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轮流转 作者:糊汝一脸
“你不怕沾上因果?”
“已经沾上了,与其避开,不如直面。”石中鱼满不在乎地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他的眼眸此时蕴着沉甸甸的黑,入魔的赤红消失殆尽,“修道本是逆天而行,前怕狼后怕虎,那还修什么道。再说,大道三千条条皆可通,圣人无高下,若这条道走不通,自然能换条道,天无绝人之路,毕竟,法通,万法通嘛。”
怎么个通法,他却没再往下说了。
左治峰本能地觉得不对,却找不出话反驳,只好准了他的请求。
而藏在石中鱼身体里的清色心中雪亮,他越雪亮,心底就越震动。
他从不曾想,石中鱼——竟是,这样个人,天生随遇而安的,好似心肺千百个窟窿,怎么扎都伤不着,又或者,只因天生白纸,反而易染黑。
这简直,简直天生适合修魔。
这人起初入了魔,也觉得不对,他本纠结于苗人对他善念的敌意甚至仇视,弄到最后动摇道心,煞气入体,道心崩溃。
不料过了最初懊恼的纠结,立马心境通透,见事已至此,他索性借此破功德道,重塑道心,改修斩三尸之法,即斩善念之尸、恶念之尸、执念之尸,至斩断自身七情六欲,以淡漠之心纵观世间千态、万物,最终力证自我,重融三尸,超脱成圣。
清色简直要叹声,想得真美。
再则,此人破善念的法子也很简单,造杀孽,引万千煞气入体筑心,以煞破善。
简单粗暴,令人瞠目结舌,刹那间,清色都分不清石中鱼究竟有没有入魔。
彻底通透的石中鱼,如开了闸门的洪水,行事再无顾忌,凡人在他眼中,从来似蝼蚁,他的善念带着高高俯视下的怜悯,对面持刀剑挥舞,也不过是强壮点的蝼蚁,他杀起来也不费力,且体会了几天切瓜砍菜的爽快感后,便觉索然无味,由着饕餮驮着他在人堆里横冲直撞。
行军路向南,路深入,南疆的抵抗犹如临死的反扑,可惜终究力小气微,激不起浪花。
石中鱼没骨头般躺坐在饕餮上,那凶兽张开血盆大口,阵猛吸,气旋流卷起几百个人送进他口中,它贪得无厌,连日来吃得亢奋,也不计较个平白压在头上的主人整天把它当马骑了。
南疆最后的残军被他们逼进了低洼积水、杂草丛生的沼泽地,湿气淼淼,石中鱼踏进去,便感受到不对,有许股强横的气息在暗处藏匿,他凝神卜卦,那些气息却不可捉摸,飘渺不定地浮在空处。
他对左治峰使了个颜色,对方令行军停留原处。
并没有用,那些隐匿的气息动作很快,整齐的队伍里传来几声惨叫,须臾,惨叫叠成声浪,传到阵前,石中鱼飞身进人群,灵力荡涤扫开,惨叫立时停止,他伸臂展,两指间捻住了只不停挣扎,厉声嚎叫的怪虫,那怪虫被他掐,便化成灰烟落了。
他目光寒,朗声道:“阁下何方高人?!藏得竟好!”
万籁俱静,细细听来,只有呼呼风声,和着潺潺水声,没有人回答。
左治峰尚在惊疑不定,驱马至他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石中鱼眉目凝重:“蛊虫,巫术。我提防许久不见出来,原来藏在这,对方怕是打着把我们网打尽的主意。”他又笑,透出疏狂,“可惜,想困住本座还差得远。”
左治峰此刻也不防他了,满是主帅用人不疑的决断,当即道:“你说怎么破局,我来配合。”
石中鱼斜睨他:“你不怕我趁机坑死你?”
左治峰笑而不语:“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石中鱼冷哼声,也不再理会,心道这人心思倒敏感,他自认素来心胸开阔,如今斩了善念,好像那恶念也即将去了,渐渐有了万事随风,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对着牲口将军的愤怒也化作了清风消散。
“马没用了,让所有人下马,步行前进。”
四周片安静,几万人在荒凉的沼泽地上前进,汇聚的千万道脚步声擦进耳膜,靠得近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若有若无的,似有沙沙声蛰伏,逼得人将紧绷的神经拉成了根弦。
哗啦啦,天际忽地落雨,兜头兜脸浇了下来。
石中鱼仰头看天,喃喃念叨:“巫术……祈雨。”
脚下的饕餮突然戾气爆发,失控地甩头摆尾,团团乱转了数转,离得近的士兵被搅飞,不幸的摔入泥沼沉下去,幸运未沉的也是生死不知,石中鱼面色大变,吼道:“傩舞驱鬼!快回头!退远点!”
他飞身而起,双脚落地,运灵掐诀,欲将发狂的饕餮收进铃铛里,却哪里有用。
只见万千蛊虫密密麻麻地从杂草丛里飞出,犹如闻见了臭味的苍蝇,争先恐后地钻进饕餮的身体里,凶兽惨嚎不止,上下蹦跳,痛得在地上打滚。
三军将士迅速地开始后撤,有些仓皇,却仍井然有序。
雨渐渐大了,密集如网的蛊虫还在围猎凶兽,石中鱼焦急,心知等这些恶心的虫子得空,他就算长出三头六臂也护不住这么人,本来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饕餮张口吞了,现如今却……定是饕餮不知何时中了蛊。
他还是大意了,因从未曾与巫蛊这玩意正面抗争过,犯了轻视的错误,才叫敌人钻了空子。
石中鱼不再犹豫,祭出三味真火,烧了上去,火苗吞噬了饕餮的身影,黑影般覆盖住凶兽的蛊虫转瞬灰飞烟灭。三味真火乃恢弘正气,饕餮却是煞气满身的凶兽,青衣道士虽收得及时,那刹那的接触仍旧饕餮鬼哭狼嚎。
饕餮嚎叫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挣扎力度也弱了,瘫软在那,时不时抽搐下,半边身子都陷进了泥里,契约神魂里的气息微弱得近乎于无,他将之收进了铃铛。
石中鱼十分不爽,他花了大力气收服的战斗助力此时算是废了。
太被动了,须得先找到敌方所在之处。
他身形掠,落在正忙着指挥撤退的左治峰身边:“喂,借你几个兵用用。”
清色叹息,他总算明白这乾坤绝煞阵是如何出现的了。
这个二愣子是真愣,何等的不知轻重,他成了魔,凡事随性而为,怎么痛快怎么来,修道的那点克制被他抛却了个干净。
只是为探测这片天地的动静,开拓出片杀伐如风的地盘,便以饕餮煞气坐镇阵眼,引人血人魂,驱鬼制蛊,小题大做地设了个惊天动地的大杀阵。
他以为他能掌控,殊不知,当三千流水入江河,汇聚成洪流,气势汹汹,欲要奔腾入海,堤坝顷刻崩塌,他那能通天彻地的己之力,也不过蚍蜉撼树。
石中鱼镇压不住,煞气困在这片沼泽地,被血肉日夜浇灌,以万千杀魂和杀气为养料,生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