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尾 作者:露下银筝

    算不得什么。这步步算计下来，把感情也算在内，最后由我出面换他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后坐拥那盛世江山，而我，连野史上都不会记载的无关紧要的人物，就在时光流逝中被人全然遗忘了。

    潘越离会娶心仪的女子，封她为后，若他愿意，也可亲近为年轻出色的男子，将对他来说屈辱的过往消磨得干二净。

    当我觉得自己是被利用时，竟然点儿也不气。且我已经下定决心，若他真的打算如此，我也会和他团圆于九泉。

    总之是不会牺牲自己成全他的江山。

    想到这层，我豁然开朗。望着脸严肃的潘越，勾起嘴角笑了笑。

    潘越离有些疑惑，我在他耳边道：“没笑什么——”

    “就是在想我们还没在战车上做过呢。”

    潘越离脸上呈现恼色，而这个时候，娇灵也用她独有的治愈能力叫醒了唐小迁。

    少年脸懵逼。

    “你们是谁？我是谁？这是在哪儿？”

    潘越离迅速道：“下车后你想办法活下来朕就封你为将军，去吧……”说着就把唐小迁扔下了战车。

    我：“……”

    娇灵：“……”

    潘越离关紧门，脸土色，回头看我们，平静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毕竟亲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三十三.

    唐小迁下车后，娇灵很担心地问潘越离：“他个人就可以吗？”

    潘越离陷入沉思。

    我：“……”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他看了看我，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我也没办法保证——”

    “不如还是我下去吧。”娇灵抢道。

    我冷哼：“我看你是想去见你老情人。”

    娇灵闻言又要哭，我实在疑惑，用目光询问潘越离，到底在辽军大营那发生了什么事。

    潘越离默默扭过头。

    我：“……”只感觉这里边儿有个天大的阴谋。

    娇灵眨巴眨巴眼睛：“大嫂，我想回山了……”

    啥？你大嫂在哪儿呢？

    潘越离：“还是去凉城吧，我母亲在那里，希望你可以代我照顾她下。”

    我向娇灵投去赞赏目光。

    这孩子简直太他娘的懂事儿了！不愧是我手带大的妹妹！

    而此时战车也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我们等了阵，才打开门，地上黄沙已没马腿，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灰头土脸。战场如大漠，不远处有只手从沙堆里伸出，随后艰难地爬出个人。

    他吐了满嘴沙子，眯着眼看四周，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潘越离目光炯炯：“果真，只有他才能误打误撞，无意间破了黄沙阵。”

    耳边响起幽怨的琴声。

    我暗叫不好，忙让人们稳住心神……这就是上次让我误入幻境的伏羲琴，不知道弹琴的人在哪儿。

    娇灵动作迅速，又布下层结界，双重结界阻挡下琴声弱了许，而旁的潘越离却目光呆滞起来。

    糟糕。

    他半已经陷入了幻境。

    我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遍遍喊他的名字，希望可以唤回他些神智。他双唇紧闭，身体也在轻轻地颤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人们通过伏羲琴声入幻境，半是看到最恐惧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潘越离他怕过什么，以往他遇到任何危险都没有说过自己怕，仿佛知道我定会救他。

    每次他快要死而看到我的时候，都会露出个欣慰的淡笑，而哪怕我再怎么叮嘱他不要这不要那，他也要迎着阴谋而上，并不在意生死。

    而我替他在意。

    现在，他闭着眼蜷缩在车角，双手抱膝低下头不停地抖着，喉咙里发出近乎小兽般的悲鸣。

    阿凤，你是看到了什么？

    是因为……没有我吗？娇灵早就出去找抚琴人，我无计可施，只得抱着潘越离不停地告诉他我在，别怕，可惜他应该是听不见的。

    怀中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也愈发地冷，直到他突然放开自己，竟吐了口血。我看见他眼角的泪，心疼得咬了咬他的手希望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他又死死地咬着自己下唇，我分不清是吐出的血还是咬破的，手上青筋鲜明，攥紧自己的膝盖不肯放，琴声愈发得强，应该是我外面的结界破了。他睁开眼睛，眼中黯淡无光，像死人样，看得我心惊。

    若是！若是伏羲琴没有被毁掉，他是无法从幻境中出来的。从此以后就这个不生不死的状态，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吻不醒他。

    潘越离你振作点看看我啊！

    我边吻去他眼角的泪边呢喃。

    “别把我个人扔在这……”

    我让他攥着我的手，他的力气大到几乎能捏碎我的骨头。这对我来说丝毫不疼，却能让身体某些地方的疼痛减缓些。突然，战车门又开了，柄剑刺了过来。

    我双手被潘越离紧紧握着，只得用尾巴缠住剑身，将它甩到车外。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刹那间清醒了许，也看清来者是眼睛发红的唐小迁。

    敌军使了个好计策啊。先是用黄沙阵将我们困住，随后伏羲琴制幻境，这会儿趁乱支配唐小迁让他杀人，他被人控制住了魂魄，现在与傀儡无异。

    我不知道潘越离有没有继续用他的打算，可他敢对潘越离动手，就是不打算活了。

    趁着他下车去捡剑的时候我费力抽出了自己的手，便化成原形，妖力大盛。我浮在半空中隔空抢过剑，支配它刺向唐小迁的胸口。

    这个时候，琴声突然停下，而我听见潘越离声大喊：“住手！”

    已经晚了。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潘越离根毫毛，剑刺穿了唐小迁的身体，而他恢复清明的眼睛中写满了痛苦，脸不可置信，朝着潘越离伸出手，最后无力地向后倒去。

    潘越离下了战车跑到唐小迁身边，有些激动地跪了下去握住了少年的手。

    唐小迁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断断续续地道：“你、答应我、将军……我、你、骗人……”

    他做不成将军了。

    剑刺穿胸膛，神仙亦不能救。

    我在半空中淡漠地看着这切，看见不远处的娇灵飞回来，她的身上也全是血迹，想必伤得也不轻。

    唐小迁不甘心地扭过头，眼睛都没有闭上，望着我。

    潘越离放下他的手，伸手抚过他的双眼，声音嘶哑：“我会封你为将军，会的，不骗你——”

    “这是怎么回事儿？”娇灵飞到我身边虚弱地问，而潘越离回头看着我。看着他的目光，我突然有瞬间的担心，我露出了个笑容，有些局促：“他要杀你……”

    我很紧张。

    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潘越离面容平静，淡淡地道：“涂渐玉，切都要完了——”

    “我们完了。”

    他的眼中又是死般的空洞，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毁掉了。

    可是，他还有我啊，怎么会完了呢？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子，最终倒在了地上。我问娇灵：“张耀灵在哪儿？”

    她指了指辽军大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