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以陛下换虎符 作者:百里涂鸦

    你们…也错了，柏先生英明世居然算错了这回。我谋的根本不…是尉米，而是尉矢。你命不久矣。”

    舒晋拔出血淋淋的剑抵在王阳的喉头处，嘲笑了回去。“我是中了你的计。若不是尉矢告诉了我个秘密，我都以为我输了。你别以为自己死得值，我的药不是尉矢，是他体内的丹，我死不了的王先生。”

    王阳露出惊愕的表情，眼里的毒血顿时大股大股流出，可见他此刻内心如何激愤。他处心积虑所做的切尽是场竹篮打水！当初就应该让苍鸾直接伐兵，他害苦了苍鸾！他嘶哑的哭出声来，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舒晋喜欢看敌手这副后知后觉、穷疯绝望的模样，那样“秀色可餐”，令他心满意足。他双手握住了剑柄，对准王阳的喉咙，眼不眨的刺了下去，犹不解恨，命令侍从道：“烹杀，端去给苍鸾享用。”

    侍从面面相觑，抬起了王阳的尸体扔进了那口滚烫的大瓮，煮成了烂泥。

    舒晋抱起了尉矢的尸体，往外走去。

    周常剿灭了残兵赶了过来，正想向舒晋问苍鸾的行踪，见状不敢支声。他默哀了会，转身回营。好端端的，尉矢怎么没了，听士兵说殿内当时只有王阳、尉矢和舒晋，莫不成尉矢还打不过王阳那个儒夫？虽不知尉矢死因，但可以肯定三人当时正在说件不能为外界所知的事情，大概关于苍鸾的去向。周常想了又想，最后决定等舒晋精神好些再去问他。

    第139章

    三军为尉矢发丧，已经过了两天。乐—文太医端来只小碗放在舒晋的榻旁，携来阵暖心的甜香。

    舒晋嗅到了，在某瞬间还以为尉矢回来了，连忙撑起身子，却见太医道：“郦王，尉先生的丹剖出来了。”

    是枚赤色的药，像颗冰糖葫芦，怪不得尉矢误食了它。

    舒晋心底的那抹奢望再次幻灭，捻起丹药凑近鼻稍，从没闻过似的闻了又闻，想象他还在身边。

    名将领斗胆上前问道：“郦王，尉先生安葬在哪里？”

    他道：“蓬莱。”

    尉矢定想回到蓬莱，毕竟在那里他们有过段十年的和谐时光。

    ——“逢…逢米？”

    尉矢牵着头偷来的驴，驴背托着他，路经个岔道口，看见座小石碑。

    他平静地纠正道：“蓬莱。”

    那是他们逃出郦城四处流浪的第三年，小毛驴都饿成皮包骨，再也走不动了。不远处有片荷塘，荷塘旁有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可谓上天垂怜，两人终于有了住处。

    “荷塘好呀！有莲子和莲藕吃，水里还有鱼呢。”尉矢牵着驴跑过去，摘了满怀的莲蓬给他。

    他哪见过莲蓬，从来都是厨子做好现成的给他。他接过莲蓬看了又看，像个王八似的口咬下去不放开。尉矢把莲蓬从他嘴里拔了出来，无奈地替他剥好。

    “喏，莲子是这样吃的。这里风景挺好，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吧。”

    他没说什么，自顾自吃着，莲塘主人要是回来寻事，挨打挨揍的总不会是他。

    尉矢为了少吃苦头早已练出三寸不烂之舌，常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被主人逮到就通巧言令色，主人竟悲天悯人的宽恕了他。久而久之那三寸不烂进化成油嘴滑舌、厚颜无耻、无懈可击…人也成了精。尉矢天生眉开眼笑，恰逢丰神俊朗初长成，成为各大酒楼茶馆乃至妓/院争相争取的接客小生，店家每每有他在便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为了圈养他，尉矢揽下几家的话，上午说书下午跑堂晚上蹭吃花酒吹牛哔，虽然忙活，但日子总归充裕起来，在莲塘边上盖起了座别致的楼阁，把小毛驴也养得肥肥壮壮。

    尉矢：“我今晚出去忙，明日回不来了。你自己烧火暖些粥吃，我都给你煮好了。”

    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第三天尉矢提着好酒好肉回来时阁子全烧毁了，他躺在片空地上若无其事的睡觉。

    “嚯，发生了什么事！”

    他展示手掌上绿豆大的烧伤。“火星溅手上我跑开了，刻后炉台烧起来。”

    “嚯！刻时间内你不会用水浇啊？”

    他没说话，像存心的，但他当时真的没意识到灭火。

    尉矢始明白他是名不折不扣的“残障”少年，需要形影不离的关爱。

    尉矢重修了房屋，收了流浪小儿作他的伴读小书童，顺便照顾他生活起居。尉矢想自己身份低微没羞没臊就罢了，他可是王孙贵子不能不读书，便奋力的谋生计，攒了钱撵他去私塾。哪知他不争气，上学没几天就把别人家的小孩给打了，伤得不轻。

    尉矢赔了大笔钱，回头把他训了顿，问他缘故他硬是不答，此后只赖在家里看书写字，再没去上学，与世隔绝后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有段时间他天天惹是生非，给尉矢填了不少麻烦，尉矢给别人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积蓄都薄了。

    “拜托小祖宗别给我造事了，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都快被你造没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他不甘心道：“你存那么钱…娶妻？用不着掏钱，姑娘会自带嫁妆。”

    尉矢戳了下他脑袋：“没脑子，给你备发冠。”

    “发冠？”

    “我读书少，但我知道《礼记》曰：‘男子二十，冠而字’。你怎能跟那些山野之夫般，你的冠礼须隆而重之，要挑黄道吉日由父兄领入宗庙，祭告天地、祖先。我寻思给你整顶像模像样的发冠和身气派的行头，带你回趟郦国。虽然…不过郦王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

    那天过后他再没给尉矢寻事，及他二十冠礼，尉矢几年的积蓄下挥霍无余。俩人回了躺旧郦，在晋氏已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的宗庙遗迹上，他把尉矢睡了。

    “天地为鉴列祖为证，从今往后尉矢便是我晋氏的人。”

    从没有谁像尉矢那样对他那么好。尉矢凶他如何麻木不仁、虚情假意都罢，在他主动睡他那刻他是真心喜欢他。

    忆罢，舒晋痛入心脾，闭上眼狠狠地将丹药咽进肚里，吃了他，从此共享此身，再不分离。

    周常从外进来，询问道：“郦王可知苍鸾踪迹？”

    “不知。”

    “王阳临死前也未透露只言片语？”

    周常对舒晋是有所提防的。舒晋纵封淡淼伐幽事的缘由尚不明不白，苍鸾横道撤兵举又不合乎常理，尉矢是死得蹊跷。他并没有外人传道的那么厉害，不过是凡事都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