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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尾传奇之铜镜记 作者:E伯爵
,心中不断地计较。
第四回 化干戈朱红撤局 问前程腹鬼上身
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个原由胡五德从前是不懂的。他修成人形后,也曾游历人间,与歌女舞妓结交,只觉得女子温软可爱,值得加呵护,偶尔有些刁蛮脾气也是情意浓淡的调剂。如今在这破庙对着朱红,虽然天仙般的品貌,却好像遇到了追命的夜叉,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周旋——大约母狐狸和人还是不同的。
他见朱红丝毫不松口,又看看足下踏着的“刘吉”和那两个擒了和尚的“轿夫”,眼珠转,对面前坐着的女子说道:“姐姐道行高深,虽知道那呆子身上有宝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企图,只有那些法术低微,品行下作的小妖才会夺了去帮助自己修炼。”
朱红笑吟吟地看着胡五德,道:“你这小贼也不必拿漂亮话挤兑我。倒不是自夸,我如今在这人世间什么没看过、没玩过,这哥儿那铜镜,不过是聚气的东西,我是瞧不上眼的。我到这光明寺里,本是为了这几个侍奉我的仆从——”
胡五德转头看看身后,只见两个“轿夫”面皮漆黑,嘴巴里冒出四枚獠牙,各自脸上嵌了四只冒着金光的眼睛,蒲扇般的手掌抓着瘦骨伶仃的和尚,就好像攥着两枚光溜溜的鸡蛋。五德又打量了足下踩着这手执金戈的个,突然惊讶道:“之前就觉得眼熟,莫非姐姐驱使的竟是方相(注1)?”
“正是……”
“那么这两个和尚是——”
“呸!”只听那保持着人形的养娘啐道,“什么和尚,不过是没脸没皮的泼赖畜牲。”
只见那惠圆、无觉师徒拼命扭动,就是挣不脱那两个方相的钳制,只急得面皮泛紫。
朱红对五德说道:“我这四个侍从都原本是石方相,立在汉墓之中,因地气好,得了灵性。他四人本是忠心为主,直守着主人玉棺,从未曾想要出来。谁知有日,两只鼠精觊觎这汉墓风水,要据为己有,就毁了玉棺,并趁他四人尚不能化形,竟将原身石像搬出来抛入了山中。我恰巧路过,就收了他四人原神,并加以点拨指教,让他们修行精进。如今过了几年了,也该让他们回来报仇。”
五德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和尚就是鼠精,怪不得起初管事的要他二人滚呢。”
这时惠圆涨红了面皮,直着嗓子叫道:“上仙勿听信了他几个的浑话!小的等本分修炼,从来没有劣迹。如今他们要夺小的住处,还不是看此地阴气重!呸,仗势欺人!这本来就是个破庙,哪里来的汉墓?”
几个方相大怒,纷纷咆哮起来。
朱红冷笑道:“在我面前还敢弄鬼!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在此地的作为么?小小的鼠精十年间就能化为人形,除开此地本身阴气滋养外,也吸了不少人的精魂吧?”
惠圆和尚顿时语塞,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朱红又道:“你之前给我们喝的那是什么汤?汤里盛的莫不是你炼就的迷魂草?若我们几个为寻常客人,这哥儿又有异宝护身,岂不就如那书童般沉睡不醒,任听你们摆布了?”
只见惠圆原本慈祥的老脸青了又白,接着猛然发出声尖啸,那声音竟如同锥子样又尖又利,刺得众人都掩住了耳朵。这瞬间,干枯消瘦的老僧突然如面团子般地鼓了起来,化为只肥大的灰毛鼠,千万根毛如利剑般激射出来,几个方相猝不及防,挨了个结实,迭声地痛号。而五德眼快手疾,折扇挥,将那钢毛尽数挡了回去,连他身后的朱红、张燧等也没挨着半根。
这打岔,惠圆已经带了无觉嗖地钻入了地下,逃了。
五德放开捆住的“刘吉”,向朱红躬身:“在下耽误了姐姐办事,该死该死!”
朱红摆手道:“罢了,也要谢你方才施予援手。”她冲那老婆子颔首,后者便将张燧松开,交还给五德。
五德连忙把这少爷扶了靠墙倚坐着,细细查看,发现除了额上红肿之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见朱红走近那两个中了钢毛刺的方相,檀口微张,只轻轻吹了口气,鼠精的钢毛就丁丁当当地掉落下来,伤口也合上了。
然后她取下白纱披帛丢在地上,那披帛登时化为条白色巨蟒,直扑向破旧的佛像。三角的蛇头只拱,佛像便稀里哗啦倒成堆碎片,莲花座下赫然露出个黑洞洞的入口。朱红双手结印,喃喃念了几声,大蛇便钻入洞中。只会儿功夫,听得下面传来尖声惨叫,大蛇便叼了大小两只灰鼠回来,恭敬地放在朱红面前。朱红伸出手,那蛇边攀援而上,边缩小身形,最后又重新化为披帛。
五德见了朱红如此本事,心中暗叫“万幸”——若真与她对上了,只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眼见那两只灰鼠气息奄奄,要死不死,朱红冷冷笑,命“刘吉”拿胭脂盒子收了,放在身上,又对另外三个方相道:“快下去看看这两个孽障是否将墓室损毁了。”
方相们领了命下去,朱红便又回到凳上坐下,看着五德照料张燧,笑道:“你不用虑。这哥儿胆子虽大,却不经事。只小小地磕碰下,厥过去倒是好事。”
五德点点头:“姐姐说得是。若他醒着,怕是要吓得三魂出窍,后面上京的路倒还麻烦了。”
朱红又道:“我有个法子教你:你趁着他与那小厮不醒人事,快快运起缩地术,将他二人送到汴梁,再丢在礼部贡院就成了。他个举子,身上必有州府文书,贡院自然会接待,你不是恰好甩脱这天大的麻烦?”
五德苦笑道:“姐姐说的诚然也是好法子,可惜这报恩事原本不像报仇,只寻个结果便了。当日既承他扛了七七四十九个天雷,如今就不能只将他丢过去了事。”
朱红樱唇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五德:“想不到你看似奸猾,却是个老实头。”
“姐姐又取笑了,小子只是想着,若要炼成九尾,取巧法恐不大妥当。”
正说着,那三个方相从洞孔钻了出来,见朱红便跪倒大哭,说是旧主人玉棺已经毁了,只剩下几根白骨,墓里还设了丹炉,熏得乌烟瘴气,现在即使将这两鼠精剁为肉泥也难消心头之恨。
朱红安抚了几句,特命他们三个留在此处打扫,供养遗骨,自己便要带了那两鼠精回去问罪,并点了“刘吉”随侍。只见长许高的方相眨眼间又成了鬓毛稀疏的寻常听差,弯腰低眉地立在朱红身后,不过脖子上还有两圈红红的勒痕,眉眼间也对五德颇有些愤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