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真的群星闪耀时 作者:芥末君

    项真：“……”

    程振云笑了笑：“差不吧，也是这附近。我带了伞，而且观测的安全帽有头灯，大概——”他指向车前的大灯，“就是这个效果。”

    飘着细雨，远光灯照出雾蒙蒙的截沥青路，隐约可见草甸的轮廓，切都被狂风刮得倒伏。这黯淡狭窄的光明照不清远的前路，照不见侧方任何可能的分岔，仿佛身在江河之上，脚下这路是唯的桥梁。

    光只有那短短截，伸手就可够到尽头，却又随着车行无限延伸。

    项真想象着云老师独自在那黑暗中，听自己哭哭啼啼地抱怨，时间脸热不已。那些话语是不是像空中楼阁？云老师又会不会厌烦他的矫情与小题大做？

    项真总是贪图太。他的情感纤细得禁不起任何蝴蝶翅膀的煽动，片刻的分离都会被他放大成千百倍的患得患失。他时刻渴望着亲密的接触，甚至会为此控制不住自己时刻沸腾的情绪，歇斯底里地祈求关注。

    那点儿都不优雅帅气。人高马大的躯壳、英俊帅气的外表，还有修炼了这么年又被顾瑜千锤百炼过的表面风度——这些跟项真本人是完全的货不对板。项真骨子里还是那个会因为大人走开分钟而嚎啕大哭的幼稚鬼。他感情洁癖又不敢承认，畏惧孤独到情愿拿着批发页面那些不言而明的虚情假意当做独无二的绝真心来搪塞自己，然后在道德高地哭哭啼啼地指责对方来安抚那颗明明是被自己戳痛的心。

    他那么坏。

    但是云老师独自在黑暗中，耐心地听这个坏人哭了那么久，句重话都没有。

    明明项真才是那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将。他应该包容，应该体贴地教会云老师如何爱人，他绝不该借着哭闹地将心头的重压股脑儿倒进电话逼着云老师承受——那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云老师面对的是什么。也许是与他相似的高楼广厦，现代文明垫起通天的基石；也许是这样黝黑冷清的世界，狂风乱作，只有咫尺可见的黯淡光明。

    云老师只是说，项真，我也想念你。

    项真咬了咬嘴唇，感觉脸颊都要烧起来。

    他想，云老师对他，说不定，不止是点想念。

    云老师，说不定，也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第30章

    云大值班的博士叫陈桦。程振云之前走程序邮件报备过有访客，交班时，陈桦边感慨观测这难得的陌生人，边对项真的身高啧啧称奇，还特地朝程振云问了句：“小程的朋友是学体育的吧？”

    程振云抬头瞟了眼笑得颇为紧张的项真，严谨地答道：“的确是学体育的——不止是朋友。”

    后半句出，项真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骤然加速；倒是陈桦理解错了，笑道：“肯定嘛，得是好兄弟才乐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你。”

    项真生怕云老师就在这儿给出柜了，赶紧接话：“哪里哪里，我也是来西藏玩，顺便看看云——呃，程振云。”

    几乎没念过云老师全名，项真险些结巴。

    陈桦寒暄了两句就转过去指着值班本跟云老师交接。项真有听没有懂，无所事事，转头去看占了半面墙的事例显示屏。密集色块绽放着礼花，好看是好看，有点儿像早年windows的桌面屏保，却并不能看出与星空的联系。

    陈桦交完班就打着呵欠回去休息了，云老师抱出笔记本专心工作。项真在值班室里里外外瞄了圈，略感失望。到处都是电脑和乱七八糟的线，角落里大堆电子学机箱，接线裸露在外，并不像科幻大片里那么酷炫。

    怕碰着什么影响实验，项真也不敢乱动，就倚在墙面上撑腮望着云老师发呆。机箱的排气扇轰鸣着，间杂着壁钟慢腾腾的踢踏声，项真有点儿困。

    冷不丁程振云问：“无聊吗？”

    他的视线还胶着在屏幕上。

    项真精神振，推了把转椅过来，倒骑着坐到程振云旁边。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歪头看云老师：“还好啦……我从来就不指望云老师抛开数据来陪我。”

    程振云敲着键盘没回头，语调上扬：“哦？”

    项真心虚地眨眨眼，低声道：“真的，云老师放心啦。”

    真的。项真直明白个合格的恋人绝对不应该嫉妒对方的工作。

    他只是做不到而已。

    项真极度渴望被关注，愿意付出切去交换虚无缥缈的注意力——事实上，程振云的注意力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它有实体，投注在计算机身上就是无数行聪颖的分析算法，在他身上则又暖又软像是云朵与阳光。

    项真难以抗拒地上瘾了。

    程振云似乎心情很不错，把手上的工作存好档，回头与项真对视：“可我觉得你想说的是，‘你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工作狂’，还有，‘我病入膏肓地爱上了你所以连工作狂都觉得可爱我是不是没救了啊’。”

    项真：“……云老师真懂我。”

    程振云笑了：“你的眼睛会说话，你不知道吗？”

    项真腾地就脸红了。

    程振云起身冲了杯速溶咖啡：“我明天调休天。”

    “！”

    程振云皱着眉咽下味道苦涩的提神饮料：“至少提前两天申请，而且只申请到明天天——”

    项真的眼睛熠熠发光，他打断道：“天也很好！云老师我爱你！”

    程振云熟练地忽略掉项真爱的告白，继续问道：“……你打算去哪儿？”

    “去珠峰！去拉萨！去林芝！去唐古拉山口！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

    项真摸摸鼻子，笑道：“我知道太远啦……就在这里陪云老师也很好嘛。”

    程振云撩眼皮：“我本来以为你想在床上呆整天——”

    项真：“……云老师我错了。”

    程振云恍若未闻：“不过，既然你只是‘顺便看看我’，肯定还是要出去玩的——”

    项真：“……云老师我真的错了！”

    程振云坐回笔记本前，开网页查起了路线：“别的地方都赶不及，拉萨日游倒是可以。”

    为了倒班，云老师要值掉marsella的白班才能走。从午夜熬到正午，两个人都已经头脑昏沉。程振云泡好了大杯咖啡，想了想，又摘下了宿舍钥匙抛给项真：“出门左拐那栋是宿舍，我住103。”

    项真接住钥匙收好，却没急着离开，磨磨蹭蹭地撒娇道：“云老师，我不困诶，我就待在这儿好不好？”他边说边很自觉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云老师短发的手指揣回了口袋，保证道：“我不打搅你。”

    程振云瞥了他眼，冷淡道：“明天凌晨出发，车程两个小时。你不先补觉，是想疲劳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