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臣 作者:堇谣

    “顾承念。”

    “嗯？”察觉到他口气不太正常，顾承念停下了手，静静看着他：“怎么了？”

    话到嘴边，刘深忽然觉得难以启齿，变得吭吭哧哧起来。

    “我说……你，其实该不会是，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半天说不出口，顾承念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刘深心中焦急起来，怎么这么不干脆？！如此下去，自己真的要变成下头那个了！于是他咬咬牙，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在上头吧？！”

    顾承念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立即又红起来。他原本长身跪着，听刘深这么问，便跪坐下来，垂着头。沉默了有那么会儿，才低声道：“我无所谓。但看皇上是喜欢……喜欢哪种罢了。”

    是么……那就好……刘深松了口气，然后立马惊觉，自己居然松了口气！他是有弱才会这么紧张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顾承念偶尔有半次想在上头，那自己也不是不能让着他，但是如果要自己直在下头……

    刘深抱住头摇了几下——这种不甘心是怎么回事啊！简直让人心酸啊！……

    他扑上去搂住顾承念脖子，另只手向下伸，摸着他那里还半硬着，便寻思着要立马扳回城。然而他还没怎么动作，外间忽然传来了姜密的声音：“顾大人？顾大人？”

    顾承念与刘深对视眼，应道：“何事？”

    “哦，顾大人，皇上可醒了？太后方才派人传话来说，她会儿来看看皇上。”

    “嗯，知道了。”

    等姜密出去后，顾承念便轻轻拍拍刘深的肩膀，道：“皇上，改日再……吧。”

    “改日？”刘深朝他下面看眼，“就这样？”

    顾承念的脸上仍然有层薄红，他从刘深怀里脱出来，下床，道：“放着不管，会儿也就没事了。”

    “……”刘深只能十分不甘心地看着顾承念整理好他的衣裳，唤宫人们送进衣裳与热水来。顾承念拧湿手巾，让刘深坐在床边，给他擦了脸，递上青盐来让他擦了牙，再漱了口，这才让他起来，给他换衣裳。

    困意重新泛了起来，刘深打了个呵欠，正好顾承念在他正面，整理他的衣襟。

    “顾大人啊，”刘深边无聊地着，边问，“给我穿衣裳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顾承念低头系好他衣襟带子，道：“我在想……今天中午该给皇上吃什么？”

    本来只是随口问，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刘深却怔住了，顾承念尚未察觉，仍在说：“昨日皇上说口里淡，我想着，今日或许可以做些酸的吃食……皇上可吃得惯腌萝卜？还有，梅菜怎么样？梅菜拌笋丝倒也爽口……鸭汤还是要喝的，我会嘱咐他们，把油都熬出去，不会腻……”

    说到这里，他发觉刘深没反应，便抬起头来，看着刘深的脸，察觉他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皇上，有事要吩咐？”

    “不，没有。”刘深沉默了，直到切妥当，顾承念又给他喂了药后，行礼告退，他仍然言不发。

    顾承念走出去后，刘深走到门边，看着那人依旧清峻削瘦的背影走下台阶渐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后悔。

    回到京城后，冯长辰、刘济、张方白、白烈……均以军功而获赏，要么升迁，要么晋爵位，只有顾承念以失职为由，请旨辞了官，在刘深的坚持下，才留了散官在身。如今，除了个虚名的大学士，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每天留在宫中，照顾自己吃，照顾自己穿。

    他竟然，把这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那个门心思想着天下苍生的人，到如今，只会为了他的起居坐卧日常饮食而费心，别的，概都不管了。

    这样，真的好吗？

    “深儿，”白太后来，仍旧是拉着刘深的手，抚摸他的头，全不将他当作二十几岁的人看待：“今日可好些了，没再咳嗽吧？”

    “没有，母后，”刘深冲母亲微笑，扶着她坐下，道，“母后不用再担心了，儿子现在大好了。”

    “欸，”白太后摇摇头，“这种时候，不可掉以轻心，病情反复才是最难缠的……”

    “我知道。今早已经喝了药了。”

    “是吗？”白太后脸色十分微妙地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朝暖阁里扫了眼。刘深看见她的表情，按了按她的手，笑：“母后别心，他不在这里。”

    “哼，他倒是躲得快，”白太后冷冷道，“自回来后竟然没让本宫撞见次，有时候本宫都怀疑，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透露本宫行踪了？”

    要是不通风报信，难不成让母后你撞见了，再将他扔到大理寺去么？刘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笑嘻嘻道：“哪里的话，谁要是敢这么做，朕第个不饶他！”

    姜密捧着托盘呈上茶来，刘深便岔开话题：“母后，来，尝尝今年的春茶……”

    白太后接过刘深亲手递上的茶盅，抿了口，点点头：“是好茶。”然后立即皱着眉，指着刘深：“但这茶你可不许吃！”

    “儿子知道，知道的……”刘深心道，还说呢，那是这会儿顾承念不在，不然我连个味儿都闻不到好么！他哪里还论吃少吃，根本口都不许我碰，快半年了，各色花果茶杏仁茶早就吃得快腻死了……

    于是他在母后繁琐的叮嘱和自己内心纠结的牢骚中挣扎了好久，还是白太后怕他劳神，坐了坐便走了。送走白太后，姜密立即凑了上来：“皇上……”

    “嗯？”

    “昨日陈大人将奏折分好了，送过来，见顾大人在，便叮嘱奴才这些定要等顾大人走了再送进来……”姜密说着，捧起手中的十几本奏折。

    刘深看着这些奏折，皱起了眉。

    又来了么？

    他现今成立了个奏办处，由陈习负责，对外说是将奏折分轻重缓急整理出来呈上，其实主要是为了让陈习将那些参劾顾承念的奏折挑出来。顾承念现在会帮他看奏折，若是这些奏折给他看见了，他又不知该如何想了，所以刘深叮嘱陈习，这些折子都直接留中不发，不给朱批，也不下送中书省，但是今日，陈习却趁顾承念不在时将折子送来了，刘深看看这数量，心里知道，这次阵势不小。

    果不其然，从三省至六部，从九寺到各州府大员，除了冯家三兄弟和他的三个弟弟，几乎所有算得上数的人的名字都有了，刘深本本翻看，越看越生气，又想起早晨顾承念说起，太医嘱咐他不许自己行房，连太医院如今都不将顾承念当回事，这样失礼的话居然就对着他说了，再看看眼前这些奏折，将顾承念说得奸邪狡诈，淫|秽不堪，仿佛他已然是古往今来第罪人，非千刀万剐无以称其罪，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