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锁满庭花雨(完结)第8部分阅读
空锁满庭花雨(完结) 作者:淘肉文
本加厉,你还能忍吗?”
水佩惊讶的望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毕竟自己与她并不太熟悉,说多了惹人反感。
当我捆绑好树枝时,流萤就来了,不过就只她一人,那双大嘴巴嘟着高高的,我猜没请到雅芩姑姑,反而被她骂了一道。
我拍拍手上的灰尘,对着水佩一笑,然后背着柴火就走,流萤没有拦我,任由我离去,又看着水佩手上的脏泥,冲她狠剜了一眼,“谁让你帮她拾柴的?”
水佩依旧不吭声,她只是还想着清平方才说的话。
流萤本就被雅芩姑姑骂着偷懒找借口,还在气头上,又看清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火气正冒,对着水佩的脚踩下去,“连你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水佩冷不防的被踩,痛得叫出声来,在空旷的听枫林声音格外刺耳。
她会变本加厉,你还能忍吗?
这是清平最后的一句话,于是她咬着牙对着流萤的脚踩去,大声道:“我不要再被你欺负。”
流萤诧异的鼓着双眼,完全忘记自己的脚还被水佩踩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叫做呆子的水佩什么时候会有这样凌厉的双眼,难道这都是幻觉吗?可幻觉不会感受到疼痛。
流萤反应迟钝的跳着摸脚,对着水佩的背影吼声道:“水佩……”
这声怒吼若是唤作平时的水佩肯定已是战兢,但此刻水佩挺直了脊背,瘦削的身形赋予强大的力量,步履也加快了,更觉得流萤的声音不再恐怖,而是走得很舒畅。
人都是一样的,不在乎谁强势,这也是清平说的。
柴房内。
夭桃正在整理柴火,我听说夭桃一直给大小姐林毓汐送膳,而她脸上的疤痕吓得大小姐不许她再去,本来二夫人听说这事就要将夭桃赶出林府的,但后来经我娘和厨房一众人求情勉强就留了下来,要等到六月份新丫鬟入府,再撵出去,原因不过是林府不容许样貌瑕疵的丫鬟。
当时夭桃听着要逐出林府并没过于激动,应该是早已预料到的,只是这往后的三个月她得与我一样去听枫林拾柴,不能再往东林苑跑,取而代之的是给大小姐送膳的人成了火火,为此,她没少跟我抱怨,大小姐的刁蛮任性。
夭桃认真的理柴,她高挑的身形显得极其落寞,见我背着柴火也不过来帮忙,至那日安慰她后,她对我亦是不理睬。
我悻悻然的放好柴火,假咳嗽两声才轻言道:“这些柴明儿也可来整理,不急一时的。”
夭桃转身朝我笑着,走近又盯着我淡淡道:“你的这缕头发没了,好像并没影响你的心情。”
“是吗?”我眉目暗沉的摸上头发光秃的一块,释然道:“已经没了,就算不开心也只是自己,有人会关心吗?”
夭桃收回视线,拍了拍手,轻轻的捂着脸颊上得伤痕,笑道:“你真的释怀了吗?你敢说自己没有一丝埋怨芳草。”
我苦笑的摇摇头,“她是大丫鬟,我能怎么做,难道大闹一场告到二夫人那里,二夫人就会把她贬了,就像罗大姑那样不成,说到底,我没这能耐也奈何不了她。”
夭桃嗤笑一声,“我不相信你会吞下这口气,以前的清平或许会,但现在的你不会,终有一日你会讨回来的。”
我张张嘴想争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心底的那根刺抵触我不可反驳。
夭桃望着我笑意连连,“我果然没有高估你,你是不一样的,与我们都不一样,你要是想争没人能阻挠你。”
我屏住呼吸,上前打量她,“你还没放弃吗?”
夭桃不禁失笑自语道:“我的这张脸还能去争吗?”
原来她还没放弃,我有些窒息,不知该说什么了,转念又道:“你想往上爬我不会再劝你,只是你踩在别人身上爬,实非良久之策,何况就算你没了过去的容貌,只要你能修生养性以‘德’为准,还是有机会的,前提是你还能留在林府,这该是你目前最应考虑的。”
话已至此,不想再多说什么,我离开柴房后,夭桃一人在里面沉思良久。
进了厨房,就听到一个拔高的声音,“……红绡姐姐去杭州进布,二夫人听说那得大红妆缎和芙蓉簟还有软烟缎都是近儿最好的,携了袁妈妈和琉璃一起去,织衣房一时少了三人,真是没人得闲来领饭食,平日里来厨房的逢酥不知怎地着凉病倒了,就只剩下碧萼、初画、风裳还有几位妈妈,粉霞又是个病重的,方才大小姐派眉儿吩咐我们做春装,实在敢时,劳厨房安插个人替我们走趟,有劳了,这些头花娟儿给厨房的姊妹戴着玩儿。”
这丫头一口气就说了几串话,听着就是伶俐的人,我边听边走进屋,她的话意就是派遣厨房的丫头给她们织衣房送膳,一般各房都会派人来领,这是规矩,厨房的丫鬟早已分配好为几位主子送膳,挪不出人来,现在这样说不是要我们厨房为难吗?
那边,姚大婶就道:“妙蕊,你是晓得规矩的,这要是给你们送了,其他几房不就争着要送,本来这些时日来厨房闹事的就不少,这样开了先河被别人知道了,不会说咱门厨房收了好处维私么?照婶子的说法,你们应该去向二夫人禀告,有了口谕咱门厨房才好办事。”
妙蕊听着稍皱了眉头,她身着淡粉簇团藿香滑丝锦刺绣妆花裙,年纪十五六岁,发饰只在左髻插了支流苏簪,春日里显得双颊晕红,姿容秀美,与经常来厨房的逢酥一样,都属于甜美型的姑娘。
妙蕊转而微微一笑,“二夫人房里的正事太多,又时而去玉福临,我方才去韶颜楼禀告给了语婵,她说二夫人不在,我没辙就跑到厨房来通融看,这事……就劳烦几位婶子了,稍后等二夫人有时间我们织衣房一定禀明。”
采菊笑着道:“不是我们厨房不肯,是你们织衣房缺人我们厨房也是,连火火都去给大小姐送膳了,没得人去织衣房,何况这天气又是不阴晴不定的,每日三餐我们都是赶着路去送膳,生怕那些饭食冷了,惹得主子不快,哪里就能赶去给你们送了,好妙蕊,你得体谅下咱门。”
妙蕊还想说话,正好瞧见我,眼睛一亮,笑着拉起我道:“怎就没人了,我看是厨房在金屋藏娇呢?清平不就是正空闲吗?清平妹妹,你得帮帮我,上次你要做的那啥……好像叫口罩吧,还是我与初画一起做的呢?”
我干笑几声,得人恩惠千年记,得了织衣房的情这么快就要还了。
厨房里的人听到妙蕊要求我去送都放下活计,杨大婶道:“清平不能去,她每日得去西苑拣柴,够忙的了。”
“是啊?清平不能往东林苑跑。”凌云也插进话来。
“为什么我不能往东林苑跑?”我一时纳闷,急问道:“难道二夫人对我下了禁足令不成。”
凌云脱口而出道:“不是,你忘记晌午芳草姐姐对你……对你……”
凌云望着众人看向她的眼神知趣的闭嘴不敢说下去。
我倍觉得尴尬,想起晌午的情况,似乎我太激动,让大伙以为我要是去了东林苑跟芳草相遇,一定会打起来的,加之我的冷言,只怕厨房的人都认为我还在生气。
能够得到这样的重视说来也算是庆幸了,至少,厨房的人都是在乎我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碰到衣袖内的发丝我手上一僵,没有再说下去,这次我可以忍着,如果芳草还有下次我就没那么好憋了。
妙蕊看厨房众人都是三缄其口,不明其中的事情,只吞吐着笑道:“那么……那么清平的意思……是……”
“清平不能去。”娘洗净手来到我跟前,对妙蕊道:“平儿一向不去东林苑,又失忆不记得织衣房的路线,若是走丢了去哪好找人。”
妙蕊听着脸色变了变,又不好发作,面上浮动着难受的情绪,咬了咬唇道:“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吗?你们厨房以前需要织衣房做的活我们是一项不差的办好,这次织衣房缺人,大小姐又赶着做春装,只是派个人给我们送饭食,也推脱不帮称,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
我听妙蕊话里带刺,真要不去恐怕厨房要与织衣房结下梁子,这几日采买房和杂役房的人看我们厨房在二夫人跟前得了赏银,都眼红着闹事,一时嫌厨房的饭食不合口味,一时又说饭菜带渣,织衣房倒是安生没怎么闹,现下她们要帮忙,若是不应声整个厨房就要被其他几房孤立了。
我思忖间看着厨房的众人,看来不只我有这顾虑,其他人都是惶惶不安。
眼见妙蕊重重的叹息就要甩袖而走,突然夭桃出现在门口轻声道:“就让我去吧!”
我们全部望着夭桃,她低着头用发丝遮挡了脸上的疤痕,片会又重复道:“就让我去吧!萧大娘。”
妙蕊听了低声笑起来,“我就说厨房会有人帮忙的,萧大娘,这事……您看……”
娘盯着夭桃看,又望向厨房的一众人,才缓缓道:“行吧!就让夭桃去。”
妙蕊心里窃喜,脸上顿时显现满意的姿态,“那成,我就说厨房不会见死不救的,日后若有要帮忙的地,我们织衣房一定承情。”
妙蕊笑着离开了,厨房内娘有些忧心忡忡,夭桃六月份就要被赶出林府,这时她突然说要给织衣房送膳,按她以往的性子决计不会去的,就怕夭桃被逐档前又要闹事。
夭桃心里明白厨房的人担忧,抬头对望众人诚恳道:“萧大娘,各位大婶,夭桃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过错,不指望能弥补,只求在离开之前为厨房做些事,也不枉您们对夭桃的照料。”
众人听罢都欣喜的点点头。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栽赃嫁祸
似乎夭桃真的变化了,她比以往要来的勤奋,每日都会早早的来到厨房,见到几位大婶也都问安,杨大婶看在心里几次都在我娘面前赞赏她,更求情希望她不要被逐走,不然她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而芳草也并未来厨房闹事,后来我问娘那日芳草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娘只是笑着不答,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说是芳草要来巴结我娘,而我娘不肯,她把气撒到我身上才会那样做,不过各有各的说法,只要她不来找麻烦,我才懒得看见她。
我重重的咬了一口油饼,味道还不错,就是芝麻放少了,辣油也不够辣,还得改进。
我坐在火炉旁,边吃油饼边烘手,昨晚起了好大的风,身上穿得又厚又重,这件衣裳还是织衣房的妙蕊特意送过来的,如今织衣房与厨房的关系融洽,不时为厨房做些暖手袋,不过想法和花纹都是我提供的,在冬日特别受欢迎。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火火突然惊慌的跑过来叫道:“清平,不好了,你娘被打了。”
见她神色慌慌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我甩下油饼紧张的问道:“在哪?为什么会被打?”管不了那么多忙冲出厨房跑去。
火火在后面跟着跑喘气结舌说:“在……在二夫人……房里……”
她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声说:“二夫人说你娘偷了东西,你快去,我马上跟过来……”听不到火火的声音,便知道我跑的已经很远了,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捂着肚子一鼓作气。
二夫人的韶颜楼偏房内。
主位为黄花梨捧寿纹玫瑰桌椅,紫檀边金桂月插屏位于后方,二夫人梳成高鬟望仙髻,金簪风钗步摇坠辉闪耀,一袭牡丹翠绿暗花烟纱锦裙逶迤身后,面目含怒眼眸欲火,点染曲眉神色严峻端坐主位,旁边站了十来个人,包括管家、浅微、繁珠、绿柄、善才等在内,各人亦是战战兢兢垂首不语。
本是安静的氛围二夫人突然冷哼一声,斜眼望向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娘,“说!为什么你要偷珠钗,你倒是胆大包天敢偷本夫人的东西,竟然还不承认。”
娘被打的浑身是血,头发凌乱不堪,但依旧面不改色的道:“二夫人,奴婢没有拿您的珠钗。”
二夫人见状,更是气愤不已将桌上的茶盏猛力挥下去,破碎的声音令在场的人惊慌失措,皆是心胆俱裂不敢吭声。
“来人,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你是招还是不招,究竟是你的身子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话必善才领命抡起棍子朝娘身上狠狠的打去,娘痛的声嘶力竭,直直的“啊”喊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终是抵不过那重重的杖打晕了过去。
当我赶到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一幕,老远就听见了我娘的喊叫声,我心痛不已,立刻扑在娘身上叫道:“求二夫人不要打了,我娘是冤枉的,她绝不会偷东西。”
一声一声的板子朝我的后面砸来,我痛得嗷嗷叫,但眼泪却是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住手,快住手。”如此悦耳的声音来自后方,听到这声音我如蒙大赦,后面的板子也停了下来,顾不着身体的疼痛我抬眼望去。
却是三夫人身着浅蓝色点翠碧霞蝶纹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反绾发髻略显柔美,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薄粉敷面柳眉如烟,香肌玉体玉骨冰肌,婀娜小蛮芳馨满体,后面跟着两个淡绿色繁花裙装的丫鬟。
三夫人丰姿绰约轻盈而行满目含笑道:“姐姐,老远就听到你这热闹不已,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就过来瞧瞧。”
二夫人嗤之以鼻道:“妹妹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快的速度就收到了消息赶来,可谓消息灵通啊!”
三夫人不以为意的笑着坐下说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闲来无事便找姐姐下下棋来着,却不料一进来便看见这般惨烈的状况,实有不忍才叫停的,究竟发生何事另姐姐这般大动肝火,处以家法。”
“哼!妹妹知道老爷出去的时候吩咐姐姐要打理好林府,却不料发生这等偷窃之事,姐姐掌管林府自然是责无旁贷要严加处罚的。”二夫人甚为得意的轻蔑说道,“哪里能像妹妹这般闲来无事找人下棋,况且这件事是在姐姐房内发生的,妹妹无需搀和进来。”
三夫人见她盛气凌人的态度一改往日恭顺厉声道:“妹妹自是知道老爷离开时将府上大权代交给姐姐,妹妹还知道老爷离开时也吩咐过让妹妹从旁协助,莫非姐姐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便给忘记了。”
二夫人听后气得脸色发白,不待二夫人张嘴三夫人继续说道:“再说府上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是否说明在姐姐的管理下府上腐风败行呢,追究起来应该算是姐姐管教不力,然则这件事是发生在姐姐屋中,妹妹唯恐姐姐急于找出真凶难免会处事不公冤枉无辜。”
“好个何婉柔,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姐姐当真是小瞧了你去。”此时二夫人不怒反大声笑道:“一直隐忍的三夫人原来是如此的巧言善辨,真当刮目相看,好,姐姐便随了你的意,此事正如妹妹说言是发生在姐姐屋中,自然是该由姐姐来处理,既然妹妹怕姐姐滥用家法那便照由老爷吩咐从旁协助吧!”
别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两个女人也能唱的热闹沸腾真是不简单,听着她们云淡风清似的聊天,我和娘却在这里受罪,我们招谁惹谁了。
“浅微,将你知道的事情经过报告给三夫人听罢。”二夫人横眉吩咐道。
浅微听到二夫人在喊自己不慌不忙的走出来,慢条斯理的说道:“禀三夫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日午时二夫人不舒服,吩咐奴婢将饭菜送到睡房中食用,奴婢看到今日的饭菜是厨房掌事萧大娘亲自送来,便和她聊了几句,后来芷岚匆忙过来说苑中二夫人种植的玲珑百合花被昨夜的风刮乱了,芷岚害怕二夫人责骂让奴婢一同过去帮忙补救,于是奴婢便让萧大娘将饭菜送到二夫人房中,却不料二夫人原不在屋中,还有二夫人最喜爱的头钗也不翼而飞,经过一番查找在萧大娘的食盒中找到,奴婢所知道的事情便是这样。”
二夫人很满意浅微道出的事实,转头对三夫人说道:“妹妹听到了吧,如今人证物证皆在,那只珠钗确实是在萧大娘的食盒中找到,这点毋庸置疑容不得她辩解,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是她偷的难道还是那珠钗自己长腿跑到食盒中的。”
三夫人听罢微一沉吟道:“如果真如浅微所言,那么本待在房中的姐姐又去哪了呢?”这三夫人很是精明的立刻听出了事情的关键。
“听妹妹这口气,难道怀疑是姐姐将那珠钗放入萧大娘的食盒中栽赃嫁祸给萧大娘的。”二夫人不满的凛冽说道。
我适时开口道:“二夫人说的不错,不是二夫人栽赃嫁祸,那么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栽赃嫁祸我娘,又没有人亲眼看到我娘偷了那珠钗,再说如果是我娘拿了也不会这么笨放在自己的食盒中等着别人抓,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二夫人拍着桌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轮到你说话的份了,还有别怪本夫人没提醒你,再不自称奴婢就给我掌嘴。”
我心里冷哼,是主子就了不起吗?是主子就可以随意冤枉人吗?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只要一查清害我的人我就带着娘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三夫人看见二夫人发怒了,和善而笑道:“姐姐,虽然清平那丫头不懂礼节,但是不管怎样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没有人亲眼看见便不能定罪,这一点姐姐不会不知吧!”
这三夫人表面看上去是在帮我们,其实就是在煽风点火,非要让那二夫人动怒不可。
果然,二夫人气得脸发紫,怒喝叫道:“福管家,你来说,本夫人去哪了?”
管家微发福的身形颤颤咧咧的,知道这二位夫人都不好惹,小心道:“禀二位夫人,先前老奴收到老爷的书信,便立刻去禀告二夫人,没有看到浅微姑娘便让语婵去通传,过了一会二夫人似有倦容的出来,待看到老爷的书信后二夫人高兴不已,说老爷不日即将回来,便吩咐老奴好好打点府上的事务迎接老爷。”
二夫人抬眸望向三夫人道:“妹妹,你听到了,姐姐是被管家有事叫住了,当时姐姐坐在梳妆台卸下头饰准备歇息,刚将那欲火凤凰金钗卸掉,语婵进来说管家有事禀告,遂匆匆赶过去,许是这萧大娘进来见屋内无人便见财起意偷偷拿走那金钗,待姐姐将要回屋之时正好撞见她出屋并吩咐她过几日老爷回来,让她着手准备,走进屋内才发现那珠钗早已不见,立刻命人将她拿下,这是姐姐亲眼所见,不是她还会是谁偷了那金钗。”
这样一听,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目前只有我娘无凭无证嫌疑最大,但我是绝对相信我娘是不会做出盗窃之事的。
此时,满屋子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张声。
我小心的垂在地面,见娘醒了过来,很是虚弱的轻轻说道:“奴婢没有偷那珠钗……奴婢没有偷。”
三夫人见状微微踌躇道:“萧大娘,那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夫人自会为你做主。”
听到三夫人这样说,娘慢慢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事。
“今日本应是采菊来送食物,只是当时采菊那丫头吃坏了东西直喊肚子痛,奴婢见她不适便亲自送食物过来,碰到浅微姑娘闲聊几句,后来浅微姑娘被芷岚叫走了,遂叫奴婢将食物送到二夫人房间,奴婢进屋没看见二夫人,便将那食物放在桌上,这时看见一只黑猫儿进来了,奴婢担心食物会被猫儿吃掉,便将它赶走,那猫儿很是凶悍,奴婢跟它在外面盘旋很久才将它赶跑,转回屋内拿起食盒关好房门离开,正好二夫人回来,二夫人吩咐奴婢几句便离开了,却不料后来二夫人说奴婢偷了珠钗,这真的不是奴婢偷的。”
“真是荒谬,这种理由都可以编的出来,府上的人都知道我对猫过敏,我的房中又岂会有黑猫跑进去,那你说说那猫儿又跑到哪去了,啊?”二夫人怒不可遏的瞪眼喝道。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迷雾云云
事情就这样僵持不下,看来这件事迷雾重重确不简单,每个人都有证人相互证明自己不再现场,并且又是那么的巧合似早有预谋。
首先采菊肚子痛让我娘来送食是巧合,接着本应是浅微送进二夫人屋里却被芷岚叫走了是巧合,然后管家正好有事禀告叫走了本应在屋内的二夫人是巧合,还有我娘进来送食黑猫误入离开片刻是巧合,最后我娘离开的时候又偏偏撞见了二夫人还是巧合,这种种巧合怎么就那么巧合呢?
而整件事情的关键在于我娘进来的时候遇见的黑猫让她离开了会,也就是那么一会儿那支珠钗便跑到了我娘的食盒中,所以我娘唯一的证人便是那只猫了,可是猫又如何作证呢?
况且单就说又是何人要栽赃嫁祸于我娘呢?娘一直都平易近人,应该不会与谁结仇的,唯一我认识的仇家便是那被赶走的肥婆,但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寻仇啊?莫非还有同伙在这府中?
但无论是谁做的,目前最为重要的便是证明我娘是无辜的,整理好思绪,我清了清嗓子泰然自若道:“二位夫人,我……奴婢有办法证明奴婢的娘是清白的。”
还真不习惯以奴婢自称。
听到我这么说,本已安静的大屋想起了小声絮叨的声音。
二夫人仔细的将我浑身看了又看疑惑道:“哦?本夫人记得你叫清平,近些日子在厨房表现颇佳,做出来的菜色花样百出又丰盛可口,看上去倒是极为伶俐的孩子,你刚才说有办法,可别又搞些小花样在这里装神弄鬼。”
听她语气我便知道那日肥婆的事她确实很清楚。
我趴在地上温言道:“其实要证明奴婢的娘是否有拿那珠钗,很简单,只需借二夫人珠钗一用,并端两碗清水来即可。”
二夫人听罢冷眼瞧我旋即吩咐道:“照她的要求去做。”
浅微恭顺弯腰离去。
二夫人转首横眉冷对道:“清平,你可听好了,本夫人是给你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不能证明你娘的清白,这便是你的过错,本夫人唯有将你娘送到官府查办,你可怨不得我。”
我毕恭毕敬只得道:“是,奴婢明白。”
偏房内的众人听完我的话噤若寒蝉,我哑然失笑望着黄花梨博古格窗,窗外还在刮冷风,凉飕飕的身心尽是寒意。
须臾片刻浅微将那珠钗和两碗清水拿过来。
我从容不迫随即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奴婢的娘日夜都待在厨房,手上自是沾有油渍,若是娘拿了那珠钗,那么那支珠钗上便有娘的指纹,也就是说珠钗也会沾有油渍,然后将那珠钗放入清水中,油遇到水因为密度低于水便会漂浮起来。”
边说边将二夫人的珠钗放入清水中,“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清水表面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碗清水,现在奴婢将娘头上的珠钗取下来。”
说着从娘头上取下那支唯一的杜鹃吐艳簪,让娘拿在手中,然后轻手接过来放入水中,只见那清水表面立刻荡漾着油花。
“二位夫人请看,娘握有的珠钗立刻浮现油花,从而说明那珠钗确实不是奴婢的娘拿的,而是有人栽赃嫁祸。”
三夫人见状鼓掌拍手嫣然巧笑道:“真是精彩,想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懂的还真不少,这才叫做刮目相看吧,姐姐说是不是?”三夫人笑着望向二夫人继续说道:“看来这珠钗的确不是萧大娘偷的,姐姐不应该将她放了吗?”
二夫人缓缓起身斜眼看三夫人冷哼,然后转头吟吟一笑道:“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既然你已经证明了那珠钗不是你娘偷的,我自是会放了她,只是这栽赃嫁祸之人如此歹毒,恐怕还在我的屋内,若是不能将她揪出来,只怕这盗窃之事还会发生,清平,本夫人便命你调查此事,如若找出此人本夫人自当奖赏。”
我心头一震,早就听说二夫人出了名的严厉,若是查不出来只怕我不但没有赏赐,还会被罚。
犹豫只在瞬间,二夫人已厉声道:“怎么你敢违抗吗?”
我慌张的立刻点头应是,才惊觉自己手心一片汗液,打肿脸充胖子,现在才开始害怕起来。
张望满屋人的神情,娘虚弱的皱紧眉头,我深吸一口气,只为这陷害之人我就要捉住窃贼。
随即壮着胆子道:“二夫人,既然此时交由奴婢调查,那么请二夫人赐予奴婢权利,不论什么问题屋子里的人都必须回答,不然奴婢恐怕不能放手去做,另外因为此事是发生在二夫人的房间内,请让大伙转移至您的屋内,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可以,本夫人便给你这权利,望你尽快查明此事,在场的所有都听清楚,清平现在的问话便如同本夫人的问话,你们必须如实答复,如若让本夫人知道有人说假话,后果自负,大家都转移去我房内吧。”二夫人如是朗朗道,她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真是威面八方震慑众人。
众人皆唯若领命,离开偏厅去了二夫人房内。
刚踏进屋内只觉奢华富贵逼人,单这二夫人房内的家具摆设就价值不菲,黄花梨连三柜橱古色古香,朱漆五屏风式凤纹镜台以龙、凤、莲、狮纹为主,屏风四边扇全部透雕龙纹,惟正中一扇用龙凤纹组成圆形图案,不施雕刻,有一木架置台座上承接圆镜斜倚在屏风上,屋内名画字幅瓷器珠宝应有尽有,难怪会有人敢壮着胆子偷窃。
略微扫射屋内并未发现不妥,华贵整洁,只是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突然在角落处看到火火的身影,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她看到我望着她相视一笑。
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若有所思,然后轻轻地一扫窗台毫无灰尘,想必是每日都有人打扫的,轻轻浅笑摆首。
这时二夫人“阿嚏”连连,咒骂道:“岂有此理,明知道本夫人对猫过敏居然赶将猫捉进来,善本,你再去拿些过敏的药来。”
善本刚入屋,听到二夫人命令正要躬身离去。
“等等,二夫人。”我适时叫住二夫人,看来我娘没有说谎,果然有猫闯入,旋即敬言道:“屋内的各人都有嫌疑偷那珠钗,所以在场的人在没找到证据前均不得离开,请二夫人忍忍,我……奴婢马上查明真相。”
二夫人皱眉点点头,往门外靠近,浅微忙为二夫人递手帕将嘴捂住,又吩咐繁珠、绿柄和藏莺端椅奉茶,拿香薰散气。
三夫人轻笑着随意坐下,身后的两个大丫鬟见机伺候两旁。
满屋子容纳了二十来人,多是二夫人的一二等丫鬟,各人因嫌疑在内不敢出声。
我一一打量过去,各型各色的亮眼丫鬟们争奇斗艳。
缓了神色,我便大着胆子开始盘问,“刚才如各位所言你们都可以相互作证你们不在现场,芷岚和浅微去看二夫人的玲珑百合,管家和二夫人商量老爷回府之事,那么其他人呢?譬如善本,善本你当时在干什么?”
转过身矛头直指善本。
善本似想不到我会问他,身体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
善本看上去有些书生清雅的味道,个子不高,眉如墨画皓齿朱唇,声音亦是清清淡淡,“当时我不在屋内,我去给二夫人取药了,二夫人辰时说是有些头晕便令我取些药来,这一点二夫人知道。”
“那好,取药去了是吧!那么谁可以证明这段时间你就在药房呢?”我微微颔首道。
他想了一会儿道:“当时我去药房的时候温伯在那,我说二夫人需要些头昏的药,他拿给我后我们还聊了一会。”
“嗯!据我所知林府的药房离这不远,而你说是辰时领命去取药,难道你跟那温伯聊了
几个钟头的时间,这恐怕不合理吧,况且刚才我娘说当时她进入房间后因为黑猫的原因便又出去了,我们不难猜测其实二夫人的房里一直都有人在,你觉得是不是?”我目光如炬的盯着善本。
善本不晓得我怎就突然问向他,呐呐的朝我点头称是。
我上前一步笑着继续道:“那人躲在屋内,待我娘走后便将那珠钗放在我娘的食盒中,忽然听到屋外有二夫人的声音便悄悄夺窗离开了,而窗台并无灰尘,所以这人恐怕自是有些身手的,而这府中的人皆知道你善本身手矫捷,如果你不能在中午这段时间,也就是我娘进入二夫人房里这段时间找到有力的人证证明你不在现场,那么你的嫌疑就最大。”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着屋内各人的神情,对于善本有身手我还是无意间听到守喜说起的。
善本听后有些慌神,惊魂未定结舌道:“我……我……我当时和……和,二夫人,不是小的,真的不是小的做的。”
善本转向二夫人求情道,转而局促不安的小心望着屋内。
二夫人见他口齿不清,又想了想我刚说的话甚为有理,勃然大怒喝道:“善本,真的是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平日里我带你不薄,你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善本立刻跪着求饶,“二夫人,求您相信小的,小的真的没有做过。”
“那好,你既然没有做过就拿出证据来,当时你在何处又有何人为你作证,阿嚏!不行,清平还是你来问。”二夫人感到不适立刻捂着嘴。
我和颜悦色的点点头:“善本,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二月初十当晚你在干什么?”不待他反驳,我一脸严厉正色继续道:“请正面回答,因为我怀疑这本就是件早有预谋的事,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天。”
他看我脸色不善吓得不敢张口。
这时一个着水蓝木兰青双绣襦裙的丫鬟跑出来跪道:“善本一直和奴婢在一起,二月初十那日是奴婢的十七生辰,所以善本当晚一夜都和奴婢在一起,还有刚才也是……”越说越小声直至听不清。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剖根问底
三夫人看到身边的丫鬟跑出来,疾言厉色道:“晓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本夫人偷偷跟善本幽会,你将林府家规置于何处。”
“奴婢……夫人,奴婢是不想善本被冤枉,奴婢知道善本是绝不会说出和奴婢在一起的,所以奴婢才出来作证,求二位夫人恕罪。”晓伊清秀的脸庞闪着大滴的眼泪磕头说道。
二夫人嗤之以鼻但不说话依旧捂着嘴巴,看得出来实有不满。
想不到这件盗窃之事居然还牵连出丫鬟下人有私情,其实在我赶来的时候就好像看到善本和一个丫鬟在聊天,当时赶着救我娘没有多在意究竟是不是他,如今看来我当时看到的就是他们二人,却不想他们二位居然有私情,我还以为只是丫鬟下人碰到聊一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一点确实出乎意料。
再则之所以第一个问善本,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件事跟他无关,其实是想虚张声势看下屋内各人的反应,另一个方面想借此机会假公济私打听我被害之事,只是现今照晓伊说法当晚善本应该不会去害我的,而我却害得他们二人的感情大曝光。
追根究底是我太急于查明害我的凶手所致,只怕他们也会因我被二位夫人责罚。
我内心愧疚不已,面有惭色道:“二位夫人,这本是件偷窃之事,如今最要紧得便是查出窃贼,至于其它事应放置一旁。”
二位夫人没有多说话,算是赞同我的说法。
我心神不定淡淡道:“如今我们可以看出善本是无辜的,而我先前分析这人可能有些身手翻窗离开,府上有身手的人我是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这件事有可能不是在场人所为,是府上的其他人也说不定,但我们可以用排除法。”
吸口气心平气和的走到紫檀平角条桌旁,慢慢分析道:“第一,二夫人的敏感告知我们当时屋内确实有黑猫,所以这盗窃之人也是很清楚二夫人的习性;第二,我们应该反问为何会有黑猫,其实我们可以遐想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二夫人看见有黑猫离开屋内,而他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进屋偷窃;第三,最令人想不到的是二夫人被管家叫走了,那么那只黑猫便没有作用了。”
边说边扫视周围的环境,满屋的丫鬟和下人只是低着头大气不出,而站立一旁的善本眼神闪烁的望着三夫人身边的晓伊,至门口我看见火火向我投来崇拜的目光。
我略哑然一笑,又道:“第四,在他行窃之时没有料到当时我娘居然也在屋内,正在踌躇之时那黑猫跑进来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第五,便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二夫人的声音,于是他便将那桌上的珠钗放入我娘的食盒中栽赃嫁祸;第六……”
我顿了顿低下头,冷静道:“第六,便是最关键的一点,在桌脚处很是隐秘的地方我发现有猫儿吃的饲料,所以这定是早有预谋将饲料放在这,那么这人便是能自由出入二夫人屋内的下人,另外看这屋中干净整洁必是每日都有人打扫,为何桌角处有饲料却不知呢?以上的总总虽是推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一定在这个屋内,而且有嫌疑的只有三个。”
我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目光如炬的望向屋内众人,然后指着地上的饲料神色自若。
其实在进入屋内的时候我便闻到了饲料的味道,虽是很隐蔽但鼻子敏感的我没有放过这个细节,只是没到时机不便说明。
待我说完周围的众人神经被我吊的老高,安静到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看到众人的神情我站着许是有些累随即坐下,默然微笑说道:“这三人便是浅微、芷岚和语婵。”
说完我就盯着她们三人看着,浅微着一身红底彩织浅紫色花纹交织绫美服立在二夫人身后,紫罗兰的名贵项链显示她在二夫人身边的地位,脸上的薄粉修饰她精致的脸型,看不出有何变化。
而另一边垂立的两个大丫鬟比其他人服饰华美,一眼就知道这是二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
待听到我提及她们的名字,身形皆是一僵,只是二人都恭垂着,所以分不清谁是芷岚和语婵。
我略一迟疑,轻笑着说道:“浅微和芷岚去看二夫人的玲珑百合,语婵进来通知管家有事禀告,那么浅微可以和芷岚相互作证不在现场,但也有可能两人相互一起来偷窃,这一点我们不应排除。”
这时三夫人点点头笑说道:“照你这么说,一件偷窃之事为何需二人之力呢?还弄得这般复杂。”
见一直不说话的三夫人突然出声,我微微含笑,三夫人说的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何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只是为了栽赃嫁祸给我娘呢?而所盗的竟然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凤凰珠钗,转念一想假如今日送饭食的是采菊,会不会也被牵涉进来。
望着还趴在地上的娘亲,后背似乎都要直不起来,娘年纪大了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棒打,我决计要还我娘一个公道,将这栽赃之人绳之于法。
理清好思绪转而望着三夫人轻道:“三夫人说的确是属实,若是浅微和芷岚一起盗窃实在太麻烦,那么被我们一直忽视的语婵进屋禀告后又去了哪呢?还是一直就待在屋内呢?”
被叫到名字的语婵似早知道我会喊她,不慌不忙的站出来神色镇定,我心中奇怪一直暗中观察众人的神情却只有她处变不惊,不过没做什么亏心事自然不应害怕。
语婵约二八年华,着草绿镂空祥云纹翠烟衫罗裙,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发饰上的淡绿珠花与服饰很是衔搭,两旺清澈的水泉明亮含情。
语婵屈身行礼后低眉道:“当时奴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