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外 作者:芳瓶十一

    破的庆幸。对杨满的称呼，也吞掉了半。

    因为快搬出去了，所以他们的眼里，自己是种掩也掩不住的下堂妻身份，杨满也早就习惯了。

    乔正僧似有似无的答应声，这也是他贯的态度。

    最娴熟的那个姨娘上来追着问，“要不要洗澡，还是先擦把脸？点心吃不吃？晚饭还要准备吗？”

    乔正僧脱了外套，摆摆手就要上楼。只好是杨满来应付，“待会儿再洗澡。晚饭简单吃点，怕他们开席开的晚……”

    边说着边又要往门口去，乔正僧慌忙喊住他，“你又要干什么？”

    杨满说，“我去把衣服取回来。”

    乔正僧马上吩咐佣人，“找个汽车夫跑趟，是不是叫老黄？拿上我的名片，再给他写个条子。”

    怕人跑了似得，杨满几乎是被架着上楼。乔正僧捏着肩膀，到了门口才搂住他。嘴里劝着，“去睡会儿……”面又忍不住亲下去。

    扶着他的后脑，去咬那虚弱的双唇。像是吸人精气的妖怪那样，贪婪涸干最后滴美味。又像是照着面风月镜，白骨也是美人，执意要把自己送到幻境里去。

    杨满也不挣扎，只是呼吸急促起来，发出点悲戚的音。就这样贴紧了，乔正僧才觉出他身上有些热，面颊也浮出红色来，是那种蔷薇的浅粉。

    用额头抵着他，乔正僧说，“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找人去叫大夫过来。”

    杨满是觉得身上有些发软，但他不想牵扯乔正僧的精力，就还是说，“不用，让我睡会儿……也许马上就好了。”

    因为乔正僧是信西医，主张身体的自然调节，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杨满转身开门，发现乔正僧也跟着进来了，像条甩不掉的粘人的尾巴，不禁又觉得有点好笑。他眼睛扫到下面，又过去牵住他的手，然后说，“想要的话就来吧。”

    没想到乔正僧动也不动，眼神飘渺的，像是在梦里，隔了千山万水看着他。

    杨满等的有点糊涂了，想开口再问声，就被乔正僧的句话截住了。他说，“杨满，能不能留下来？如果我不结婚的话……”

    都这个时候了，简直是在开玩笑。杨满想也不想，“不行的。”

    乔正僧把眼光收回来，像灵魂归窍那样，若无其事的，表情也没有变。

    “不打扰了，你还是休息吧。”他说完了往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提醒杨满，“那个皮箱子呢？你也忘了拿。”

    杨满简直要跳起来，那可是箱子黄金。

    好在紧跟着，乔正僧又安慰他，“放心已经让人去取了，我写到条子上的。”

    第88章

    也许是真的发烧了，头晕，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杨满个人在房间里，睡也睡不着，眼前乱纷纷的。

    会儿是吕太太，会儿又是七小姐。还有岚熙在台上，着了戏装的样子。小荣拉着他说，“走，带你去个新的中国。”

    杨满不肯，正在跟他拉扯，秋雁冒了出来，“说好了辈子陪我的，还不过来？”

    最后是西服店的小学徒，笑嘻嘻的问他，“那件旗袍满不满意？不过不满意也没办法了。”

    “为什么呢？”

    “我没有手，不能帮你改了。”

    杨满仔细看过去，果然他袖管空空的，瞬间就吓醒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身的汗，脑子好像清爽了点，骨头却又酸又疼，好像真的奋力挣扎过样。

    看看时间，也才过了半个钟头。忘了拉帘子，外面是萧瑟的晴空，天色也还早。

    因为梦里小裁缝的样子挥之不去了，杨满忍不住走到床边，跪下去，从底下捞出个纸包来。

    宝石红的乔其绒旗袍，颜色是汪凝固的血。上面用极细的金线，千回百转的盘出花枝来。

    刚拿到手里，杨满还吃了惊，明明交代过了不要太艳丽的。但因为这单衣服着实太难为情了，当时他句话也没说，不用提试穿了。简直是招呼都不打的，拿了就走。

    谁能料到呢？这也许是他最后桩生意了。想起上次帮忙选的衣料，也是极不普通，很少人用的。所以杨满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看才对。

    特别留心的去拉上窗帘，合的严丝无缝。房间里暗沉沉的，倒给了杨满点勇气。没想到小师傅这么细心，还是钱给的了？竟然还帮忙做了件贴身的汗衫，浅金粉的双绉缎。先前附在里面，根本没注意。

    杨满把它抖出来，撇到边。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穿上了。

    女人也真是麻烦。虽然他打小身边都是女人，向都知道他们这些麻烦和琐碎。但以前只是旁观，现在要自己体验了，感觉总还是两样。

    内衣料是极好的，十月里上身有点冰，但马上化了样的融在皮肤里。加上外面的衣服套，便是柔软又熨帖。

    果然他瘦了，袖子这里松，腰也空了点。但就跟乔正僧说的样，臀胯倒是没减，延伸下去，绷到大腿处，也还是道羞耻的曲线。

    房里没有镜子，但杨满已经脸红起来。这颜色在暗处也还是夺目，凄楚的红色，是饱含着情绪的，无形中牵扯着你；那金线闪烁着，像是宝石里蕴的光，下刻就要放出来。

    简直可以做嫁衣了。他心里想，要是换个女人来穿，应该是很美的。自己这样不伦不类，真是白糟蹋这份手艺，还有这块料。

    于是赶紧脱下来。正在仰着脖子解领口的扣，敲门声突然响起，把杨满吓得手上个哆嗦。他赶忙靠过去听。

    乔正僧在外面，“杨满你睡了吗？”

    “睡了，我已经……”

    “我还是要跟你谈谈。”

    “过会儿好吗？我马上，很快的。”

    这时候另个声音出来，有点嘶哑，是个男仆。“乔先生，吕太太找，要您赶紧过去。”

    乔正僧问，“干什么？”

    “德璀琳街有栋房子，七小姐挺满意的，也让您过去看看。”

    “我不去了。她要是喜欢，就先把定金付下来，我有空再去看……定金我会还她的。”

    听他们两个在外头谈话，杨满忙不迭的脱衣服。然而越急越乱，那精巧的盘花扣此刻成了累赘。好半天才解开个，指尖上潮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脖子已经汗湿了。

    乔正僧又敲了下，“杨满你没睡了，让我进来。”

    门也没有锁，但杨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