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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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蝉 作者:琉璃蓝泽

    漉的。雨水击打着土地,积聚成流水。溪流四处流淌,汇聚为宽广的大湖和极深极纯净的深潭,那就是渊面。

    雨丝不断地划过脸颊和身体,凉意直渗进来。

    或许我该找处躲雨的地方,或者干脆让雨停下来。他想,金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和脊背,身上的长袍也湿透了。然而他的脚步挪不动,思维也没有命令这世界改。

    云雾浓重了,苍白湿冷。有时它被大风撕扯开,露出远处和不远处的小片黑暗,又迅速弥漫遮盖。呼吸间它的气味却非常洁净,就是世界之初刚刚诞生的那种无味的纯净。

    在这里是么容易迷失道路。物质感官全数失灵,无法辨认、无法离开,在这未成形的世界之底。

    然而修普诺斯并非迷失于此。无论何时,这里都是他所熟悉的。

    这万物起源的迷雾之森。

    你在等待着什么呢。属于这个世界的都在身后,在高空。

    只有无尽之气,从森森裂开的裂缝中冒出。

    雨下得渐渐小了,又突然猛烈。云雾薄薄地散了些,转瞬又浓密得无所见,万物只剩片苍白。

    有身影从迷雾中走来,从另面的虚空黑暗中走来,模糊不清。风送来气息,样的纯净无味。只是冰冷,冷得像凝结成冰晶,清澈的寒意。

    他看到自己伸出手去,像是为了那个身影,才在这里了这么久。

    仿佛自然而然地,他拥抱,然后是亲吻。

    修长的眉毛微微拢起,睫毛覆上纤细阴影,金线样的长发直流淌到手腕边。

    塔纳托斯直凝视着他,也许自己休息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或者全然不同,正如他们相似容颜里截然不会被错认的气质差异,谁能知道呢。

    醒来的时候感到冰凉的手握住自己手腕,像是握了很久。舒服的凉意渗入,梦里雨的余韵还留在身体深处。修普诺斯睁开眼睛,看见塔纳托斯坐在旁。

    塔纳托斯在这里?他有些诧异,坐起身来。

    “怎么了?”他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调非常温柔,无意识地。

    “没什么。只是碰巧路过,过来看看。”塔纳托斯说。“你身上有伤,顺便治了下。”

    时的沉默,只有罂粟花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着。

    塔纳托斯说完,似乎就并不想接续话题。让沉默弥漫了会儿,差不时间了,他便起来离开。

    “我先走了。”

    “塔纳。”修普诺斯说,久未使用的名字,好容易从记忆中翻出,读起来如此生涩,难以出口。

    “什么事?”

    他坐在床边,金发披散,金色的眼睛望着塔纳托斯。

    “宙斯霹雳造成的伤口不是这么容易愈合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塔纳托斯回望过去。他不知道塔纳托斯会怎么回答。大概会说因为你是我哥哥或者类似的话,种种原因。情感的千丝万绪,能找到的原因和理由太了。

    “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塔纳托斯回答说。

    然后他走了。

    塔纳托斯确实是这样。他知道。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没有理由的任性。也从来不掩饰,如果他说没有原因,那就是事实。

    他们都知道躯体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伤口难以愈合也罢,身躯被割裂也罢,都并不在意。不过只是容器。他们不像大地后裔,力量和权柄来自以血脉为基础的躯体存在,而是来自自有的灵,纯然与肉体无关。

    但是他们现在在这身躯内,就样要受限于它。

    样因伤口感到疼痛。

    身上的灼痛淡了很,恢复得很快。自然是塔纳托斯的原因。

    塔纳托斯并不擅长治愈,所以只是转移了部分到自己身上。

    在这之前,修普诺斯自己其实是毫不在意的。没有什么事能使他离开自己的思绪,而把目光放到外在世界上来。即使是因被宙斯迁怒而承受雷电的灼伤,离开奥林帕斯,是大的威怒和恐怖。于他而言,也像坐在坚固的屋内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丝毫不能影响他。

    现在身体的疼痛比起之前减轻了很。但是他反而却感觉到了真正的疼痛,丝丝缕缕地蔓延开。

    第次,他对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在意了起来。

    真切地,曾经割裂了克洛诺斯身体的雷霆威力如此巨大,如此痛苦。

    神殿外面雨下得那么大,暴雨倾泻的声音。他想起那个或许比梦真实的吻,停留在唇上,无味的冰冷。

    ☆、被爱所背叛,婉转啼鸣的小鸟

    那个年轻人在广场上拨动琉特琴歌唱。流浪的游吟诗人,头上戴着酒神的青翠藤蔓冠冕,脸颊朝霞般娇艳,头发散发出没药芬芳,双眸清澈发亮,宛如天空。他歌唱着有金色穹顶的大理石与绿柱石之都埃拉,庭院里有水晶般的池子,宫殿壮丽得人世再无,无尽的花园与庭院。人们为他的歌而欢呼向他抛出鲜花,空气里有葡萄酒的浓郁芬芳。

    修普诺斯坐在广场的廊柱边,看人们仿佛倾慕似地狂热,爱着那个诗人。他们有着苍白的脸颊,为酒的欲望和贪杯而臃肿。

    有思绪在心中环绕。但目前为止,修普诺斯并不知道自己在迷惑什么。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的广场。他手里握着玫瑰和桃金娘,雪白丝绸衣裳的衣袖和下摆上绣着洒落的罂粟花。人们从他身边纷纷走过,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仿佛他只是这座欢乐之都里随意歇脚的个旅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吟游的诗人啊,你在何处做梦。想要回到那无法触及的青春与美的旧世界。

    空气里荡漾着欢笑的醺醉。修普诺斯拿了杯葡萄酒,看人们簇拥着新来的诗人前行呼喊,宛如庆典般热烈盛大。

    这里如此美。清醒世界所不及的永恒。

    这就是睡神所喜爱的、时常游玩的幻梦境,时光永远无法锈蚀之地。

    然而聆听着诗人的歌,望着这切,他的心却渐渐沉下去。往常那种微微的陶醉、梦幻浮游感,显得飘渺遥远,无质感的寡淡乏味。

    眼前的切美景枯燥荒芜如斯,与他无关。

    最终,他起身离开了这座琉特琴与舞蹈之都的欧奈,走进了山谷中。在梦之都扎卡利昂,那些贤者们曾记载这个地方。黄金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在每处,巨树投下无数清凉的阴影,根茎缠绕着破碎的、长满青苔的石头,呈现出神殿废墟的遗迹。他熟稔地行走在其中,来到了尽处,巨大枯藤相互紧密缠绕,新枝萌发出青翠嫩芽,掩着扇小小的青铜门扉。

    然后他推开了它。

    门扉打开,射入的是无尽纯白虚空之光,就是遗忘之光。就是人们时常从梦中醒来时跨越的那边界,忘记自己在梦中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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