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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一点依靠都没留给他,对内对外都要他自己来,错综之下,也是焦头烂额。
萧翎十分疲惫,由衷怀念从前游戏人间的生活。那时候心比天高,自以为能掌控局势,随便谈成一桩生意就觉得自己已经是家族支柱,梦里梦外都想着江湖大事,还自得于“浪子”之名,认为是金玉饰刀锋,令人目眩而不知其险。
结果只是酒囊饭袋。
他又想起曾经恨不得萧承多分派些事务给自己,暗地里钦慕他忙而不乱,还悄悄学过他严肃的神色,总也是不像,现在照着镜子,倒有七分相似了。
“他娘的……”
萧翎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谁,眼前恍惚,又浮现起谢子寻白衣的身影,烈日金光中襟袖翩然,端的是,好个谪仙。
谢子寻隐瞒了钧籁剑失落一事,苏子京差点把香炉砸在他脸上,再有由这剑引出的后续,硬是把温和沉稳的人气得发抖,清阳对华阳的怨气又达到新的高峰,罪魁祸首玄机阁望尘莫及。
李青衣内心瑟瑟,被苏子京逼着转述清阳弟子的反应,倒好在大家同仇敌忾,对谢子寻只有愈发敬佩而歉疚,都惭愧自己搜寻时没能寻到线索,助他一臂之力。
苏子京听完,面色终于好了一些,看谢子寻泥塑似的坐旁边,连眼都不稀得抬一下,又怒又奈何他不得,忍了又忍,还是曲起手指在他额上狠狠敲了几下。
李青衣都怕他把谢子寻脑袋敲爆了,一脸欲言又止。
谢子寻生挨了两下,实在是痛,终于皱着眉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师兄……”
这一声叫得苏子京手也软了,再想到自己这个内敛的师弟,外表静如止水,心中必定煎熬,愈发痛惜他受此劫难。
他把玄机阁和华阳都记了一笔,连萧翎都上了清单,心里却明白,无论事后如何报复,都无法再使时间逆流,这段传闻将会伴随谢子寻,只要他、玄机阁和萧翎任何一方还在,便不会被忘却。
从此以后,他不是白璧无瑕,所有败给他的人都能用这件事攻讦侮辱他,用言辞将他踩在脚下——“胜过天下又如何,不过是别人胯下的玩物罢了!”
他们不会怜惜他为同门舍身,不会敬佩他忍辱负重,更不会惦念赞叹他的风仪。他曾经落入尘埃,从此便满身污秽。
谢子寻倒是不甚上心,当年闳溟酒后无状,其实只是言语轻浮,是他反应过度,害得闳溟百年来受人嘲讽,他虽然不能理解闳溟的敏感过激,但因为一切根源都在自己,反而没有因此太过愤怒。
他更在意的是玄机阁对玄象宗的助力和它下一步的打算,这是第一个正式插足到青冥与玄象之间的打势力,这个变动是否会引动更多的波澜,会不会使两派斗争蔓延到整个修真界,这些都必须要思量。
玄机阁此前一直隐藏在幕后,唯一一次出手,闳溟捉拿谢子寻,同行弟子无法窥破迷障,不知闳溟身份,外界也就不清楚谢子寻失陷的来龙去脉,只能从玄机阁赠给玄象宗的物资推测两方已经结盟。
现在玄机阁对谢子寻发难,将整个青冥宗视如无物,转头又大张旗鼓地和玄象宗摆了个百日琅华宴,却不发请柬,令有意者自由前往,摆明了是在招揽势力。
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华阳首座陆安然偏帮外人,而这个外人并没有回报以青眼,热脸贴冷屁股的举止让部分华阳拥趸颇有微词。
苏子京并不想听他若无其事地说这些,他现在宁愿谢子寻仍然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挂着个协理事务的名号成日游手好闲。
如今这样,他心疼得紧。
谢子寻又被苏子京赶了出来,原也无事可做,索性闭关修炼去了。
一月之中,清静得令人诧异,萧翎再也没有因心血入梦,也不再到他灵台扰人,谢子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这早已惯尝的滋味,乍然令人不适。
于是将近一月时便破关出来,又听说苏子京发了狠,提着剑逼上玄机阁,要他们交出掳走谢子寻的人的下落。下手的正是闳溟,玄机阁哪里交得出下落,便被苏子京斩掉了三个长老,连带闳溟也断了一臂,登时腥风血雨,底下弟子见面也是相杀,半个修真界都乱作一团。
萧翎更是大放异彩,掌权之初不露声色,连消带打,勾拢了自己的一批势力,然后动如雷霆,削去尾大不掉的许多无用分支,令众人服威,真正控制住了萧氏。
这之后收门徒开市集纳财源不消细说,一向闷声发财的萧氏俨然异峰突起,成了外人的新谈资。其中还有个小插曲,萧氏与玄机阁合建的洞府,建造过程中忽然塌陷,双方派人探查,发现灵力核心竟然失踪,互相掰扯不清,合作也就此罢休。
萧翎当初谈成的这桩买卖,便在他手里砸了。
不到三十日,修真界中风云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谢子寻看完这些消息,便想起了尚未了结的三年之约,心中动念,倏然化作一道灵光,向萧氏而去。
了却与玄机阁的牵连却不是萧翎的决定。
萧允寄学华阳时,多受陆安然照料,萧氏又与青冥宗大有渊源,陆安然因华阳弟子在东洲遇袭而请萧允稍加照应,且明里暗里试探了萧氏的立场。
事情逼到眼前来,萧承看出青冥宗与玄象宗的战火已经烧向整个修真界,阵营之分不可避免,遂传信萧翎,让他靠拢青冥,撇开与玄机阁的干系。
萧翎早有此意,干脆利落地把合作工程打了个稀巴烂,倒叫人重视起他来。
连话本里的戏份都变多了。
他倒没空想这些,现在闲下来只想发呆,对话本半点兴趣都没有。
于是阖目出了会儿神,睁眼便看到谢子寻悄无声息地坐在旁边。
萧翎三魂带走了七魄,一起逸散如烟,心跳不期然加骤,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子寻仍是白衣,纹理细密,暗光盈盈,腰身收窄,显得不堪一握,长发垂过腰际,柔柔地铺在地上。他一身黑也黑得浓烈,白也白得耀眼,只有一点唇红,润泽的引人采撷。
然后那唇开启,只吐出一句话:“我来取回心血。”
萧翎的心就冷了。
他往纳宝囊中探出那只小玉瓶,无言地递给谢子寻。
从此这浮如游丝的牵系,便断去吧。
谢子寻接过,微凉的指尖与萧翎的手指交叠,然后下滑,握住瓶身。
萧翎将将退开,忽然失态,几乎就要垂下的手反握住谢子寻手腕,一把将他拉倒。
两人滚到地上,萧翎按住谢子寻的后颈,捏着那柔滑温暖的皮肤,差点想把他掐死在自己怀里。
但他是胜不了谢子寻的。
于是咬牙切齿,一口噙住谢子寻颈侧,眨眼便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