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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被子。黎箫忽然抓住周子璋的手说“对了,珂珂呢”
“我,我忘了通知他,对哦,他怎么也没回来,可能工作忙的。”周子璋窘红了脸。
黎箫淡淡一笑,宽慰他说“不告诉他正好,不然不定怎么罗嗦。周老师,我的外衣呢”
周子璋脸更红了,闪烁其词说“那,那个,我忘了拿回来了,我,你一不见,我就很着急,赶紧跑回来等”
黎箫含糊不清地说“没关系,丢了就丢了吧,对不起,你去睡吧。”
周子璋并没有立即走,他站在黎箫床头,发了好一会呆,又给黎箫掖掖被角,才轻轻走了出去。
周子璋在黎箫床头坐着,呆呆看着灯出神,往日清俊的面容笼上一层缅邈哀伤的迷蒙。黎箫觉得自那天晚上以后,周子璋整个人都不对劲,原先儒雅从容的风度荡然无存,反倒多了莫名的沉思。
“周老师,今天没有开店吗”
周子璋心不在焉,没有回答。
“周老师”黎箫提高了声音。
“噢,”周子璋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抱歉地笑问“什么你说什么”
“问你今天开店了没”
“没有,你病了,我精神也不好。”周子璋看他,怜惜地替他拨弄了下额头过长的发丝,说“黎箫,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但我想,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要走了。”
“为什么”黎箫一下子坐了起来,牵动了身后的伤处,忍着疼抓住他的手“不行,我不要你走。”
“黎箫,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周子璋温和地说。
“什么理由你有什么难处吗我和珂珂都不能帮你吗还是,还是你”黎箫红了眼眶,豁出去说“你知道,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是和一个男人走的你不能接受我和男人在一起”
“黎箫,”周子璋喝止了他,摸摸他的头说“我怎会介意你的性向或你要怎样过你的私生活人活一世本已不易,我又怎会拿俗世的框架套在你这样美丽的天使而且,依你的性格,能够让你在剧院不顾一切跟他走的男人,一定是你深爱的人,这些,我都理解啊。”
“那你为什么要走你有更好的去处吗”黎箫闷闷地说。
周子璋笑而不答,默默地将黎箫的被子拉高,围住他的脖子,说“这些天,你恐怕都要穿高领毛衣了。”
“呃”黎箫不明就里地摸摸脖子,瞬间明白过来,涨红了脸骂“混蛋。”
周子璋似笑非笑,忽然问“黎箫,你爱那个人,那他也爱你吗”
黎箫咬了嘴唇,说“说实话,我不知道。”
周子璋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里骤然沧桑起来,片刻之后,他笑了笑,拍拍黎箫的脑袋说“不睡就起来吧,洗个澡,不管怎样,你的日子,可不能含糊随便过。”
黎箫休息了三天,总算从那次疯狂的中缓过来。他以晚上忘了开暖气受凉为由,在黎珂面前搪塞了过去,虽然招来好一顿罗嗦,但总比让他知道自己又见到江临风发脾气的好。况且黎珂最近行踪繁忙,公司上次接的单子不知为何,总是差错不断,一出错还非得黎珂去摆平不可。一来二去的,黎珂在店里的时间锐减,有时候忙起来,晚上索性都不回来,差点就要在公司安营扎寨了。
店里没了黎珂聒噪,周子璋和黎箫倒感觉有些不习惯。不过两人均属性格安静内敛之人,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临近岁末,天气却一天比一天更冷,周子璋一日逛旧货市场,买了个老旧的黄铜手炉,正面阴线刻着攒心莲枝图样,往里面放点烧热的小炭,拿棉布包了,塞到黎箫怀里,倒比超市里卖的电热水袋强。天太冷,除了附近几个师奶每日必要来买点心,顺便跟周大帅哥套套近乎,拉拉家常外,店里成天没几个客人。黎箫整天无所事事地抱着手炉,坐在沙发上看窗外的别样人生。
当江临风动用了无数人脉终于找到这的时候,看到的恰是胆敢从床上不声不响溜走的宝贝儿,此刻带着傻里傻气的黑框大眼镜,怀里抱着花色棉布包起来的古怪手炉,优哉游哉地把头抵在玻璃窗上出神。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系着墨绿色围棋,身段匀称,相貌极俊秀儒雅的青年男子,给他端来一杯热腾腾的东西,黎箫回头一笑,那人也笑了回去,伸手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两人相貌均为上乘,相互辉映,如诗如画,和谐到极点。
江临风认得那个男子,正是剧院里陪宝贝儿看芭蕾的人,当时他靠过去替宝贝儿解衣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别的男人做那样体贴的动作,或许有些矫情,但这个人做起来一派天然,而且有说不出的好看。他冷哼了一声,这种男人系个围裙还一脸自得其乐,天生就是围着锅台孩子转的主儿,看着也没多大出息。等到踏进了这家叫什么“小可”的书吧,江临风不由一肚子火,那门帘靠垫,墙上的画,桌上的摆设,处处都洋溢着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典雅和温馨,甚至于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咖啡香,与暖气结合在一起,竟给他一种身不由己的舒适和放松之感。这一切,哪里是宝贝儿那种深居简出的男孩能弄出来的分明就是那个不知叫什么的男人的矫揉做派。
待看到黎箫一脸波澜不惊地瞧着自己走过来,更是添堵。这是什么意思前几天不还热情如火,和自己在宾馆里颠鸾倒凤,共赴云雨。等到情事一毕,他竟然趁自己睡着拿个枕头塞到自己怀里就偷偷溜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上门,居然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跟打量一个陌生人似的。这小东西当日在自己身边,几时敢流露这样的神色,现在倒好,一张嘴,竟然有些黎珂式的调侃“原来是江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莅临本店啊”
江临风带着一身怒气坐在黎箫对面,他没有说话,锐利的视线牢牢禁锢在黎箫身上。那天晚上顾着要他,倒没有好好看他,此时一见,虽然脸上戴了个土气的眼镜,前额的头发也耷拉下来,遮住原本精雕细琢的轮廓线,但他仍然很美,美到令江临风止不住地加速了心跳。他清楚地意识到,对面坐的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他独一无二的萧箫啊。
两年来,江临风没有一天不想他,哪怕找别的情人,哪怕天天试不同的床伴,可心底的空洞从没有被填满过,反而越来越深,深到自己不得不抢过ceo的很多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不是没有想过找回他,可临别时的那些记忆太过刻骨铭心,江临风扪心自问,实在是不敢找。怕再见到黎箫,就无法放开他,就无法避免新一轮的伤害,如果那样,那之前吃的苦,不就白白作废了吗
直到前几天晚上偶遇他,上千人的剧院,可你仍然只需一眼就看到他,只看到一眼,就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待到洗手间里抓住这个小东西,情不自禁吻上那思念了几百遍的唇,他觉得简直像瞬间被通电一样酥麻畅快。意外的,黎箫竟然没有拒绝,而是一如记忆中那么柔顺地靠向自己,还主动回吻,这让他简直要受宠若惊。一刹那,重逢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化成可怕的,淹没一切的欲望。之后发生的激烈交欢势不可挡,江临风活了这么些年,从来不知道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原来就是那个样子,原来就是通过那种不顾一切的来诉说,来表达,来将积压了这么久的思念,不能说出口的懊恼和痛苦,不能为人知的艰辛和渴望一股脑倾泻出来,用汗水,肢体厮磨,亲吻和最原始的律动来表达。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说明一切,因此等到情事已毕,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入睡时,江临风生平头一回觉得活着真好,能这么抱着心爱的人入睡真好。哪曾想一觉醒来,怀中的绵软身体竟然变成了枕头。若不是那一地狼藉的衣物,床单上欢爱的痕迹,他几乎要怀疑与黎箫的重逢,是自己太过想他而做的一场春梦。
不过也不奇怪,这个小东西当年都敢逃离,现在从床上溜走又算得了什么。江临风盯着对面的黎箫看了半天,看他从一脸若无其事慢慢变得有些局促,抱着手炉的手势也僵硬起来,这才微微一笑,或许这个宝贝儿其实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从容不迫吧。他单刀直入地说“回到我身边吧,我很想你。”
“你走的时候,不是挺潇洒地说放我自由吗”黎箫扭过了头。
“是,但我后悔了。”江临风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认真说“我后悔了,我离不开你,回来吧,箫箫,两年够久了。”
黎箫淡淡笑了,抱紧怀里的手炉说“临风,老实说,我真的很羡慕你。世上有一种人,不仅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还能决定他人的生活。你就是这种人,你看,你说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你说要让我当你的人,我就成了你的人;你有天良心发现,说要做好人了,好心放我自由,我就得莫名其妙地自由;现在,你又说想我,要我回来,我就乖乖的得回来,你是这样理解的,对吗”
江临风没有回答,只是牢牢地看着他。
“我听了你那么多次,这一次,”黎箫端起桌上的被子,啜了一口说“还是算了吧。”
“箫箫,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那天晚上,我们明明”
“临风,”黎箫打断了他,微笑道“说到那天晚上,我还有点东西要还给你。”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钱包,数了六张红色人民币,推到江临风面前说“丽晶的套房正常是一个晚上1200,我们一人一半,这是600,你收下。”
江临风被他气得脸都青了,一把按住黎箫的手,一字一句问“你什么意思”
黎箫无辜地睁大眼说“还钱给你啊,那天晚上谢谢你,我过得很愉快,但让你负担全部的费用好像不太合适吧”
“黎箫,你不要太过分”江临风暴喝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压低了声音说“我江临风几时要自己的情人付钱,你这是侮辱我”
“是吗”黎箫镜片后的眼睛骤然变冷,说“你带张璐钰开房也是你付钱咯不好意思,我不是张璐钰。”
江临风呆了呆,黎箫冷冷将手从他的手掌下抽出,抱着手炉起身说“江先生,喜欢本店就多坐会,周老师调的东西还好喝。但我们这小本经营,概不赊账,你走的时候,别忘了买单。”
他说完,径直走开,对一直担忧地看着他的周子璋笑笑说“老师,我头疼,上去休息一下,店里就拜托你了。”
第35章
黎箫原本想偷偷看看江临风这回被自己气成什么样,他在二楼窗边,悄悄撩起窗帘的一角,见到江临风走出书吧,拉开那辆黑色宾士的车门,顿了一顿,抬头似有似无地望向二楼,锐利的视线几乎要穿透这层薄薄的窗帘。黎箫手一抖,忙缩了回去,隔了一小会,终究抵不住好奇心,又偷偷撩起窗帘看下去。江临风仍然站着,望向他的窗户,原该冷峻的脸上脸上却挂了一丝古怪的微笑,半响后,才钻进车子,一踩油门离开。
什么意思被气傻了笑得那么诡异想吓唬谁啊黎箫撇撇嘴,恨恨地甩开撩起的窗帘。
头真的开始隐隐作痛,黎箫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这是,门上传来很有礼貌的敲击声,他抬头道“老师,我没什么的,别担心我。”
来人果然是周子璋,他默默地走上前来,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按在黎箫的太阳穴上,边细细地帮他按摩,边笑着说“我才不担心你呢,你刚刚那么神气,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现在怎么蔫了斗志呢”
黎箫白了白眼,随即笑出声来,他微闭上眼,享受周子璋灵活细致的指头为自己的服务,说“人都跑了,还斗什么呀。哎哟,老师,轻点,嗯,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将来谁要嫁给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