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 作者:俞洛阳

    将孤活捉了去吗？”

    左文徽道：“既然陛下不信，那么臣不说，臣这就接着上城楼拒敌去。”言罢拂袖而去。

    国主怒而拍扶手：“个个都学会给孤下脸子看了！”待见左文徽头也不回，他颓然缩在御座中，喃喃道：“那人说要封门屠城，要血染江南，”他转首望着内侍总管，似乎在自言自语，“怎么办？”

    那内侍总管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安慰他：“陛下福泽深厚，佛祖佑之，定不会的。那边几位朝中重臣还在等候听召，不如陛下找他们过来商议番？”

    国主无奈摆摆手：“算了。他们几个张嘴就是……算了！”与云京共存亡玉石俱焚什么的，国主胆小又娇贵，说说可以，做却委实做不到。

    云京外的靳端阳并不下船，只令人端来张玫瑰圈椅，悠悠闲闲坐下，眼光左右缓缓梭巡着，将岸上景色看个不够。待见那鄞王殿下和周驸马匆忙赶来，他起身来，颇为热情地招呼着：“两位来得正好，朕这些日子接到邸报，晓得这边热闹得紧，紧赶慢赶的恐怕也只能瞧个热闹尾巴了。两位恰好陪朕喝杯茶，给朕说说这些天详细状况。”

    熟人相见，分外亲热，三人瞬间打成片。虞劲烽自是不会参与，无声无息挪到东侧船弦边，正默然遥望江秋水奔流而去，却不小心听到屠城两字，他顿时回神，听鄞王正道：“如今时辰也差不了……”

    他忽然遥遥指着元武门，兴奋无比：“陛下快看，已经开始封门！”果然元武门厚重的大门被干苍沛国兵士缓缓合拢。

    虞劲烽大步过来，伸手搭上鄞王的肩膀又顺势捏：“封门做什么？”

    鄞王顿时脸色苍白额头见汗：“封门屠城……云将军说国主再不出皇城，就……就……哎哟你轻点，当着陛下之面，你怎可如此放肆？”

    虞劲烽冷哼声罢了手，却拧眉盯着靳端阳，靳端阳笑吟吟道：“这是云将军的意思，虞统军稍安勿躁。若觉得不妥……其实也没哪里不妥吧，你看朱鸾国的亲王都没觉得不妥当呢。”

    他目光从虞劲烽脸上转到鄞王脸上，有几分调侃之意，鄞王面色微赤，却狠狠瞪了虞劲烽眼。

    靳端阳见状哈哈笑：“朕明白虞统军的意思，不过朱鸾国主胆小，若不让云将军这般吓吓他，他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君无戏言，朕答应过的话自然会兑现，真要屠城是万万不行的。只是云将军那脾气，若是杀得性子上来，随便派个人去传口谕他恐是会装作耳聋听不见。这样吧，朕这就写道手谕，虞统军亲自给云将军送去如何？”

    虞劲烽道：“如此最好。”他虽已做下万全之备，但总觉得心里空荡荡没个着落，此时也只想尽快见到云鱼素，将云京之事彻底了结，再把该接之人早些接回来。当下静候边等靳端阳写下手谕，就领了旨意急匆匆而去。

    阿暑挪动轮椅蹭到靳端阳身边，问道：“陛下，我哥哥做什么去了？”

    靳端阳道：“你哥哥怕云将军屠城，赶着传旨去了。”他瞄眼阿暑，颇有遗憾之意：“阿暑啊，你哥哥虽然归顺了朕，面子也上仿佛其意甚诚，怕不过是暂且的权宜之计，他心中牵系看重的，只有朱鸾国那位明侯而已。至于你，我观你虽然言语间似乎与他挺亲热，他却并未把你放在眼里。”

    这位皇帝陛下有言皆挑拨，无语不离间，堪称兴风作浪的把好手。阿暑恨恨盯着虞劲烽远去的方向，却是无可辩驳，片刻后冷声道：“难道云京城破了，明染他竟然还未死？”

    靳端阳挥手令鄞王和周驸马离得远些，凑到阿暑耳边低声道：“朕适才在你哥哥未过来这船之前收住密报，他二人在这之前彻底翻脸了，明染在昨夜也已离开了云京。似乎顺溜而下，如果朕猜得不错，该是往东海而去。”

    阿暑讶异道：“陛下既然知道的这般清楚，为何却放任他离去？陛下吃这位明小侯爷的亏，也不是次两次了吧，难道不该派人去追杀他？”

    靳端阳拊掌惊叹：“这怎么行？令兄长当日答应投诚，第个条件就是不得伤害明侯半分且此人归他所有。朕可是个守信的好皇帝，做不出这等出尔反尔之事，当然别人若是要去做，朕也管不了。不过阿暑啊，你觉得你哥哥如此痴心相待个人，他会轻易放自己的心头肉离开么？”

    靳陛下虽然很可恶，但不得不说他也是个十分聪慧的人。

    个时辰前，明染辗转反侧了整整半夜，才勉强听着涛声入眠。只是还没睡会儿，就被冲进舱室的明灼华惊醒过来：“少爷，前面谢诀传来消息，我等被人拦住了去路。”

    明染顺手拿了套弓箭出舱至甲板上，暗沉沉的江面上，字排开数条战船，瞧来足有四十余只，将去路堵得严丝合缝。船上密密麻麻皆为明锋营兵士，手中火把形成条璀璨而跃动的火龙，映得各人脸色晦明不定。

    为首之人体格庞大态度谦卑，向着明染躬身行礼：“明锋营都虞候万年青，参见都指挥使。”他身边是面色苍白惶惑不安的易镡。

    明染手中拈着枚细长乌黑的羽箭，目光冉冉扫过诸人。他功力虽然恢复了二成，不过勉强能拉开张普通的弓，于是问道：“是虞劲烽让你守候在此？”

    万年青不答，只再次躬身行礼，恭敬无比。

    明染沉吟片刻，又道：“若放我过去，有何要求你只管提。我纵然如今兑现不了，来日必定信守承诺。”

    万年青道：“都指挥使是守信之人，大家伙儿有目共睹。但我等今日只替虞统军恳求都指挥使留下，余者均无所求。”

    第104章 第〇四章

    明染闻言，微微垂首沉默不语，他其实并不想再说什么，但僵持下去显然也不可行。明灼华看看自家主子面色，趋前步高声道：“你既然依旧称我家少爷声都指挥使，却又这般举动，是否以下犯上？”

    万年青叹道：“灼华姑娘见谅，小人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我辈出身草莽，曾在胭脂山靠打劫为生，见天儿刀头上舐血朝不保夕。也就是随着我家老大来云京投奔了明侯爷后，才挺起胸膛坦坦荡荡过了几年人过的日子。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惯了又怎么能再过回去？若是都指挥使弃了弟兄们而去，我等又如何甘心？说不得只能强留，事后任凭都指挥使处罚，或打或杀均可，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此言听来颇为有理，众人险些无言以对。明灼华顿顿，戟指怒道：“你两只眼睛也不是出气儿用的，也看得清楚，不过七条破船，群老弱伤残而已，我家少爷已没好处再给你们捞，咱们拍两散分道扬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