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量生 作者:捺卡

    絮地说着，“是我们要感谢你啊。”

    傅垣被拉到沙发上坐下，温母要去给他削水果，被连忙拦住。傅垣道：“阿姨，您歇歇吧，别累着了。”

    温母的眼圈红了。她轻声道：“小傅，你就别推辞了。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温阙去了之后，你经常来看我们、陪我们，知道我们两个老人不便，帮了我们很地方。这孩子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运。他如果地下有知，会很开心吧。”

    “您言过了。”傅垣下意识地看向客厅中央的遗照，黑白的笑容依旧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些都是事实。”温母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诉说，“要是以后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定不遗余力。”

    傅垣看着眼前的老人。她已经不再年轻，皱纹中沉淀的满是岁月的苦痛。温母勉强收住情绪，笑道：“你好不容易来次，我又讲这些话。”

    傅垣摇摇头。这时温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看着傅垣问他：“小沈最近过的怎样，还好吗？”

    傅垣答道：“挺好的。”

    “那就好，”温母放心下来，点点头，“他上次来看我们的时候，我就有点担心他。他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个劲地自责。但是我和温阙他父亲真的不怪他,只是我们命不好罢了。”她叹气。

    傅垣沉默了瞬，忽然问：“阿姨，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温母想了想答道：“前天。他还去温阙的房间里看了看，说是要还给温阙些东西。”

    傅垣忽的了起来，有点急切地问：“……我能去看看吗？”

    温母点了点头。得到首肯之后，傅垣抑制住内心发疯般的冲动，才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步伐走向那个房间。他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却不知自己在推拒什么。深吸口气，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被轻轻推开。

    属于温阙的气息扑面而来，给人清新、不带任何矫作的感受。这是他喜欢待在温阙身边的原因，和他相伴，总能次又次地拯救他被腐蚀而堕落的心。眼望过去，傅垣没看到什么，再走几步路，他才看到书桌上摆着封信。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封信。是给他的，信封上用好看的字体写着：「给傅垣。」

    傅垣的眼眸沉，撕开了封口，把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拿了出来。他略带急躁地展开，生怕浪费分秒的时间，而后开始阅读。只是看着看着，他捏着信纸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再看脸上，居然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内心的恐慌和懊悔在这刻达到了顶点。

    沈傲的信里这样写着：

    「傅垣：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登上了列火车，开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地方定会很远很远，所以你放心，你不会再看到我。这样，就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吧。

    之所以给你写信，是想告诉你些事。我不敢想象你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知道你定会很痛苦。所以对不起，作为始作俑者的我逃走了。我没有那么勇敢去面对你，但我会永远背负着罪恶感而活。

    你还记得大约两个月前的车祸吗？那场意外的结局，所有人都以为是温阙葬身，沈傲幸存。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事实真相是，温阙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伪装成沈傲的样子，接替了他的位置。你或许猜到了原因吧，如此自私的我，为了试图获得你的爱这个卑劣的目的而背叛了我的朋友。无论想起少次我都无比后悔，为什么我会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明明是打算埋藏在心里的情感，却不小心让它破土而出。

    或许真的是羡慕，我羡慕你和沈傲，求而不得的冲动操控了我，让我变成傀儡。聪明如你，应该也是猜到了点吧。最爱的人即使是发生再小的变化都能察觉，别提换了个人。所以你才会对我那么冷淡。我努力想要模仿沈傲，可是很明显，即使我和他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永远成为不了他。

    回想起少年时代，我真的很喜欢你。虽然这份喜欢对你不值文，但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

    其实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但是因为我把自己藏了起来，所以你们直看到的都是我快乐的假象。说真的，要是切都没有改变，那该好。

    我在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给你留了些东西。你不看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想。那就直让它们封存在哪儿吧，随着我远去的痕迹，起慢慢消逝。

    温阙」

    读完信之后，傅垣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僵直在原地，手指渐渐失去了力道，捏到发皱的白纸被重力牵引，飘飘荡荡，掉在了地上。半晌，滴泪水从半空滑落，直直地砸在它的正中央。滚烫的液体迅速被吸收渗开，渐渐融为冰冷的温度。傅垣的表情平静，但是眼角的眼泪，却不住地滑落，似乎没有终点。

    他最终还是失去他了。他比谁都要了解温阙，旦下定决定离开，就不会再让两人有见面的机会。他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同时也斩断了自己通向他心里的那座桥。那人以为自己无所知，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明了了切。而自己什么都不说，只是想让那个“两年之约”正式结束。摆脱了沈傲的阴霾，他们终于可以丢弃过去，在自己爱的人身旁。

    现在弄成这样，是他纯粹的自作自受。

    他的手掌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而后狠狠地砸在了墙上。他后悔了。在最初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如果他做出了另外的选择，这么年的岁月皆成荒谬，是不是才能最终如愿以偿？可他没有。最懦弱的其实不是温阙，而是他。他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最好地保护两个人，可是到头来，两败俱伤，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他蹲下了身，颤抖着手拉开了第二个抽屉。首先跳入眼帘的是两朵假花。出乎意料的，他居然认识。束是鸢尾，另束是荼蘼。他将花拿在手里，接下来露出的，是本普通的本子。傅垣略翻阅，才知道这是温阙的日记。但他再也不敢看了，怕心底的悲伤再步加深，最后沉重到将他彻底压垮。

    里头还有零碎的小东西。许傅垣都没有印象了，可是还是好些勾起了陈旧的回忆。他发现了自己抄着数学公式的便利贴，白纸的边缘都已微微泛黄；还有自己曾经买饮料时，没有想直接递给温阙的“再来瓶”的瓶盖；甚至，他还找到了自己当年最常用的那只水笔，因为笔盖开裂，早就被自己随手扔了……仿佛与他有关的每次痕迹，都被妥善保管，细心收藏。它们躲藏在角落里不见天日，那个人用自己最深厚的爱意将它们包裹，然后掩盖，却犹如场深刻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