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蒙 作者:姜劲汉

    严重的挫伤，双方对抗的平衡不加时便偏往了另边.溟蒙本打算强撑，可接二连三运功的滞涩却让他所有的法术全然崩塌.

    他被强大的气流冲击，整个人被钉在了墙上.

    “咳咳.”溟蒙虽止住了咳嗽，却止不住嘴角蜿蜒而下的汩汩鲜血，待血流干净后，他才开口，语气里竟存着恭敬，“天帝...”

    空间里传来遥远的声音，其中蕴含的沉重力量，让溟蒙的身体再次受到重创.

    “溟蒙，你视天规为无物，又随意篡改他人命格，罪无可恕.”

    “溟蒙知罪.”身上无形的压力被撤下，溟蒙无力地滑落在地，“溟蒙为了己私欲，改变了青寻仙人的劫数，溟蒙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甘愿受到任何责罚.”

    身体的痛苦无法忽视，溟蒙抬头望向庙里唯的个小窗户，不知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浮现丝笑意：“请天帝开恩，不要为难青寻仙人.”

    青寻，你轮回的劫，便在今天由我来结束.

    另边马车上，青寻似有感应地睁开眼.

    本是茫茫的黑暗世界突然闯进道亮光，像是寻到了突破口，其他光亮也在顷刻间涌入青寻的眼里.青寻颤抖着撩开上衣，纵横交错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不消片刻，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个伤疤.

    像是重获新生，青寻剧烈地呼吸，也缓不下此刻的情绪.

    他紧紧地攥住拳头，想到那时给他喂下这粒药的溟蒙，感动感激齐齐涌上心头，不由湿了眼眶，却流不出泪来.

    青寻将窗帘拉开些，外面壮阔的景色映入眼底.两边连绵不绝地青山忽高忽低，树木稀疏地排列，马车驶过去便倒退成了细小的点.道路旁入眼处全是黄沙尘土，轻轻扬便是模糊的阵沙.这荒凉萧瑟的情景，却莫名有股悲壮的豪情.想到这是战士们去往边关的必经之路，铭青寻叹口气，神情变得肃穆.

    看了许久，他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小士兵溜着马到他旁边，正想开口问什么，却在看到青寻凝眸望向远方的目光愣住了.

    “铭...铭大人？？”

    青寻收回视线，朝他淡淡笑，似乎是想说的话太，反而个字都出不了口.

    小士兵兴奋地大叫，他哒哒哒冲到领路人那，胡乱说了几句什么，随即队伍里传来阵欢呼声.铭青寻抿唇，嘴角是掩不住的喜悦.

    当队伍行进到驿道旁的个简陋酒肆时，头领下令所有人停下休息.

    铭青寻走出马车，迎着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他拱了拱手.

    场面安静了几秒，众人阵唏嘘，却又默契地没问什么，只是纷纷大笑着向他表示祝贺.

    先前的小士兵在旁边嘟囔：“我们别在外面了...进去吧.”

    铭青寻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今日的茶酒钱，不如由青寻来付.”

    士兵们互相看眼，明明很高兴却不敢作声，军中纪律严明，不是特殊的日子不得喝酒.

    为首的那人皱眉瞥了后头几人眼，只把他们看得不敢说话，才笑着朝铭青寻拱手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向来清冷的小小酒肆中在这个烈日高照的晴天里算是热闹了番，铭青寻进店便叫了十坛酒和大桌子的菜.小兵们兴奋地大叫，领头用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着他们.

    铭青寻用手支着头靠在桌子上，默默看其他人划拳.

    头领饮了大口酒，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笑了笑.又倒碗酒，他朝铭青寻扬了扬，说：“铭大人在挂念谁.”

    “是.”铭青寻以茶代酒饮而尽，“此次去，心里记挂的人，不知久才能见到.”

    那人叹了口气，不语.

    铭青寻笑笑，碗中清水倒映出他削瘦的侧颜：“可我不能放弃，那个傻子，还在等我呢.”

    出酒肆门时，铭青寻眼前黑，险些跪在地上.旁边的小士兵赶紧扶了他把，他道谢后不忘自嘲道：“怎么我反倒像喝醉了的？”

    头领关切道：“铭大人只是眼睛好了，身上伤势还是严重，这几天应当好好休息.”

    铭青寻点点头，笑着说：“又要做几天病秧子了.”

    话虽说得轻巧，铭青寻心中却蓦地惊，他动动手指，皮肤的僵硬渐渐从脚底袭上，牵连到身体的每处.他感觉心口压上块巨大的石头，气息可以通过的道路全部被阻隔.

    众人见他走路的速度骤然减慢，眼睛像是失去了焦距，前额涌出大片汗水，忙窝蜂地围上来询问.

    铭青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原地稳了稳，眼前支离破碎的幻象总算又汇聚在起.他摇摇手，依旧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铭青寻第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极刑.此时此刻他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它们奔流向个漆黑的无底洞，将他苍白的生命点点地侵蚀并席卷而走.

    他迈着的每步，犹如割在最锐利的尖刃上.

    他害怕地颤栗起来，想痛哭想嘶吼.

    他预感到也许有什么要发生了，死亡在摩挲着他的指尖.

    终于，他走到马车前，这瞬间，所有的黑暗于顷刻间湮灭，留在他视野里的是个清楚到失真的世界.他僵硬的回头，看见所有人在他的身后.

    铭青寻怔怔地看着酒肆上迎风飘扬的小旗，记忆回溯到那个夜晚.

    男人宽厚的手掌抚着他的发，他温柔地问：“叫你青寻可好？”

    铭青寻转身，鼻中口中涌出鲜血，他脚踏上马车的横木，最后起身的那刻，他闭上眼.

    生命走至终点，铭青寻笑着往后倒下，迎着飞扬的尘土，他重重跌到地上.

    “铭大人——！”

    是谁在叫我...

    青寻怔怔地看着湛蓝的天空逐渐变成黑白.

    溟蒙...我来不及告诉你，你不必再等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终.

    ☆、第 13 章

    行走在没有终点的道路上，青寻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青寻...青寻？”熟悉的声音在温柔叫着他的名字.

    眼前是虚幻的薄雾，青寻迟疑着，终于还是伸手，想挥走这些湿润的气体.

    在他的手指感受到湿润的那刹那，记忆的闸门随之打开，尘封了几百年的记忆破茧而出，清晰直白地展现在他面前.

    同时揭开的，还有那段延续了百年的等待.

    ...

    “青寻大人！在下是成林军的统领溟蒙，那日在围场时，我帮你捕过兔子的！”

    “哦，久仰大名.”

    “你我如此有缘，不如，你请我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