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兰陵缭乱全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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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缭乱全 作者:rouwenwu

    被他给听到了……

    “唐兄唱歌的声音细致婉转,如果不仔细听,还真会以为是女子的声音呢。”宇文邕侧过脸,不经意间发现对方的神情有几分古怪。

    “只是随便唱唱而已。”她微微一惊,发现对方好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又稍稍放下了心。

    “当年你们齐国高祖高欢曾经攻打我们大周的玉壁,双方苦战五十天而没有结果,高欢“智力皆困”而患病。军中谣言四起,于是高欢命爱将斛律金唱这首《敕勒歌》,高欢自和之,将士们情动于中皆潸然泪下……”宇文邕的声音,优美,平静,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长恭有些惊讶,当初斛律叔叔教她唱这首歌时,的确是说过了那场她的祖父和恒伽的祖父一起参与的战争。

    如今,他们都只有一掊黄土相伴,往事俱矣,饮马长风、烈酒悲歌,又有多少英雄杳逝无踪?岁月里浮浮沉沉,拍岸惊涛早已卷去了无数沉重的叹息,只有这草原见证着血与泪、烟与火的过去,还有,那谁也不知道的未来。

    “回去了。”长恭站起身来,翻身上了马。宇文邕也策马跟了上去。

    此时的草原一片幽静,放目四顾,但见月色融融,星光如银,天地间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薄绡,远近处的连天碧草,均似盖着一幅轻纱,朦胧之中,更显神秘。

    “弥罗,不如我们比比谁先回去,若是你输的话,就不许把我唱歌的事说出去。”长恭转了转眼珠,斜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

    “好,那要是你输的话?”宇文邕觉得有些有趣。

    “我?”长恭眨了眨眼,猛地一甩马鞭,“我是不可能输的!”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冲去,只留下了一串得意的笑声。

    宇文邕那被压抑已久的内心,此时仿佛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不可思议的,他的心里居然涌起了一种孩子气般的冲动,一挥马鞭也追了上去,“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两人在夜幕之中纵马迎风奔驰,互相追逐,疾驰的坐骑卷起草原特有的清新而狂野的气息,草浪在马蹄下起伏,随烈风扑入胸襟的是充斥天地的豪气,这是中原的风给不了的!

    草原的风,是属于自由的!是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

    宇文邕只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抬眼望去,只见领先的少年长发飞扬,骑姿优美,恍如一颗明媚的流星划过草原,当下心里一动,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他策马奋起直追,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忽然看到少年掉转头来,冲着他眨了眨眼,将手指放在了唇边,发出了一声惟妙惟肖的狼叫声……

    身下的坐骑被狼叫声吓得一个趔趄,险将他甩下马来,等他制住了自己的坐骑,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果然还是让那个家伙赢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非但不恼,唇边反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抬头望着漫天星光,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隐密蠢动的温柔,

    迄今为止,他还从不曾象这样,释放出自己深藏的一面,用一种好像苏醒过来的目光来欣赏自然的美,感受季节变幻的奇妙,这一切,让他有一种虚幻的幸福感……

    ==

    第二天,长恭起来时才知道,弥罗一行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初以为弥罗还因为昨晚的输赢在生气,所以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离开了。但很快又觉得自己的猜想越发有可能,若不是因为有什么秘密,又何必不告而别呢?

    若是弥罗真的是周国的求亲使者……她摇了摇头,不论谁是周国的求亲使者,那只诡计多端的狐狸都有办法搞定吧?

    说起来,那只狐狸也不知到了突厥没有?

    此时,人已在突厥的斛律恒伽忽然莫名地打了两个喷嚏,身旁的侍从担忧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恒伽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如今人在突厥居然还能感应到那个家伙的怨念,可见的确是执着的怨念啊。现在的她,一定还在并州偷懒吧,得知她要去并州静养的消息时,他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那个家伙是想偷懒。瞧她平时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可能说病就病……

    那么皇上呢?难道他就会轻易相信?

    “大人,我们在突厥也住了好几天了,这可汗怎么还不接见我们呢?”侍从在一旁有些焦急。

    “急什么,”恒伽微微一笑,“可汗是这么容易随便就能见的吗?”

    “大人您的意思是,可汗是故意派人把我们安置在这里,冷落我们几天,煞煞我们的威风?”

    “谁知道呢,”恒伽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既然来了,就顺便欣赏一下塞外风光吧。”

    齐国邺城,昭阳宫。

    春夏之时,翠色刚刚染上池中的水波。几缕淡泊的清风宠辱不惊的横面折来,刹那,池面上齐齐的跌宕起一阵碧绿的波澜。有娇小的花蕊羞涩的从葱翠的荷叶下探出头,脆弱,洁白,格外的安静。

    一位如月光般清冷的男子正凭栏而立,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一池碧水,几缕淡泊的微风穿过,卷起了衣角,勾起了发丝,惹了心头层层无发话语的心事,摇动了心底郁郁的悲哀,由眼波里慢慢迤俪而出,旖旎了一片池水。

    和士开本是有事前来禀告,刚一进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若是以往他必定示意旁边的内侍不要出声,自己在一旁等会儿就好,但今日不同往日……他上前了两步,行了个礼,“皇上……”

    高湛看到他,略有惊讶道,”和士开,你怎么来了?”

    “皇上,臣有事禀告,”和士开压低了声音,“此事和乐陵王有关。”

    “高百年?”高湛的脸上立即恢复了一如霜色般的冷漠月华,“他怎么了?”

    和士开也不言语,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字,只见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高湛目光一扫,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这满张的纸,通篇写得都是一个“赦”字!那墨黑的字迹仿佛冰冷的刀刃,在一瞬间刺开了他的内心,释放出了深埋心底的丝丝杀意。

    “皇上,这是乐陵王的书法先生贾德胄交给微臣的,自古以来,“敕”字只可皇帝亲写,乐陵王此举,恐怕居心叵测。”和士开微微皱了皱眉,“皇上,怎么说他毕竟也是旧太子,臣认为一直留着他,恐怕是个隐患。”

    旧太子……这句话传入耳内,高湛蓦的想起了六哥临终前紧紧抓住他的手,低低哀求的情景,那垂死的言语似乎还历历在耳,“九弟,我的儿子高百年没有罪过,希望你能将我的妻儿安置一个好去处,千万别学我啊……”

    不知为什么,他的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冷涩的感觉。

    按捺住杀意,他淡淡开了口,“你先派些人盯着乐陵王,若是他有什么不老实的举动,再来向朕报告。”

    “是,皇上。”和士开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一看皇上并无惩戒高百年的意思,于是也就不再说下去。

    就在此时,内侍前来通报,说是李侍卫有事通报,高湛顿时眼前一亮,立刻传召那位侍卫进来。

    李侍卫风尘仆仆地进了宫来,见到高湛倒地就跪。

    高湛不等他起身,开口问道,“李侍卫,并州那里情况如何?”

    李侍卫抬起头,“回皇上,还是和往常一样,河间王告知小的,兰陵王仍在静养,但情况已有所好转。”

    高湛唔了一声,冷漠的神情却难掩眼底那抹失落,“兰陵王并没有说何时回邺城吗?”

    “小的不知,河间王并未告知兰陵王何时回来。”

    “好了,下去吧。”高湛挥了挥手,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长恭这孩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此时他倒有些后悔起来,那时明明知道她是装病偷懒,却为何又假装不知,还偏偏准了她的请求。

    “皇上,既然您惦记兰陵王,为何不亲自去并州走一趟呢?”和士开敛去了眼中复杂的眸光,低低问道。

    高湛似乎吃了一惊,“去并州?但是我朝有规矩……”

    “皇上,您是皇上,您就是规矩。”和士开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高湛沉默不语。

    和士开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长时间的高高在上,权倾天下,皇上已不自觉的有着一种独特的傲慢的优雅.当他沉默不语的时候,他实在让周围的人深深感觉到这个身体本身的可怕的威严。

    虽然刚才的话是想皇上所想,但毕竟圣心难测……就在他忐忒不安的时候,忽听皇上冷冷开了口,“和士开,你去打点一下,过几天你随朕去并州,记住,就朕和你。

    狐狸

    几天后,长恭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突厥人的聚集区,七彩斑斓的野花如满天星斗,将一望无垠的草原点缀得风情万种,远处,无数白色的帐篷从眼前蔓延开去,周围的羊儿则在尺高的青草间时聚时散、若隐若现,如漫逸流动的云彩,似绽放吐蕊的雪莲。

    长恭和林伯告别之后,就带着小铁到处先逛了逛。此处似乎也是突厥人和外来商旅交换货物的地方,形形色色的打扮穿着令长恭和小铁大开眼界。在邺城,看到的多是鲜卑人和汉人,而这里,却多是和阿景一样蓝眼棕发的突厥人。

    “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小铁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当然是先去打听打听再说了,可汗身边的人哪是这么容易见到,”长恭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别着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哥哥的。”

    “长恭哥哥……”小铁咬了咬嘴唇,“你不喜欢草原吗?也许你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你救了我,又照顾了我这么多年,阿景哥哥和我哥哥一定会原谅你的。”

    长恭挑唇一笑,“傻孩子,我也有我的哥哥在邺城啊,我怎么可能扔下他们呢,对不对?”

    小铁转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轰隆隆天边忽然有闷雷炸开。雷响过后,紧接着就是倾盆的大雨。突如其来的雨势越发汹汹,从天而落的雨滴像线一样的连绵,仿佛有无数根水色的细线从苍穹拖到地上。

    “这雷雨怎么和孩子翻脸一样,说来就来。”长恭郁闷地看了一眼空旷旷的周围,“这儿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小铁嘻嘻一笑,一脸神秘地在包袱里掏了又掏,居然摸出了一把油纸伞!

    长恭瞪大了眼睛,”哇,这个你居然也带了?“

    小铁一手将伞撑开,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防患于未然。”

    “哈哈,小铁,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个贤妻良母的!”长恭赶紧接过了伞,还不忘夸了她几句。

    “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小铁忽然指了指左前方。

    水气蒙蒙,长恭的视线有些模糊。所以,在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影,左前方,正站着一个少女,被雨打湿的发丝透着琉璃一样的光泽,像蛇般蜿蜒的粘贴在她的大半个脸颊,随后顺着细长的颈子,到了一下又一下呼吸着的,微微起伏的胸前。

    “果然是有个人!”长恭也没多想,就拉着小铁走了过去,顺手将伞举得更高了些,以便把那个少女也容纳在伞下。

    “姑娘,你没事吧?”长恭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那姑娘居然就顺势抱住了她,还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哇哇哭了起来,一边还含糊不清的不知说些什么。长恭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这,这草原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大胆?一旁的小铁早已皱起了小眉头,立刻将这个居然敢随便抱长恭哥哥的女人划入了黑名单。

    虽然极为惊讶,但长恭还是依稀听出了这姑娘好像在说,“我不想嫁人,我谁也不想嫁……”

    “姑娘,你在这里哭也不是个办法啊,”她也不知该怎么相劝,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忽然见那个女孩又放开了她,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容貌的一瞬间愣住了。

    小铁抬眼望去,脱口道,“哥哥,你的脸……”

    长恭顺手摸了下脸,这才忽然想起脸上的炭灰早已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她眼看雨势也渐渐减弱,于是将伞柄塞入了少女的手中,“我们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这把伞就留给你吧。”

    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姑娘,要记着,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若是有喜欢的人,不如就干脆和他私奔好了。”

    少女紧紧握着伞,怔怔望着长恭的背影,刚才那微笑的瞬间,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股似浓还淡的香气缓缓地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一缕,两缕,这幽幽的味道,奇迹似的,四周好像都因它的存在而变得温暖……

    雨,终于停了。

    此时的小铁正对着长恭呲牙咧嘴,一脸怒容。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是你的伞,可是我们不能让个姑娘淋雨啊。”长恭好声好气地相劝着。

    小铁冷哼了一声,重重吐出了四个字,“重色轻友!”

    “好吧,我答应你,等我回了邺城,我一定托人给你带个十七八把好不好?”

    “不要!”小铁气呼呼地看着她,“我就要那把伞!”

    长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忽然冒起了一句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然忘了是哪位大伯说的,但她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现在的长恭,显然暂时忘记了自己也是属于其中一类的。

    小铁索性低下头,不再理她。

    ”喂,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啊。“长恭也有点没耐心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哥,能不能打听一下怎样去月牙湖?”

    什么月牙湖,她正想回头说不知道,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秦林,你看这两人的穿着根本不是突厥人,必定是异乡客,又怎么会知道呢?”

    一听到这个声音,长恭的全身在瞬间就僵硬了,就算打死她,也不会听错这个声音!

    这,这不是恒伽的声音吗!

    要命了,怎么会这么倒楣!

    她偷偷伸出了一个手指,示意小铁千万不要抬头,心里暗暗希望他们赶紧走人。没想到那个人偏偏还不相信,对着她们又问了一句,还顺手去拍了拍长恭的肩。

    长恭的脸部表情已经开始扭曲,为了不让恒伽看出破绽,硬是忍耐下来了,

    “秦林,你也别问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听到恒伽这么说,长恭总算放下了心,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恒伽似乎略带惊慌的喊了一声,“看,那里怎么着火了!”

    “着火了,哪里?”长恭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看到小铁抬起头来,那眼神中分明在表露着一个意思,你上当了,笨蛋!

    她心里暗叫不好,撒腿就跑的心念刚一动,身后的魔音已经传入耳膜,“高长恭,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蛋!她的眼前只有这两个大字在不停摇晃……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刀架到脖子上也不过如此……怀着这种恐怖想法的长恭,一脸不情愿地转过了身,讪讪一笑,“恒伽,这么巧?”

    “你不是在并州静养吗?怎么会在这里?”恒伽敛去了眼中的惊讶,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涌上心头的,却是微微的不悦,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悦。

    “我,我在并州闷得慌,所以就带着小铁来突厥玩玩……”长恭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恒伽倒也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小铁,忽然说了一句,“如果突厥可汗就是你所说的阿景,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带她来突厥了。”

    长恭心里格登一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只狐狸的无奈感。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你不是在我身后吗?”长恭有些困惑地问道。

    “因为……你鬼鬼祟祟的,不让人生疑才奇怪。”恒伽眯了眯眼睛,挽起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长恭不服气的反驳道。

    恒伽低头轻笑,之所以能认出是她,那是因为每次征战的时候,他总是在她的身后啊。

    ”啊……啊嚏!“长恭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恒伽微微一顿,立刻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抛到了长恭身上,又对着秦林道,“你也把你的外套脱下给小铁,这两个家伙都淋了雨,要是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秦林应了一声,立刻脱下了外套,在递给小铁的时候又忍不住疑惑地望了一眼长恭,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兰陵王啊,又怎会那么弱不禁风?斛律大人的举动实在有点奇怪。

    “那我们能不能先走了?”长恭还抱着一丝侥幸。

    恒伽的笑容完美无比,“当然可以,不过我怕等回去之后,一不小心在皇上面前说漏嘴就不好了。”

    “喂,你这是威胁好不好?”

    “呵呵。”

    恒伽带着长恭一回到帐篷,便下令众人谁也不能泄露兰陵王在此的消息。

    “别告诉我,你就是这样到突厥的。”他指了指她的脸。

    “我有那么笨吗,”长恭哼了一声,“知不知道,我可是每天抹着两大块炭灰自毁形象啊。”

    “炭灰?”恒伽忽然有些想笑,说实话,他还真想看看涂了炭灰的长恭是什么样呢。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都怪小铁这个家伙,还说什么会点易容术……”长恭不客气的揭了小铁的短。

    小铁不服气了,“可这一路不是平平安安过来了吗。”

    “你还顶嘴,”长恭瞪了她一眼,又转向了恒伽道,“拜托你再帮我去弄点炭灰之类的东西吧,我这张脸,在突厥的地盘里始终不是那么安心,反一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

    “那当初怎么不用那张铁面具呢?”恒迦的眼眸里闪着促狭之色。

    长恭的嘴角一抽,“那会不会太吓人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张铁面具她就来气,那时结下帐来一看,狐狸买的也不知是什么鬼东西,价格大大超过了那个铁面具,她的损失可是大了!

    “对了,我有一个好主意。”恒伽示意秦林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旧让他出去了。

    不一会儿,秦林就匆匆而回,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

    “这是这里的突厥人自己雕刻的木头面具,虽然手工是粗糙了一些,但勉强能遮住你的半张脸,你就戴上这个吧。”恒伽将那个面具交给了她。

    长恭顺手拿起面具看了看,笑眯眯道,“这个办法好啊,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抹些奇怪的炭灰泥巴了。不过,”她转了转眼珠,“我戴着这个出去会不会太醒目了?要是别人问起来……”

    恒伽似是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放心,别人问起来我自有应对。”

    尽管已经是春夏之交,但草原的夜晚却还是格外的寒冷。

    长恭在舒舒服服享用了一顿烤羊肉之后,这才考虑到自己的住宿问题。

    不过,还没等她出声,恒伽已经提前开了口,“今晚,你和小铁就睡在这个帐篷里。”

    长恭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这是我的帐篷,我自然也睡在这里啊,再说,若是下属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帐内,岂不奇怪?”恒伽坦然自若地说道。

    “可是……你明明知道……”长恭支支吾吾地暗示着他,只差后面那半句“我是女儿身”没有说出来,之前他不知道的时候倒也算了,可是现在他明明已经知道……

    “明明知道什么?”恒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我们出征的时候不也是一起睡过的吗?”

    “喂……什么叫一起睡过……话可不能乱说哦。”长恭瞪了他一眼,这个狐狸,明明就是在装傻嘛。

    “难道不是吗?连你受伤的时候,不也是我天天替你……”

    “啊,别说了!”长恭的脑海里蓦的又出现了他替她换伤药的一幕,一抹红色的烟霞迅速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这只死狐狸,总是对帮过她的事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就提醒她一下,真是可恶!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她转头想看看小铁在干什么,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已经靠在毡毯上呼呼大睡,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还不时地发出咋嘴声。长恭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起了旁边的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打算真的把她送到阿景那里吗?”恒伽忽然问道。

    长恭拉了拉毯子,转头道,“其实这次也不光是阿景,因为很有可能,她的亲哥哥也在这里……”

    恒伽也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个曾经对你动过心思的林小仙?”

    “不错,听说他成了阿景身边最受器重的汉人官员,如果真是他的话,我猜可能是他逃过了上次的一劫,至于他怎么和阿景碰上,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就是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林小仙……”说到这里,她的眼前忽然一亮,“对了,不如突厥可汗接见你们的时候,我也一起去。”

    “你就不怕林小仙见了你想杀了你?”

    “不怕不怕,我有面具啊。”长恭眨了眨眼。

    “你说戴个这样的面具,能去见可汗吗?”恒伽用一种你真是幼稚又简单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

    “那林小仙的样子我也记得,到时如果可汗接见我们的话,我帮你留意一下好了。”“真的!恒伽,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长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显然早把刚才的怨念抛到一边去了。

    好兄弟……听到这个词的瞬间,他微微怔忡了一下,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像映照在水面上细碎的月光,有些碎,有些乱,有些捉摸不定。

    深夜的草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火缽裡木炭燃燒的微音在幽靜中分外清晰。

    恒伽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的长恭,此刻,她睡得正香,墨黑冰涼的長髮蜿蜒一如春夜的溪流,纖白的手指彷彿映照于河川上的明月,微抿的嘴唇又似绽放在四月天的绯红桃花……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明明就是一个女子的容貌啊,若不是上次的意外,他不知要何时才能知道真相……

    不过,他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这个真相的男子吧。

    一想到这个唯一,他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这个唯一,是把孝瑜,孝琬和高湛都排除在外的唯一啊。

    就在这时,长恭似乎动了动,一角毯子从她的肩部滑了下来。恒迦的面色微微一红,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毯子重新替她拉了上去。正要转身离开,没想到她忽然一个翻身,不偏不倚地将脑袋压在了他的右手臂上。他吃惊之下想要挪开她,却又怕不小心惊醒她,这个姿势可是说不清楚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恒伽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臂已经完全麻木了,无奈地望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长恭,只见她的面色纯真又安然,在这样静寂的环境中,就这样没有任何顾虑地沉睡着。

    “狐……狐狸你坑了我这么多钱……去……去死……”长恭忽然迷迷糊糊地说起了梦话,恒伽在听清她念叨些什么时,先是一怔,随后低低地笑开,仿佛是无意识的,他那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白皙的前额,将那些垂落的纤长刘海丝丝密密的缠上去,复又轻轻柔柔的挽到了她的耳后。

    从帐篷的缝隙里漏进了几丝明月光,在地上形成了淡淡的光斑。从他的位置望去虽然看不到月亮,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今夜的月光格外温柔。

    是的,很温柔。虽然没有炙热的温度,但是却让人觉的很安宁,很平静。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妒意

    第二天清晨,长恭在醒来时,发现帐内已经空无一人,别说恒伽了,连小铁也不知去向。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了外袍,睡意犹存地揉了揉眼睛,踱到帐门前,掀起厚厚的布帘,想去找找恒迦他们在哪里。

    就在她掀起布帘的瞬间,明媚的阳光如流水一般泻了进来,强烈的光线令她不得不闭上了眼,就在她重新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忽然看到对面的那个帐篷的布帘也正被人掀了起来,帘后出现了一张俊秀无比的面容。

    长恭蓦的瞧见这张脸,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再看!

    没错,她没看错,这个人居然是弥罗!

    对方也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在抬起头的刹那似乎也怔住了。

    眼前的少年宛如一轴才完卷的水墨丹青,清雅空灵,又如同刚采摘下的藕荷滴著露意,娇美动人。清朗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带着清朗,仿佛幻海生波,真实而完美,却临近虚无。

    此时此刻,四目相投,目光交接。

    在这一瞬间,宇文邕只觉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事;一切无名与有名,无声与有声,无色与有色,全都溶化在这样的笑容里。

    一花一世界,一叶满天堂,一笑倾天下。

    “原来是唐兄。”在听到对方先喊出他的名字时,他赶紧稳了稳心神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又暗暗一笑,自己居然会看一个男人看得失神。不过说句真话,没想到恢复了真面目的他,居然比以前更美丽了,幸好这不是一个女人,不然的话恐怕会天下大乱了。

    “你那天不是提前离开了吗,怎么现在才到?”长恭哪里知道对方想了这么多。

    宇文邕笑了笑,“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两天。昨天半夜才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长恭点了点头,心里却又起了一丝疑惑,听狐狸说,这一带都是招待外国时节的住处,弥罗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不是说……”

    “弥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周国的求亲使者吧。”她敛起了笑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只见他倒也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开口道,“不错,我也不想继续瞒你了,你猜得一点也没错。”

    “哦……”长恭挑了挑眉,“还骗我说看什么朋友……”

    “我的确是没说实话,不过,唐兄,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长恭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旁响起,“他是来找我的。”

    是狐狸!他可来的真是时候,长恭转过了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解围之人。

    恒伽也没看她,径直走到了宇文邕的面前,行了个礼,“在下斛律恒伽,这是我的五弟钟都,从小顽劣不堪,这次居然一个人跑到突厥来找我,请不要见怪。”

    宇文邕也回了个礼,开口说了话。他清透的嗓音低而不沉,如琉璃般纯净而无丝毫感情,那优雅的语速隐隐散发着与身俱来的高贵气质。

    “早听闻此次齐国派出了斛律将军之子前来求亲,在下有幸,这回一次就见到了两位。”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长恭。

    长恭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她也骗了他,不是吗?

    “对了,还没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恒伽挽起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宇文邕犹豫了一下,“在下宇文直。”

    长恭惊讶地抬起了头,原来他真的是皇族中人!要命了,之前居然还把他当作男宠!

    “原来是周国的卫国公亲自来突厥求亲,”恒伽敛去了眼中的一抹讶色,又装做不经意道,“对了,我在来突厥的路上居然听说贵国的晋国公刚刚去世了……莫不是什么市井流言?”

    宇文邕眸光一暗,又微微一笑,“斛律大人的消息可真灵通。”

    长恭听得此话,又是大吃一惊,晋国公,不就是那个权倾周国,还毒杀了两位皇帝的宇文护吗?居然死了?

    “唉呀,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恒伽露出了一副略带遗憾的神情,连连道,“可惜,可惜啊。”

    “在下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宇文邕转头道,“阿耶,走吧。”

    阿耶应了一声,忙跟了上去,还没离开恒迦几人的视线范围,他就忍不住道,“王爷,我早就说了那小子有些古怪,依我看,他上次一定是故意和我们碰上的,幸好我们走得快,不然都不知道这小子会使什么怀心眼。”

    “我早就觉得他不是普通的人,”宇文邕笑了笑,“没想到居然是斛律光的儿子。“

    “王爷,以后还是和他少来往,这小子忒狡猾了。”

    “狡猾吗?”宇文邕转过了一个帐篷,停住了脚步,“他的性子单纯,这不是能装出来的。依我看,深藏不露的倒是另外那个总是笑咪咪的男子。没看到他刚才借机已经确认了宇文护的死讯吗?”

    “王爷……看来这次他们会是我们最有威胁力的对手了。”

    宇文邕嘴角轻扯,明亮的瞳眸中绽放着冰花,“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有意思。”

    长恭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正想抬头问恒伽关于宇文护的事情,忽然想到他可能会问自己如何和弥罗认识的事,心里觉得有些不妙,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就已经听到熟悉的魔音贯耳,“高长恭,你随我进来。其他人,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还是逃不掉……这是她踏进帐篷时唯一的念头。

    “好了,来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宇文直的吧。”恒伽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问道。

    长恭的脑袋极快的转着,决定将糖人一段完全过滤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夜闯周国王宫的事?”

    恒迦点了点头,“难道就是那次……”

    “不错,那一次我误打误撞,正好闯到了他的房里,当时他正在沐浴,我还以为……”说到这里,她看到恒伽的眼角轻轻跳了一下,于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他是皇上的男宠,而且要不是他让我到他沐浴的木桶里躲避,恐怕我已经被……”当她再次看到恒伽的眼角又剧烈跳动了一下时,不由又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问道

    “恒伽,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说下去。”他还保持着完好的笑容。

    长恭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今天觉得他那个笑容格外虚伪,假得她背后都冒冷气了。

    “后来就靠他的帮忙,我才离开了王宫。”长恭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那条秘道的事情说出来。

    “他应该知道你是齐国的j细吧,怎么还会出手相救?”恒伽疑惑地扬了扬眉。

    长恭嘻嘻一笑,眨了眨眼,“嗯,或者是他当时心情好,或者是舍不得我这么美丽可爱的人被抓到吧……”

    恒伽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眼角,“这也是理由吗?”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救过我一次,我欠他一份人情,”长恭又灿然一笑,“其实在来突厥的路上,我也碰到他的,他还帮我赶走了马贼……”

    “行了,”恒伽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刚才可汗派人来通报我们,明天他就会接见我们,我去和那些属下商议一下明天的细节。”

    不等她说话,他站起了身,又说道,“没事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出去别忘了戴上那个面具,别给我添麻烦。”在快走到帐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似乎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他知道你的秘密吗?”

    “放心吧,他不知道,”长恭连忙回答。

    “嗯,那你就在这里先待着。”听上去,他好像有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知道了,明天你一定要帮我留意有没有林小仙啊!”

    恒伽点了点头,一脚迈出了帐篷。帐外阳光灿烂,可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长恭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那个宇文直……

    那个时候,他却……丝毫不知情。

    那一刻心里对宇文直竟然有些微微的妒意,但随即他被自己的妒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绝不是妒嫉。”

    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绝不会有一点点妒忌.我最在乎的人是我自己。”

    可是就算他重复一千遍,心里奇异的郁闷还是在不断扩展,他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并州,河间王的别院。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河间王别院的前庭里盛开了多时的红色蔷薇,竟也垂下了数朵。阵雨袭来,本是露垂红萼,在零落泥尘之后,便也似残年脂粉,失了颜色。

    但此时,比蔷薇更无颜色的,却是河间王高孝琬那张泛白的脸。

    “河间王,你告诉朕,长恭他为什么不在这里?”高湛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冷声道,“不是说他在这里静养吗?”

    孝琬心知大事不妙,自从四弟留了张便筏离开并州之后,他整日里就担惊受怕,想尽办法应付来打探消息的宫里的人,生怕被皇上得知了真相怪罪下来,可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亲自来并州了!

    “回皇上,四弟他离开并州了。”他心里不知骂了长恭多少遍,这个家伙,居然带着小铁跑到突厥去了!更可恶的是,居然连他也骗!

    “到底去哪里了?”高湛眉目一敛,隐隐有不耐之色。

    “回皇上,长恭去了突厥。”

    “什么!”

    见到皇上又惊又怒的表情,孝琬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皇上,这都是臣的过错,是臣让四弟装病的,臣知道四弟想去突厥,但又怕皇上不允,所以出此下策,欺瞒皇上,错都在臣,请皇上治臣的罪,此事和长恭无关!”

    “河间王,如果朕没猜错,恐怕他连你也一起骗了。”高湛的神色倒缓和下来,“你护弟心切,朕也明白。”

    “皇上……”孝琬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高湛阻止了。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你不但不及时告诉朕,还设法不让消息传到朕这里,不能不罚。”高湛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河间王,朕就罚扣你半年俸禄,以示惩戒。”

    “多谢皇上开恩!”孝琬赶紧低头说了一句,然后,又像是不放心地又问道,“那长恭……”

    “长恭的责罚自然少不了!”高湛面色一沉,“你马上派人快马加鞭赶到突厥,去把长恭给朕带回来!”

    出了别院的时候,高湛捂住了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一直随行的和士开忙扶住了他,一脸关切道,“皇上,你已经咳了好些天,还是快些赶回邺城再让御医们看看吧。”

    “没事,只是有些气喘,”高湛的眉宇间瞬间笼上了一层薄怒,沉声道,“这一次朕一定要责罚他。”

    “皇上息怒……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和士开低声劝道,“还是先回邺城再说吧。”

    高湛渐渐敛去了怒色,点了点头,径直往前走去。

    和士开微微一顿,也立刻追了上去。

    可汗

    此时远在突厥的长恭,哪里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被拆穿,还优哉游哉地在坐在帐篷边一边欣赏着草原风光,一边等着恒伽从那里带回消息。

    “喂,想什么呢。”她顺手捡了一块小石子,丢向了正在发呆的小铁。

    小铁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哦,我只是在想,等见到哥哥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

    “还用说,一定是抱着你嚎啕大哭。”长恭戏谑地挑眉一笑,“不过,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等离开突厥,我就不用戴这个讨厌的东西了。”说着她还用手指敲了敲戴在脸上的面具。

    “见到哥哥我是很开心,可是……”小铁的眉宇间露出了和她年纪不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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