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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作者:毛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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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邃像是理解不了,久久地盯着梁子瑞不放,目光里带了尖锐的质问。
“他已经签了leon的手术同意书,”梁子瑞道,“并且在遗嘱里做了声明,如果我采用你的心脏,瑞格的所有研究资金将会被收回。”
“遗嘱?”黎邃捕捉到了关键字,嘴唇轻颤,死死盯着他,字顿地重复,“遗、嘱?”
梁子瑞眉心紧蹙,头疼得厉害了,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他什么时候,连遗嘱都……”黎邃深受打击。
“黎邃……”梁子瑞心里也不好过,叫了他两声,然而黎邃两眼呆滞,如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失去了反应似的。
“我……”黎邃躬身抱着自己的头,死命地紧抓头发,牙齿咬得直响,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这反应着实有些吓人,袁叔正要上前安慰他,黎邃俯身往前挪了两步,忽然扶着墙角剧烈地呕吐起来。
“哎呀,这……”露姨忙去拿水。
梁子瑞神色暗。
等他吐完了,刚扶着墙稳,耳边劲风闪过,只感到后颈痛,眼前黑便晕了过去。
黎邃声闷响倒在地上,众人错愕地看向他身后的梁子瑞,后者收回手刀,疼得不住甩手,对旁的护士沉声道:“给他打安定。”
袁叔不放心,忙拦住他,“梁医生。”
梁子瑞皱眉,耐心地解释:“他应激过度,超过身体极限,已经引起了生理反应,必须打安定。”
……
周围很吵,直有人在进进出出,还隐约有人在争论,黎邃仿佛刚从深海里爬上来,头疼得厉害,眼皮也无比沉重。
这些年来,他直反复做着个梦,梦到陆商离开,或是梦到陆商死在手术台上。人们常说,梦境是个人心底里最渴望或是最惧怕的事情的影射,在被噩梦反复折磨的黎邃心中,陆商的病早已成了他的心魔。
他藏着这个心魔,每天提心吊胆,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敢松懈半分。他面带微笑,掩饰得完美无缺,却偏偏忘了给自己留条出口,以至于当这个心魔变成现实的时候,他无法承受,精神濒临崩溃。
黎邃从片混沌中睁开眼,屋外有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场噩梦,他如往常样合上眼,翻了个身。
接连便是记忆的洪水,不断冲破思维的牢笼,大片大片地从他脑袋里灌入,黎邃渐渐感到心口阵阵抽痛,抖着手抱住头,试图再进入睡眠。就和之前无数次噩梦样,只要睡着了再次醒来,切不好的就都会消散。
“逃避是没用的。”耳边忽然响起声音。
黎邃浑身震,睁开眼,失神地朝他看过去。
梁子瑞俯身与他对视,正色道,“听着,陆商很危险,心跳停了三次,我已经调用了所有资源全力抢救他,我个人顾不上两个人,如果你想让我把精力全部放在他身上,就管好你自己。”
黎邃听罢,眨了眨眼,撑着坐了起来,甩了甩头。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调整情绪,梁子瑞其实有点不忍心,黎邃的年纪在他看来根本还是个孩子。陪陆商走过的这些年,他作为医生都觉得吃力,别提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了,现在发生了这么事,要他下子全部接受,确实为难他了。
他不由放缓了语气,安慰道:“还没有到要去奔丧的时候,好消息是,陆商的求生意识很强,我和小叔在努力帮他稳定情况,leon也在赶来中国的路上,这件事不是他个人在战斗,我们都会帮他。”
黎邃听罢,眼里情绪翻滚,“我能做什么?”
“顾好你自己,顾好陆家就行。”
黎邃忍着不适,点了点头,半晌又忍不住问:“陆商知道手术成功率只有10%吗?”
梁子瑞:“他知道。”
见黎邃深深望着他,又补充道:“手术同意书是在他完全知晓手术风险的情况下签的,他之所以支开你,就是不希望你为了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他的这份心意,你能明白吗?”
黎邃听着他的话,眼眶红了,强忍着眼泪,不住地点头。
苦口婆心的番话总算是没有白费,梁子瑞感到阵欣慰,走过去给了他个拥抱,“好孩子,陆商他很想活下去,也想和你过完下半生,所以他去赌这个10%,连他都这么努力地为你们两个人的将来争取,从现在起,你也就不要再去想心脏移植了,好吗?”
黎邃哽咽着点了点头,“……好。”
门口有护士敲门,“梁主任,梁院长让你去换他。”
“就来。”
走之前,黎邃叫住他,“你们会尽全力的对吧?”
梁子瑞笑着理了理白大褂,“当然,这是我们医生的天职。”
虽然说起来容易,但面对陆商沉重的病情,梁子瑞还是感到非常棘手,leon的手术有个先决条件,必须保持患者的心跳正常,如果陆商的心跳不能稳定下来,那么手术效果就将会大打折扣。
他召集了几名专家,经过番讨论,决定给陆商用冷冻疗法。这种方法就是降低患者的体温和血压,减缓血液流速,使他的身体维持在种“龟息状态”,具象的来说,就是相当于把患者给“冷冻”起来了。
几个医生轮番上阵,在手术室竭力抢救了整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将情况稳定了下来,手术后陆商必须被放在低温室里24小时观察,因为处于深度昏迷,无法与外界交流。
黎邃在低温室外,对着玻璃窗口巴巴地望了半天,只看到床头规律地画着绿线的监测仪屏幕。
他问了护士,护士告诉他低温室是严禁家属进入的,因为里面的温度常人无法忍受不说,走动间带来的病菌还会对患者造成影响。黎邃只好就这么在门外着,累了就趴在门边靠会儿,他没办法离开半步,总是害怕他只要离开陆商又会出什么事。
入夜后,走廊静了下来,隐隐能听见房间里心脏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这声音听在黎邃耳朵里,既让他心惊肉跳,却也让他安心。
半夜梁子瑞来了趟,发现黎邃竟然就这么坐在地上,靠着低温室的门睡着了,他不由阵心软,在原地顿了会儿,转去拿了件厚外套和件防菌服,接着将他叫醒。
“梁——”
“嘘。”梁子瑞打断他,回头望了眼值班台的护士,确定她去巡房了之后,把衣服递给黎邃,“穿着,个小时,不能了,要是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