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央 作者:青竹酒仙

    死后没几日，魏余青就有了新宠——麝月馆的小倌秋言。人们虽然摇头感叹人情薄凉，但毕竟月白只是个小倌，而且此举还让闺阁的少女们重新燃起了希望：看吧，魏大人只是年少不懂事贪玩罢了，并不是动了真心。

    但人们没想到的是，魏余青对这个秋言宠爱甚，可以日不上朝而待在麝月馆与秋言厮混，几乎荒废了正事，连皇帝都被他气得亲下诏书令他回宫面圣，可等他应付完皇上，马上又会回到麝月馆，刻也不浪费。

    坊间再次传出言论：这次魏余青是动了真心了，似乎已经要赎出秋言。

    然而半月后，秋言惨死。

    这次，魏余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早早在秋言的卧房旁边安排了伏兵，有风吹草动，马上动手。结果虽未保住秋言的性命，但成功抓住了杀害秋言，同时也是杀害月白的凶手。

    魏余青快步走在昏暗的牢狱里，身旁捧着蜡烛照明的狱卒战战兢兢地跟着魏余青的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出。

    魏余青紧咬着牙，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但身体仍是不自主地微微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兴奋。

    他本希望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那个人面前，结果因为忙于准备提审犯人各个环节的手续而整整操劳了夜，公文刚送到宅邸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牢房来见那个人，所以此时的自己应该双目通红、狼狈不堪吧？

    “魏……魏大人，犯人就在前面那个……”

    不等狱卒说完，魏余青就把夺过狱卒手里的蜡烛和钥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边用钥匙开门边说：“你可以走了，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来，也不许再放任何人进来。”

    “小的明白，小的先退下了。”狱卒深深地举了个躬，忙不迭地逃走了。

    随着锁链哗啦啦被打开，“吱”地声，牢房的门开了。

    魏余青稳住脚步，举着蜡烛慢慢走进了漆黑片的牢房。

    蜡烛暖黄色的光照亮了这个逼仄的空间，只见个男人坐在墙角，手脚均被沉重的锁链铐着，头发有些凌乱，白色的衣衫上沾了些尘土和稻草屑，此时他正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面目扭曲的魏余青。

    魏余青将烛台放在地上，步步走到男子面前，半跪下，猛地出手，狠狠掐住了男子的脖子。

    男子既不反抗也不挣扎，身体动不动，即使很痛苦仍是冲着魏余青挤出了丝微笑。

    “为什么……为什么声不响地离开……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明明活着却这么年都不给我点口信！为什么！”

    魏余青粗重地喘气，泪水肆虐，脸上早已片狼藉，他死死盯着无夜，恨不能将他的脸灼出个洞来。

    无夜拖着沉重的锁链艰难地抬起胳膊，抓住魏余青掐着自己的手迫使其松开了点，像个父亲般笑得慈祥宠爱，轻轻说：“六年了啊，真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魏余青的泪水再次决堤，他松开掐着无夜的手，转而捧住他的脸，疯狂地吻了下去，舌头贯而入，凶狠地侵略着他口中的每寸领地，唇齿交缠间，已经尝出血腥的味道，却仍是不肯停下也不舍得停下，只怕稍稍放开他，他就会又像上次那样消失在自己眼前。

    潮湿昏暗的牢房里安静得诡异，没有丝光亮的深邃巷道像是没有尽头般，仿佛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切吞入无边的黑暗。两条交缠的人影在闪动的烛火下滋生出暧昧的暖意，巨大的影子映在墙上，变幻出可怖的形状，像是连时间都静止了，只剩下喷薄的欲望和醉人的奢靡。

    十日后，魏余青成功将“当年杀害朝廷重臣魏岚城”的罪名安在了无夜身上，并以要亲自押送杀父仇人为由隐藏身份踏上了押送无夜去桓州问斩的路途。

    虽然提审无夜的不是魏余青，因而让无夜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总体上事态仍是按照魏余青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到桓州魏余青就可以利用早就安排好的替死囚犯将无夜调包，给世人制造“无夜已被问斩”的假象，这样不仅是朝廷，连葬曲都无法再抓着无夜不放了，然后魏余青会辞去官职，与无夜起归隐山林，相伴终老。

    魏余青直以为自己的安排已经天衣无缝，他直忍耐着，等待着，为了这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然而，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呕心沥血的谋划终究未能逃过命运的碾压，在似锦的繁花背后，仍是无法改变的万丈高崖。

    ☆、第 5 章

    “所以，你从开始就没打算和我走，对吗。”魏余青虚弱地靠在床上，说话时有些喘，眼睛望着窗台上日渐枯萎的墨兰，眼神里说不出的哀伤。

    无夜狠狠攥着拳，说：“不管怎样，你先让我给你把伤口包扎了，血直在流……”

    “呵，包扎了又能怎样，如果你打定主意要离开，我迟早都会死的，与其那样，还不如死在你面前，也好让你记我辈子。”

    “闭嘴！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不该把你救下来！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抚养你这么年的？”无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抽魏余青巴掌，可举起手又不忍心挥下去，只好恨恨地把手放下。

    “为什么？因为你爱我爹，你把我当作他的替身！你希望看到我这张酷似我爹的脸以安慰你未能成功救出我爹的遗憾！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了，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抱有怎样的感情却从不制止，就是因为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

    “咣”地声，无夜摔门离开。

    魏余青面对着虚无的空气愣了很久，右手钻心地疼，血顺着床沿流了地，地上还躺着那个男人的尸体，满屋子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阳光却好得不像话。

    好想就这么死掉啊。

    无夜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灌着酒。

    只可惜，无夜天生好酒量，千杯不醉，不管喝少酒都依旧神志清明，除了肚子胀不会有丝毫的不适感。

    忽然非常羡慕那些喝醉了就能口气把真心话说出来的人，这样魏余青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

    该如何让他明白渺小的他们根本无法逃离葬曲的魔爪，该如何让他清楚浣云是绝对不会放自己离开的，该如何让他知道当年自己不告而别是因为浣云要扫除障碍杀他灭口，而自己为了护他周全在宅邸门口与浣云打了整整夜，最终仍是惨败，不得不答应浣云此生再不与他见面以求得让他继续活着的机会。

    该如何让他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对他父亲的感情。

    无夜如何不想依照魏余青的计划就这样与他起离开，但他深知这样的小技俩绝不可能骗得过浣云。所以当他在押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