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兰陵缭乱全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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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缭乱全 作者:rouwenwu

    害,而是谋反了。她虽然希望和士开死,但不希望看见这么动荡的局面。尽管当今皇上昏庸无能,但她始终都有守护他的责任。

    不仅因为他是皇上,更因为——他是九叔叔的儿子……

    她想起小时候在长广王府,小高纬憨态可掬地扑到自己怀里的样子,更是心急如焚,思来想去,如今最能震慑众人的也只有斛律光了。于是她也没过多考虑,牵了马匆匆往斛律府赶去。

    赶到斛律府的时候,恒伽告诉她斛律光已经进宫了,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能想到的,恒伽和斛律叔叔一定也想到了。

    有斛律叔叔在,或许能控制这个失控的局面。

    此时宫中,库狄伏连率领了一帮军士,从北城府库中取出了好几架攻城的器械,安放在千秋门外,已经准备攻城。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过了没有多久,千秋门忽然从里面被轰然打开。就在众人惊诧之际,只看到皇帝、胡太后各骑骏马,由四百名内廷禁卫军簇拥着缓缓朝大门的方向走过来。而步行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斛律光!

    斛律光扫了一眼众人,威严无比地朗声道:“至尊架出,还不快回避!”

    看到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斛律光站在皇帝前面,高俨手下的士兵惊骇异常,居然就这么四下奔散了。刚才还有数千之众,没想到仅仅是斛律光一声喊,就吓跑了一大半。

    斛律光拊掌大笑,边走边大声对高俨道:“殿下杀和士开这么痛快、利索!龙子所为,就是不同凡人!天子弟弟杀个匹夫,能算什么大事!”

    一见形势好转,刚才还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皇上也来了精神,拿起鞭子冲着高俨就是一顿猛抽,要不是斛律光在一旁阻止,他几乎就要活活抽死自己的弟弟。

    胡太后这是也看到了和士开的尸体,不由得悲痛欲绝,抱起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放声大哭,几乎哭得昏厥过去,但满腔的愤怒悲恸又不能发泄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她蓦地止了哭声,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被制住的库狄伏连等人怒道:“立刻将这些人尽数脔割肢解,寸剐处死!”

    她要他们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可是即使杀死他们一千次,也换不回他的性命了……

    皇上本来还想杀尽高俨府内所有的文武职吏,幸好被斛律光劝阻了下来。在付出了许多人的生命之后,这件事情终于勉强终结了。

    这件事情之后,斛律家的地位比以前更为稳固,想和斛律家攀亲家的大臣们自然也更多了。虽然恒伽曾说过不娶正室,但仍有不少大臣们愿意将女儿嫁他为侧室,只求和斛律家结为姻亲。

    兰陵王府,红叶已经凋零,空气中吹来的凉风有凛冽了些,连那些残叶都在风中乱舞了起来,仿佛在告诉人们那寒冷的冬天即将来到。飘着淡渺的熏香的房间里却是温暖的如同拥有阳光的宠幸,在这飘零的秋末,画上最后一笔轻轻的暖色调……

    长恭正在品尝着恒伽刚买来的栗子,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半。

    “别吃这么多了,不然会得滞食的。”恒伽怕她吃撑了,赶紧提醒她。

    “不会不会,以前我吃得更多呢。漠北那个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现在回了邺城,你就让我吃个痛快吧。”长恭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继续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恒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她脸色一变,捂住胸口咳了起来。

    “说了叫你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堂堂兰陵王,居然孩子似的……”恒伽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顺手递给了她一只盛满热水的银杯。

    长恭连忙接过,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酸甜微涩的热线缓缓流下胃腹,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张开了,舒畅愉悦得无法形容。

    “对了恒伽,听说有不少大臣向你提亲呢,怎么样?有没有考虑真的纳上十七八房小妾?”刚缓过来,长恭就开始调侃他。

    恒伽微微一笑,“我也想啊,只是这未来的正式太过强悍,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说我要是找个十七八房妾室不是存心找死吗?”

    长恭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那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来,微微恼道:“你的意思是很说你那未来正室是个母老虎喽?”

    “母老虎倒不算,”恒伽挑眉轻笑,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黠,“铁母鸡更像一些。”

    “什么?”长恭撅起了嘴。

    “忘了吗?之前好像有人把我比作铁公鸡,那这样的话,铁公鸡的夫人岂不是铁母鸡?”他笑得更愉快了。

    “死狐狸,你也太记仇了吧!”她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理他。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他轻轻唤道:“长恭,快看……”

    她有些好奇地转回头,只见他轻轻抬起了右手,右手拇指、中指与无名指轻合,食指和小指微微翘起,手影被烛火放大,有些模糊地成形于绘着浅金飞鸟的屏风上。

    “看,这像什么?”他笑吟吟地比画着。

    长恭转了转眼珠,嘴角绽开了一丝笑容,“这个不是狐狸吗?咦?你怎么会这个?”

    “嗯,在我小时候,母亲经常用这些手影来哄我,不过,现在用来哄长恭好像也挺有用。”他一边笑着,一边做出了不同的手影。长恭早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兴致盎然地猜着每一个他做出了影子,几乎个个都猜对,直到他做出了一个平摊了五指的手影。

    “这是什么?”长恭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这都猜不出吗?”他眨了眨眼,满意地看着她露出了期待的眼神,慢条斯理地道,“这个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一只手的影子啊。”

    “狐狸……”她郁闷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脱口道,“狐狸,快看,下雪了!”

    说是雪,其实也不过是些轻柔的雪花,映着天际里的星光,生出几分极致的美感来。仿佛被这样极致的美丽触动了心底的某一处,长恭低低道:“其实,我也成不了狐狸的正室,因为——我始终是个‘男人’。”

    “所以这个位子永远都为你空着,既然长恭你不想恢复女儿身,既然这里的礼数不允许,那么只要我知道,这个位子只属于你就够了。因为,能站在我身旁的人只有你,长恭。”恒伽温柔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眼神中。

    长恭眼中一阵酸涩,“可是,恒伽,你会怪我吗?其实,这样的我也是自私的吧,只是由着自己的相法,做自己要做的事,而忽略了恒伽你的心情,让你没有选择。”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顺势搂在了自己怀里,“这样的长恭也许是有些自私,可正是这样的长恭,才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才这样深深吸引着我。长恭,为了需要你,为了被你需要,我永远都会站在这里,站在你的身边。”

    长恭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又抬起眼看着窗外,在烛火的映照下,天空仿佛飘着橘色的雪。雪优雅地飘落,温柔地包容,全然没有冰冷的触感。就像他的怀抱,暖暖的,透着橘色的微光,就这样轻易地飘进了她的心里,融化了整个世界。

    因为贪恋那怀抱的温暖,她忍不住挨得他更紧了,就好像不由自主被火光吸引的飞蛾,只是他的光芒并不会灼伤她,只会使她温暖。

    闭上眼睛,他沉稳的呼吸声飘落耳际,宛若橘色的雪。

    就这样幸福地沉溺着,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也……很好……

    恒伽神情地看着怀中那人,只见她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无敌之渊,让他阵阵眩晕,魔魅般地吸引着他、召唤着他。那粉红色的、像四月天盛开的芳菲桃花的双唇,表层洇着一层薄薄的水意,品尝起来应该如新摘下树的鲜果甜美多汁……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胸中热血上涌,低下头吻了上去。淡淡的香味荡漾开来,甜蜜中隐隐有一丝酸楚,那一刻,他心甘情愿地纵身跃下这座未知的高崖,无论是是否会粉身碎骨,他知道他已无法回头。

    窗外细雪纷飞,房内温暖如春。

    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梦乡的女子紧紧地抓住他的胸口的衣服,睡得更熟。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希望,这场雪可以下得再长一点。

    第二十六章初夜

    入冬以来,下了好几场大雪,整座邺城银装素裹,透着一种罕见的澄净之美。王宫的大殿前,梅花的丫枝错落在空间中,只看得见那碎裂的红如泼开的染料,几乎要渗透到每一朵雪花中,透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长恭随手折了一朵红梅在手里把玩着,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这几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恒伽好像有些怪怪的,似乎在故意避着她。就像今天本想顺道叫他一起去上朝,没想到仆人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在搞些什么鬼。

    她到了大殿的时候,却发现今天的气氛好像和平时都不一样,大臣们纷纷围着其中一位大臣,七嘴八舌地说着贺喜的话语。

    她上前一看,原来那被围着的大臣是当今太尉——冯翊王高润。说起来这位也是她的亲叔叔,不过这位叔叔向来性子淡薄,对权力也没什么兴趣,可能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

    “高太尉,这回您和斛律大人家成为亲家,实在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一人笑眯眯地巴结道。

    长恭一愣,斛律大人?他什么时候和斛律叔叔攀上亲家了?怎么也没听恒伽提起过?难道是斛律叔叔那位侧室所生的女儿?

    “高太尉,令爱容貌无双,性格温顺,德仪兼备,确实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又有人插了一句。

    长恭更是觉得奇怪,于是拉了身边的一位同僚问:“这——到底是谁和谁?”

    那位同僚颇为惊讶地看着她道:“王爷,怎么尚书令连这么大的事也没告诉您?”

    “什么?”

    “您还不知道吗?尚书令就快和高太尉的幼女成亲了,听说是刚定下的亲事。这可好了,我还以为尚书令真的不打算娶正室呢,这下斛律将军也能松口气了……”

    他接下去说的话,她根本没有听清,思维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仿佛有一道闪电蓦地劈过去,劈开一线窄窄的暮色,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胸口就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按奈住紊乱的思绪,她抬眼朝四周张望,却始终没有发现恒伽的身影。这是,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看,斛律将军也来了!”

    斛律光一出现在大殿里,就立刻被众人团团围住,他一边客套地应付着大家,一边又意味不明地看了长恭几眼。

    “斛律叔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强作镇静,低声开口问道。

    “也是刚定下来的,长恭你已经有了正妃,恒伽若是还一直不娶,不是让我担心吗?不过现在好了,恒伽未来的正室夫人也是你的堂妹,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长恭的眉角微微跳了一下,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恒伽他……自己中意这门亲事吗?”

    “哦,我告诉他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就接受了。他今天没来上朝,就是亲自去太尉府拜访未来的妻子去了。”斛律光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长恭,你也会恭喜他的吧?”

    长恭继续扯动着嘴角,“当然了,斛律叔叔,我们是好兄弟,我一定会恭喜他的。”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胸口忽然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在胸臆中猝然碎裂。

    “这就好,等给恒伽办完了亲事,我就和须达回漠北,以后这里就交给你和恒伽了,”他顿了顿,“身为男儿,守卫好国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斛律叔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从喉咙间发出了声音,“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我先回去了。”

    “去吧,长恭,我会向皇上说明的。”斛律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中不免掠起另外一些心疼的神色。他也并不想这么做,只是再继续听凭他们这样下去的话,只怕……

    跌跌撞撞地走出王宫之后,她再也无法装下去,再也无法忍下去,紧紧地抓着心脏的地方,那里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切去了一块,除了心痛外,还有难以忍受的空虚,好像灵魂里失去了什么,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涌动着,强忍了回去,将所有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情绪与表情深深隐藏起来。

    她没有朝着自己的王府而去,而是让车夫转道去了高太尉的府邸。她不该不相信他的,可是,现在连斛律叔叔都这样说,又怎么能叫她不信?斛律叔叔,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谎话。

    那么恒伽呢?她想亲口听他说……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到太尉府的时候,长恭正好看到恒伽从那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容貌娇艳的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却自有一种天然风韵。

    她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在宗室的聚会中,她曾经看到这个少女,真是高太尉的幼女。只见少女嘴角含着笑,似乎向恒伽低语了几句,然后又咯咯笑了起来。恒伽也同样微笑着,并不是平常那种虚伪的笑容,而是发自肺腑的、轻松愉快的笑容。

    两人低低的笑声混杂在清晨的雪地里,雪花飞洒如雨,绝美的画面却让长恭感到沉重的痛楚。他真的在笑……还笑得那么愉快,原来,除了她,别的女人也可以令他笑得那么开心。

    长恭愣愣地站在那里,咸涩的泪水在眼眶中凝结成晶莹的光点,又漠然扩散,接着又被她生生地忍了回去,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他曾经说过的话,“长恭,为了需要你,为了被你需要,我永远都会站在这里,站在你身边……”

    那种疼痛的感觉涌遍了全身,心在颤抖,人在摇晃,血液仿佛凝固……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她只愿自己根本没有来过这一趟。

    回到王府之后,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门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任凭小铁在门外叫个不停,她也不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长恭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炉火依然烧得很旺,白梅香薰的味道早已淡去,只留下丝丝的清冽纠缠在暖暖的空气里。银色的月光在描绘着浅金飞鸟的屏风上映出朦胧一片。

    她揉了揉还是昏沉沉的脑袋,身侧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长恭,你醒了?”

    她心里一惊,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坐在她床榻边的男人不就是斛律恒伽吗?

    她张开嘴,自沙哑肿胀的喉咙中挤出破碎无调的声音,“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忙着要成亲吗?还不多陪陪你那未来的娇妻!”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轻轻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相当愉快,“长恭。你最近好像经常爱吃醋呢。”

    怎么这个时候他还有闲情开玩笑?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鼻子一酸,别过了头去。

    “这桩亲事是我爹自作主张为我定下的,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又怕你担心,所以这几天也一直避着你,就是在想解决的办法。”恒伽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想去哄哄她。

    她抬手啪的一声打落了他的手,“我看你也是乐得很吧,对未来妻子很满意呢,不然你们两人在太尉府门口怎么还那样笑眯眯的?”

    恒伽微微一愣,眯起了眼睛,“哦,原来你看到了啊。”

    “我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我吗?”长恭越说越气,一脚踹了过去,“你赶紧娶了她,带她一起回漠北!”

    恒伽一时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扑通一声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他站起身子,揉了揉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长恭啊,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对你以后的夫君别那么粗鲁好不好?”

    “去你的夫君!”一个软垫啪的一声扔了过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恒伽将软垫放回床榻上,继续在一旁坐了下来,“你知不知道,高润是出了名的怕妻子,家里一切大小事基本都是由高夫人定夺,所以我也唯有直接去找高夫人要求解除婚约。”

    “什么?”长恭的神情有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其实解除婚约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我告诉她算命师父说我生来克妻,轻则克病,重则克死,之所以一直不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高夫人信以为真,当然是自己女儿的命比较重要一些,所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对我据实相告的行为十分称赞,所以才破天荒地将我送了出来。”他朝着她笑了笑,“长恭。这个答案怎么样?”

    长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斛律叔叔知道婚约解除了吗?”

    “当然,他气得说以后再不会管我的事,我愿意一辈子做光棍都可以。”

    “你,你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受了多大的刺激,你啊,真是太过分了!”她一反应过来,就开始反攻。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正室的,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他眨了眨眼,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可是……”她忽然觉得好像是自己这边有些理亏,忙胡乱找了借口赶人,“时候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他神色一黯,垂下了眼睑,“就让我多待一会儿吧,长恭,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见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长恭推了推他,“你怎么了,恒伽?真的很晚了,你明天可以再来啊。”

    “明天我来不了了,因为……”他抬起眼看着她,声音清越低沉,仿佛有水滴从高处的叶子上缓缓滑落,滑到叶尖就此停住,在风中发出微微的撕裂声音,“因为明天我会和父亲出发前往漠北。”

    长恭被雷击中了一般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这也是父亲答应解除婚约的条件,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漠北。如果我没猜错,父亲是在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了。”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长恭,你想去漠北吗?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在漠北生活?虽然生活清苦,但是那里不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们,而且也并不违背你守护这个国家的意愿,不是吗?长恭,只要你愿意,我一定有办法说服父亲。”

    见她似乎还要思索,恒伽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么我先告辞了,长恭。”

    他刚转过身,忽然察觉到袖子被人拉住了,随之身后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声音,“恒伽……我想……和你在一起……”

    看着面前面色潮红的她,他心里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摩其她的嘴角。长恭的眉轻轻挑起,氤氲的眼波流转出月光水华,而后,一口咬上唇边越加放肆的手指,伴随着她细柔带笑的声音,“这是惩罚你没有遵照约定对我有所隐瞒,害我差点儿还以为是真的。这次只是咬下手指小惩大戒,以后若是再犯,你也该知道后果……”

    微微吃痛,恒伽的脸上却是相当满意的笑容,他猛地俯身噙住身下那抹挑衅的柔软,辗转,深入,猛烈的舌却在侵入之后变得温柔,细细探索着没一寸芳香柔软,勾引着她缱绻缠绵,呼吸也似被完全揉碎,而后又火热地融合在了一起。

    “长恭,你这个笨蛋……”他低低唤了一句,再一次吻了下去。

    这个笨蛋,居然相信自己会娶别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他和她经历过的所有一切,包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战斗,那些悲伤与喜悦、绝望与希望,还有那些伴随着痛苦的悸动,已经变成了烙印,深深地刻在血液里,伴着每一次心跳,温暖他的生命……

    两人细腻的皮肤在摩擦中带着一种煽情的酥痒,她几乎眩晕地感到脑中混沌起来,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脸上马上飞起一朵红晕,像一抹红色的烟霞,瞬间从脸颊染到耳根,又从耳根一直染到脖子。

    他低低一笑,用牙齿轻轻地噬咬着那一抹迅速蔓延的烟霞,在一片桃色氤氲的阳春白雪上咬出一点点斑斓妖娆的彩虹。他的双唇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并不陌生的欲望燃了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突如其来的渴望点点滴滴融进血液,穿过肢体和心脏。他犹豫着,心里万分纠结,想要她,又怕吓到她。要,或者不,简单而繁复地煎熬。最终还是抵不住那内心焚烧着的欲望,哑声道:“长恭……”他叫着她的名字,把手掌缓缓地贴近她的胸口,她心脏的跳动清晰而且分明,仿佛活跃在自己的掌心中,“长恭……可以吗?”

    看着她涨红着脸不说话,他慢慢伸出手,手指探出,极缓地向前延伸,慢到仿佛要用一生来完成这个动作。手指在空气中游弋了许久才触碰到她的腰带,然后再手掌摩挲到衣物的瞬间迅速翻掌,一把攥住白色的衣带,反手紧紧握住。布料充盈的感觉在手心间,他心脏狂跳,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着。

    雪白的衣裳像盛开在夜色的百合,从她的肩头处分开,落下……

    她浑身轻颤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又飞快地闭上,脸上带着青涩与羞赧,为即将初尝热情慌乱而不知所措……极尽妍丽的魅惑姿态引得他难以自持,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滚烫的薄唇从那微颤的长睫处悠然滑落,轻咬挺俏的鼻尖,然后是唇与唇的缠绵厮磨。

    “嗯……”低低的呻吟从火热的交缠中逸出,点燃了彼此灼热的呼吸。

    身下的动作越发激狂,发自她身上的清冽的白梅香此刻如同炽烈的媚香缭绕着交缠的躯体,烛火暧昧地跃动,斑驳的光影半遮半掩着朦胧而火热的诱惑。

    不断翻滚着,似要将纠缠的肢体焚为灰烬,直到最深处的结合,所有的感觉轰然逝去。眼前的不过是千万朵回旋轻浮,而后片片散落的红梅花瓣。

    “樱桃——”他低低喊出了她曾经的名字。

    那一瞬间,长恭抓紧身下寝被中的苍白手指,刻骨地撩人。

    窗外,雪越发的轻狂了。

    第二十七章平叛

    天蒙蒙亮的时候,恒伽起了身。他轻手轻脚地穿好了衣服,又坐回床榻旁,深黑得望不见底蕴的眼哞,散射出如烟笼万峦的上古森林幽邃无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流向那还在沉睡中的女子。

    一缕初升的阳光从窗外流泻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指尖,发尾,被子的褶皱——全都像要融在日光下,干净的好似透明。淡淡阳光随着时间移动,恰好从门扉中进入,映在她脸上。

    眼睛、鼻子、嘴唇、散落的发丝```都虚幻起来,像是要消失了。一切的一切,美好的不真实,仿佛完全不属于这肮脏尘世。

    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拉起薄薄的被子,盖住身边睡熟了的人,为她拨开一缕坠到额前的发丝。

    至少现在这一刻,这里还是宁静温煦的。

    他闭上眼睛,不去想将要面对的重重障碍,静下心,思绪在她那白梅一般清冽的温香中慢慢飘远,渐渐融化```

    昨夜的春光旖旎,如光如影,如暮如夜,缓缓地渗透着他的心。禁不住,他又俯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胸口满溢了幸福,几乎要将他整个融化```她,终究是属于他的了。

    突然,他敛却了笑意,眉心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那么一段时间,周围一片沉默,安静得可以听见窗外雪落在地上然后碎掉的声音。

    淡淡的阳光铺洒在两人身上,温暖中带着哀伤。有时候阳光也是很无情的东西,就因为给予太多,才觉得无论怎样都很留恋。

    幸福和幻觉从来都只是一步之差,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见她睡的香,他不忍心叫醒她,压低了声音道:“长恭,等着我,两个月之内,我一定想办法接你去漠北。”说完,他直起身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才转身离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折转身,又回到她的身旁,低头凑到了她的脖颈边,轻轻地吸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散发着妖媚的诱人气息。

    “等着我,长恭```”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听到他脚步远去的声音,长恭睁开了眼睛```其实,在他穿衣的时候,她就醒来了。只是她的心里犹如小鹿乱撞,不知该怎么和他开口,尤其是经历过了昨晚的一切```

    她和他之间,有了比以前更多更多的牵绊```

    她和他之间,更加不可分离```

    她的手上留着他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她的唇上残存着他的余温,她的眼前闪烁着他时而神秘莫测时而温柔似水的目光,她的耳边是他动听的嗓音在不断回响,她的心绪时时刻刻被他的影子干扰,无可救药的爱恋与脉搏的跳动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无休无止的思念。

    她忽然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匆匆往外走去。等她府门口的时候,只见他乘坐的犊车已经离开了。车轮辚辚,那一袭白衫的身影终于还是没有见到,前路依然渺茫,她凝定地遥望远处银装裹裹,一派浓黛浅愁。

    两个月,只要两个月,他就会再次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南安王高思好谋反的消息。这位高思好,是神武帝高欢堂侄的儿子,算起来也是高家的宗室。他在文宣帝高洋在世的时候颇为受宠,这个名字也是高洋所赐。一路下来,经历高家数帝,他倒是一直平平安安。

    这次造反的理由说起来也有些牵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皇帝身边的其中一名佞臣斫骨光弁奉使至朔州,高思好奉迎招待甚谨,却没想到斫骨光弁倚仗朝廷使臣的身份,待之倨傲、勒索钱财、打骂众将,竟然还当众调戏高思好的妻子。高思好一怒之下,干脆举兵造反了,他自号大丞相,直接带着大军向晋阳进发。

    身为宗室,危难关头,长恭自然是挺身而出,以统军主帅的身份带领大军赶去平息这场叛乱。

    长安城。

    昏暗的天空飘着白雪,片片纷飞,似琼珠密撒。位于王宫一角的御书房内,身穿绀色深衣的周国皇帝宇文邕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折。男子美丽而带着英气的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散漫披在肩上的长发灿烂的如同柔软的流苏。他的眉眼流转,盈溢着淡淡的波光。

    皇后正在一旁为他磨着墨,不时抬起眼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在这样温馨轻暖的气氛下,她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在月牙湖前的一幕,那时的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了,为了所谓的自由而接受了他的提亲。可是现在,比起那虚幻的东西,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更加真实。

    自从她上次大胆说出自己的心意后,当夜,他就宿在了她的寝宫里。那一夜,他和她,是那么亲密、那么接近,可不知为何,一种温和的疏离感却总是挥之不去,即使在那种时候,他似乎也有着不同与常人的克制力。

    唯一看到他失去冷静的时候,恐怕就是那一次了吧```

    就在她陷入回忆的时候,皇帝最信赖的手下阿耶匆匆走进来,脸上似有一丝喜色,仿佛急着想说什么,不过看到她在这里时稍稍犹豫了一下,只是请了安,却没有说话。

    “无妨,皇后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吧。”宇文邕放下了手中的笔。

    阿耶这才赶紧道:“皇上,齐国的南安王高思好反了。”

    宇文邕的神色依然平静,似乎并不怎么惊讶,“朕已经收到消息了。高思好勇武能战,如今造反也是由于高纬过于宠信那些佞臣,如此下去齐国必亡。”

    “有个这样的皇帝,我看齐国迟早是要完蛋的!”阿耶撇了撇嘴。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飞舞的雪花,“若是没有那几位善战的武将,齐国恐怕也撑不到现在了。对了,这次去平灭高思好的主帅是谁?”

    阿耶迟疑了一下,“回皇上,是兰陵王。”

    宇文邕的眉角轻轻跳了一下,眸中一抹水月般的柔色流漾,容颜却瞬间变得冷然,“是她```那么就让他们在自家门口去闹个够,借高长恭之手帮我们消灭一个棘手的潜在敌人也不是一件坏事。”他顿了顿又道,“你让他们再多打探一些消息,一旦有新的消息立刻来禀报朕。”

    阿耶应了一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皇上,听说高纬身边的那些佞臣,似乎与斛律光和高长恭他们颇为不合```”

    他又将打听到的别的消息一一道出后,这才退了下去。

    宇文邕揉了揉眼角,侧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温和地道:“阿云,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她点了点头,又像是犹豫着想说什么。

    “怎么了,阿云?”他挑了挑眉。

    “皇上,有句话,臣妾不知该不该讲。”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抿了抿嘴角道:“皇上,其实那几位武将与佞臣不合,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古往今来,有不少前例可以证明,那些小人的力量往往比军队更可怕,或许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会自毁长城。”

    宇文邕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了复杂莫名的神色,“你说的一点也不错。”

    那个人,一定不是那些佞臣们的对手吧。

    这一夜,宇文邕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红衣如火的俊美少年踏月而来,站在高高的墙头扬声约战,凛凛剑光映着冷洌倨傲的眼神,昂扬的战意浓烈得似泼墨写意,飞扬的眉宇秀致得如工笔人物。她和梦幻中的战神一样,迎着朔方的罡风,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手挥黄帜,指挥士兵发动攻击```凝成一幅令他铭心刻骨的画卷。

    可就在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

    那威风凛凛的少年忽然换上了一身女装,浑身是伤地躺在那里```

    幽暗的空旷里,噬人的寂静仿如地狱鬼怪字她身周张牙舞爪无声撕吼;没有一丝风,就见一张巨大的铜网闪着妖异的光芒平铺在她的脚下,一把把利刃、一支支长箭,仿佛都迫不及待地欲破网而出,如地狱炼火里伸出的一双双枯手,凶狠而急切地要把她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心急如焚,身子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根本迈不出一步,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长恭!”

    霎时间,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看到头顶上的天花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场噩梦。但即使是场梦,他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您没事吧?”皇后睡眼惺忪地坐起了身子,低声问道。

    “没事```”他起了身,披上了一件外套,朝着门外道,“来人,立刻把阿耶叫来!”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皇上,您说什么?要派人密切注意高长恭?必要时候还要保证他的安全?为什么,皇上?”阿耶对皇上匆匆下达的命令有点不理解。

    宇文邕面无表情地道:“因为这个人,朕要亲自对付。”

    胸口和肩部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似乎永远都不会痊愈。他的心里再次被相互交织的爱与恨折磨着。

    这是个剑与血的时代。

    即使是如此残忍黑暗的年代,依然有最美丽的景色在血腥以外的地方怡然盛开。

    那个人,就是最美丽的景色。

    美丽的灵魂,不该为那些人所污辱。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他决不会允许别人来伤害她,因为,那个人只能是——属于他的。

    天苍苍,野茫茫,朔风劲吹,冬天的雪野一片荒凉。

    长恭立马高冈之上,朝着远处眺望,只见那一望无际的雪地上,一大批穿着齐国军队服色的骑兵在奔跑。那些人,紧拥在一起,队行很乱,从北而来,横过大路,沿着盆地的土坡,懒散地往晋阳方向集结。

    “王爷,那些一定是高思好的叛军了!他们一定没有料到,我们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里。”段洛在她身边说着,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长恭看着那些大汗淋漓的战马和懒洋洋的士兵,眯起了眼睛。她知道,这次她一定能平灭这些叛军,她要速战速决,不想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

    山冈上已经迅速地架起了不少弩机,只等她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弩箭就会朝叛军射去。

    “王爷```我们是不是该进攻了?”段洛有些心急道。

    长恭一脸平静的望着那些叛军,一直等到他们渐渐进入了射程之内,这才将手一挥,干脆利落地发号施令,“射!”

    她的话音刚落,顿时箭雨蔽天,随着无数劲矢如暴雨落下,叛军中立刻响起一声声惨叫```

    一见时机已到,长恭用那张面具轻轻掩住了自己绝世的容貌,清朗的声音掷地有声,“杀!”身为主帅,最先冲下去的人自然是她!

    骑兵们结成雁形的队形,纵马飞跑起来。晋阳附近沟壑纵横,坡直崖陡,在冲杀的途中,摔死了几十个骑兵。但即使如此,她和她手下的骑兵并没有放慢速度,不断往前冲杀。一路而去,骑兵们高扬着手中的长槊和大刀,沿路劈砍着叛军,人头纷纷落地,鲜血如夏花般怒放。

    万马奔腾,冲刺呐喊,兵刃交击,鼓点震天,猛烈的酣战声动人心魄,再加上战士们自身沸腾激发的热血,举枪跺着跃跃欲试的狂躁,那些“顺从天命、报效皇恩、升官发财、封妻荫子”都是没人肯听也没有任何效用的废话。领头冲锋陷阵的统帅高长恭的一举一动,从容、镇定、流畅、优雅,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修长的红色身影向着汇成了巨大死亡旋涡的战场倾轧而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也穿着红色盔甲的上千万噬血的凶兽,奔涌着扑进统帅锁定的战场缺口,用尖牙利爪撕裂、扩大、席卷、吞噬,将挡在前面的一切事物都拆毁成四散飞溅的碎片。缺口就这样化为裂隙,裂隙化为深沟,深沟化为支离破碎最终崩溃了的敌阵,广阔的战场上只剩下大风狂卷的惨叫与流淌成河的鲜血```

    高思好的叛军很快就溃败下来,匆匆忙忙往回撤。

    长恭一声令下,命令士兵抓紧追杀叛军,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听到雹子似的马蹄声在背后不远处响起,猛然掉转马头,却看到高思好正从她的左冀斜插过来,弯弓搭箭,准备朝她发射。

    她赶忙低头伏在鞍子上,嗖的一声,箭擦着她的肩膀而过,还削断了几根发丝。

    “高长恭,当今皇上昏庸无能,任用佞臣,残杀无辜,你又何必为他卖命?!”高思好见一箭未中,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吼道。

    长恭冷冷注视着他,“南安王,如今我大齐周围强敌环绕,你不好好为国效力,反而闹出这种事,只会叫那些外敌渔翁得利。我要守住的,不只是皇上的大齐,更是百姓们的大齐,你若识相的话,就快快投降,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高思好忽然奇怪的笑了起来,“高长恭,鸟尽弓藏,只怕灭了我之后,你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别再废话!”长恭抖了抖手中的长剑,猛的冲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开始招架不住,于是赶紧掉头飞驰。

    长恭立刻扬鞭猛追,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瞄准目标,猛的甩手,把长剑向他的背部掷了过去,剑尖穿透了他的两当甲,扎扎实实的刺进他的体内。

    高思好大喊了一声,摇摇晃晃,没有即时栽落。她飞快地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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