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作者:柒辰屿

    我们在海水中打闹戏耍，我从未见他这么开心过。他笑的不再内敛含蓄，而是咧着嘴露出了排洁白的牙。

    “哈哈哈哈哈，饶命饶命，你赢了！”我向他讨饶，严肃地告诉他再不去吃饭的话，夜市的烧烤摊就要被人占满。他意犹未尽的收了手，把衣服上的水拧了拧，跟着我去了酒店。

    吃饭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有意无意的望向海的方向。我佯怒地敲了下他的脑袋，说：“好好吃饭！”他哦了声，有些委屈的撇撇嘴端起了碗。

    我笑了笑，觉得他真是可爱的紧。他不喝酒，我便帮他倒了杯汽水，把大块儿的烤羊肉夹进他的米饭里。

    “你想玩儿的话，我们等下再过去吧！”

    他却摇摇头：“我有点儿累，还是回去好好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

    “也好。”

    我们回了酒店，个房间两张床，我在左，他在右。他冲了个澡便窝进了被子里，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在他的背脊上，我看了眼，咽了口吐沫，心想这还真是海边的月，着实皎洁。

    花洒的热水从我的头顶冲下，淋过我身上每寸皮肤。我没忍住，想着莫裘的模样动手来了发。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盖过我喉头溢出的闷哼，粘稠的体液顺着我的手指流下，被冲的无影无踪。许久我没有睁开眼，抬着头任凭水珠击打得眼皮生痛，心里的滋味儿难以言说。

    “莫裘？”

    “嗯……？我好困……有事明天再说吧……”

    入睡时莫裘面对着窗，我面对着墙。我背对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想象着他胸口的起伏，居然又硬了。

    我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头发，脑子里乱成团，心想，我他妈还真是疯了。

    （六）

    我夜没睡，天没亮就叫他起床。莫裘迷迷糊糊的套上衣服，我又给他加了件。

    “早上冷，披着。”

    我们坐在海岸边高高翘起的岩石上，等着日出。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的那瞬，莫裘用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忘记了当时的画面有美，忘记了海有蓝天有高，只记得那天那时那刻，他那张溢满了幸福的脸。

    我辈子只见了那么次。从他的脸上，从别人的脸上。那也是我拍过他的，唯张照片。

    “真好。”他轻声细语，怕扰了安详。没有激动地大叫，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就只是句真好。真真切切的，不带丝虚伪。

    “你特别喜欢大海？”我问。

    “也没有特别喜欢……”

    “我以后每周陪你来次怎么样？”

    他愣，摇了摇头。

    “不了……这次就够了，我以后不会再来。”

    （七）

    我那天去书店的时候，前台的店员竟然不是他。正失望着，就看到他坐在不远处朝我招手。

    “今天不是我值班。”他抿了口茶，手里捧着余秋雨的《行者无疆》，是本早期印刷的本，书页泛着黄，不知道被翻阅了少遍。

    “真难得，你也不去其他地方逛逛？”我在他对面坐下，照旧点了杯咖啡。

    他笑了笑，手指掠过页。

    “不了，人懒，不想出去动。”

    “你还真是扎根在这书店里了。”我说，“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啊……海边，你陪我去过了。”他语调轻松，听的我心里甜。

    “别打哈哈——其他地方呢？”

    “唔，那可了去了，”他扬了扬手里的书，“这里面写的地方，我全都想去遍。”

    我看着他，心中动：“那……我陪你去，怎么样？不管你去哪儿……我……我都陪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我话中的意思，我想他大概是听懂了。他把书轻轻合上，神色有些落寞。

    “不了，我没时间。”

    过了会儿他又说——

    “你愿意直在这里陪我吗？”

    （八）

    自那之后我真的是放下公司的事，天天下午都开车绕大半个城过去，像着了魔样。朋友问我：“你丫要钱要老婆？”

    我疑惑的看着他：“废话啊——我当然是要老婆！”

    “得！这还没追上呢就魔怔成这样儿了，等追上我看您呐干脆把公司送我得了！”

    “可以，”我笑道，“要是你有本事给我支招儿让我早点儿抱得美人归，我把家产都送给你。”

    我带着朋友踹我那脚如约推开了门，心想这孙子劲儿还真大。耳边传来熟悉的“欢迎光临”，我直接走进去进前台的桌子后面，帮莫裘打下手。

    “小子，你来帮忙可没工资发啊！”店长依旧躺在他那摇椅上，远远地瞥了我眼。

    “没事儿，您歇着吧——只要不赶我走，我倒贴您工钱都可以！”

    “臭小子……”老人哼了声，不再管我。

    闲暇时，莫裘把我上次送他的花搬到桌子上给它浇水。我坐在他对面枕着胳膊看，笑眯眯地说：“你可要好好养着它。”

    “放心吧，这屋子的植物，哪个不是我养的？”

    “那可不样，卖花的阿伯说了，这种花特别难养，天没人照顾就得萎喽！”我抹掉溅在脸上的水珠，“我还想让它陪你辈子呢！”

    我也想陪你辈子。

    “哈……”他挑了挑眉，“那你怎么不买盆活的久的——仙人掌什么的，那个比较好养。非要买个这么折腾人的，存心呀？”

    “是啊，存心的。”我大言不惭道，“等它哪天萎了，我不就有理由再送给你盆？”

    如果把我送给你，你要不要。

    他嘴角含笑，声音轻不可闻：“想得美……没那天了。”

    （九）

    八月十五中秋节，我没回家，他也没有。从庙会出来后，我和莫裘起去城中河上乘船赏月，买了大兜的月饼葡萄，等着晚八点刻的爆竹齐鸣。

    “人好……”他微微皱了皱眉，平时安静惯了，突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过于喧闹的场合。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抱怨人，我问他要不要先回去算了，他摇摇头，怕是不想扫了我的兴致。

    周围熙熙攘攘的全是小船和游客，而我的眼里只有莫裘个。他坐在船上望着月，仿佛与世隔绝般。我望着他，有些心猿意马。

    “好大……”

    “啊？咳咳咳……”我呛了口水，止不住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