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 作者:公子欢喜

    。”

    他说：“那是你的主上。”

    他在提醒我，则昕危在旦夕。这次若不能服下解药，之前种种前功尽弃。

    “我欠旁人诸，唯独不曾欠他。”他的皇位有半是我的功劳，我为他安邦治国打理朝政，十件事中纵有九件是错的，剩下总有件是对的，我坚信。为官方造福万民也曾是我幼稚但是颠扑不破的理想。

    毒酒的味道并不特别，烧刀子似的从舌尖直烧到心底。我紧紧地贴着地面想化开身下的积雪，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我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透过手指缝依稀看到双墨色的眼睛。我知道那是幻觉。原来临终之时，我最想见的人依旧是你，楚则昀。我救不了你的则昕了，在天牢的时候我就开始这么打算，次次如你所愿，游戏就失了悬念。

    桑陌从不辜负你的期望，你却总叫我失望。楚则昀，我看腻了你温柔或是无情这两张脸，也腻了同你仿佛要纠缠到天荒地老的彼此折磨与虚情假意。游戏旦起了腻，就失了让人继续下去的耐性。我们来玩最后次，你手里有小柔，我手中握着则昕，你总是还记着冷宫里那个处处为你着想的我，却忘了在你的提拔下，我已经成了群臣口中的“桑大人”，铁石心肠，丧尽天良的。所以，这次，是我赢了。

    楚则昀，桑陌从不骗你，只有这回，是例外。杀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小柔、华妃或是其他的谁，你要杀就杀，要剐便剐，我双手沾满血腥不缺这几笔孽债。我们赌光了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你道你两手空空只握得这几条人命就能逼我就范？我期待着你接到我的死讯时的表情，惊讶或是失望，都无所谓，我从不指望你能为我心痛。你的哭泣该留到楚则昕的灵堂上，我不要你的眼泪，我只要你那张写着后悔的面孔，哪怕转瞬即逝，哪怕是为了失去则昕，哪怕是觉得错信了我。我只要你后悔。

    楚则昀，奈何桥头，我等着你，给你最后次机会，不要再让我失望。

    第二十五章[修改]

    第二十五章

    “我真没出息。”从前的事原来已经那么遥远，不留神，浮光掠影就从手指缝里溜走。桑陌最后次伸手去触碰男人的脸，男人径沉默着，黑色的瞳孔里是艳鬼带着丝自嘲的面容，“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纠结什么……与其说恨你，不如说恨我自己……”

    忽然，艳鬼的话中断了，灰色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他颤颤地收回自己的手，又仿佛害怕会摧毁什么似地，小心翼翼地抚上男人的眼角。指尖湿润了，是男人的眼泪，他在哭，我端坐于冥府深处无爱无欲的冥主殿下，落泪了。表情不再阴郁，不再悲悯，片空白的脸上，行泪水顺着艳鬼的手指慢慢划下，男人用沾着鲜血的手捧起桑陌的脸：“为什么总是你先舍弃我？”

    胸口很疼，被艳鬼划破的地方渗出了血，流淌到墨色的衣衫上就绘出了暗色的花纹，慢慢地染开，和襟口边的卷云纹交织到起。插在艳鬼胸口的金簪明晃晃地刺眼，上古神兵刑天正肆无忌惮地炫耀着它的光芒，杀伐之气几可冲天。

    “我记起来了。”低头在他额上印个吻，尊崇的男人落寞地看着桑陌，他只是虚弱地浅浅呼吸着，灰色眸子正渐渐失去光彩。这不像你啊，艳鬼，你应当勾着嘴角对我百般嘲弄，你应当巴掌扇过来用尖尖的指甲划破我的脸，你应当旋身就走留给我个潇洒的背影和地核桃壳……艳鬼，张牙舞爪好似刺猬般的艳鬼，我的桑陌。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空华喃喃自语着。倏然间发现，艳鬼要不见了，穷极他冥府之力亦再寻找不到，往后，在他漫长而不知尽头的往后，在忘川水滔滔不绝的彼岸，亡魂千万却再没有这只刻薄毒舌的艳鬼，再也见不到了，百年、千年、万年……失去了就再追不回。心被掏空了，手指抚过时甚至能听到空洞洞的回响，莫名的钝痛直持续着，无爱无欲的心疼得像是要生生撕裂开。很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脚四肢的感觉都被麻痹了，只有脸上那行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又次，又次，相似的屋子，相似的痛楚，相似的心境，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孤单单地被遗弃在死寂的角落里。头痛欲裂，有什么趁机冲破了封印，带着书页般泛黄的颜色铺天盖地而来，像要将他就此掩埋。阵头晕目眩，空荡荡的心转瞬间被欢喜与悲伤灌满，喜、怒、哀、嗔，明明是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却又觉得熟悉。笑声、哭声、咆哮声……各种声响塞满了耳朵，什么也分辨不清，头脑快要涨开……“轰”地声巨响，朱漆铆钉的巨大门扉被狂风吹启，世界猛然安静，看到了门槛外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胆怯却又倔强，眼里是深深的寂寞，如同自己。桑陌。那是第次见到桑陌。

    记起来了，作为楚则昀的记忆。

    “桑陌，我记起你了。”空华微微地笑了，颊边还挂着泪痕。抚着桑陌脸颊的手慢慢下滑，握住了插在他胸口的金簪。刑天的杀气割破了他的手指，两人的血液便混到了起。

    “上次，是我疏忽，叫你侥幸赢了。”他低头在桑陌耳边亲昵地低语，像是说着世间最温柔的情话，“但是这次……绝！不！”

    语调陡然升高，他双眉倒立，手腕顺势提起，竟将金簪迅速从桑陌体内拔出。血花飞舞间，几点荧光闪闪，三魂六魄随同四溅的血珠同疾速射向远方。屋外的夜鸦纷纷嘶声尖啼，扑翅跟从而去。

    随着魂魄远离，桑陌的身体顿时失了生气，只有双眼还讶异地睁着，似乎依旧不敢相信。

    空华把刑天收进袖中，抱着他慢慢起，屋外的天已经黑了，弯弦月斜斜地挂在天边，凡间的夜晚平和而静谧：“桑陌，我们再赌次吧。我将我的所有压上，赌你的爱恨。”

    黑色的身影牵着个小小的孩童渐行渐远，融进了深沉的夜色里。红色的细长花瓣自天坠落，将晋王府中的所有掩埋。“咿呀——”声，破落荒宅中陈旧的木门自动合上了，关起室离奇传说。

    “据说刑天以精血魂魄为食，三魂六魄旦被食尽，大罗金仙也难相救。”忘川边，袭惨绿衣裙的女子巧笑倩兮，俏生生立在河边，任由彼岸花落满肩头，“被刑天刺中是死，若拔出刑天，魂魄四散……”

    她转了转莹绿的眼睛，嘲讽的笑容莫名地让人想起另只也爱这般嘲弄人的鬼：“魂魄四散，于旁人是死，于你冥主空华却是线生机。”

    “可是……”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编做股拖曳到胸前，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