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 作者:漠月晚烟

    有那永无光明的黑暗与刻骨铭心的虐待像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这场噩梦整整纠缠了他的所有童年与少年，最终，那铺天盖地的尘网到底被他撕开了角，所有阴暗的部署与贪婪终于得见天光。

    贪嗔痴为三毒三火，沉沦与人世的生死轮回。

    平阳公主府怀璧其罪，而真正的祸患根源，竟是另个出身相仿却求而不得的人根植于心底的嫉妒。

    这种感情，大概类似于既生瑜何生亮。

    喝粥的人不会羡慕另个人啃窝头儿。说到底，吃糠咽菜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在吃糠咽菜食不果腹之事，有人却能锦衣玉食朱门酒肉臭。

    人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没有公平就必然有嫉妒。

    嫉妒才是尘世间那把阴暗又扭曲的刀。

    这把刀之下陪葬的亡魂无数，家破人亡香消玉殒的平阳公主、江陵刘家村那群依然不知旧事前尘还在傻不错儿的二百五、那些仍然被关在地牢中或失魂或失去性命的幼童……

    她不只是秦风自己的场噩梦。

    而如今，这个噩梦尽头的恶魂终于真的要去历经她永无宁日的轮回，秦风却没有快意或者是轻松。

    她害平阳公主家破人亡，最终却死在了秦风手下。

    她害死别的人的香药，却被别人用来封她的口断她的路。

    她曾向那人献计，挑拨皇帝肃亲王反目，却终究因为秦风的挑拨心神大乱。

    冥冥之中的因果早就安排好了，秦风这破局之人，最终也只是冷眼瞧到了她的轮回。

    你在不平什么呢？秦风悠悠笑，手下雷霆不让的力度仿佛斩碎了她身上仅存的护住胸腔的肋骨。

    “按理说，按照您这么的身份，我都该把您押解回京，或反复审问你和你那兄长图谋不轨的心路，或用做筹码挟制你那大军压境的蛮族儿子……反正不该杀了你。”秦风笑了笑，缓缓握紧了刀柄，“可惜，您把我教成了个戏子，戏子都无情无义，还不太讲道理。”

    乌云夫人睁圆的眼动了动，睚眦欲裂。

    秦风笑笑，抽手，长刀带出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不肯瞑目的女人到死也只能睁着眼睛，人却终于动不动地死透了。

    秦风扔了刀，刀刃与地面相撞，发出“嘡啷”声，回音重叠，惊醒了满殿的人。

    原本就丈二和尚稀里糊涂的兵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放下屠刀，还是该英勇地去作个大义凌然点儿的死。

    秦风居高临下地微微笑，回首脚蹬翻了那害人的香炉，对着众姿势变都没变过得影卫，做了个手刀的动作，根本没有把那些还在做心理斗争的散兵散将放在眼里。

    陈安原本就直在仰着头等秦九爷的令，这下终于等着了，带头儿手起刀落，刀砍了原本被他拿刀架着脖子的山河会小头头。

    有了第个就顺利了，其他影卫破有默契，面无表情，动作却个比个利索，手下砍得仿佛不是人脑袋瓜子而是炖汤的冬瓜，唯跟冬瓜有区别的就是——影卫们的手劲儿有点儿大，方向控制的也不太好，削人脖子凭空溅出三丈血，离他们几个人近的兵勇齐刷刷的被血糊了脸。

    蓝采吊梢儿眼翻，在旁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心说，这下好，也不用费心思琢磨怎么突围了，满殿兵勇少说百十来个，已经通通都吓傻了，还有几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当场就尿了裤子。

    蓝采嫌弃地躲去了边儿，实在不想近距离接触这骚气冲天。

    总坛大殿的情形已然与刚才那般掉了个个儿。

    陈安大喝声：“钦差在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还不放下兵刀束手就擒？！“

    这声断喝出口，甭管尿了裤子还是没来得及尿裤子的，早就吓傻了和刚刚吓傻了的，全都愣了。

    瞬间之后，“稀里哗啦”之声不绝于耳，扔武器的扔武器，失心疯的失心疯，脑子还算清楚的全都大气儿不敢出的跪在了原地。

    蔡仁听闻殿内异动，在殿外的不放心，嘀嘀咕咕地转身往里想看个究竟，这看不要紧，伸出去的脑袋和王八样彻底缩不回来了——小花不知何时趁乱捡了柄长刀，从暗处蹲守了不知道久，只等蔡仁这肉堆成的草包伸头这刀。

    蔡仁反应过来出事儿已经来不及了，哆嗦着就要往地上粗遛，小花儿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手上冷冰冰地就要往下切：“往前走！不许喊！否则切了你这猪头下酒！”

    世子爷刚刚有点儿从那歪门邪道的香药里缓过神儿来，思维清醒了不少，就是眼神儿还有点儿迷瞪，半凑合半勉强地脱离了“小鸟依人”的缠绵姿态，皱着眉头向台下瞧，立刻清醒了——满地血流和圆滚滚的脑袋瓜子们相得益彰，而那众脑袋瓜子之后，被小孩儿提刀架着个大号儿的肉丸子，正在满目血海肉糜之中打哆嗦。

    若非人血散发出来的腥气太浓，世子爷几乎以为下面是个被什么猛兽踩烂了的西瓜地，硕果仅存的剩下了个完整的白皮儿瓜——而这瓜也马上就要被切了。

    李明远瞧着拿刀拿的分外有手儿的小花，不禁感慨这小子真是个舞刀弄枪的行家——难为他还能在这圆咕隆咚的肉丸子身上找到下刀的脖颈子。

    秦九爷吓唬人从来都是玩儿真的，看看自己身边儿满地流淌的未干血迹，再看看高台之下那几个颜色鲜艳浓墨重彩的“花脸儿”，最终把双桃花眼对准了马上也要加入尿裤子大军的鄂州巡抚蔡仁，笑的像浴血而立的十殿阎罗，嘴里说的却十分清淡优雅：“鄂州巡抚蔡大人？久仰。”

    他这“仰”也不知道“仰”到了什么地方，反倒是蔡仁被迫仰着脖子往上看，边儿哆嗦，边儿看着满地滚的死尸，都快哭了，“扑通“声跪了下来，浑似把山洞砸了个坑。

    “世子饶命！下官冤枉啊！都是这贼人心存不良，故意陷下官于不义……下官府里往上数三代都是忠良，下官怎么可能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啊！”

    秦风改刚才与乌云夫人对峙时那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听她说的模样儿，突然对蔡仁的嚷嚷展现了浓厚的兴趣，难得摆出张和颜悦色的脸跟他说话。

    “蔡大人眼神儿怕是不太好。”秦风指指到边儿的李明远，“正儿八经的世子爷在这儿呢，你跪我恐怕是不好使。”

    李明远：“……”

    蔡仁屁股扭，脖子却不敢大歪，立刻就要去给李明远磕头，然而小花架他架的死紧，蔡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