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昏君 作者:樱桃

    忽然，旁边有个声音说道：“二位将军参不透破阵之法，可帐中有个人懂。”

    魏、戚二人猛地抬头，只见孟士准幽幽对我拱手道：“当年陛下不是对臣说过，温泉山庄您与狼王遇刺，对方便使出了九转连环阵。当时陛下解阵，狼王破阵，尽戮对方九人，臣记得对不对？”

    我直沉默不语，万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孟士准记性这般好，竟将其说了出来，不得不道：“卿没记错，朕是会破九转连环阵。破阵之法是当年朕为皇子之时，殷燕宁教的。”

    此话出，魏铎与戚长缨双双瞪着我，像是没想到我还有这份本事，叫活活吓着了似的。

    孟士准瞥了他俩眼，走到我身边道：“臣斗胆请陛下来破此阵，如何？”

    “此阵正如魏卿所说，融合五行八卦之术，阵眼所在稍纵即逝且只有次机会，破阵需要速度，也需要运气。”我道，“当年在温泉山庄，组成此阵的仅有九人，朕与狼王心意相通，彼此配合默契才能侥幸将此阵破了。军中没有与朕这般配合默契之人，朕也不敢再保证有这份运气，可以击找准阵眼，破了此阵。”

    我方已连败三回，损失不小，再败，只怕就军心涣散，不可能再赢了。

    “既然如此，不若今次由狼王领军如何？”孟士准突然道，“若不尝试，陛下怎知这次没有以前的运气？何况陛下乃天命所归，臣相信老天定会在陛下这边。至于配合默契……狼王领兵，还愁不与陛下心意相通吗？”

    这老狐狸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我怒道：“哈丹此刻身在后方，他身受重伤，军医嘱他要好好休养，否则日后会落下病根。”

    “若我军此时止步不前，将前功尽弃！陛下难道甘心因时儿女私情将皇位拱手他人吗？”孟士准争道，“陛下，臣已修书封，方才用战鹰递出，相信不日便会到达狼王手中。来或不来，不如交给狼王定夺。”

    “孟士准你混账！”我勃然大怒，“哈丹接到此信怎能不来？你安的是什么心！”

    “臣安的是颗忠君爱民的忠心！”孟士准“扑通”跪地，大声道，“臣亲赴草原迎接陛下时便说过，只要能叫陛下回京复位，死有何惧？今日同昨日，若狼王能助我军破城，陛下就是要杀臣泄愤，臣也死而无憾！”

    这就是在逼我了。

    我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孟士准，真恨不得把他脚踹倒，再补上几脚狠狠地踢顿。我俩君臣太久，彼此了解，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请死，只是以死逼我，他也知道我定会因为哈丹的缘故在此事上犹豫不决。我不能杀他，他却能先斩后奏，将养伤中的哈丹叫来，打这生死未卜的场仗。

    好个孟士准，真是忠臣、良臣、能臣。

    我冷哼声，拂袖而去。

    数日后，哈丹快马而来。

    他自己说伤早就养好了，可我看他嘴唇仍无血色，实际情况恐怕没他说得那么轻松。他来就钻入军帐，与我、魏铎及戚长缨三人研究破阵之策。九转连环阵可大可小，九人可摆，九万人亦可摆；阵法千变万化，可为长矛制敌，亦可为盾牌御敌。连环阵制敌时，我方要防得滴水不漏；连环阵御敌时，恰是我方攻击的好时机。破阵的机会只有次，若能抓住机会击制敌于死地，再有魏铎与戚长缨二人率军在两翼配合，我方即可大举破城。

    破阵之人宜少不宜，者联动不便。除火铳队外，哈丹又从军中挑选身手出色者共计两千人，日夜操练，以求哈丹声令下，两千人行动为人。哈丹负责破阵，我则负责解阵。若我身在阵中，只观隅，不能洞察卫明全军动向，于解阵无益。可如何才能将对方阵法尽收眼底？

    哈丹道，前日他去附近勘测地形时，曾发现北侧有矮山，向南可俯瞰整个战场。若破阵当日我率人立于矮山上，以赤、橙两色旗子挥舞，哈丹观旗语便知阵眼所在。戚长缨听了，却不怎么赞同。

    “那矮山我知道，我方当日占领之时曾试图从那里观望唐州城动向，然而矮山距城太远，只能模糊看个大概。陛下在矮山上着看战场是没问题，只是狼王要看旗子却……”

    戚长缨瞪眼瞧着哈丹，叹道：“是了，狄族打猎时，眼望出百里都不成问题，何况狼王是狄族之王。我老戚服了，服了！”

    如此，十日之后，我军再下战书，双方于唐州城外列阵，决战。

    天将破晓，我与哈丹为彼此穿上甲胄，系紧兵器。外头已有士兵来往之声，场大战近在眼前，我边为哈丹检查怀中的弯刀，边问：“旗语你都记住了么？”

    “你问了许遍了，”哈丹笑道，“我记得牢牢的，放心吧。”

    “旗语的意思，世上就咱俩知道，你定要好好记在心里，战场上听我旗语行事。”

    “嗯。”哈丹点点头。

    他这么乖，我心里头软的什么似的，忍不住握紧弯刀的刀柄，长长呼吸：“我本想再找军医问问你的伤势，后来想想，实在不必。就算他说你不宜上战场又如何，生死攸关，我能不叫你打这场仗吗？”

    哈丹轻轻顺了顺我的头发。

    “阿哥，”我从怀中拿出两枚平安扣，枚系在哈丹腰间，枚系在我的腰带之上，“这是离开草原那日先知给我的，枚平安，枚如意。平安给你，如意我自己留着，愿你平安，愿我如意。”

    “十……”哈丹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抬起头，深深凝望着他。

    “自你我相识那天起，你就直护着我。我知道我欠了你的，我直想为你做些什么，好还你的恩情，却始终未能如愿。”

    “你不愿欠我的么？”

    “若是别人，还不上，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你……我如今想通了，反正欠你的那么，债了不愁，欠些就欠些吧。”

    我笑着，靠进哈丹怀中。

    清晨，劲风猎猎，两军对峙。

    我在高处，俯瞰下的两军军容整肃，剑拔弩张。我方士兵以戚长缨为主将，魏铎为辅，身后将士皆着墨色甲胄，列阵之势如黑云压城；敌方将士则尽着褐色甲胄，长枪长刀弓箭盾牌，武器齐备，不愧名将治下的威武之师。

    而立在敌军阵前那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孔，却知道那定是他。

    高头大马，银甲白袍，手中杆长戈无人可敌，如当年熊熊战火中策马奔来，带我远离危险的模样。

    卫明，许久不见了。

    敌我双方皆知此为决战，战定胜负，故而两方主将都极其谨慎。对峙半晌，我方突然吹起号角，率先发起冲锋，同时卫明身侧令旗挥动，敌方迎战。战场上轰隆作响，厮杀声马蹄声兵器交戈声响成片，眨眼间双方便交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