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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兮遇兮 作者:A.C
如何与天共存,如何纵马驰骋於这无垠草原之上,恣意而生,只问俯仰,无愧於心。
他希望伏遇喜欢他重雩。
然後他能把他留下。
越离诸心腹之的白芮敏锐察,早在伏遇於重雩住下十日後率先觉察重雩王与畴昔表现略有不同。他本想是他重雩近些日子来与庸国关系交恶,重雩王镇日为其烦忧而不得所解,却在日见重雩王自那安置嬴国人的营帐出来後,其周身凌厉之气竟褪了些许,登时白芮个念头倏忽即逝,便觉自己犹若掌握了关窍。
尔後他深思再三,终为探究竟而亲入营帐与那嬴国人问候交流,末了於出帐时,白芮遂也通晓了切──嬴国伏遇,如此俊杰,莫说他重雩内当真无人得以比之,便是将其人置放於偌大庸、燕二国内,也绝对是出类拔萃,卓绝群伦。
如是此般,倒也不怪他王恣意洒脱近三十载,连草原数十民族间最是貌美动人的呼兰公主都不愿迎娶,却独独於这须臾片刻间,便锺情於此人身上,再难转移。
而重雩虽为富有百年历史的草原民族,却素来以军功论之,并不过份介怀所谓传子道。是以白芮暗忖,草原之王如失了、亡了,兴许还会让其他民族饿虎扑羊得瓜分个彻底,可如若单是未有孕育後代,许也并非大事。
心下既定,白芮遂曾寻深夜,於月魄清光之下、同重雩王把酒言欢之际隐晦地提及此事,让他王切记惜取眼前人,莫要再蹉跎。却不料,那自十三岁夺得这重雩领头地位至今已有二十二载,从来只问己心行事,作风实而有些傲然惟霸之人,那夜对着身前炘烜篝火,却仅是目色未明地道:此事不可。
「强取豪夺这套若用於其余男女子身上,大抵时日长,还能得个日久生情……」彼时重雩王唇角微勾,却不着笑意,「可伏遇不是。若那样待他,於他而言仅是莽夫之举、仗势欺人,是欺侮、是凌迫,即便本王将整个草原都赠予他,他怕也只会以命敬我。」
「本王从未这般欣赏过人、心悦於人……说来可笑,战场杀敌、内忧外患,纵是生死线本王皆从未怯惧过,如今竟却首次晓得何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执起酒壶,越离大口轮番饮下那清酿薄醨,末了蓦地朗声大笑,似已酒酣。
可两人到底数十年交情扶持,待白芮望去,果真只见那伟岸男子双墨色枭目紧锁於他,眼底毫无醉意,神智清明得宛若未曾啜饮过半分金波欢伯,「白芮,你心思通透,能觉察本王的心意,今夜还特意前来说上这些话,不愧是本王的过命兄弟!这心意,本王记着!」
「可伏遇之事──你切莫插手。」语落,越离昂首向天,月轮银阙,映着周遭人声热腾,欢声笑语绵延不绝,却同他们这处如隔泾渭,地壤天别。
南风轻拂,离离郁草顺势而偃,半晌过後,白芮这才若有似无地听他王淡声道:「情之字,总归是难。」
「……本王不愿勉强他。」
闻言,白芮不由叹息,失笑他重雩之人素来直爽率然,他王越离是当中翘楚,此刻却会为另男子敛了那飒然快意,百炼钢化绕指柔,说的莫不便是如此?
03上
朝雾漫然,天光熹微未明之际,伏遇便已然起身,将本就不的衣物打包成行囊,预备好了待重雩王如过往般晨起来访之时,便要同他告辞以别。
此今距他先前被重雩王顺手搭救那日已然过去足足四旬又五,他全身上下无数错落伤口早已好全,疤痂皆无,惟是重雩王热情好客,颇有投辖留宾之势,伏遇这才留了十数日。
可他想,到底是异人叨扰,哪怕重雩王为人风趣,两人甚是投缘,亦不当久留。再者,他此趟得以出行,是央求父亲许久才得的应允,可眼下五年之期将至,他却仍苦寻不着失散年的兄长……这当如何是好?莫不真如父亲所言那般,茫茫人海间,欲找素未谋面的血缘至亲,无异於海中捞月,当真是雕冰画脂,注定徒劳?
越离入得营帐时,所见便是这幅景象。
年岁不过弱冠又二的男子袭云纹青裳,容貌艳丽,螓首膏发,却因着本身温润质气而缓了那张扬秀容,此刻他落坐於榻上,身侧置妥轻便缎包,指触腰间白石玉佩,神色恬淡却如有所思,俨然是那将走未走之貌。
猛然间越离知晓了那人打算离开的心思,他步伐暂顿,倏地便是旋身,欲要即刻离去。踏出帐口前心底尚不由笑叹,他越离半生不羁,此刻竟做了这般藉以避而不见,以期止留倾慕之人几些时日的愚蠢行径来!
「请等等!」可不待越离做到无声去来,伏遇如有所感,登时抬首将那高大男子唤住,尔後携着浅淡笑意行来他跟前,如既往地哪怕需得些微仰首,也从来直目与他对话之人。
「重雩王义薄云天,当日愿对伏遇施以援手之恩,伏遇铭感五内。」他双手叠覆,语落便是礼,「可伏遇此趟出行,实有要事未了……是以今日不得不来与重雩王告辞。」
话至此处,伏遇见对处英俊男子面色越渐凝肃,却反倒笑意甚柔和,「自我从嬴国启程以来,国往大国行、族向强族往,已向南经蓟国、齐国、呼兰等地,复往东至燕国与庸国,即便此次没有突逢意外,我本来亦打算亲自走访趟重雩所在的乌尔善特草原……现下,实也是遂心偿愿了。」
「可你几乎足不出此帐。」越离近乎质问口吻地下意识出言。
「是,可重雩王又如何不知?」然而伏遇似并不觉冒犯,淡笑应道:「十日之前,我身伤未全,本是不便,只得卧榻在床;然这十日来,虽未能纵马亲览这绿波平川,可乌尔善特草原牛马成群、沃野千里,如此生机蓬勃之地,几次出外便已能深有所感。」
「缱绻留恋,时至别离,亦怅惆。实也不必了。」
闻得此言,早已缓慢熟知伏遇思绪的越离恍然间如有所悟,男子遂将薄唇抿成线,登时那刀凿斧刻似的俊颜赫然露显利锐之气,「……本王知晓你并非他国奸细。」
「……呵,伏遇晓得。」
03下
「那你这般束手缚脚,可是重雩之中何人待你有迫?」
「不,重雩之人皆待伏遇极好。」
「仅是防患未然罢。」
语毕,伏遇羽睫微敛,修长指尖轻抚腰间环形玉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