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 作者:百折不回

    板上的中型战舰全都放入了海里。

    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方才那些小型战舰如此不堪击，完全是个幌子！没有海战经验的干大庆士兵出现了阵短暂的躁动，箭阵时稀疏了下来。

    韩晓以不变应万变，亲自登上指挥台，擂响了战鼓。

    那战鼓声甫响起，海水猛地躁动不安起来，掀起丈高的水花，噼里啪啦地拍在甲板上。除了当空枚圆月出现的诡异，似乎其余的切迹象都在暗示场海上风暴的来临。

    随着战鼓声阵阵敲响，连圆月最后也躲进了云层后，天暗下来，四周充斥着流矢撕开风的疾速声。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伴着海腥味儿几欲令人作呕。而后海风也赶来凑热闹，路通畅无阻地穿透船舱形成强大的对流，发出持久而尖锐的鸣响，那风时就被赋予了穿透耳膜的力道。

    切都充满了刻意，似乎那场行将到来的风暴并不是猝然而至，而是经历了场漫长而蓄谋已久的等待。

    柳长洲心里紧，就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武功尽失，十分不要命地下从高处跃了下来，然后结结实实地体会了把什么叫做“被拍死在沙滩上”。这种时候也容不得他龇牙咧嘴了，他随手摸来个破木棍子撑着自己，大声喊道：“含章！”

    随后有人在他脸上摸了把，那人抬起他的下巴，二话不说就凑上去偷了个短促的吻。

    陆含章在黑暗里对他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凯旋，为你接风洗尘。”他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与此南辕北辙——他狠狠攥着他的肩膀，捏得手指都泛疼。

    柳长洲使劲儿抱了抱他，转身前还抓紧时间胡乱在他脸上撞了个吻，背过身去才说：“言为定。”

    而后距离海岸最近的四营兵分三路，其中两艘战舰借着远处三营发出来的某种奇怪的声响直奔而去，东北东南，打算在战线的两端击打试图绕过来的敌舰。留下的两艘则直线前进，南北得驻守在了那条隔绝敌舰的战线后，原地待命，随时替补阵亡的战舰。

    柳长洲就在去往东南方向的战舰上。

    此处的海水晃动得十分厉害，人在甲板上根本立不住，几乎所有人都借着铁链彼此拴在起，所有人也都被逼疯了，除了弯弓搭箭射箭，基本上没有别的言语与动作，弓弦绷紧而后松弛的声音与海水与船身的相互拍打声，汇成了支出征的誓师。

    海风停歇的间隙里，酝酿时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如同钢鞭样抽在人脸上，碰就是条血道。柳长洲伸手接了把，抿紧了嘴角——是雹子，十二月份的雹子。

    这种反常的鬼天气叫人心里发堵。

    柳长洲劈手扔了那东西，沉了口气，十分滑稽地在自己脑门儿上顶了个铜盆。时间，雹子砸在铜盆上的声响简直要把他震聋了。而后，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觉得脚下的船似乎不是四处摇摆的，而是慢慢地以某种频率在向个方向缓慢靠近，幅度很小，但直都没有停过。

    与此同时，留在待命战舰里的陆含章想起了件事——他吃饱了撑得没事做的时候，在集市口摆过个“点石成金”的破烂摊，曾有个颇似丐帮的东瀛人在他的茶桌上摆了个四四方方的茶阵，还十分奇怪的在自己头上薅下来两根头发围在了那茶阵的两侧，问他如何可以到达对面。

    有种直觉指引他将东海营的部署与那个茶阵联系在起，他将那四个规律排列的茶杯与东海营的四个营等同，在附近却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和那两根存在感十分薄弱、但却好像另有乾坤的头发类比。

    在东海营下锚之地的两侧有什么东西？

    暗潮？漩涡？暗礁？还是什么别的？

    几乎是同时，船身以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幅度颠簸了下，在水下似乎有个力大无穷的海兽，锲而不舍地下下撞击船体。

    甲板上突然有人喊了嗓子：“妈呀！有水怪！”

    陆含章：“……”

    他几步跑过去，连忙上手捂他的嘴，和颜悦色地斥责道：“财神你跟着填什么乱！叫船长起锚，直线前进。”

    杜蘅“哦”了声，扯开了嗓子，拼上了老命，嚎道：“老于！向前！”喊完之后，他忽地想起自己重新拟好的花名册还在舱里没取出来，就溜小跑返回去要取。他要用那个册子记录整个东海营共八千士卒的生死，要在死后为他们求得最崇高的荣誉。

    船舱里漆黑片，他凭着记忆摸索，十分轻而易举地就取回了册子，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舱里突然打进来束极其薄弱的光。那光很微弱，只不过被周围的黑暗反衬，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杜蘅歪着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那花名册揣在怀里，提溜着裤脚跑了过去，伸手在舱上摸，心里就是个“咯噔”——船身上出现了裂纹，沿着裂纹的走向路摸索，在裂纹中心的地方还能摸到船身外面那层十分坚实的钢板的断面。

    他下子跳起来，火急火燎往外奔，边跑边嚎：“快快！快转移！他娘的船要漏气儿啦！”他跳上甲板的时候，船身上传来声特别闷的碰撞声，而后甲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倾斜，但他们所在的这条船距离最近的艘船还有好长段距离。

    这娘炮着急，舌头就捋不直，在嘴里缠成了团麻线，把自己和别人都急出脑门儿汗。他干脆从自己怀里抽出那花名册，十分不知道避嫌的把塞进陆含章的腰间，转身又跳下了船舱。

    原先那束十分微弱的光线已经亮了许，自缝隙处有小股水流淌进来。

    杜蘅胆子向不大，看这情况，简直要吓尿了！

    并且他跟着柳长洲的时间够长，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口炉火纯青的脏话。只听他遍又遍的碎碎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天生管不住嘴、喜欢自言自语，凑得近了，才能听到连串节奏十分稳定的短语从他嘴里蹦出来，端的异常流利：“我日你先人……我日你先人……”

    他跟个土拨鼠似的在舱里来回翻找，先是往那缝上堵了床被子，然而那床被子也是个十分掉节操的坑爹货，还没怎么发挥作用，就已经被不断加大的水流冲回了本来面目，内里的棉花在已经积了层水的舱底糊了满满层。

    头顶上有整齐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陆含章在组织转移了。

    杜蘅边“我日你先人”，边回身又抽了层床板。天生神力的杜娘炮那手逆天的力气充分有了用武之地——他掀了那层笨重的床板就和捏死只蚂蚁样。他回身把那床板抵在了缝隙处，用脚尖勾过来杆尖枪狠狠扎进了床板，穿透了舱身，牢牢定在了外层的钢板上。

    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大劲儿，他只知道自己整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