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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色暖西江 作者:红炉醅酒
他,“傻等着那种人有意思?我听说,薛家的公子也是断袖呐,要不……我给你牵牵线?”
脚步声停下又响起,然后穿来门锁紧扣的“咔嚓”声。
“蠢货!”顾择芝怒骂道。
绾凉也回头看过去,然后转头对顾择芝道:“他是……”
“嗯,”顾择芝提裙上了马车,“等回江城,我带你见见他那个念念不忘的极品竹马。”
“不过,人总会有个念念不忘的人的……要强求放下,也不容易。都理解的。”绾凉拍拍她的手。
“可有的人,即使记辈子也觉得值,”顾择芝望着她,“你明知道,人和人是不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绾凉的声音很小,而在这茫茫夜雾中,却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穿刺力。
绾凉掀起帘子。还是这条官道。
去往的时候,秋阳和暖,离开的时候,晚来风急。
可心情却似乎恰恰相反。绾凉歪头靠在身旁人的肩上,嘴角勾着浅笑。只要是和顾择芝在处,就仿佛永远是乘着三月的荔枝风,飘摇而去。
章二十八
路向南,空气中的暖意逐渐攀升。
薄雾里泛着金黄的光晕,带着稻浪中隐隐的清气。
马车驶过江城的道口。
绾凉还在睡着,颠簸中不时地皱下眉。
顾择芝没有打算回顾府,她吩咐车夫直接去新荔别业。
其实顾择芝等这天很久了。不再跟顾府的人有丝毫的瓜葛,不再问那些勾心斗角的事,那些蝇营狗苟的人。只有在生活有了奔头的时候,才会想要把日子过得好。
马驹长啸,稳稳停在了新荔河畔。
“到了?”绾凉被马声惊醒,使劲睁了睁眼睛。
顾择芝伸手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随即跳下车,对她伸出手:“私奔大业既成。”
绾凉噗嗤声笑了出来,顺着她的胳臂跳下马车。
“今儿天太早,要渡河怕是得等上等,”顾择芝转过头,对孟管家说道,“孟管家先在车上歇会儿吧,无论如何也请在此逗留段时日,让择芝聊表谢意。”
那孟管家哈哈笑,对她道:“小姐的好意老奴自知。只是有急事在身,怕是此刻便要快马加鞭赶回去了!”
“这……"顾择芝跟绾凉对视眼,随即转过头来,“那择芝也不便强留,但顿饭还是要吃的。孟管家千里迢迢把我二人送到此地,怎能不让我们尽东道主之仪?”
“ 不瞒顾小姐,此番仓促,是要去为大小姐办些私事……"孟管家措辞支吾,但显见是确有急事。
顾择芝点点头,走过去,道:“如此,那便请孟管家得了闲再来,适时择芝必然倒屣相迎。”
孟管家道别之后,就此离去,回到那个漩涡般的京城。
“你是我的好运啊,”顾择芝望着白马蹄下的尘土纷扬,对着绾凉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定还在那个怪圈里,钻营到死。”
绾凉没有答话,只是微微勾起嘴角。
新荔河的对岸是片密林,染上秋色又染上阳光,仿佛林子后面藏着个金黄发光的东西。
“现在也回家了,绾凉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顾择芝又开口。
“我能做什么,”绾凉咧嘴笑,“拨拨琵琶弦罢了。”
“虽然我很想把你随身带着,但是……你还是回飞花楼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那种。”
“知道了……而且怎么也该是过了晌午再出去,谁会大清早的跑来听曲儿啊?”
“可是我家细君这么好看,要是有叶葳华那种下三滥占你便宜怎么办?”
绾凉瞥了她眼,没理她。
“要派个人跟着你。”顾择芝兀自说道。
“你是怕我红颜祸水吗?”绾凉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古书上,都说红颜命薄,”顾择芝弯下腰,看着澄澈的河水里两人娉婷的倒影,“大概是总碰上不珍惜的蠢英雄吧……那,两个红颜在起的话,又该如何?”
绾凉侧头看看她,微微笑着,没有答话。
“红颜配红颜,活二十年。”顾择芝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嘴上念念有词。
“什么啊?”绾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看着这人时而泛起的孩子心性,心下竟有些百感交集。
“我说真的,”顾择芝收起玩笑的神色,转过头来凝视着她,却是又笑了起来,“活了这么年,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这样开心的话……那你也唱首曲子来给我听?”绾凉心中波澜四起,却只用几句戏谑遮掩了过去。
“我不会唱你的那些调子,但我会唱戏。”
绾凉讶异地抬抬眉毛:“你还会这个?”
“其实也就会那么几句,”顾择芝直身子,手望身后背,“小生献丑了。”
小生?绾凉眨眨眼睛。
顾择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开口——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摸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晌眠……”
然后她就被打了。
顾择芝被她打着,却浑然不在乎,眉眼间皆是得逞的笑意。
“这么好的戏本子,你却偏偏记着这句,”绾凉冷笑声,“淫者见淫。”
“小姐,咱爱杀你哩!”顾择芝却是不知死活地又唱了句。
昆曲的唱腔总带着江南特有的缠绵,而且她的嗓音绮丽又温柔,绾凉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拂过。
“再唱几句,正经点的。”绾凉在古道旁的草丛里坐下来,背倚靠着棵老松,然后仰起脸看着顾择芝,“我喜欢听。”
顾择芝看着她清秀明净的面庞,竟在须臾间有几分失神。她不会做唱戏的身段,只好随意着,眼睛里的光芒只投影在这唯的看客身上——
“忙处抛人闲处祝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顾择芝会的不,唱了段便停了下来,倚在绾凉的身旁坐下。
“我那年初听《牡丹亭》,只记得'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绾凉侧过头,看着阳光从树缝里洒下来,隐约可以看见顾择芝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后来喜欢上你……就忽而记起了那句'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可惜,这两句我都不会唱,”顾择芝说完,下子扑倒绾凉身上,抬起脸,笑容溢彩流光,“你喜欢我。”
“我当然……"
“嗯白相撒(你们玩什么呢)?”
“……”二人对视眼,然后骨碌爬起来。
被人用家乡话问这种事情,绾凉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