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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得了,你别制造噪音了。”
“这才半年,你居然变化这么大。”
“不就是会切牛排了吗别告诉我你因此觉得我步入精英的行列了。”
“嫂子你不觉得吗皑皑,我说的不是切牛排,是你的气质,成熟多了,恩,你原来就比别的男生稳重,不过那顶多算是先天性格。现在不一样了,反正不一样了。开始有魅力了。”
“恩,对,我该有点危机感了。”陈静笑着接上。
“而且我哥的气质有点变忧郁了。上次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有心事似的。我倒觉得忧郁的男人更有魅力呢,男人都是这么长大的吗”
洛枳一直低着头忙着切牛排。并没有看到陈静眼睛微微一抬,转瞬目光又低垂下去。洛阳左手的叉子不小心打到水杯,发出“叮”地一声。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洛枳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洛阳盯着叉子,而陈静捧着果汁杯子停在嘴边。
“怎么了”
洛枳有些后悔,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吃了很多,虽然心里不再发空,心情却仍然很烂。在洛阳面前她总是意识流一样有一说一,可面前毕竟不是她哥哥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句话犯了他们的忌讳。
“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洛阳认真地说完,朝洛枳眨眨眼睛笑起来。
洛枳傻愣愣地看着他。
洛阳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笑容了这种笑容明明是戈壁和那个顾总的标志。
“你傻了是不是我让你带的东西呢不会还放在塑料袋里面吧”
洛枳反应了两秒钟才有点结巴地说,“现,现在”
陈静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洛枳立刻俯身从放在脚边的大包里面掏出一个纸袋,递给洛阳。
洛阳低下头,从纸袋中掏出一个什么盒子,却不拿上来,而是自己打开,在桌子底下鼓捣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放到桌子上。
一个陶塑的小女孩,穿着天蓝色的高领毛衣和白色及膝裙,眉眼淡淡的,鼻子上架着银色框架眼睛,笑得很温暖。
是陈静的陶塑人偶。
洛枳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看到陈静笑得仿佛洁白的山茶花,她不禁从心底里为洛阳高兴。周围认识的人总是把日子折腾的鸡飞狗跳现在甚至连她自己都包括在内,然而眼前的哥哥嫂子,在最最关键的高三气定神闲地牵起手,又考入同一所大学,西子湖畔携手四年看透风景,仍然能在细水长流的今天,因为一个小小的陶塑女孩执手相看,甜蜜得好像时间都停住了。
那个陶塑,洛枳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洛阳打电话告诉她一个奇怪的地址,因为自己抽不出空所以让她去代领一个完成的工艺品,说是趁今天见面拿给他,算是三天后陈静的生日礼物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拿出来了。
是希望自己做个见证者吗她想着也会心地笑起来。
“生日礼物”陈静笑着,看看洛阳又看看洛枳。
然而洛阳却低头看了一眼陶塑人偶,又指指人偶左手臂上挂着的手袋。
那个小手袋是棕色的,并不是陶塑,而是毛线织的。陈静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伸手去模那个小手袋,拇指食指轻轻一捏,感受到袋子里面物件的形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万分,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正笑得高深莫测的洛阳。
洛枳疑惑地皱起眉,看着陈静小心翼翼地从那个毛线手袋里面轻轻拿出两个闪亮的指环。
不顾餐厅中众多顾客的侧目,两个女人一起尖叫起来。
“我说啦,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男人要长大呢,一定要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添一个负担,美名其曰学会承担责任。喏,老婆,愿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
陈静抿嘴笑着,眼中泪光点点。
洛枳双手托腮,幸福地微笑,看他们仔细万分地给彼此带上戒指,看餐厅暖色调的壁灯给对面的两个人镀上温暖的色泽。
她人生中经历的第一个求婚。
“念慈姐,就这么答应了”
陈静看了一眼洛阳,故意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口气,“唉,能怎么办,这辈子就这么凑合到老吧。”
稀泥
从餐厅走出来,洛枳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橘色的小招牌,它在这个格外冷清的长街上兀自闪耀着。童话故事中,逃出黑森林的老巫婆魔爪的主人公一路狂奔,总会在尽头看到这样一盏温暖的灯,房子里面也许会有个善良的仙女。
但是最好的结果并不是什么仙女,而是房子里面住着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洛枳还在胡思乱想,洛阳突然拍了她的头一下,“发什么呆呢,走啦,送你回学校。”
“你不是说十点钟同事还有聚会吗我送洛枳回去吧,正好我们俩顺路,顺便聊聊天,你忙你的,这两天我过来,耽误你不少聚会,今天还是别缺席了。晚上我自己回宾馆,明天开完会我再去找你。”陈静挎上洛枳的胳膊,朝洛阳做了一个“请回避”的动作。
洛阳皱着眉头苦笑着说,“喂,你们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何必啊。”洛枳笑着说,陈静伸手去拧她的脸,她赶紧闪身躲开。
“那好吧,你们小心点。”
洛阳的背影让洛枳出神了几秒钟。她哥哥好像真的有一点不一样了,然而她说不出来是哪里也许真的就是笑容中那一点点忧郁
侧过脸,竟然看到陈静同样一脸迷茫。
从期末考试聊到女生权益协会里的八卦,东一头西一头,两个人站在地铁车厢里面,灯管洒下苍白的光,把洛枳的疲惫照得无处躲藏。
“没睡好”
洛枳打了个哈欠,“恩,这几天有点太疲劳了。”
“你哥这一阵子也是总加班,昨天晚上在他租的公寓给他炖了点鱼头汤,里面加了人参片和枸杞,熬夜的话喝点那种汤很管用,最近你也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吧熬夜的时候容易饿,但是也别吃太多大荤大火的东西,越是油腻的越对身体不好,多喝酸奶,多吃水果青菜,对眼睛和精力都好。早知道今天把汤放到保温瓶里面给你带一点过来好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啰嗦,陈静停住了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洛枳始终觉得她的笑容永远在诠释着“贤妻良母“的含义,看着就心安。这么多年不变的清水挂面发型,淡雅得体的装束,还有温暖人心的笑容好像纵使相交不深,纵使她自己并没有太曲折的过往和复杂的心思,但是无论你和她说什么,再扭曲再离奇,她都会理解,都会给你一个让你不再孤单的笑容。
陈静是个宝。洛枳很骄傲自己的哥哥是个有眼力的人。
“念慈姐,我哥真是好福气,当初他得多有品位才能追到你啊。”
陈静愣了一下,“不是吧,你不知道吗,当初是我追的你哥哥。”
“什么”
“高三的时候我一直在帮他补语文,而他帮我补习物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可是”
“他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吗,是高三下学期运动会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回家,我对他表白的啊。”陈静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很亲切。
“没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高考前他把你带到图书馆来那一次,我一直以为是我哥哥追你的,怎么会不过这倒不重要”洛枳实在是吃惊,陈静坦然的样子让她多了几分佩服。
“你哥哥其实想得很周到,周围的朋友都以为是他追的我,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提过我们怎么在一起的,不过在别人眼里,我们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正之前我们总在一起复习,就有人传过我们的八卦。不过我没想到他连你都没告诉。”
洛阳在这一点上面的确很体贴,洛枳想,他给自己的印象也是他主动“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我哥赚大了。”
“哪有,”陈静笑,“当时可是有好多追你哥哥的女生呢,却从来没有人追过我。大学里面也一样。”
从外貌上面来看,陈静的确很不出众,虽说并不丑,但是站在帅气高大的洛阳身边仍然有“不般配”的感觉。然而陈静总是淡定大气的,如果看到她在洛阳背后柔柔一笑,大家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所以当然要先下手啦,”陈静继续说,“还好成功了。”她朝洛枳眨眨眼,难得出现俏皮得意的表情。
“不过我真的是没想到啊,完全看不出来会是你先表白。”
“看来真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呢。”陈静靠在两节车厢相连接的玻璃门上,若有所思,“不对,有人知道的。”
“哦”
陈静没有说话,目光飘到黑漆漆的窗外。过了一会儿又朝门上的电子显示屏看了看,“快到站了吧。”
“是啊。”洛枳静静地看着她。
地铁缓缓停下,陈静恢复常态,亲昵地挎起洛枳的胳膊,迈步走上站台。
陈静和来北京的开会的同学一起住在大附近的校办宾馆,下了地铁之后两个人一起朝学校的方向走去。陈静明显话少了很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勉强聊着,终于到了校门口,陈静即将朝右转,而洛枳要进门。
“早点休息吧,你看你脸色白成什么样子了。”陈静捏捏洛枳的脸蛋。
陈静把掐她脸蛋的手放下来的时候,洛枳刚好注意到刚刚戴上中指那只简约大方的铂金戒指,“刚才一直忘了问你,收到私定终身的戒指,开心不”
陈静先是甜蜜地笑,然后渐渐收敛笑容,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地问,“洛枳,其实这个礼物,并不是打算在今天送给我的吧”
洛枳抬眼看她,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难道女人的直觉真的都这样可怕其实对于这个礼物,她自己也很疑惑。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礼物,只是我哥之前打电话让我帮忙取工艺品,说三天后你生日,这是礼物。正好今天见面就让我捎给他。我猜可能他今晚看气氛太好突然改主意想让我也在场见证一下,防止你反悔,嘿嘿。”
洛枳干笑了两声,陈静嘴角向上一勾。
“你老哥把礼物从包里掏出来之后,虽然很努力地躲着,在桌子下面鼓捣了半天,但我还是看到他从自己包里掏出小盒拿出戒指往小人偶的挎包里面塞傻丫头,你觉得洛阳做事情会这么匆忙吗居然当着我的面偷偷摸摸地现场塞戒指明显就是临时决定嘛。他倒是越来越会随机应变了,呵呵。”
洛枳低头不说话。
她想起哥哥让她把礼物拿出来时候那个眨眼微笑的熟练表情,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的确怪怪的。可是她还是笑着宽慰陈静,“但是但是,你想,如果是临时起意,他怎么会那么巧合地随身带着两只对戒啊,是不是”
陈静伸手拍拍洛枳的绒线帽,说,“傻丫头,你哥去刷卡,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翻了他的包,看到了戒指的发票和取货单。他也真是碰巧今天去公司旁边的i do取戒指的。”
陈静的声音仍然柔柔的,这样一番侦查动作,她讲话时候淡然的样子好像她们谈论的是北京元旦期间的气温。洛枳哑然,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嫂子,”她不再叫她念慈姐,“你们,怎么了”
陈静不知道是第几次伸手捏她的脸蛋,“我们没怎么呀,傻丫头。”
洛枳心底漫溢出丝丝凉意。
“既然你怀疑,为什么还假装不知道手袋里面是什么,假装捏到戒指的形状时候兴高采烈的样子,为什么答应我哥”她一脸迷惑,她的世界中唯一完满的一对,竟然也在温暖的橙色灯光下有着让人不安的暗潮涌动。
陈静好像听到了什么童言无忌的笑话一样,温柔地笑起来。
“为什么不他愿意娶我,我愿意嫁他,为什么不答应”
是的,为什么要因为这些细节而矫情
可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在冷风中对自己陈述那一点一滴的怀疑
洛枳觉得自己越来越读不懂周围的每一个人,也越来越读不懂爱情。也许从来都没有懂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