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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兮遇兮 作者:A.C
处嫩草零星树,远处苍云犹远岫,别是番景致。
白芮辗转时,终归觅得他王时,那伟岸男子正独自坐於缓坡之巅,把酒向月,似不感冷雨绵密,雾起天涯。
而他才行至对方跟前,尚不及开口将消息禀报,便先让那人打断道:「白芮,你倒晓得要来这寻本王。」
「睹景追忆,大王念旧之人,自然於此。」
白芮道,右手振衣,得了重雩王目光应允後,便於旁处亦席地而坐,提壶饮酿,「可到底时过境迁,往事已矣……大王缘何今日又来此处了?」
闻言,越离讽然笑,枭眸利指极遥之处影绰山脉,冷声道:「今日本王去找了葵巫,欲请她再为重雩卜新卦,看这天啊,是否真要变色。」
「可她却同本王道,能救我重雩於水火之中那人,是他。」话至此处,越离倏地语气顿,旋即如刃如刀,暗藏怒意,「笑话!」
「西地大嬴,泱泱之国,却根本无伏遇此人!又何来助我重雩之说!」青盏猛然被向下放,霎时酒水四溅,可见其力道之大。白芮见状,登时没了原先因捷报所携来的惬意,只闻他王语气似寒枪慑人,无有温度。
畴昔相识之初,越离便曾派人打听伏遇来历,而恰如他所言,庸、燕二大国中皆有他行住佐证,能印其身份无虞。可自当年孟夏别後,数月过去了,载不可追,直迄二转时光皆如逝水未返,那人仍是杳无音信。
越离本同伏遇相定,待他与父亲五年之约到期归返嬴国,登即向他予以书信。可别说是稔三旬的诺了,彼时越离久等未果,忧伏遇出事,遂遣手下心腹之人日伏夜行,半时不可歇息地抄取捷径赶往那嬴国走访打听,只为求对方无事,求心安。
重雩王半生不羁,从不曾这般为他人忧思悬心,可朝思暮盼到了最後,等来的却是嬴国之中,未有伏姓之人的消息。
而伏遇此人……是闻所未闻!
「大王,急气伤身啊!」见越离面色肃漠,白芮亦知此事年来乃他王心头之痛,可这心病如梗於喉,何能易解?
赫然间,他又思及自己本先来意,忙即刻道:「大王,眼下仍是重雩之事要紧,方才冉威自驻防边界那飞鸽传信来,说是那庸、燕二国,退兵了!」
「当真?」听及此言,越离俄而间剑眉紧锁,再不复先前慵懒醉意,与後来薄怒微蕴之貌,只疾问道:「可知所由为何?」
「这……似是那嬴国忽然就应了庸国先前提出的联姻之策,可条件之,是庸国二十年内再不犯我重雩。」
「嗯?」
「属下听打探消息之人说,此事是嬴国国相爷之子出的主意。据闻那人年纪轻轻,却已有周游列国之经验,容貌俊秀、允文通武,是国相爷最为疼爱之子,也是嬴国太子云的陪读。」
顿了顿,晚宵风沁,白芮见越离神色未明,踟蹰半晌,末了深吸口气,仍道:「那人弱冠有七,同伏公子般名字,向姓,名子遇,嬴国人皆称其为凌玉公子。」
闻言,出乎白芮意料之外地,越离面色如常,竟丝毫不为所动,「名字相同之人天下何其之,且如若他真是国相爷之子、太子陪读,这般身份尊贵之人,又如何可能沦落至当时那般境地?还须待得本王伸以援手?」
「这般莫须有的臆测,太过余。」
05上
见共同议事之众人与越离皆不信自己所言,向子遇再度弯身行礼,却不显屈卑,自成风姿,「嬴国确实河清海宴、国富民安,亦不乏骁兵勇将来护卫国土。可重雩之人自幼於草原生长,猿臂善射,骑技卓然出彩,如能为我大嬴支精锐骑兵,将无异於如虎添翼。」
「而至若为何愿助重雩,却如让你们坐拥国中之国,自治其族……子遇仅能道,来日大嬴将河山万里,天下再无分彼国他国,为见得那日,乌尔善特草原这般绝佳地利位置,嬴安王高瞻远瞩,雄心大业,当欲取之。」
「呵,好个高瞻远瞩!」听罢,越离眸底尽是赏睐之意,五年之前他便知晓向子遇该是如何锦心绣口之人,却直至今日,才算真正目睹其辩才无双。可纵然嬴安王欲以重雩作为统天下之梁道,却如何至於这般轻易地便取信於他重雩?
思及至此,越离旋即又道:「不知其二又是?」
似是终听得对方提及自己等候时之事,电光火石间向子遇目朝越离蓦然而笑,却再非是先前礼数所为,而是如玉通透,如阳明媚,「五载之前子遇有幸於重雩待上半月之久,知重雩之人生性自然,於草原上行猎、纵马、放牧,观日月星辰、享快意之欢,而重雩王有情有义,侠骨柔肠……此些无不令子遇景仰。」
「子遇乃国相之子、太子陪读,而今列国皆知我大嬴助重雩脱於水火之中,知我以使者身份来访重雩,是以若重雩不愿归顺嬴国,子遇将以质子身份留於此处,则重雩对嬴国,必当有所忌惮。」
为质?真当他草原民族与那些个列国行同样套规矩不成?
而今在场之人皆是越离心腹,皆知向子遇便是令他们大王日思夜怀之人,知昔年便是他别而离,却五年来未曾有过半分音讯鱼雁。
可转眼间,庸、燕二国联手进犯重雩,山高路远的嬴国突然伸以援手,再晚些时候,那凌玉公子重回乌尔善特草原,口口声声地道若重雩不愿归顺嬴国,便自愿留下为质?
几些重雩之人未能看透其中弯绕曲折,然白芮几乎是未费少气力便摸索出了现下景况。他落坐於左侧,赶忙抬首欲见那主坐之人,果真见得那伟岸男子肃穆面上神色未明,俨然亦读懂了向子遇的来意。
这无论其其二之选,於重雩,都仅好不坏。於嬴国,前者可使嬴国收重雩为囊,以重雩为道;而後者,则可让重雩束手绑足,难以应付──到底嬴国於重雩是大恩,纵要求奇诡,亦难拒绝。
且若选择归顺,届时定仍将有人会奉命前来观他族日起月落;然倘若不选择前者,後者亦会留下向子遇为所谓「质子」,状似以此要胁重雩──可实也要是见来者,能为何人。
见状,本欲发言之众人也都按捺住各异心思,等待越离亲下决断。
百转千回,越离薄唇轻抿,枭目间既有进退两难的微愠,亦有莫可言说的喜悦。他晓得了那人的心思,也清楚了眼下这教他备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