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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尾传奇之空宅记 作者:E伯爵
“尊神稍安勿躁,这孽障若是还买卖了别人的性命,得着他来解!”
蔡怀安万般不愿地放了手!孟徐却极是得意,狞笑道:“不错,今日乃是个好日子,托了土地爷的福,那些怕死的只瞧我这身衣裳便以为可花几个铜板买到保命的药!我收的银钱可比前几日之和还要!你们这帮闲的只管拿我,我活着的时候尚不惧酷吏,如今死了又有甚么怕的?过刀山下油锅也撬不出我个字来!”
朱红冷冷哼:“你自以为有骨气么?原本你是可怜之人,然而却为了私怨,不分青红皂白,迁怒旁人,杀害无辜,与你口中的昏官相比也不遑让。事到如今你兀自得意洋洋,当真无可救药。”
孟徐大笑道:“不错!我救不得了!非但我如此,先前上钩的十个蠢材也必然丧命!我得了他们的卖命钱,只待过了今日子时,便统统要收账!”
朱红终于厌烦,双手捏诀,往那疫鬼眉心点,只见她指尖牵出缕黑烟,如蛇般蜿蜒在空中,随即抖开张秀帕包了,斥道:“你要考较本仙的能耐,只怕打错了主意。”
那被附体的肉身少了魂魄,立刻气绝,仰面倒下。只见皮肉统统化作了黑水,只剩下具森森白骨,不再是孟徐的模样。
朱红对众人道:“此刻顾不上其他,断了这孽障害人的病根是正经。”
蔡怀安道:“如何能够令他收不走生人魂魄?”
朱红轻咬红唇,看了看五德,忽然低声道:“这番行事,还需着落在张家哥儿的身上。”
五德懵懂不明,朱红也不及细说,于是行四人不再耽搁,重回了土地庙中。
却说此刻,庙中只有那陈鸣山拖长了喉咙唱念祭文,众人侍立旁,板着面孔,好似群木金刚。朱红与五德等隐形而入,自无人的偏殿中显身,慢慢地走了出来,眼便找到了张燧。
彼时新县令正满心不耐烦,只觉得浑身上下如教人捆绑了般。他既不愿听陈鸣山的陈词滥调,深觉此场祭祀蠢笨无用,故而见朱红等人来寻他,便如撞到救星般,眉眼都舒展开了,当先迎上去问道:“诸位怎地突然来此?可有要事?”
朱红上前道:“官人借步说话。”
张燧见她面色凝重,不敢怠慢,便嘱咐县丞照应,自己则与朱红等转到偏殿去了。
见左右无人,张燧长吁了口气:“可生生地要憋坏我了!真不知如此浑闹通,怎可医病?倒不如分发些汤药,也好过点香燃烛之类的白做工!”
朱红向张燧笑道:“官人依旧不信法术。”
张燧道:“我读圣人书,只有正道可信。”
朱红与五德相视笑,朱红略点头,五德会意,对张燧道:“三郎,我与姐姐已查知了永安疫病源头,却不知你可拨冗听?”
张燧大喜,忙问所以。五德随即将秦真文挖墓发财,又被恶仆杀害,埋尸荷塘,令县衙风水败坏,以至孟徐身死,回来永安索命等等,原原本本地说了。张燧路听来,那脸色似五月的花儿,红红绿绿好不精彩。待到五德说完,他脸上终于是黑如锅底了。
五德停了口,张燧半晌不语,最后沉声道:“长鸣兄,你于小弟有救命之恩,又有手足之谊,如今怎可以这般荒唐之言诳我?”
五德道:“我说的确为实情,然而三郎却不信。”
张燧道:“若要我信,怎的不拿实物相证?”
此时朱红插话道:“官人可记得初到县衙那晚所遇之事?”
张燧点头,朱红道:“那阵怪风便是秦真文之魂魄作祟。然而他却不能伤你分毫,乃是因为你命格金贵,能抗他之阴气。如今需将他束回阴司受审,不可令你在白日里见他,否则必伤他三魂七魄。且非但是他,便是那疫鬼孟徐也不能轻易让你见着。”
张燧道:“既无法见证,又怎能让我全信?”
朱红道:“官人所想的,可是令疫病全消,保永安无恙?”
张燧应道:“自然如此。”
朱红道:“如今疫鬼已然捉住,然而却供称买走了十条性命,明日早便会死去。此鬼怨气深重,不愿说出卖家,只好用法术强行破除,这非我己之力可为,还要请官人帮忙。”
张燧奇道:“这是何意?”
朱红笑道:“这孟徐为疫鬼,阴司不查,乃是因其作为并未坏了阴阳规矩。人之世,总贪利的,疫鬼与人扑买,都是拿贵重什物换得了些不起眼的手巾、铜钱,明面上以大博小诱人入彀。但正是因他由这破处入手,故而买卖公平,他不愿开口废约,这人命就必然归他。若要坏他的生意,需得有正气罡气才能断送。这永安之内,唯官人之命格金贵,为人又端方正直,故而特请官人借出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热血十滴,阳寿三年。”
此话出,莫说张燧,连五德等人也大吃了惊。黄九郎原本默然无语,此刻也忍不住出声:“姐姐这便是要用强力么?”
朱红道:“如今之计,不得已而为之。只问张官人:愿是不愿?”
众人都看向张燧,各有心思:蔡怀安自然是心急如焚,只期望眼前的贵人点点头,救了这永安百姓;黄九郎则眼乌珠溜溜地转,心中颇不以为然,他为妖许久,见过凡人贪生,自然猜这公子哥儿半胆怯;唯有五德暗自叹息,已知下文。
只见张燧面色凝重,沉声道:“若我点头,仙姑便可解永安疫病之祸?”
朱红道:“若官人允诺我施法,而明日还有百姓死于疫病,贫道愿自裁于官人跟前。”
莫说张燧听了这话暗暗吃惊,便是黄九郎也忍不住动容。
张燧沉吟半晌,低声道:“仙姑愿以性命作保,在下着实敬佩。然而以虚无之事应对这眼前的疫病,却实难相信。再退步说,即便长鸣兄与仙姑说的都为实情,那么在下要问句:天道便是如此无理?那秦县令贪财丧命,教恶仆害死,乃是个因果;恶仆罪有应得,死于押解途中,又是个因果;孟徐无辜受冤,病死牢中,寻官差的晦气,还是因果。然而这冤头债主,该死的已经死了,未死的也活生生杵在原地,为何莫名其妙报应到无辜百姓身上?阎罗殿不经细查,只论阴阳买卖公平,却何曾想过,人皆贪小利,好似腊梅有刺,不损其芳。这十几条性命教疫鬼赚去,真是屈死,阴司竟不过问;如今十条性命攥于疫鬼之手,要救却还须我这般清白之人献血短寿。常言道‘天理昭昭’,如若都是这样的理,岂不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