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凌风 作者:老碧

    正如赵从古所说的,仁宗帝很快就没有功夫再管其他事了。

    天还没亮，禁军首领便匆匆赶进来跪下道：“陛下,延州来了急报。”

    延州的急报从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仁宗帝的神色当即就变,“宣。”

    “德明简直是疯了！”仁宗帝还没看完便将急报摔在地上,“朕和西夏才签下同盟几年,他就发兵了！”

    其实这并非西夏国主德明的意思,要打这场仗的是太子元昊,野心勃勃的要借此次胜仗而立威。战事在即,朝堂上主和派和主派却吵成团，满朝中武将本来就没有几个,文官又最擅长争辩,偌大的朝堂时间竟如同混乱的菜场。

    仁宗帝坐于金殿之上,听着众臣辩执不休，耳畔间嗡嗡作响，思绪却飞到了远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个已不在人世的身影，似乎正在灼灼地望着他。

    是外表看来和他本人很相像的容颜，可那双眼睛却亮而有神，有着他永远无法拥有的狂放高傲和自信洒脱。

    仁宗帝闭上双眼，是真的觉得有些倦了。似乎下面的大臣们也终于吵累了，殿堂之上安静了些，只剩左相和太师齐叫道：“陛下，陛下。”

    西夏来势汹汹，此刻的形势由不得不战，这第场仗不仅要打，而且要好好打。就算要讨论战还是和，也得等第场仗打完之后再说。仁宗帝沉声问：“大敌当前，可有人愿意为国出征？”

    时间满朝彻底静默下来，连刚才吵的最激烈的几人都蓦然变得声不吭。

    仁宗帝忍不住怒极而笑，半响之后，个声音突然响起：“臣愿出征。”

    慕君颉在武将之列，缓缓跪地，神色坦然：“臣定倾力报国，愿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

    临近腊月的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阳光照在人身上也不觉得暖和。场早朝直到中午才散去，仁宗帝的贴身太监苗怀政匆匆向慕君颉走近：“严大人请留步。”

    御书房里的太监们已经全被遣退，内殿四周连皇家侍卫都个不留。紫檀架屏风上画着山河万里图，绕过屏风走进去便看到铺设明黄绸缎的书案，香炉中燃着丝缕的龙涎香，风从窗子灌进来，声声敲打着窗棂。

    阵短暂的静默之后，仁宗帝轻轻开口：“慕慕，你和霁开的眼睛很像。”

    慕君颉整个人猛然僵。

    “我和你父亲其实很早就相认了。”因为沉浸在回忆里，仁宗帝的声音非常缓慢，“十八年前我刚刚继位，微服私访洛阳，陪同的官员还有新任御史林献之。因遭行刺而恰巧被你父亲相救，惊讶于相像的面貌，欲私下结为兄弟，却没想到，我们竟然是真的亲兄弟。”

    “慕慕，朕之前直想暗中派人找你，本以为你和霁开起离开了人世……”仁宗帝顿了顿，起来望向窗棂，声音时间疲惫而苍老，轻轻吁口气，“不知霁开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朕这个无能的帝王，至今也没能为他报仇。”

    慕君颉握紧拳立在原地动不动，仁宗帝转过身朝慕君颉走近步，细细的端详着少年的脸，语气含着不易察觉的疼爱：“慕慕，转眼你已经长的那么大了……你小的时候，叔父还抱过你，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出了皇宫，慕君颉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子，而是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

    赵宗治默默跟在慕君颉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保持着定的距离，最终在慕君颉把这条大街走到头的时候上前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起风了，回家吧。”

    也许是因为家这个字眼太有蛊惑性，慕君颉愣愣的抬头看着赵宗治，表情在这刹那就像是迷路的孩子，让赵宗治瞬间觉得无比心疼。若不是此刻身处于大街，恐怕会直接把心上的宝贝抱在怀里遍遍亲吻低哄。

    风越来越大，赵宗治的手掌又无比温暖，慕君颉竟是没有说话，乖乖的跟着赵宗治走了。

    待走到严府大门口，慕君颉才像彻底回过神来样，把手从赵宗治手里抽出来道：“木头，你该回去了。”

    赵宗治面无表情的跟着慕君颉进了门，“我看你吃完饭再走。”

    慕君颉却再次下逐客令：“我自己会吃。”

    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厨房那边把饭菜弄好了直在热着，含烟这个时候过来问：“公子，饭菜随时都可以上桌，要不要现在就……”

    “要。”/“不用。”

    赵宗治和慕君颉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都皱起了眉。赵宗治径直吩咐含烟：“把饭菜都端上来。”

    但凡对慕君颉身体好的事含烟都乐意办，竟也不管慕君颉才是自己的主子就立刻跑下去张罗了。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我刚才说了不用，你没听到吗？等再过会儿，我会自己……”

    没说完就被赵宗治打断了，“再过会儿究竟是过久？”

    慕君颉习惯性的又要说‘不用你管’，然而‘不用’两字刚出口，便见赵宗治双深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竟如头孤狼般带着危险和受伤的气息。

    转眼间饭菜已经摆好了，慕君颉被迫移步饭厅去吃饭，赵宗治面无表情的坐在他旁边为他忙活，细细的挑走鱼里的刺以及汤里的葱花，却从始至终紧紧抿着唇言不发，就像块在散发寒气的冰锥。

    饭桌上的气氛因此而沉闷不已，感觉到身边的寒气越来越浓，慕君颉故意推开赵宗治给他的鱼肉，自己伸手去盘子里夹新的吃。

    赵宗治把慕君颉自己夹的鱼肉拿走，将自己挑好刺的推回去。

    慕君颉却再次推开，重新去夹。如此反复两次，赵宗治终于开口：“有刺。”

    “你不是在发脾气吗？”赵宗治开口慕君颉就立马不折腾了，抬头看向赵宗治，唇角带着丝盈盈笑意，“既然都发脾气了，干嘛还和我说话？”

    赵宗治的确是发脾气了，但气的不是慕君颉，而是他自己。

    赵宗治的脾气并不是很好，不仅如此还性格冷漠，对别人向来没有余的耐心。他以前从没喜欢过谁，也有过大家闺秀和官家小姐主动示爱，其中甚至还有个寻死觅活，他却始终心肠狠硬态度冷淡，‘冷阎王’的名头也因此在汴京传开。

    当时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谁离了谁不样活？直到遇上慕君颉，才知道当时心肠之所以能那么硬，原来是因为不爱。

    如果真爱上了个人，竟是真能愿意和对方生死与共的。这辈子除了慕君颉外，他从来没这么认真对待和精心伺候过个人，他可以不求慕君颉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但最起码希望慕君颉能正视他的心意，愿意和他推心置腹。

    慕君颉还在等赵宗治回话，赵宗治却紧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有时候望着慕君颉，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