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 作者:霜霖

    父母喊了声“爸爸”、“妈妈”。

    不管是亲儿子也好，亲儿媳也罢，这两声称呼喊出来，郗苓觉得，自己从此以后，总算有了个完整的家。

    吃完饭后，郗苓帮妈妈收拾干净碗筷，又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常钦在沙发上坐不住，也跑进厨房帮忙，两个人个洗碗个擦桌子，忙得不亦乐乎。收拾妥当后，他们回到客厅，陪家人起看春节晚会，常钦的小表妹从袋子里拿出大堆烟花，嚷嚷着要两个哥哥陪她去楼下放烟火。

    小区的花园里到处都是前来放烟花的小朋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常钦从盒子里掏出几根仙女棒，分出部分递给郗苓，笑得极富深意，他凑到郗苓耳边，小声说道：“vi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郗苓拿起打火机，分别为自己和常钦点燃棒子。

    “等跨年的时候，你主动亲对方，看他会是什么反应。”常钦勾起唇角，神神秘秘地说，“是他教你的，对么？”

    郗苓身形顿，脸颊顷刻间红到耳朵根，他张张嘴，尴尬地恨不得找条地缝塞进去，咬牙切齿道：“vi这个长舌妇，看我不回去把他大卸八块。”

    常钦哈哈大笑两声，指尖轻轻挠着郗苓的手心，极其无赖地说：“我跟你说，那天晚上别说亲我，你就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眼睛也不会眨下。”

    郗苓听着他这些挑逗的话，脸越发红了，幸好花园里光线黯淡，别人看不清楚，他觉得无地自容，只好紧抿住唇专心致志地摆弄仙女棒，无视对方的调戏。

    这时候，小表妹从旁边跑来，狠狠朝常钦肩膀捶去：“我让你陪我来放烟火，你倒好，又躲在这里跟表嫂卿卿我我。”

    常钦笑眯眯地把手里的仙女棒递给郗苓，从袋子里找出最大那盒烟花放在平地上，问：“你想放哪个，这个最大的好不好？”

    见小表妹连连点头，他便拿过打火机点燃引线，跟着跑回表妹和郗苓中间，“腾”地下，串火苗直冲天际，弹至最高处，在深蓝的天空中绽放出朵缤纷的花火，郗苓仰起头，半张着嘴兴致勃勃地欣赏这道美景，露出两颗小虎牙，五颜六色的烟火在他脸上打下道道光线，瓷白的面庞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暗，常钦偏过头，不错眼珠地观赏他精致的侧脸，正应了那句话：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直到春节晚会结束，客人们才散去，爸爸妈妈见天色太晚，执意要常钦跟郗苓住在家里，明天早再把酒店退了，常钦执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可犯难的是，他们的关系虽然已经公开，可当着两位长辈的面总归不好意思挤张床，只能分睡两间房。

    夜深了，郗苓洗完澡躲进被窝里，觉得南方什么都好，就是没暖气这点让他适应不了，他天生体寒，所以特别怕冷，又不好意思直开空调，只能强忍住严寒爬进冰冰凉的被窝，蜷缩起腿取暖，缓了好阵，被窝总算有些回暖，这时，卧室门被人轻轻打开，个黑黢黢的人影从外面摸进来，瘸拐地摸黑到床边，踢掉拖鞋钻进郗苓的被窝里。

    郗苓低低笑了几声，感受到常钦身上的寒气，连忙把他搂进怀里给他取暖，同时嗔怪道：“你怎么偷偷跑来了，不怕被爸爸妈妈发现么？”

    常钦亲吻他的脸颊，不以为然：“发现就发现，反正他俩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他皱起眉头，责备道，“屋里那么冷，你怎么连空调都不开。”

    常钦从抽屉里找出遥控器打开空调，又躺回去抱住郗苓，轻声问：“是不是特别不习惯，屋子里那么冷？”

    郗苓点点头：“有点儿，不知道你们冬天都怎么过的。”

    常钦拉过他的手，放到嘴边哈热气：“冷就抱紧我，我是个天然大火炉。”

    郗苓满脸幸福地看他，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常钦凑上前，噙住他的唇温柔地亲了阵，语气颇有些遗憾：“本想在零点亲你的，也算还你年前的那个吻。”

    郗苓笑出声，张开手臂反搂住他，低头回吻，喃喃道：“现在亲也不晚。”

    亲着亲着，无名指上就被套上个冰凉的指环。

    郗苓愣了阵，跟着扬起唇角极幸福地微笑。

    常钦拉起他的手，把那枚指环跟自己的放在起，柔声问：“这回不跑了吧。”

    “不跑不跑。”郗苓不假思索地回答，“打死我也不跑了。”

    无忧无虑的年眨眼过去，常钦跟郗苓坐飞机回到老地方，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生活，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气已经回暖，清明这天，郗苓带常钦去他父亲的墓地上香。

    “爸爸。”郗苓点燃三根香，平静地说，“我来看你了，这次我说到做到，把常钦也带来了。”

    袅袅的烟火在常钦眼前慢慢腾起，他跟郗苓并肩在处，轻声说：“伯父，如果您不介意，我也喊您声爸爸，爸爸，我保证，我会对郗苓很好的，辈子都爱他照顾他，不离不弃。”

    郗苓转过头，痴痴地看向他，只听常钦接着说：“他这个人不爱交际，不爱剖白心事，他孤独了几十年，也隐忍了几十年，没关系，现在有我在，从今以后，他失去的切，我都会替他弥补。

    “年前，我跟您短暂交谈，我记得临别前，您对我说过句话，如果郗苓喜欢的人是我，该有好啊。

    “现在，我们真的在起了，爸爸，这么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您愿意原谅郗苓了么？”

    他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郗苓也照着他的样子，起弯腰向父亲致敬，然后两个人走上前，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

    墓园里的松柏被风吹起沙沙的响声，天空湛蓝，空中飘着朵朵白云，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难得今天却是个晴好的天气。

    常钦拉起郗苓的手，面色竟然异常沉重：“郗苓。”他轻声喊他的名字，不带任何笑容，“有件事我要你答应我。”

    “什么事？”郗苓被他本正经的样子搞得有些紧张。

    “今天在你爸爸的坟前，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许再瞒着我。”常钦字句地说，眸子里泛出不容置喙的光。

    郗苓翕动双唇，嗫嚅道：“我……”

    常钦死死捏着他的手，认认真真地说：“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操心任何事。

    “我会把你想要的，放在你手中。”

    郗苓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起常钦的手，步步往台阶下走。

    曾经好几次，他个人来给爸爸扫墓，望着那级级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头的石阶，内心倍感惆怅。

    还好，以后再也不会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