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前武开阳 作者:阳关大盗

    武开阳道：“封师弟，你也在啊？”

    殷静但见白影闪，那落在旁边大石上的衣物就不见了，药池里唯余圈圈涟漪，没了人影。

    “他就是封淳？”殷静呆呆地问，原来下午在他门前说出那番牵引他心绪话语的，竟是早闻其名的封淳。那时自己心波浮动，倒没留意他的身手衣着了，“他……他怎么走那么快？”

    “不知道，”武开阳摆摆手，“不管他了，我们泡吧。”武开阳边说边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步就跨进了药池中。殷静有些不敢抬头看武开阳，直到武开阳将身体浸在药浴中了，他这才低头件件除了衣衫，隔着些距离，背着身子步下药池石梯，也学着武开阳将身体全没在浴线下，露出了颈项与肩膀。药浴清凉馨香，药味顺着经脉点点浸透至的四肢百骸，殷静舒服地轻吁出口气。

    “呼……”从刚才起，殷静便直低着头。殷静寻思着，武开阳虽然适才在房中对他没什么表示，放开了他的怀抱，可如今请他共浴，意思也应该很明白了吧……想到今日下午听到封淳所说的那番话，殷静感到自己脸上热，不敢去看武开阳了。过了会儿，心中稍平复了些，殷静这才鼓起勇气，朝对面人影望去。只见武开阳若无其事地趴在池边，只手臂搭在池边石上，露出条理分明的壮硕肌肉轮廓，眼睛却发怔似地望向别处，似乎毫不关注自己。

    殷静轻轻唤了声：“正之？”

    “嗯。”武开阳应着，身形却动也不动，语气颇为淡漠。

    “你怎么了？”殷静问。

    “没什么。”武开阳答。

    殷静刚才还烧着的心火，被这句浇得凉了下来。这时殷静胸口不由得升起丝惶惑，明明是武开阳对封淳说了那些话传入了自己耳中，他今晚才剖出了心扉……可为什么武开阳毫不动容的样子？殷静心中时窜出千万条思绪。他竭力清了清嗓子，可出声还是如既往地沙哑：“正之，刚才我脱衣服的时候，你看见了吧？”

    武开阳点了点头，可却仍然不看眼自己。殷静觉得自己呼吸急促着，话语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当年……那个县太爷的公子说，我身段是他见过最标致的，你觉得呢？”

    “他也看过？”武开阳下意识地问，这才转过了脸。平平的眉目，波澜不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起去过青鸾楼！”殷静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卿，”武开阳这才抬眼看向殷静，只见那眸色黯淡，光辉仿佛隐藏在了暗夜里，没有丝毫透出。武开阳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的温柔缱绻，“现在山上乱得很，我不想和你说这个。”

    “那你过来……”殷静说着，心里生出丝不好的预感。他明白了什么，不禁感到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和武开阳什么都说了呢？纵马来千仞山时，他本打算辈子都不告诉武开阳，辈子埋在自己心里的……怎么就被门外人的句话扰乱了心神？

    “正之，到我身边来好不好？”沙哑破碎的声音从喉中传出，殷静自己都不禁怔。原来他的声音中竟带了丝乞求。

    武开阳闻言没有动，只是那样安静地，目光平平地，凝视着他。殷静看在眼里，缓缓地感到全身的力气都点点流失了……武开阳其实并不在意他吧，说什么自己是他的……其实封淳是骗人的，不是么？只是为了让那个‘小师妹’死心的说辞罢了，所以刚才封淳才会那样飞也似地逃走。

    殷静感觉自己的心被瞬间抽空了，武开阳的态度如此明显了，自己还留着干什么？他从药浴中起身就去拿衣服，几步上了石阶，快速地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了步，身后是沉默。

    走了两步，身后还是沉默。

    武开阳连问他去哪里，为什么不泡药浴了，都没有出声发问。

    他曾是个那么啰嗦的人呢……

    殷静觉得眼睛有点酸，他怎么就把自己那么丢人的事全倒了出来呢？被羞耻感裹住的心，点点沉了下去，从今往后，武开阳恐怕要看轻他了。泪水湿了眼，殷静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闪影就不见了。

    武开阳直到殷静离开了，才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酸胀的感觉弥漫上来，武开阳叹出口气。

    殷静在屋里那番话，那样明确地暗示，让自己心绪大动，对温情的渴望如迸发般，把武开阳的铁石心肠冲击得软弱了瞬。甚至武开阳都来不及想，他真的喜欢殷静吗？武开阳不知道。他看着殷静，就好像看见过去的自己，那样的心高气傲，那样的无知无畏，却又受了相同的伤，眼看就要跌落进同样的深渊。他开始只是想照顾他，救活他，不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乱局里，又或同样成为个废人。然后武开阳发现殷静谈吐是那样可爱有趣，心性是那样纯真，也许在那时，自己心里就是怜惜他的。所以才会在殷静剖出心扉的那瞬，不自主地想抱紧他，内心才会起那样大的波动。

    可这波动，是喜欢么？武开阳问自己。

    他当年是喜欢过易龙悦的，所谓喜欢，武开阳心里十分清楚。看不见时候就想念，和他在起时就高兴得天都要捅破，对方每说句话都觉得那样地有趣，对方笑自己就瞧得离不开眼。“正之弟弟，你偷看我做什么？”“我才没看呢！”“骗人的小鬼！”易龙悦伸手刮他的鼻子，他哈哈大笑着躲开，那时真是少年不识愁。

    可是对殷静却又不同。

    只是想护着他，只是怕他受伤，只是担心他，心疼他。

    武开阳叹了口气，也许，那并不是喜欢。这般说来，早点说清楚了也好。武开阳怕回去早了令殷静尴尬，便又泡了许久，这才擦了身子，披衣往回走。可到了房舍间，推门，却见其中空空如也……殷静这么晚去哪儿了呢？千仞山上如今到处尽是机关密布，淬毒的杀人不见血，还是自己今天亲手调制的。武开阳心里瞬间紧了起来，感觉额前蒙。

    他飞快地路朝下山的道上奔去，那只废腿落了地，隐隐作痛，可武开阳下子顾不了那么了。只想着自己再快些，再快些……直到奔至山口，都没有发现机关被触动的痕迹。武开阳心下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可山里的机关暗门也不少，他不敢停留，只能漫山遍野地找着殷静……

    最后武开阳终于在千仞山深处道石缝，看见个人影靠在里面，蜷曲着身子，长长的湿头发贴在脸上。从药浴起身时来不及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