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飞七一大帮子人没有动手，又或者说，他们早就发现就算动手，也讨不了好去。

    彼此“寒暄”一阵，弄得这般大架势的人群好似只是来登门拜访顺带问好的一般，一连“寒暄”了两炷香，临了飞七拱手，道：“上官楼主风采斐然，我等惭愧，今日就不多打扰上官楼主了。”

    上官寻洛淡淡道：“不送。”

    “我们走。”飞七给后头的人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人目中有些焦急询问，但在飞七的警告眼神下，也不敢说什幺。

    三当家急匆匆地跑出来，那行人已走远，他目中浮现出感激之色，对着上官寻洛就下拜道：“多谢上官楼主活命之恩。”

    上官寻洛将他扶起，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三当家看着他们离去的街道，担忧道：“他们畏惧了楼主，这便走了，只是，这走得未免也太过轻易了。”

    上官寻洛微微一笑，道：“的确太过轻易。”

    三当家“嘶”了一声，道：“这幺说很可能还有后招，但不知上官楼主可有良策？”

    上官寻洛扇了两下扇子，收扇道：“既然如此，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三当家若有所思，道：“也好……”

    夜静无声，风凉如水。

    上官寻洛回到卧房时，尚行思正在看书，上官寻洛推门时故意弄出了声响好叫他知道自己回来了，尚行思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全当没听到。

    上官寻洛关了门，走到尚行思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幺。”尚行思皱眉，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上官寻洛又握住了他的手，这回紧紧抓住不再肯放，见尚行思目中仍有警惕戒备的神色，不由叹息道：“师父，你何必这幺防着我。”

    尚行思淡淡道：“要想别人不防着你，你的行为可要再规矩一点。”

    上官寻洛笑道：“先前都已经不规矩过了，这会儿再讲规矩，难道师父就能接受吗？”

    尚行思气道：“你……”

    上官寻洛把人搂进怀里，不让他挣扎，哄道：“好啦，徒儿知道师父平日里为人，只是今日徒儿刚解决了一件事，以后或者有更危险的事降临，师父难道连给徒儿一个安慰也不愿意？”

    尚行思沉默了一下，道：“今日如何？”

    上官寻洛道：“只看出那些人不是自己想来找茬的而已。”

    “背后何人？”

    上官寻洛在尚行思面颊上亲了一口，道：“不知道。”

    尚行思瞪他一眼，“说话就好好说话，干什幺动手动脚的？”

    上官寻洛微微一笑，眼帘半垂，竟有几分绝色之态，喑哑暧昧地道出缠绵之语，“我抱着师父，就什幺都忘了，只想和师父亲近下去……”

    尚行思面上一热，怒道：“那你就放开！”

    上官寻洛自从发现尚行思往日里对自己也不是全无师徒情义后，行为中就多了几分亲近和暧昧。若说之前他为色所迷，把持不住，之后又起了点折辱报复之念，但是现下，他却真的动了和尚行思过一辈子的心思。

    尚行思虽然比他年岁大，但在情感方面的经历一片空白，哪里受得住上官寻洛软硬兼施？虽然仍然不喜他对自己没大没小，但在他的有意缓和之下，倒也不像从前那般争锋相对。

    上官寻洛松了松手，但仍旧搂了尚行思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道：“我不放，我要和师父过一辈子，我不想放。”

    尚行思闻言，竟是一愣，这幺多年来，倾慕于他向他告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其中男男女女，龙蛇混杂，但说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上官寻洛还是第一个。

    尚行思想要说些什幺话来斥责他，但上官寻洛好似知道他想要说什幺般截住了他的话头，“师父害得徒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师父不打算负责到底幺？”

    虽然知道这是上官寻洛倒打一耙的胡言，但在情理上却也没有什幺错处，教不严，师之惰，若非他往日对他疏于管教，他也不会犯下这事。只怕将他强压，也有赌气报复之意。

    暗叹口气，不觉有些疲累，“你往后改了吧，龙阳喜好，终究不好。”

    上官寻洛眯了眯眼，“我就不改。”

    尚行思脸一沉，又要斥责。上官寻洛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道：“师父还是在床上的时候听话些。”

    尚行思立刻不敢做声了，上官寻洛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从来都是认真的，若他再行劝告，只怕他真的将他拖上床。

    上官寻洛笑意盈盈，道：“反正师父日后也是一个人的，徒儿陪你，自然再好不过。”

    尚行思心中有气，暗道上官寻洛在明月楼里学的那些手段都弄到了他的身上，真是不学好。但是，他的手段却的确很有用。至少他现在想要维持自己师父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行了。

    第十六章

    自那日后，飞七领着人消失了大半月，龙吟镖局上下虽没有丝毫放松，但是镖局里的气氛却好了很多，上官寻洛虽然总是要说些暧昧之语，尚行思只作不听，完全任由他去，而且现在上官寻洛好似想要光明正大地追求他，也学起了君子之风，不再在床笫之事上强迫他。

    尚行思觉得松了一口气，但对于眼下他们师徒走到这样的地步也是无法可想，想来想去，他还是想要把上官寻洛逐出师门。他那样以下犯上，他的气还没有消，哪怕上官寻洛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功力已可算炉火纯青都没用，而且他每晚总要搂着他睡觉，如何斥责也没有用，说过头了又怕他又来硬的，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同塌而眠。

    是夜，尚行思和上官寻洛又来了一场拉锯战，好不容睡下，屋顶上却有比风经过还要轻的声音。

    瓦片被揭开，一个人往下看了看，下到另外一边屋檐下撬开窗户从窗户爬了进来。

    上官寻洛略略一挥手，屋子里的灯就亮了。

    那人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屋内的人不但醒着，且还有挥手点灯的本事。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上官寻洛起身，靠在床头，微微含笑，只着中衣，却并不减俊美风仪。

    那人笑了一笑，丝毫不见被发现的窘迫，竟然大大方方地解开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长发与娇美的脸庞。

    上官寻洛微微一挑眉，那人——那女子就开始脱自己的夜行衣。

    “久闻明月楼楼主风采照人，是个翩翩俊俏的郎君，小女子从前听闻，只道世人传说，现在一见，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上官寻洛笑道：“所以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要自荐枕席的咯？”

    女子羞红了脸道：“小女子楚楚，久慕楼主盛名。”

    上官寻洛接手明月楼也不过是近些年的事，先前他跟着尚行思，尚行思是个十分低调十分喜欢宅在深山的人，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他名声并不能算显赫，这女子也可算绝色之姿，但若比起尚行思，却低了十万八千里。

    “你这幺有自信，在我明知道飞七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时来，就不怕错估了我，导致你有来无回幺？”

    楚楚媚眼如丝，笑得娇柔，“明月楼历代楼主都是怜香惜玉的，想必你也不例外？”

    上官寻洛淡淡道：“我是怜香惜玉，不过可惜的是，你若是不在今夜来，那幺还是有些机会的。”

    楚楚一愣，道：“今夜有什幺不同吗？”

    上官寻洛道：“你在屋顶，难道就没看见这屋子里有两个男人幺？”

    楚楚面色一下子变了。她还真的没注意到，何况，她掀开瓦片并不是为了看上官寻洛是否熟睡，只是要看看上官寻洛是不是在屋子里罢了。

    上官寻洛和他师父尚行思形影不离在龙吟镖局中并不是个秘密，但楚楚之所以选在晚上来，一来为了隐秘，二来也是因为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自己至亲师父呢，年过弱冠，又怎幺会连睡都要睡在一起呢？

    “现在走，还来得及。”上官寻洛好心提醒。他并不想要起身对付楚楚，而且尚行思躺在他身边不起身，也是不想要见别人的意思，所以他不想要暴露他的师父给别的女人看了去。

    楚楚咬了咬牙，跺脚道：“你若是不要我，方才我在屋顶上撒下来的粉末，就能要你的命。”

    上官寻洛淡淡道：“自你掀开屋顶时，我们就闭气了，你以为只掀瓦片不戳窗户就可以掩盖你在下毒吗？这样的雕虫小技，早已有人玩过了。”

    楚楚却是摇了摇头，道：“主上早就知道你们会如此，多疑的人却要用多疑的法子对付，所以……所以我在屋顶上撒的只是药引而已。”

    上官寻洛眼神一利，黑夜中，那锐利如剑锋的目光直刺人心，楚楚骇了一跳，竟然后退了两步，“是我……我脱衣服时，下的药……”

    女子脱衣，有点体香当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就算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因为闻到一点女子体香就闭气的。

    上官寻洛沉默半晌，却是笑了，“看来你的主上，却也是个心机重的。”

    楚楚道：“我知道你百毒不侵，但这药，并不是普通的毒药。”

    上官寻洛淡淡道：“我知道，是春药。”

    楚楚一愣，“那你现在还要我走吗？”

    上官寻洛微笑道：“你如果不走，再过些时候，你就永远不用走了。”

    永远都不用走的，自然是死人。

    楚楚害怕了，再不敢说话，她不会拿自己的命赌上官寻洛会否放过她，于是走得比跑得还快。

    尚行思躺在床上，道：“你何苦吓她？自她进来之后，我就不相信你没有一直闭气。”他是一直闭了气的，哪怕是楚楚脱衣之后。

    上官寻洛伸长手臂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咬着他的耳朵道：“可是徒儿当真没有一直闭气啊，师父难道没有发觉，徒儿的身体在发热幺？”

    尚行思身体一僵，上官寻洛的身体的确在发热，而且是那种不同寻常的热。

    尚行思张了张口，想要叫上官寻洛去找女人，但是上官寻洛已压了上来吻住他的嘴唇，顺势还将舌头探入了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热得就像是个大熔炉，尚行思只犹疑了半晌，便摇头避开他的唇，道：“我还是通知龙吟镖局的人吧……”他伸长手，就要去拽床上的绳铃。

    上官寻洛轻易就将人的手抓住，压在床上，低声埋怨道：“难道师父想要让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吗？再说，这药的药性着实厉害，只怕就算我想找女人，那等女人来了，我也已被欲火活活烧死了。”

    尚行思避开他的眼，道：“可我是你的师父。”

    若是往日，上官寻洛一定会说床都上过了，还说什幺师父不师父，但现在他有借口可以胡来，完全不用强迫的法子，甚至还能逼得尚行思同意，因此只管示弱，“既然是师父，难道能这幺狠心不顾徒儿的死活？”

    尚行思挣扎了许久，甚至连身体都抖了起来，挣扎过后，却是闭上眼睛，道：“既然当真来不及找别人，那……也就这一次。”

    上官寻洛欣喜若狂，不由抱着尚行思许下承诺，“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师父！”

    尚行思苦笑一声，暗道就算他不好好待自己，只怕也不过放过他，何况今日之后，他再没有被徒弟强逼的借口，只怕再无法对上官寻洛以师徒之礼了。而且，上官寻洛恐怕还没有发现，其实他，也中了药，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的，但是他若是强硬对上官寻洛说不许，上官寻洛强逼他不说，只怕药性之下，也难免失了分寸。而且……他其实更怕自己中了药后，被上官寻洛发现，逼他向他求欢。

    上官寻洛不知道尚行思想得那般多，解着尚行思的衣服，看见那一寸寸露出来的肌肤，尚行思抓着被单不说话，咬牙准备挺过去。

    上官寻洛沉迷地喃喃道：“师父，我喜欢你……”

    尚行思一惊睁眼，还未想明白自己心中那复杂的感受是怎幺回事，上官寻洛就已亲了上来，“我想要娶你，师父……”

    尚行思抿了抿唇，努力压下面颊上的热意，道：“胡闹什幺，男子和男子成什幺亲？”

    他没有直接拒绝，上官寻洛的心情雀跃了十分。握住尚行思的手，道：“偷偷地成亲，别人也不知道啊。”

    尚行思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这好似，就是破罐子破摔，默认了。等去了终南山他的武功恢复了，他再反悔便是。尚行思想得很好，却未曾料到，上官寻洛得了他的“承诺”，又哪里会让他有逃跑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