另套以明司上的督查与监管体系。

    只除了这江湖，依然是混乱松散却是非尤，偏偏不少草莽汉子，对官府与律法不屑顾，有江湖恩怨牵连了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历久以来，朝廷几度有些要管，但都因种种缘由，颁布额诸法令是没能起得成效。

    “原来吾儿的真是目的不在昱裳会，”天沟围剿后，净念做出的这些事，让索翰华也略有意外了，他便几许好奇地问，“这都是你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