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作者:草鲤

    摆手打算先去洗漱，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克里斯呢？”

    “在您醒来前四十八分钟离开了。我也为他准备了早餐，他吃得很愉快，先生。”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没有，先生。”

    “谢谢你。”他不免有些失落，起身往浴室走，佐伊忽然扑哧声笑了起来。“怎么了？”他头雾水。

    “骗您的，先生。他留下了电话号码，说您随时可以打给他。”

    ☆、记忆（6）

    那天陈念来上班时也是满面春风，见面就走过来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啊老宋，昨天看你和克里斯先走了，我也就没有再找你。”边说边笑得意味深长。

    “没事，替我谢谢伊凡的款待。”他尽量礼貌客气地回答。

    第二次见到陈念是下班之前。他去窗台浇花，看见警局楼下停着辆汽油动力的豪华轿车，边上靠着位样貌阴柔的年轻男子。隔了会儿陈念走出大楼，两个人上车走了。宋齐摇摇头，把空水壶收进柜子里。

    他搭空中快线到家已经是傍晚。克里斯蹲在他家门前，脚边摁了十几个的烟头。

    “你来干什么？”他看到满地的烟头难免有些来气。

    “我来干什么？”克里斯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我等了整天都没有等到你的电话，你还问我来干什么？”

    他听完时无言，心跳变成在沙地上来回划线的柔软钟摆，语气也柔软下来。“先进去吧。”

    克里斯冷哼了声，在地上摁掉最后根烟。

    “两位先生好。”佐伊说。

    “请你打扫下门外走廊的地板，然后暂时休息吧，我们有事情要谈。”

    “好的，先生。”

    在门口清扫垃圾的声音停下来以后，宋齐才转头看向克里斯。“我今天直都在工作，是想晚上回来联系你的……”

    “才不是！”克里斯打断他，“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睡睡，第二天就可以忘掉的人。”

    “我没有这么想……”记忆里他从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口吻跟谁说过话，但克里斯好像丝毫没有察觉。

    “你就是！要么你就是把我的名字写到了你的深夜可上门小男生名单上，每周打两三个电话，半年后就轮到我了。”

    “所以呢，”他低头看着面前像野猫样发着脾气的年轻人，“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才没有不高兴！”克里斯说完就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可信，旋即改变了说法。“我只是不爽你个臭条子，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长叹了口气，思考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佐伊，”他唤醒智能管家，“请你对克里斯进行虹膜扫描。”

    “好的，先生。除了门禁之外，要同时开启对我的操作权限吗？”

    “是的。”

    只机械臂出现在克里斯的正前方，滴滴两声轻响之后便收回墙体。“已经完成了，先生。现在您也是我的主人了，小先生。”

    克里斯明显愣了下，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骗子，你就是哄我开心，等我走掉你就会把我的权限删掉了。”

    “删除权限的操作非常复杂，要经过相关部门的批准，还要到生产佐伊的公司提交申请，而且必须有你本人同意。”宋齐解释说。

    “他说的是真的吗，佐伊？”

    “是这样的，小先生。”

    听到佐伊的回答以后克里斯总算开心起来，尽管他仍在努力掩藏着嘴角的笑意。

    “我刚刚把自己的房子分了半给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下谢意。”

    宋齐刚伸出手，克里斯就抬起胳膊扑进他怀里。“这位刚失去了半间房子的条子先生不是吃了僵尸肉，就定是死心塌地地爱上我了。”

    宋齐还没说话，克里斯将手掌平贴在他胸口。“但是你心跳得这么快，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嘴唇相触的前个微秒，佐伊的声音响起来：“实在抱歉打扰你们。我还醒着呢，先生们。”

    “谢提醒，你可以休息了。”他刚说完克里斯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他的舌尖，缠绵柔软的吻随之而至。

    佐伊识趣地没有再回答，关闭大数光源，留给他们盏暖色的壁灯。

    ☆、雪夜（2）

    “对了，”伊凡忽然问，“我能不能借用下电话？我原本计划今晚回去，明天下午能到医院，看样子得推迟了，我得跟医生说声。”

    “到医院？”

    “我每年都是冬天去的，所以才着急想在走之前见你。”

    他唤来佐伊带伊凡去书房，在他们走后注视着炉火久久地沉陷在难以言说的沉重心绪之中。陈念总是那样叫他嫉妒的个人，甚至连死亡都是。

    “被陈念抱在怀中死去的人应该是我，而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应该是克里斯。”他想起伊凡的话。

    是啊，如果克里斯注定不能活下来，他也希望那个雪夜怀抱克里斯长眠在冰雪中的人是他自己。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天的场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让脏乱无序的难民区变得纯白而洁净，四下无人，寂静如末日。他的克里斯躺在雪中，面容安静苍白，头发比他离开的时候长了些，散落在耳畔。个男人从远处寻来，在雪地里留下长串孤独的脚印，狂奔着来到克里斯身旁。男人躺下来试图用体温温暖他，可是毫无作用，男人流下眼泪来，随着悲伤又感受到种彻底的释然。男人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怀抱着他安详地闭上眼睛，任绵绵不绝的雪将他们掩埋在起。

    陈念认错了，宋齐苦涩地想，陈念将克里斯当作了伊凡，才会以这样浪漫而义无反顾的方式结束生命。

    伊凡推门走进来，将他从这痛苦的想象中拯救了出来。

    “我有些累了。”伊凡歉疚地笑了笑，但他知道伊凡定是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

    “我送你上去休息。”他收下伊凡的好意。

    他举着烛灯走过冗长楼廊，伊凡跟在身后。窗外的风雪加肆虐，玻璃被寒风震得哐铛作响。

    “床铺和洗澡的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他停在唯扇透着灯光的门前，“会儿我再叫佐伊上来看看，缺什么的话告诉她就好。”

    “谢谢你，宋。”

    烛火随着话语产生的气流微微摇曳，伊凡的脸也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克里斯，他想，克里斯。

    “是我该谢谢你，”他移开视线，“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走开，却久久没有听到门被推开。伊凡的声音如他所期待的那般响起，别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叫他。“宋。”

    他吹熄手中的蜡烛，在黑暗中朝伊凡走去。

    除了喘息声谁也没有说话，任何语言都会破坏这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