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百里之外，他又未随文大侠同行赶路，如何能在道旁救你？所以，张先生你在说谎。”他说到最后句，声音中满满都是苦涩。

    张守墨微笑道：“黄善那点子个微末医术，给我黄泉谷提鞋儿都不配！偏止他在江湖上还有点名气，若说其他人，只怕没人信了，却不是我不想诌个其他名字。”

    周子峻道：“众人中毒之时你皆在附近，自然以你嫌疑最大，还有……”说到这他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但终又咽了下去，只目光转，半是认真半是讥讽地问，“却不知现下我该怎么称呼先生？”

    张守墨微笑道：“顾沉波十三年前便已死了，我早已是张守墨，你还是叫我张先生吧。”

    周子峻道：“是。张先生，我只不懂，你煞费苦心引我去见况先生，为的是什么？那黄泉谷口冥河阵，少人受困其中，我却闭着眼睛闯了过去，想来必定是你路跟着我到了黄泉谷，在头前为我引路的了。那户人家中毒，自然也是你的手笔。”

    张守墨没有否认。

    周子峻微微叹，道：“过去这段日子发生了许事，我直只当是巧合，今日想来，其实并不是。张先生在涂州与我师父师娘巧遇，那么凑巧赶上我遇袭，之前张先生说要解手，便那么巧有蛇出现，张先生，你直有意引导这许事，为的是什么？”

    张守墨笑道：“周兄弟聪明机智，你猜？”

    周子峻道：“我虽猜不出张先生真正的目的，但我却不难看出，张先生并无害我之心，甚至可说是对我爱护有加，直在助我护我，不愿我出事。”他稍稍顿，缓缓道，“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要谢张先生。”

    张守墨笑了。这是

    第回，他的笑容里带上了点难以言喻的讥讽。

    “周兄弟知我不愿你出事，所以今日才敢以命相胁。”

    周子峻淡淡地道：“张先生自然知道我不是做假。”

    张守墨笑了声：“我只想不到你竟当真肯为我师哥舍命！”

    周子峻道：“是吗？我只当张先生既也有重逾性命之人，定然是会想得到的，否则那巧匠妙手又怎会那般凑巧出现在现场呢？”

    张守墨深深地看着他。他素来温文尔雅，但这瞬，周子峻却只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不由自主地激起点点暴栗。

    周子峻几乎可以感受到杀气划破咽喉的寒意。

    然而寒意转瞬即逝，身上暖，却是况中流已回转到他身后。他心中喜，正欲回头，肩膀却给按住了。

    况中流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他沉声道，“你在等什么？”

    张守墨不答，却道：“你放那两人走了？”

    况中流道：“在其位，谋其政，他俩不过是奉命做事，何况此地本就不是久留之所，杀人放人，并无差别。”

    张守墨笑笑，漫不在乎又似有些无奈：“师哥。”他道，“你点都没变。”

    这句话让周子峻心里微微酸，他想伸手去碰况中流压在他肩上的手，手指动了动，却又突然不敢，最后只轻轻抚在自己胸口上。

    张守墨和况中流显然都没心思去注意他的小动作。张守墨目光流转，道：“百里无与东方有虽败走，但白家堡人才济济，只怕你那毒阵拦不住他们久。”

    况中流道：“所以我问你你在等什么？”

    张守墨微笑：“或许我只是无路可退。”

    况中流摇头：“你不会。”他的声音骤地低，“你从不做没退路的事，以前不会，将来也不会。”

    张守墨道：“是吗？或许师哥你对我了解还不够。”

    况中流略有些冷诮地笑了下：“至少在……之前，你绝不会让自己死，不是吗？”

    周子峻自认自己的耳朵很灵，但况中流这句话中间有几个字他真的没听清，又或者是况中流原本便没有说出来？

    但张守墨显然听懂了。因为他又笑了，却是打心底欢喜的那种笑。他没有说话，但那笑容的意思周子峻却觉得自己懂了。

    郑家小弟有时被自己猜中心思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他觉得那酸味又浓了点，像他在那山谷里摘到的第颗桃子，口咬下去差点掉了牙齿。

    张守墨抬头看天：“我在等样东西。”

    况中流问：“什么？”

    “太阳。”

    周子峻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入白家堡的时候天是阴的，云层铅似地压得低低，到况中流带着他离开时为止，那些云似乎也没有散开的意思。

    张守墨要等太阳，这个天气，却要哪里来太阳？他又为什么要等太阳？

    周子峻不懂。

    况中流却似懂了。他立刻问：“什么时辰？”

    张守墨回答：“午时刻。”

    况中流道：“还有个时辰。”

    张守墨道：“却不知白家堡的人来得够不够快。”

    况中流道：“你该问天愿不愿给你机会！”

    张守墨微笑：“这倒不用师哥担心。”他轻声道，“上天向来厚待于我，师哥忘了吗？”

    况中流骤地沉默下来。

    不是不想回应的那种沉默，周子峻想，像是被狠狠捅了刀之后痛得无法开口的那种。

    他觉得嘴里酸得有点发苦。

    四下里突然安静下来。

    张守墨有搭没搭地敲着手指，哒、哒、哒……周子峻觉得那声音单纯又温柔，下下，渐渐地变得梦般遥远。

    况中流的声音也变得梦样又轻又远。

    “你做什么？”虽然又轻又远，他仍可感觉得出况中流声音里压抑的怒气。况先生为什么生气？

    “师哥，你放心，他受了伤，我只想让他趁这会儿睡上觉。你怕什么？我不会伤他的，我只是想和师哥说说体己话而已。”这是张守墨的声音，他似乎在笑，却又似乎在哭，周子峻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恨不了他。

    他感到身上阵暖意，他失去支撑的躯体倒在况中流怀里，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舒服，舒服得让他几乎想就此放任自己睡去。

    幸好只是几乎。

    “师哥，你生气了？你怕我伤害他吗？你明知我不会。”

    况中流似乎有点焦躁：“我自然知道你不会！你处心积虑地引他来见我，为的什么？我只当你……当你……”说到这住口不说。

    张守墨替他说下去：“师哥当我出了事，是么？我就知道，我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