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们穿啦!第10部分阅读
老公,我们穿啦! 作者:rouwenwu
一人一两,大哥一两,三哥一两。加上程允之的五两,以及白天硬赚来的那五十两,一共就有了六十七两白花花的银子。这还没算那块玲珑剔透的骨环玉佩呢。据叶茉这个半吊子的行家研究表明,那骨环玉佩色泽通透、雕钻精致,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是最起码也得值个十来两才行的。
如此一来,咱们的叶茉小朋友也算是小富婆一枚了,小金库那可是沉甸甸的。夜里回了屋,小富婆便差人去找了个牢固的小箱子来。小银子一个挨一个的摆放整齐,玉佩以及一些不爱用了的珠子首饰通通装进去,仔仔细细的锁好锁稳当。
小箱子放在枕头边的柜子里头,钥匙塞进随身携带得荷包里去,荷包白天挂在小腰板上,夜里就放在枕头底下。
瞧瞧瞧瞧,人家这防盗意识多强,措施做得多好。果真,防盗这个东西咱就得打小抓起的。
这一头叶小朋友心满意足、酣然入睡。可那一边咱们的程同学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他怎么都没想明白,为毛自己堂堂一个世子爷,还是嫡亲的张男,除夕夜咋就只得了半吊铜钱呢?好歹咱也生得乖巧粉嫩逗人喜爱的,还是说老爹你今年的俸禄被上面给扣住了么?
大年初三这一日,程同学随父前去准岳父家拜年。与叶小朋友一核对,更是纠结无比。奶奶的,这简直是天差地别嘛,谁允许的商人家女儿的压岁钱要比老子一皇亲国戚多了几十倍不止。
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请看镜头回放。
时间:除夕夜当日。
地点:叶府前院账房。
人物:叶茉、叶霍、程允之。
“你程哥哥信里都说了些什么?”程允之好奇的问叶茉道。
叶茉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小眼神儿里蹦着j诈凶光,“我说之前,爹爹和程叔叔得答应我,绝对不把咱们今天的说话内容告诉别人哦。”
两个大人频频点头,这小屁孩儿架子还真不少,不告诉别人就不告诉别人呗,反正我老婆和老婆们又不是别人。忽悠一小孩儿,实在太没技术含量了。
叶茉摸了摸已经胀鼓鼓的小荷包,笑呵呵的与程允之道,“程哥哥说,整天被逼着看四书五经那些破玩意儿,他都烦死了。近日他悄悄看中了一套小人儿书,打算领了压岁钱就去买来,然后借给我看。”
程允之断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面部不由一阵抽搐。
“破……破玩意儿?那可是我为了让他好生习字,亲手抄出来的本子。要知道,就算是皇都的达官贵族们,花钱都未必求得来我的字,这……这臭小子……居然嫌弃老子一番心血是破玩意儿……”
事情缘由便是如此,程同学就这样在完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让他前妻兼未婚妻的准老婆以及与自己没差几岁的老爹给摆了一道。
当然,这件事儿那就是个秘密啊秘密,谜底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才被人揭晓。至于记仇的程同学知道真相之后是怎么报复的,咱们留着以后再说。彼时,程同学只是一个劲儿的挠头,甚至还偷偷使人去打听家里管家儿子的钱袋。(= =)
过年这档子事儿也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即便是换了地方也添不出多少稀奇古怪的花样来。日子就在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中飞快的流逝。
转眼阳春三月来临,绿树芽子们都破冬而出,在润孕的梢头开出成片的绿色星点。太阳公公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暖,将柔和的春日阳光铺洒向大地,一片祥和温润。
就在这样一个和煦洋洒的季节里,先后发生了一小一大两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咱们先从小的开始说起。
且说三月二十这一天,叶茉练字练得有些乏了,便想出门去走走。许是今日天气好,平日里贴身的几个丫鬟都聚在一处说说话做做女红。叶茉想着,难得她几人聊得这么开心,自己就只在门口小花园随便走走并没什么大碍,便就没招呼人。
叶茉小朋友独自一人甩着手中的铃铛,叮叮玲玲地就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去。此时天气正好,花园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春花,叶茉一路哼着小曲儿来到了荷花池边。远远就瞧见叶蔚小朋友在那一头玩耍,身边还跟着个矮胖矮胖的丫头。
比之去年,叶蔚着实长高了不少,而且小身子也轻减了许多。此时,小丫头正扑腾着一只小小白白的蝴蝶玩得开心。那丫鬟则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心烦意乱的搅着手中的帕子,表情很是不乐意。
今日这般好的日头,别的姐妹都在一处晒太阳说话玩意,偏生她是个倒霉的,被轮来照拂四小姐。可这四小姐又不比五小姐那般听话,还不得老爷夫人宠爱,便是照顾得周周道道的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什么奖赏都得不到。
如此心思之下,心里更是烦躁,对这个四小姐也不甚那么紧细了。此时见她一人玩得起劲,便自袖子里抽了几根花绳子,打起了结头来。
等叶茉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走过来时,便看见原本在花坛边扑着蝴蝶的叶蔚竟扑到了花池边上。偏生那扑腾着的又是个稚嫩心性,完全不知晓此番动作的危险性。
叶茉本欲出声制止她,可看她全神灌注的模样,担心自己突然出声反会惊吓到她,便提了心快步走过去。
那丫鬟只顾着埋头玩意,压根儿就没留意到这一茬。叶茉一时紧张,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还只是一个比叶蔚稳不了多少去的小娃娃。
纵使叶茉在心里祈祷了千万遍,可叶蔚还是走到了池子边缘。叶茉连忙加快脚上的步子,眼见着那个胖胖小小的丫头就要歪倒下去,一时情急飞快往前一扑。说也凑巧,这一扑过来,还真让她给抱住了叶蔚的圆身子。
心头刚刚舒下一口气,却没想到她这般突然蹦出来,着实吓得叶蔚小朋友不轻。呆滞了片刻,便开始疯狂的扭动腰身哭喊了起来。
两个人本来就站在那危险边缘,叶茉又并非真正的二十岁大人,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番折腾。于是,几乎是预料之中的。叶蔚粗壮的胳膊肘大力撞在了叶茉的胸口上,叶茉只觉得一股大力横冲过来,脚上一个没稳住,便背朝着花池摔了下去。
可她一只手还揪着叶蔚的衣袖子啊,那叶蔚再是有蛮力,也还实在太小。远远只听咚咚两声,救人的和被救的都栽进了水窟窿里头去。
那丫鬟听见声响,连忙抬起头来,这时候哪里还看得见那个乖乖玩耍着的叶四小姐。连忙撒丫子奔过来,便看见两个小姐跟珠子串儿似的挂在池子边上。
叶茉一手揪着岸边的藤蔓,一手拽住了叶蔚的黑辫子。也正是叶茉这急中生出来的智,才使得二人没有沉入水下面去喂鱼。
虽说有水的浮力帮衬,拽在叶茉手中的叶蔚身体重量减轻不少,可丫的实在分不清场合。此时更是不知道要好好配合叶茉。她就只觉得五妹妹揪着她的头发,头皮快要痛死了。有地方痛咋办?哭呗闹呗使力挣扎呗。
叶茉抓着藤蔓的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身上吊着的这一坨还哭着闹着毫不示弱。心头一烦躁,平日里的伪装也就顾不得了,用力扯了一把手中的头发,气急败坏的怒吼道,“妈的,别嚎了!再嚎把你扔进去喂鱼。”
事实证明,吃软怕硬这个东西还真是天赋来的。叶蔚被她五妹这么一吼,当真就给闭上了嘴。叶茉集中精力抬起头去,便看见肉饼脸的丫鬟在上头又哭又叫,可td就是不伸手下来捞人。
叶茉气得肺都快炸了,刚才余怒还未消,便顶足了肺活量冲那丫鬟叫到,“你倒是伸手拉我一把呀。”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蹲身向她伸出了手。显然,这丫鬟在叶府里过得太舒坦,被养了一身白白嫩嫩的肥肉。因此,当她一没留神将手扎进了那一丛荆棘里头之时,便痛呼一声,然后龇牙咧嘴的就将手给缩了回去。
然后二话没说,冲着叶茉大声哭嚎道,“五小姐你……你先坚持住,俺……俺去叫人……”话音刚落就将屁股一撅,粗腿一弹,他妈的真给跑掉了。
叶茉望着早已经没了人的岸边,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见着那细小的藤蔓再也承受不住两个娃的重量,叶茉泪流满面的憋出了两个字。
“卧槽……”
然后手中藤蔓一松,两个小身子眼睁睁的就给滑了下去。
……
33
好在救人的来得及时,叶茉没喝几口水就被人给提了上去。不过这也得亏了她有先见之明,沉下去之前狠狠憋了一口气进去。可另外一个姑娘就没她这么走运了,先她片刻进水,偏生又只会挣扎扑腾,若非叶茉死死拽着她使得被救及时,若是沉进了湖底,恐还得遭些罪。
这边,两个出事的刚被捞出水,那厢叶甄氏、二姨娘都闻讯急冲冲的赶了过来。来了之后就见四丫头被放在地上,已是人事不省。叶甄氏心里头咯噔一声,连忙四处搜索自己那宝贝疙瘩的身影。
先前没看见还好些,此时一见着,火气腾的一下就给冒了上来。只见叶茉单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一边的凉凳子上直直喘气咳嗽,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此时正收紧着手臂瑟瑟发抖。
叶甄氏一见这光景,胸口狠狠一揪,也顾不得发火了,疾步奔上去一把就将叶茉搂进怀里。二姨娘左右寻思了一番,自然瞧出了此时叶蔚要比叶茉严重许多,连忙让随后赶到的丫头们张罗热水姜汤请大夫。
叶茉缩在叶甄氏怀里,扭头四处搜寻那大饼脸丫头的踪迹,奈何硬是没瞧见一星半点儿的影子。想着刚才那般紧急的情况,她居然贪生怕死丢下两个溺水的小孩儿不管不顾,此时居然还有潜逃的嫌疑,一时气愤非常,猛力咳嗽了两声。
简直太不负责人了,哪怕是再低贱的工作,领了钱办事的,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和责任心也都是该有的啊。刚才那种情形,这般做法实在太过分了。叶家居然养了如此一条无用的蛀虫,险害了两条人命。
狠狠地咬住嘴唇,抬头对叶甄氏道,“娘亲,将家里的门全关上,休要让今日当值照顾四姐的那个丫鬟逃走了。”
叶甄氏是何等精明的人,顿时便反应了过来。眼中神色一阵凌厉,抱紧叶茉站起身来,冷着脸命人将两个小的送去了她屋里,这才一脚踢在身侧一个家丁身上,怒道,“去将那不知死活的小贱人连带四小姐、五小姐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我绑上来!”
……
叶茉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喝过一碗汤药之后便出了里屋。她定要亲自去看瞧瞧,这丫头究竟是吃了什么心肺,养了这么肥的胆子。叶蔚方才已经醒了,只是情形还不怎么乐观,仍需要好生留意将养。也亏得已经是暖春时节,若是换个时令,让两个单薄羸弱的小姑娘下凉水里滚一遭,只怕还要不得了些。
叶茉出去的时候,丫鬟婆子已经跪了一地,那大饼脸的丫鬟跪坐在地上,发髻散乱哭嚎不断。其他被殃及的下人们,都纷纷磕头求着饶,可仍谁都掩饰不住对那大饼脸丫鬟的埋怨和怒意。
叶甄氏坐在上头,已经气极。此时被一屋子的人一嚎,竟觉得耳朵根子嗡嗡作响,难受得紧。雪白的手掌用力在桌上一拍,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石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板上。这才将下面鬼哭狼嚎的婆子们歇了声。
“混账东西,今日之事,可都知罪?”
又是一阵求饶声,叶茉坐在边上忍不住抿嘴窘眉,实在是烦躁得紧。叶甄氏眼中神色一敛,怒声呵斥倒,“都给我闭嘴!今日这顿处罚仍谁一个也逃不了去。轻则三十大板,重则乱棍处死,扔出去喂野狗。费钱竟养了你们一群饭桶,留着何用?”
犯事儿的大饼脸丫鬟已经在边上抖成了一团,此时竟连求饶都是不敢了。抬头便看见夫人和五小姐阴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由又往角落里头缩了缩。危机关头,小心思一转,竟想出一条绝处逢生的路子。
反正什么都不说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何不挣扎一番将嘴关键的罪名推委出去,兴许还有得一条路走。左右五小姐还年幼,又经此一吓,只怕都已经记不得事了。四小姐还躺在床上的,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如此不就是全凭自己一说么。
这般一合计,竟还真给壮出了胆子。只见她肥硕的身子往前面一扑,就扎到了叶甄氏脚边。拽住叶甄氏的裙角就开始大声哭嚷起来。
“夫人夫人,你定要饶命啊。当时实在太过紧急,奴婢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虽然心急如焚却实在能力不够,便只得眼睁睁的瞧见四小姐将五小姐给推了下去。奴婢不会游水啊,若是也跟着跳下去只怕反会耽搁了救两位小姐起来,所以才跑出去叫人。然后我看见小姐们被救了起来,便想回去抱些干燥衣物来,谨防小姐们风寒生病……”
她这一袭话嚷嚷得很是大声,连哭带唱,表情也很到位。更有不少人愣在了当场,而愣神的缘由则是那句“瞧见四小姐将五小姐给推了下去”。
叶甄氏不由皱了眉,叶茉却是又一次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哪儿只是贪生怕死了,分明还有如此心思。认为两个小的少不更事,当日情形就全凭她一说,黑的白的一阵颠覆,想以此逃得一命么。
叶茉气极反笑,我从未以主子身份欺压过你们,只因我心里自有一杆天平秤,我以为若我诚心实意的待人,你们总该晾着我主子身份与叶家人更贴己更用心几分。可我忘记了,但凡是人都有一个自私自利的通病。饶是在这奴仆地位低下的封建社会,恐只有余无剩。叶蔚还只是一个四岁点的孩子,竟要被如此黑锅,实是过分。若非我心中明晰,还不知她以后要怎样被人冷眼相待。竟让一个懵懂无助的幼儿买单,不与自己留得片脸皮,我又何须顾忌过往仍宽厚待你们。
当即便冷了心思,也不等叶甄氏发话,直接自椅子上站起身来。
程齐礼至今都记得,那一刻的默默仿佛已经变了个人。曾经那个单纯可爱的姑娘在被这个黑洞渐渐吞噬,可偏生这黑洞是他为她做的选择。只因他要跳进这深渊,他要她与他一起。
站在高处的小姑娘冷着眼脸,只垂着睫毛看着跪趴在下面的大饼脸丫鬟。她的神情高踞远傲,下巴微微抬起,已然用上了主子的身份。
“你欺我年幼无知,以为我不记得当时情形,便将罪名推诿在四姐身上,自以为高明却实际愚蠢无知得紧。落水虽是意外,可你职责之内不尽心尽力,仍由四姐独自在湖边玩耍,我与四姐摔下去之时并没立时落水,你本有能力救人,却因贪生怕痛弃我们于那般危险境地。这些都不是最重的罪,也无非是个不作为的处罚。可偏生你不知悔改,企图逃脱不说,还胆敢诬陷主子,陷我姐妹情谊于不义之尴尬境地。不遵职责是罪一,企图规避是罪二,诬赖身份尊贵你不知多少倍的小姐是罪三。饶是母亲今日不重罚你,我也容不得你这等不知感恩反狼心狗肺的人留在叶家的院子里为虎作伥。”
凭着胸口的那股怒气,叶茉无视了在场所有的人,竟将心中所想一字一句清晰明白的说了出来。她声音还有些软,脸上还带着稚气。可那言语间的凌厉以及浑身散发出的威严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竟脸叶甄氏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叶茉冷眼扫了那丫鬟一眼,不想再多说,便只回头与叶甄氏道,“母亲,事情原委便是我说的那般。叶家不该养这等无用的废物,扔出府去吧。女儿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屋去。”
叶甄氏深深的看了叶茉一眼,点允了她的要求,什么也没说。叶茉此时心情复杂,也没理会旁人,自顾着往外头走去。
就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叶甄氏冷冽的声音,“拖出去,乱棍打死!”
叶茉怔了片刻,脑子里茫然一片。
用这劳什子高贵的身份草菅人命,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做。她甚至还暗地里避开下人们的跪拜之礼,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她也能坚持自己的原则过活自在。
显然,今日之前的她忘记了:以她的能力从来都只能随波逐流,改变一个洪流局势如此巨大的工程,她负担不起。
……
抬脚跨过门槛,便看见程齐礼抱手斜靠在门口的大木柱子上。看见她茫然困惑得表情,程齐礼脑中一滞。自作主张为她选择的路,自私自利做出的决定,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抿唇轻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见她仍只是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不由又笑了笑,牵着她一步步往外面走着,沉声道。
“我来看看你……”老婆。
……
整个叶家的人都感觉到了这位五小姐的变化。虽仍是乖巧爱笑,仍是谦和有礼,仍细心的学习琴棋书画,仍忘我的专研着女红刺绣,可她与往日里打成一片的下人之间多了一层薄膜。
遇见不熟识的叶家下人时,也不再同以前一样避开她们的跪拜行礼。她在充实着自己内里的同时,也在学习着融入叶茉这个角色。
她的心态,变了。
……
34
又是十几个昼起夜伏,转眼已经到了飞花四月。
四月一日是程齐礼六岁生日,而四月二十三这一天过后叶茉也就正式端上了四岁的饭碗。然而,这一年的四月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这件事情如同一记碎人心肺的警钟,狠狠敲打在叶茉心上,许久方可得以痊愈。
在黎阳城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大寿办了大限来矣,满月初起非六十不过。也就是说人从出生到临死,只有满月和六十大寿才能大举张罗。其余,家中愿意的可丰盛菜肴,请一桌亲戚好友;若是清简些的,多是与寿星添得碗肥肉算完。
叶茉生日的头一天,突然下起了连绵淋漓的春雨,虽笼罩烟纱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奈何弄得地面泥泞,湿鞋潮裤,实在扫兴得很。
小寿星叶茉同学大早起来,便趴在大纱窗下的书桌上,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哀怨的看向那朦胧烟水,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
“唉,好不容易让他答应了,今天与我一道去四汀水玩的,怎么就下雨了呢。唉唉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莲菊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窗口软趴趴耷在桌子上的小姑娘,不由摇头失笑,“五小姐这般唉唉唉,为什么为什么的,指不定就能把雨问停呢!”
另外几个丫头也都捂嘴嘻嘻哈哈的笑,叶茉轻抿了一下嘴角,也不回头,只顾继续盯着外头,答她道,“我还真想就这样问停咯,可惜小姐我没那叫天天应的本事。”
这时候惠萼自外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漂亮的盒子,边走边说道,“小姐,是三少爷的礼物到了。”
叶茉正焉焉儿的美意思,一听有礼物便立即来了精神,打椅子上翻身蹦下地,朝着惠萼跑过去,“是从南宁捎回来的么,快让我瞧瞧。”
惠萼扯开疲倦的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在的呢,别急。”
此时一边的莲菊也已经走了过来,瞧见惠萼脸色苍白面带疲容,竟是比前几日还要不好了,不由有些担心,皱眉问她道,“你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可是生病了么?与夫人告几天假好生休息一下吧。”
惠萼连忙摇头,“不碍事的,过不久大少爷大婚,哪里还有时间休假。”
“可是……”莲菊还要再说,却被惠萼反手给止住,并与她又笑了笑。
莲菊见叶茉已经过来了,不好再多说,只能担忧的看了看她,没再多嘴。而叶茉一脸兴奋地扑过来,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颗硕大的东珠。下头压着一张纸条,正是叶青川那狗刨了的字迹。
“茉茉,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东珠,哥哥找了许多人看过的。”
叶茉先是一脸莫名,随后才想起去岁他打京都回来送了她一颗假东珠,还比她当场拆穿。这事儿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偏生这个三哥竟还一直记得。真不知道是该说他遇事上心呢还是耿耿于怀的好。
按照这些日子的习惯,叶茉每天上午都要练一个时辰的字。她在书房的时候,下边儿人也都不去扰她,有什么吃的用的直接送进去就走,这在她这边都已经成了习惯。
今日叶茉寻得一副山翠黛磨,想着临摹一副练一练绘画水平。便让点了淡淡的茉莉香,端坐到一边的细心画了起来。
中途叶莛过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叶茉跟前软糯糯怯生生的唤了声五姐姐,叶茉下笔正到出神处,便只轻嗯了一声没怎么理会她。
叶莛安静的站在姐姐身后瞧了一会儿,觉得小脖子有些酸,小眼睛也该眨一眨了,便偷偷瞄了叶茉一眼,见她还入神的紧,便自己饶过书桌到一边玩儿。
因这个点正是叶茉学习的时辰,书房中根本没有其他下人。跟随叶莛一路来的婆子丫鬟只当她两姐妹在里头单玩,又想着五小姐素来是个懂事早熟的,也都安心的与叶茉屋里的嗑瓜子儿聊天。
叶莛独自一人绕过小几,来到了屏风外头放香炉的长矮凳子前。那上头放着些叶茉平日玩的零碎,小丫头抓来玩了一会儿,偏头见叶茉仍没画完,只得抿嘴回头继续自己玩儿。
那矮几上放了一盘新鲜的核桃仁,应是才刨的,果实橙黄肢体饱满。叶小莛最是爱吃核桃仁儿,与核桃仁儿对视了一会儿,实在是想吃,眨眼想了想,回身掩到屏风变与里头的叶茉征询意见道,“莛莛……想吃……核桃桃……姐……姐……”
叶茉手中动作接近收尾,自虚幻中拉回神识便听小狗儿在那头嘤嘤说话,不由抬头欢笑,“是想吃核桃么?莛莛先吃吧,等姐姐做完功课便来陪莛莛吃。”
叶莛见最喜欢的五姐姐允许了她吃最喜欢的小核桃,不由开心的眯眼笑了笑,脸庞上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显得越发的深。
叶茉头一回见她笑得这般开心,也跟着心情更好,进而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因手上工夫未完成,便又垂头继续比照着样本临摹,没去管那只小狗宝宝。
而小狗宝宝轻抿着小嘴,笑容虽同她人一样羞涩怯懦,却是真真正正的欢喜开心。走回到小矮几子边,小手伸自盘子里抓了一把核桃仁,然后展开自己的小手绢平铺在桌子上,再将核桃放上去。提起小裙子的荷叶裙边规规矩矩的坐好,这才伸手出去将核桃仁一粒一粒的送进口中。
等叶茉长舒一口气收手放下画笔,方才想起屏风外面还有一只小狗狗。要说这个小妹妹还真是安静得出奇,半点动静都没有,她都险些以为这屋里就只她一人了。
将捆在臂膀上的袖子解下来,叶茉想去瞧瞧小狗狗一个人在玩什么,笑着起身唤她。
“莛莛……”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叶茉知道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也没多在意,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朝外头走去。刚过屏风,就看见小姑娘面朝着地毯,双脚分开,脚尖朝外撇开,平趴在矮几洗头一动也没动。
叶茉疑惑皱眉,是睡着了么?可这姿势为何如此诡异,不由又出声叫她,“叶莛莛……”
地上的叶莛没有应答她,她甚至没有动弹分毫。叶茉心里咯噔一声,猛的冲上去,掰过她的小脸蛋大声喊道,“叶莛莛?”
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青硬冰冷的脸。眼睛是闭着的,嘴边有一些呕吐的污秽物,手脚已然僵硬冰冷,哪里还有一丝人气。
叶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分钟还好好地与她要核桃吃呢,这会子怎么就这样了?这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伸手轻拍着那张可爱精致的小脸蛋,慌忙喊道,“莛莛,小莛莛你这是怎么了?赶紧睁开眼睛来,可不要吓唬姐姐啊……”
见她仍没动静,才意识到了问题,慌忙转头冲外头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惠萼、莲菊你们快过来,小莛莛出事了呀……”话刚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莛莛你快睁开眼睛,你告诉我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了,咱们找大夫来瞧好么,莛莛……莛莛……呜呜……”
因整个人抖得厉害,除了抱着叶莛不断的哭便再说不出一句完整连贯的话来。外头的人这才听见动静跑进来,一见屋里这番景象,全都吓傻了。
最后还是惠萼先反应过来,踉跄奔上去。她将叶莛的小手一捏,顿时也慌了神,连忙转头冲门边的哀吼道,“赶紧去找老爷和夫人来呀……”
一屋子的下人自她的怒吼中缓过神来,都明白了是什么事儿,有人忙不甚跌爬出去,急急往叶甄氏院子跑。而今日照拂叶莛的那几个连忙扑上去,见六小姐已然断气多时,一时悲恸难抑,全都大哭了起来。
想着这个六小姐喜静乖巧,又因与叶茉亲近时辰过来玩耍,甚为惹人喜欢。怎就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就给……就给……去了呢。
一时间,整个阁楼上哭喊漫天,哀泣不止。
原以为又有得一番纠葛,谁知当晚真凶便现了身。四姨娘穿着艳红的新衣,云鬓高起,眉俏如远山,唇红似朱丹。她站在叶甄氏面前,笑得平静而妖冶。
她说:“你知道么?我的哥哥因受不住牢里炼狱一般的日子,昨夜自裁在了水牢中。秦家绝后了,因为你这蛇蝎一般的恶毒女人,秦家断子绝孙了。你打废了我的腿,杀死了我的兄长,我恨你,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夺走你的一切。你那么宝贝你的女儿,我偏就要拉着她去下面给我陪葬,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叶甄氏冷冷的看着面前已经疯了的女人,袖中涂了丹蔻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她留了一条毒蛇在家里,这条毒蛇咬死了家里的人,这不都是她的错么。
五姨娘披头散发的自外面扑进来,将四姨娘头上整齐佩戴的珠花撕扯了满地,她一边疯狂的扯着四姨娘的头发,一边哭喊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贱人,你要死何不自己死了眼不见干净,我那女儿不过才两三岁,她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那么狠心将她毒死……你没有女儿的么?我要掐死你那心头肉让她给我可怜的小莛偿命……”
四姨娘愣住了,头发和衣衫已经被拉扯得散乱不堪,脸上被六姨娘长长的指甲抓出了许多红痕,此时鲜血淋漓,看着狰狞无比,很是吓人。
叶甄氏心中悲恸,挥手与外头的人道,“按大玉律令,姬妾犯人命大事可由家主处理。罪人秦氏,谋叶家子孙,害叶家血肉。乱棍打死,尸首不得入土,不得归入叶家祖坟,不得回送本家坟地。”
……
大玉廿二年,四月二十三。茉辰,莛逝。
……
35
这一年,叶家的变故很大。叶六小姐三岁夭折,四姨娘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处死,五姨娘痛失爱女,一夜疯癫,不再通人事。
随后,叶宁广婚事将近,府中上下陷入混乱的忙碌中。叶茉因亲近的小妹妹离世,遭受打击颇大。叶甄氏又腾不出时间悉心照顾她,便托了程贺氏将她接去了程家。
叶茉在程家住了六个月。而在这六个月里,五月叶宁广娶妻,福家长女福欣蕊嫁入叶家,成为了叶家的长媳妇,而福、叶两家则成为了货真价实的亲家。
六月叶霍以内眷凋零为由,一顶四平花轿将惠萼娶进了门,往日里那个五小姐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一跃成为了这黑瓦高墙里头的六姨娘。至于原由……
叶茉得到消息的时候呆怔了许久,随即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回头差人备了厚礼送去与这位新晋的六姨娘。
传话的人走了之后,叶茉转头看向一边把玩着长剑的程齐礼,长叹道,“你说,这些高墙内院里头,到底沉着多少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程齐礼垂眉继续翻转着手上的新鲜玩意,没有出声回答她。拇指食指交叠用力,弹在剑身上发出叮叮地两声脆响。要不要让家里给请个武术师傅呢,有得些拳脚功夫傍身总归是好的。
于是,抬头征询她的意见道,“你说我学些武艺,如何?”
叶茉自恍惚中回过神来,将不知不觉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小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一遭,皱眉疑惑说道,“你想走肌肉男路线?”
程齐礼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低头瞄了一眼腹部,赞同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
叶茉抓起手边的扇子就朝他扔了过去,“不行,我最不喜欢肌肉男了。”
程齐礼动作敏捷,飞快伸出手去,并稳稳的接住了那飞奔过来的美人扇。见她不再通先前一般郁寡失神,心情不由骤好,扬唇轻笑道。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肌肉男多帅啊,不懂欣赏。”
此时正是六月酷暑时,外面烈日顶空,好不晒人。这般季节下头,人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懒散起来。
叶茉翘腿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将丝绢平铺开遮在白皙水灵的小脸蛋上,大大的美眸隔着薄薄的丝绢望着掉木顶的天花板出神。
程齐礼抬头看了看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与战争划等号的永远都是鲜血和人命。我过去一味的将你封闭在家里,忘记了你需要亲身去体验,然后在适应中让自己成熟。”
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叶茉还是忍不住鼻子泛酸。过了很久才戚声,半是埋怨,半是依靠。
“那为什么不一直将我关在里面?”
午后的时光,满是宁静。窗外偶尔响起两声蝉鸣,吱吱吱呀。屋内凉风习习,风吹纱影动。
程齐礼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擦拭着手中雪亮的剑。叶茉安静的平躺在窗台下,长睫闪动。丝绢覆盖下,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便是时间穿梭如剑,这个宁静祥和的午后仍深深烙印在两个人身上。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像是推心置腹的长谈了很多个时辰。
……
转眼已是大玉三十二年,春。
烟花三月,柳絮飘飞。飞花街再次白花绽放,如莹雪徐徐,十里浓香。
美丽温婉的飞花街尽头,有一户人家。红门高槛,屋檐玲珑垂吊。府邸占地百亩,用瓦千百万计。据说这大红门里头金碧辉煌,九曲回廊,最是富丽堂皇,繁华尊贵。
这家里有个女儿,年方十四,因容貌才德而出名。听闻叶五小姐学识渊博美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绣一手精妙好活。偏生这位小姐还知书达理,温婉贤恬,身带富贵好运。更有传言说,叶家如今富甲一方,金银满仓,可有这位小姐不少功劳。
是以,黎阳城中不论是世家公子,还是书香文士,但凡青年才俊,多以能娶得叶五小姐为目标骄傲。奈何这位小姐三岁便与城府知州大人长子定了亲事。实是令这些个翩翩公子哥儿遗憾叹息羡慕不已。
可是,纵使已有婚约,仍不减少年们心中的赤忱爱恋。对这位叶五小姐的向往更是有增不减。这便是传说中的,不是自己的就是好的么!唉。
五年前,皇帝陛下大举重商,商人地位一夜翻倍,如今仍水涨船高,大有占位更重之势头。
叶家主控水运茶丝,近年米粮扩展,更是得到了京都皇城里头那位的重视。搭上了官运的路子,年富过一年。
只是,两年前突然冒出了一位商业奇才。专从叶家薄弱的盐运入手,先控运输,再涉盐井,寸寸深入,谨慎而强硬。一直到盐井过沙,然后是成品运输营销出售。
虽还未能完全控制南地盐运这一条路,却也以突起异军,强势注入。后来有人专程研探过,说这位入行之时,财力人力都雄厚坚固,有大量的资金供他投注,也有广博的人脉为他开道。明显是储蓄多年蓄势待发,靠山势力也超凡强硬。控盐一战,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位神秘的商界新秀入行便引起轰动,众人都以为他会专程经营食盐,然后据此发家。哪知第二年他却突然转身投入了煤矿开采之中。
就在所有人已经将视线转投进他的新动作之时,朝里突然下了一道圣旨,竟允下了南宁的盐田开采与他。
南宁的盐田一直都是块高悬在树顶的肥肉,许多人都想吃,奈何主人情愿在上头养花种草都不愿意割爱开采。
许多人去试过,叶霍也曾窥觊许久。奈何那位主人身份实在太过特殊,终是半途择回。因此,世人都用能否拿下这块肥肉来衡量一人的本事和能力。
如今叫他拿下,实在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羡慕嫉妒之余,都很是好奇,他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优于那么多的大佬好手夺走这处金饽饽。
越来越多的人讨论起这位神秘的角色,不知从哪里听来些风雨,又说这个厉害的人物竟是位英俊潇洒的美貌少年,还未曾娶妻纳妾。
一时间,神秘的商业奇才成为了诸多新式小姐的暗恋对象,更有不少年轻人弃文投了商,也算是位引领一时潮流的风云人物。以上多是传闻,真假几成还真没多少人分得清楚。与他本人相关的,外界唯一能确认便只有一个代号——黑麟。
“小姐,你知道黑麟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黑色麒麟?还是有更深刻的含义?”寻梦一边给叶茉磨着槐花瓣,一边好奇问道。
叶茉专注制着手中的香料,没有回答小丫头的问话。她当然知道黑麒是什么意思,也清楚不过是有人一时兴起,装酷装十三的结果,至于更深的含义……便也只是那样了吧。
许多时候听旁人议起,她总抑制不住满心骄傲,不管是在哪里,他都是个优秀能干的人。因此,也时常侥幸。万幸自己没有懒惰滞慢,而是追随着他的脚步,让自己能依旧自信依旧平等的站到他身边。
用细长的银勺将琉璃碗中殷红的花脂取出,均匀的涂抹在平铺的绢丝上,然后递到另一边安静等着的夕涧手上,再由她送去风口吹干。
寻梦仍叽叽喳喳唠叨个不停,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吵闹,随后就听上楼的脚步声响起。片刻,何依轻皱着柳叶眉极不情愿的领了个婆子进来。
“小姐,四小姐与孙少爷又吵闹起来了!”
说完,一屁股坐到寻梦身边的软垫子上,翘指捻了一片花瓣,气冲冲的说道,“这些人也真是怪哉,每回他俩斗嘴打架都得过来请一遭,莫非离了我们小姐就真要打得难分难舍么。”
侯在门口的婆子尴尬非常,便是不满何依的态度,却苦于当着叶茉的面,只能怒不敢言,最后只得呵呵干笑两声继续候着。
叶茉只笑不语,手中动作没停,也没抬头去看门口的婆子。倒是惯常话多的寻梦偏头看向她问道,“花鸢呢?她去也该行的吧。”
何依摇了摇头,“好像是去了大厨房,说是让准备些糕点,明天不是有客人么。”
“哦。”
寻梦又往石槽里添了些花瓣,见叶茉不慌不忙还什么都不说,不由眨眼轻声问她,“小姐,去么?”
一直将手中的丝绢涂好,叶茉才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去长桌旁边的脸盆架上净了手,这才慢吞吞的问一直等在门口的婆子。
“今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