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书生(一受多攻)第4部分阅读
冷书生(一受多攻) 作者:rouwenwu
方向:“寒江,我该怎么办?老头子说要为大魏的军队搜集优秀的战马,我就马上多了个喜爱名马的名好;老头子说要为大魏挑选最好的人才,我就马上多了个喜爱俊童的名好!我的什么都是老头子决定的,我的什么都是他给的!”
一滴冰凉的泪水缓缓从谢子游脸上划下:“寒江,我好羡慕你,羡慕你可以离开柳巡抚的掌控,活得那么潇洒自由。寒江,你可知道,虽然你长得不好看,可是在我心里却比这世上最美的人还要耀眼!寒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再被老头子操控,我不甘心再当皇帝的一条狗!”
谢子游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泪水早已干涸,无限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佩诗等人,浑身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寒江,你知道吗?佩诗佩书佩画佩琴可以死,我‘喜欢’的那些少年公子也都可以死!只要能保住你,我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去死!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若是谁敢挡住我的路,就算他是老头子、就算他是万乘之尊的皇上,我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心没肺的柳寒江同志完全不知道谢大少的烦恼,正靠着床头说着风凉话:“唔、唔,写得还行,这作者还算没脑残,有点想法……”,同时右手放下了刚看完的书籍。
大魏皇朝果然是个武学兴盛的地方,连武侠小说这种东西都有。刚才那本讲的就是一个皇子依靠江湖人士篡夺了皇位的故事,那些江湖人士在这里头充当的角色整个就是明朝的锦衣卫、清朝的血滴子,比起单纯的武林厮杀可有趣地多了。
嗯,下次再去买几本这个作者的书籍好了,柳寒江端起福柏临走前吩咐客栈伙计给煮的生姜红糖水,捏着鼻子给灌进了嘴:“呸,甜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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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谢子游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只留了个纸条给柳寒江。
寒江吾弟:昨晚偶闻家祖母身有微怏,遂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不能久待足下矣。故早早整装北上,探望祖母。
后会有期,伏乞珍重!
——谢子游再拜上
柳寒江从店东手里接过纸条后,边看边摇头:“这个谢大少,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会是又看上哪家的俊公子了吧?什么祖母生病,你祖母都生了千百回子病了!找借口也不找个新的!”
反正谢子游已经全部会过了帐,而且还多付了店东不少房钱,说是让柳寒江愿意住多久就多久,不够就到陈总兵那里报帐。柳寒江当然不能辜负谢凯子的好意,正好待客栈里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是柳寒江清闲日子还没过多久,压粮的兵勇就回到了金门,顺便给柳寒江带来了福伯的书信。柳寒江给了兵勇们一些赏银,拆开一看,傻了:“什么?顾笑春竟然真的办起了赈灾,还把办矿的钱挪用了一大半?”
柳寒江倒没有怪罪顾笑春的意思,这必然是顾资本家趁着灾荒吸收当地人心呢,将来开矿后,必然回报也是丰厚的!可问题是他柳寒江的钱基本上都投在了顾笑春的生意上,如今顾笑春资金定然周转不灵,其他店铺的生意分红暂时也就指望不上了。你让翘家的柳寒江以后靠啥生活?
这种资金断链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挽回的,柳寒江自身从家里带出来的银两支撑一、两个月还行,要是半年以上的话,可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不行,咱得自救!柳寒江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咱也北上,到京城继续蹭谢凯子去!
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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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皇朝京城城南的安武门外,有一座有名的洁然亭,是京城中唯一可以供士民游览的园林亭榭。虽然京城中也有中、南、北海,天、地、日、月坛,房山和怡景园等风景胜地,但那些都是皇家的御苑禁地,一般臣民是无法进入的。所以,京城的文人名士们,只能选择洁然亭作为集会唱游的所在。
这一天,洁然亭内又是衣冠济济,笑语声声。却原来是一个叫做义文会的会友们,正在这里集会唱和,给刚从南方来京城的两广总督之子谢子游和湘北巡抚之子柳寒江洗尘接风。
事实上这些人真正邀请的是谢子游,柳寒江不过是过来陪吃、陪喝、陪玩而已。
自那日柳寒江接到福伯的书信之后,就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带着荭景,一路车船,赶到了京城。柳寒江的巡抚老爹倒是在京城的西部有一处宅院,但柳寒江可不敢去住。而且他此来本就是打算宰谢凯子的,自然就住到了谢府。
想到以后的吃穿住玩,一应用度都得依仗谢子游,柳寒江虽然脸皮够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自告奋勇担当起了给谢子游三陪的任务,总算也为朋友尽点子心力。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他柳寒江吃饱了没事儿干了
,想找点事情消遣了,于是谢凯子就得奉陪了!
柳寒江知道洁然亭这种地方不是荭景能呆得住的,就干脆放了荭景一天假,自己跟着谢子游,乘了马车,一路向洁然亭而来。
很快,所有的客人都到齐了,谢子游在旁边一个个给柳寒江介绍,这个丰躯伟干、性格爽朗的大个子京官,是当年皇上钦点庭式第一名状元、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水庭文;那个瘦高个儿、蓄着八字短须的中年人,是吏部右侍郎栾名金;还有一个圆胖脸的矮个子,是户部右侍郎长林……
见面之后,大家少不了寒暄一番,才坐下了喝茶。
在这些人中,以水庭文的名望最高,大家也都推选他代表。他等众人寒暄已毕,就坐之后,才端起茶杯,对谢子游道:
“久闻子游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弱冠之时便崭露头角,助金容锦将军底定南疆;后来又周游全国,足迹走遍神州大地,文采英华,海内共仰。这次两位公子由广南远道来京,一定又有不少新知灼见,来日还请到义文会馆去讲讲,也令我辈增加些见识,新一新耳目。”
谢子游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回了一礼,温文尔雅地道:“谬承过奖。子游不过一介书生,混迹草野,当不得如此称赞。公等都是朝廷名贵、京华清流,谢某曾闻西域割地事宜之后,公等曾愤然上书,佳誉传遍全国。谢某只愿能从诸君子之后,竭尽绵薄之力以报效皇上。”
旁边吏部右侍郎栾名金立刻便接话道:“我等纵是想要报效皇上,却也无力!如今朝廷大政,都掌握在那些昏庸无能之辈手中。那些人高官禄厚,养尊处优,却只知道希宠固位,以保其荣华富贵,那里还考虑什么国运民生?我等纵然有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呼奈何!”
柳寒江本来还在悠哉游哉地品茶、吃点心,听到这番话语,拿点心的手微微一顿,子游这是交的什么朋友,未免也太放言无忌了!就算他柳寒江不曾步入仕途,但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本来今日是他自己闲着无聊,才会央求谢子游带他前来,现在却是有点后悔了。
谢子游脸上却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反倒是好奇地细问道:“这话倒是从何说起?”
另一边,户部右侍郎长林已经笑道:“子游离京日久,今日新来,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朝廷中可笑之事比比皆是。譬如如今夏大学士夏桐六五寿辰,竟然在他的府邸门前,悬上一面粉牌,上写数名曾出使西域的门生故吏名字,告诉下人说:这些人一律不能入内。可偏偏赞成对西域割地的大臣里头,他却是头一份!真正是两面三刀、前后不一,若按那些俗言所说就是‘作了表子还要立牌坊’!试想如今匈奴、大理、南越,列强林立、虎视眈眈,我朝朝政却尽操在这样一些小人手中,国运又岂能长久得了?”
谢子游恍然,叹了口气,连脸上常挂的笑容都暗淡了不少。
柳寒江淡淡的脸上有些发冷,暗地里拉了拉谢子游的衣襟,却被谢子游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那水庭文听得愤慨,蓦地推椅站起,在亭中踱了几步,又向亭外左右看了一眼,才慨然说道:“其实,我因职侍讲席,见过当今太子多次。就我所见,当今太子倒的确是一位极为难得的英主。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每日勤政不倦,日理万机,而退朝之后,仍手不释卷,对西域兵事和各国政事都极为留心,确有一番发新图强的壮志。只可惜皇后却矫召皇上口喻,时时挚肘,又有那些昏庸大臣作梗,连太子也奈何他们不得。太子孤立无助,又有孝义名分压在头顶,便有天纵英明,也很难施展。”
一亭子人听了这话,都垂头丧气、闷声无言。吏部右侍郎栾名金却愤然而起:“什么孝义名分?诸公岂不知道,当年的慈仁皇后、太子生母,不正是被如今的皇后毒死?对太子而言,皇后不过是杀母仇人罢了,而且皇后趁着皇上病重,掌控皇上寝宫事宜,屡屡矫召都是口喻,根本拿不出什么书面圣旨,她又凭什么对朝事插手插脚!”
这栾侍郎虽然高瘦,却嗓门洪亮,说得兴起,那嗓子就更大了。却不曾提防亭外骤然响过了一阵脚步之声,接着就有两、三个巡检府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从亭前踱过,还不住地向亭内扫视,惊得亭内诸人面如土色,神情大变。
还是水庭文比较老练,急忙呼唤侍从,端酒送菜,才把话题岔开过去。
再往后,众人皆都在行令饮酒,互相唱和,却没有再提朝事。谢子游于是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说是捐赠给义文会讲学支用。水庭文也不客气,收领了装入了一个木匣内。
又一番天南海北,高谈阔论了一番,众人才各自散去。
柳寒江一待散席,便急寥寥地拖着谢子游辞别众人,钻进了谢子游的马车,飞快离开了洁然亭大院。
直到出了洁然亭大门,柳寒江脸上才露出不悦的表情,对谢子游道:“早知道你要见的是这些个人,我就不来了!”
谢子游白了他一眼:“谁求着你来了?还不是你自己无聊,非巴巴地喊着要来!现在你却又不满意,这是什么道理!”
柳寒江被噎得无话可说,想了想,作为好友还是得提醒谢子游两句(谢凯子现在是他柳某人的衣食父母,可不能出问题),于是说道:“子游,以后你少跟他们来往。你看看这些人,说话太放言无忌了。京城内耳目众多,怎能那么高谈阔论、信口雌黄,这哪里象是做大事者的样子?这些清流这样下去,于国无益、于民无补,他们自己恐怕还会吃不了兜着走。就怕你再被他们连累,也不得安生!”
谢子游窝心地暖笑一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把车赶快一些,早点回府。
马车驰骋之间,一群逃荒的儿童,赤身捰体地从街旁跑过来,攀住车辕,伸出一双双小手向车中乞讨。
只是那些孩童个子太矮,踮起脚跟,也够不着马车的窗口。马车快速向前驰去,霎时间,车子的一角撞倒了一个瘦小的病弱孩子,车夫不曾停下返而加速,猛抽了几鞭,马车在饥童们的吆喝声中疾驰而过,把受伤倒地的孩子远远丢在了后边。
谢子游抬眼看了下对面的柳寒江,发现他对灾童的悲惨哭嚎听而不闻,正在闭目养神,嘴角顿时扯起满意的笑容,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好、这样就挺好!寒江,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如往日般做壁上观就好。冷情、冷性、冷心肠……其实……很好。
妓院
马车回到谢府,自然有下人过来接手,平常柳寒江对这种事情也不会在意,可是下车时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荭景跟在谢府下人身后忙碌,顿时有些奇怪。这孩子本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难得有天假期,不好好地出去玩一天,怎么仍待在谢府里头?
把荭景叫过来一问话,柳寒江郁闷得脸黑了,谢子游笑得腰快断了。
原来自从柳寒江那次在客栈里说了一番子钱权的道理之后,荭纯纯茶不思、饭不想,认认真真思考了整整七天,然后……终于开窍了!
荭纯纯的思考结论就是,师傅的正义理论是不能违背的,违背了就是欺师灭祖!但是柳寒江的道理也是正确的,不听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但其实两者并不是冲突的!也就是说,今后荭纯纯坏事儿还是不能做的,权力暂时又是没谱的,所以现在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荭纯纯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到就做,同时鉴于当初在柳寒江身上栽的跟斗,荭纯纯把惩贪扶弱这一条也pia飞了,直接在谢府里积极地当起了临时工!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没有失手的危险,还有每日一钱银子的收入,瞧瞧,多么英明神武的选择!
柳寒江被这番理论郁闷地差点儿去撞了豆腐,见过笨的,没见过笨成荭纯纯这么绝的!好好的一个武林高手,不去打家劫舍、持强凌弱也就罢了,竟然还自认为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地给人打临时工……
粪、粪土之墙不可污!扶不起的荭阿斗!他柳寒江两辈子都没碰到过这么傻的傻子,就连掉钱眼里也掉得那么没品!还每天一钱银子?这么下去他荭纯纯十辈子也挣不出一座谢府!
谢子游听荭景说完,笑得不仅腰弯了,甚至眼泪都掉了出来。唉吆吆,柳寒江这到底从哪儿找来的活宝,笑死他了!眼看着柳寒江的脸色越来越黑,大有向锅底黑靠拢的趋势,谢子游赶紧宽慰了句:“寒江,你也别生气,不是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吗?我看他这样儿也挺好。”
“好?好什么好?我怎么没看到什么福相?”柳寒江有火儿没出撒,有怨没处诉,你说我柳某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有这么个傻子书童呢?
谢子游一想也对,好好一个武林高手在一个既没权力也没官职的弱书生手下当书童,确实算不得什么福气,只好加了句:“那就是他还没傻到家,所以才没福气,再傻点儿就好了!”
“什么?你嫌他还不够傻啊?”柳寒江听得脸都歪了,有这么宽慰人的吗?
糟糕,这么说也不对!谢子游赶紧转口:“要照哥哥我看,你家景儿只是还有些小孩子脾气,人还没长大,自然有些不大务实。要不这么着,正好哥哥我今晚约了人在柳树街的怜花院见面,要不你和景儿也一起去,找个姑娘睡一觉,咱景儿成了大人,以后考虑事情自然也成熟些。你说哥哥说的对不对?”幸亏他听柳寒江说过荭景如今都还是个处男,要不然还找不到这么好的借口。
柳寒江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是背着手冷着脸就进了房。
谢子游当他默认了,于是赶紧叫过下人去安排了。等到了傍晚,用完膳,就拖着柳寒江和荭景一同上了车,坐的依旧是那辆精致的香木车,后面还带着一辆红拖泥大鞍车,上面是几名魁梧骠悍的保镖,一前一后就往柳树街去了。
马车拐进了柳树街,很快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前。宅院的门口,早有几匹红缨金铛、踢胸踏足的高头大马和一些华美绝伦的官轿马车停在那里;再看那门面,也颇威武,朱漆泥金彩绘的门楣,钉着铁皮铜钉虎头兽环的大门,油漆新鲜,甚是醒目,大门两边还有两面石鼓,俨然是官家府邸一般,只是门额上却写着“怜花院”三个大字,不伦不类,令人奇怪。
停好马车以后,早有门公出来迎客,将三人和众保镖随从迎进院子里去。
进了大门,转过一面照壁,穿过一座小庭院,就是正院了。迎面五间正房,两边都有超手回廊,全都是雕梁画栋,绣幕珠帘,廊上还摆着各种名花盆景,挂着各种珍禽鸟笼,甚是齐全。
不说荭景看得莫名其妙,柳寒江自己也看得有些生疑。没办法,柳某人因为一直在为了以后的日子省钱,从来没上过妓院这种销金窟,更别说上档次的雅妓所在的场所。今日他跟荭纯纯算是半斤八两,都是初哥头阵,第一次开荤!只能是万事听谢大少安排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几个丫头,出来迎接。妇人跟谢子游看来很熟,边打趣着谢大绍,边把三人迎往了左首第一间上房内。所有的保镖随从,则都由大小丫头陪同,迎往其他偏房待茶去了。
柳寒江进了那间上房,坐定之后,装作不在意稍微观察了一下,只见这房中锦褥绣帐,珠光宝气,十分华美,竟像是哪位公侯人家的佳人绣房一般,更有些忐忑不安。
等到那个妇人和丫头转身都出去准备茶点去了,谢子游才邪笑着探过身来,附着柳寒江的耳朵,悄声说道:“亏你还是个堂堂贵公子,却这么土头土脑,令人好笑。我说寒江啊,你倒是发个什么呆?自古有云,未有名士不风流。等一下你且带着景儿一起开一开眼界,看看这些燕赵娇娃,是不是比你尝过的湘北佳丽逊色?”
谢子游压根就没想到柳寒江竟然跟荭景一样都是处男,只是以为他在湘北没见过这么雅致的妓院,所以才开口取笑。一般的官家子弟十三岁左右就会开荤,要么上妓院,要么家里头给配个通房丫头。像柳寒江这样为了省钱不去妓院,而又因为继母原因,家里没有通房丫头的官家子弟,恐怕也算是大魏皇朝唯一的一个了,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怪不得风流的谢大少会误会,就是不知道以后谢大少要是知道自己把心上人的第一次往外推的话,会不会吐血身亡。
柳寒江听了谢大少的调侃,心里头松了一口气,感情这里确实是妓院,很好、非常好,只要不是他谢大少找个官家闺秀的闺房开他玩笑就好。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从其他房间传来的阵阵笑语和丝竹之声,倒真有股名士风流的气氛。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女子娇媚的笑声,接着就有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道:“哎呀,叫贵客们久等了!”
一声未了,丫头们已经掀起帘子,只见两个花枝一般的丽人走了进来。前面的那一个年纪稍大,约莫二十岁上下,打扮得花环翠绕,风流俊俏,显然是一个已经惯于烟花生活的女子;后面那一个,却不过十四、五岁,生得娇艳妩媚,偏又妆束雅淡,别有一番滋味。
谢子游是常来之客,便主动给柳寒江两人介绍,原来前面那女子,便是京城内红极一时鼎鼎有名的名妓芙蓉姑娘;后面那个少女,则是银莲姑娘,正是豆蔻年华,今天是第一次接客,她是谢子游特地叫来伺候柳寒江的。
给双方介绍完,谢子游就站起身来告退了,说是外头还有人等着他,请柳、荭主仆尽管在这里过夜,明早自然有马车过来接他们,然后掀开帘子扬长而去。
留下柳寒江和荭景面面相觑,最大的依仗谢子游一走,两个初哥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别看柳寒江平日里总是淡定从容,荭小侠更是火里来水里去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时候也都只是两个等着妓女开胞的处男!两人谁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也谁都笑话不了谁,只感觉双手双脚往哪儿放都不对!
刺杀
芙蓉、银莲朝柳寒江主仆两人行了个礼,也不单独就座,扭着细腰就缠到了两人身上,就着膝盖坐了下来。
按理来说,她们这种雅妓平日并不会这么主动投送怀抱,而是会奉个茶、说说话才进入正题。但事先谢子游已经吩咐过,其中有一个客人可能会有些羞涩,必然需要她们主动一些,而为了不厚此薄彼,干脆两人一见面就都缠了上来。
芙蓉伸出十个尖尖细细的白嫩指头,攀在荭景的脸上,抿嘴笑道:“两位是新客,今天乍到,也不知道两位客人的喜好。不如芙蓉把怜花院的好处先跟贵客们一说,也好让贵客们选选后边干些个什么。”
原来这怜花院除了平常妓院有的那些个陪酒之外,还奇特在一个舞字上,真个是哪个姑娘都能跳上那么几支艳舞,当然,最出挑的还是这里姑娘的唱曲。当初芙蓉之所以名扬京城,就是因为她不仅嗓音好,相貌好,尤其难得是唱做作之时曲中有情,可以说是唱曲最难得的三难俱备,打着灯笼也是难寻到的,所以才成为怜花院首屈一指的梁柱子,压倒了京城里所有的顶尖妓女。
荭纯纯已经被芙蓉缠得脸红脖子粗,放个水壶上去也能烧开了,哪里还能张口选择?倒是柳寒江毕竟受过二十一世纪开放文化的荼毒,虽然是个初哥,毕竟a片还是看过的,美女还是臆想过的,强自镇定地让芙蓉给先唱个小曲,至于曲目则直接推给了芙蓉自己选。
这时候,丫头们也送来了酒饭,肥鸡瘦肉,堆满了一桌。柳寒江两人来之前都吃过,所以只是喝酒,并未动桌上饭菜。谢子游其实早就考虑周到了,妓院的酒菜里历来都会放些壮阳提神的补物,他生怕荭景第一次操劳过度,所以就先安排了柳寒江主仆吃饭,才来的怜花院。
柳寒江主仆两人却不知道这里头的名堂,一想到今天的初次就要交待在这里了,总觉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被芙蓉、银莲两人劝得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往肚子里灌。甚至想着干脆趁着酒醉,稀里糊涂地办完事儿最好。
芙蓉先赔喝了两杯,才走到被叫上来的乐师旁边,示意乐师吹奏一曲《四字令》。
很快,嘹亮的笛声响起,真是刚柔有致、低昂动听。接着,芙蓉的歌声随着笛声冉冉升起。动人的嗓音与笛声凝在一起,摇曳腾转,听得柳寒江两人荡气回肠。
这首四字令本也平常,但由芙蓉唱起来却偏偏有不同的滋味,不是那些寻常歌女可以比的,真个是圆润流畅,特别悦耳,再加上声声字字都糅进了自己的感情,因而意味深沉,动人心曲。
初度之际,歌声细如游丝,似在若有若无之间;几番峰回路转,声调渐强,音量渐宏,逐步地把听众带上了百尺楼头。让人恰似在纵览一天秋色,歌声却嘎然而止,让人回味无穷。
柳寒江两人也被感染,倒比一开始的时候自然很多,很是鼓掌夸奖了一番。
趁着气氛正好,银莲娇声娇气地插话说笑,很快就把柳寒江两人的不自然都消去了。芙蓉跟银莲眼色一碰,都知道是该进房的时候了,于是便撒着娇拉扯两人往隔壁宿房休息。
忽然,听得门外轻轻一响,有如秋风落叶之声。一个丫头抬头向窗外瞟了一眼,顿时吓得高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窗帘一破,一个血红的身影一晃间出现在了房内。来人手持双手奇形长剑,一长一短,丝丝实质般的杀气从身上、剑上涌出,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三尺之内全部成为了森寒的冰雪世界。
血影没有任何废话,一个甩手,右手长剑就在那个丫头的脖子上抹起一溜血花,还未等到尸体倒地,身子已经闪电般出现在了柳寒江面前,长剑带着飘逸划出血色的圆弧,眨眼间又取掉了银莲的性命,左手短剑毫不怜悯地朝柳寒江刺了下去。
这时候荭景才冲到了柳寒江身前,在血影手中短剑刚刚扎破柳寒江额头的那一霎那,徒手格挡住了犀利的剑身,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指上流下,一滴一滴浸染在雪白的地毯上。
众人这才看清了血影的样子,那是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人,血色的衣衫上雪白及腰的长发被拢到头顶,用一根与衣裳同质同色的锦带束了。黑色的眼睛一尘不染,宛若冬天幽林深处寒冷的薄冰,冷洌得让人不需要碰触就会有被他刺伤的感觉。
血影终于第一次开口说出了话,声音透出金石般的铿锵:“黄斐?”
“黄你娘个大头鬼!你小爷姓荭!!”荭景怒声高喝,早就握在手中的铁棍一抖,枝节向两头长去,瞬间变成一把黝黑的长枪,闪着吞噬黑夜的幽暗,幻化出千星万点飞射到血影身上。
血影眼中一丝愕然闪过,身形猛然一退,长短双剑爆翻,剑气绕旋横斩,叮叮当当,数声接触之间,两人顿时斗在了一处。
这时候,楼下才传来惊人的喊叫:“有刺客——”,嘈杂的脚步声和不停歇的呐喊声在怜花院东厢响起,想来刺客并不只是血影一人,而是数个刺客在同一个时间发动刺杀。
房间内的芙蓉姑娘和丫头们吓得面如土色,浑身虚软的甚至动弹不得半分,偏偏嗓子里还发出刺耳的尖叫,弄得柳寒江不知道该捂耳朵好,还是找个武器防身好。
不过,柳寒江很快就决定,不管是捂耳朵还是找个武器都不是好办法!脚下疾走如风,穿过地上的尸体,推开房门就向外跑去。
荭景正好看到,急忙张嘴叫道:“公子——”快下去叫援兵,捕快、巡检,什么都好,这人实在厉害,绝对是江湖中顶尖的杀手,恐怕他撑不下三十招。
柳寒江两条腿跑得飞快,五秒钟内就跑到了楼梯口,头也不回地喊道:“我知道!景儿你放心死在这里吧!公子我以后一定会多给你烧香!”
景儿呀,就算是我这个不懂武功的,也看出来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了。不过,还是请你务必多坚持些时间,只要你多坚持一分钟,你家公子就多了一分钟生存的希望!
景儿呀,你个没文化的恐怕没听过吧?有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今天你家公子就用实际行动教导你这个道理,唉,我柳某人真是善良,你都快死了还不忘让你多学点东西。
嗯哼,话又说回来,听那血影的口气,恐怕人家是刺杀错人了,咱的荭纯纯还是很有可能大难不死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一个弱书生,帮忙帮不上,小命很危险,还是见机就溜吧!
“我——操!!!!!!!!!!!!”荭景气得一口鲜血喷出,死活没想到柳寒江会这么回答他,身子一个趔趄,腰上顿时被劈开一道翻卷的开口。
骗人
荭景赶紧顺势一格长剑,身体猛地向上翻飞,半空斜掠,长枪带着嗡鸣破空袭出,却并不是刺在血影人身上,而是噼噼啪啪数声响,把顶上房梁全部刺碎。
血影人一看不妙,长剑回收,身体顺势拔高,冲破屋顶到了半空之中,右脚踏左脚,一个借力,轻飘飘地落在了楼外的空地上。
结实的硬木顿时炸开,瓦片带着无数碎屑倾泻而下,原本精致的房间瞬间坍塌,成为断壁残垣。
漫天灰尘中,柳寒江惊险万分地冲下了楼,且!幸亏他逃得快,要不然还不得被荭小子和血影人牵连了?他柳某人可没有这些江湖人士的一身厚皮,一个不小心就得让细皮嫩肉的身体挂伤。瞧瞧,刚才小腿肚子只是被碎屑的残片划过,就又多了处血口子!
另一边,荭景彻底出离了愤怒,从废墟中站起,仰天愤然长啸:“操!小爷今儿豁出去了!!!!”闷雷般的嗓门震得漫天灰尘如那煮沸的开水,翻涌着四处乱窜。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啊啊啊!不但柳魔鬼欺负他,连个见不得光的杀手都敢到他荭小爷的头上作腊了!他就不信了,他应龙枪的传人,他荭小侠……就算斗不过满肚子腹黑的柳魔鬼,难道还斗不过一个作恶多端的杀手?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荭小爷今儿拼了!
荭景俊美的脸孔上充斥着疯狂的杀戮之色,浑身真气暴涨,发出阵阵白雾,带着龙吟化成千万条小白龙涌入手中乌黑发亮的长枪之中。随着耀眼到眩目的洁白光华,荭景爆喝一声,带着霹雳般的声势,恶狠狠地攻向了楼外的血影人。
这一次,狂怒的荭小侠对于血影人致命的攻击一概毫不躲避,迎头直上,完全致生死于度外,手中招式没有一个守招,只有悍不畏死的进攻、进攻、再进攻,血影人的剑气擦眼而过,也是再不皱一下眉头!
柳寒江此时已经躲到了一个桌子底下,打眼一看周围,四处都是人影腾挪闪移,哪里都有刀光剑影,也不知道到底有几股势力搅和了进来,红影子、白影子、黑影子,穿什么样的人都有,再加上妓院里的姑娘们、丫头们、龟公们的惨叫呼喊,真个是热闹非凡。
计算了一下在厮杀的众人之间的空隙,柳寒江很明智地放弃了夺路而逃的可能性。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桌子底下,顺便从桌顶拿了客人剩下的酒菜,边看打斗边吃了起来。刚才跑楼梯运动了运动之后,果然比较容易饿。
反正都是别人在拼命,只要他小命无忧,他柳某人怕啥?打呗,都可劲儿地打,早打完早了事,早回家洗漱睡觉。
佝偻着身子毕竟不太方便,柳寒江移了移身子,就要侧躺下来,没想到背后却碰到了什么东西,转身一看,吓,竟然这里还有两个人躲在桌子下,正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其中一个碧眼黄须,却是个西夏人,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光景,身上穿着大魏皇朝的袍卦,倒也仪表丰伟。
另一个则是典型的黑发黑眼大魏人,仪容朗洁、神情清爽,气宇更是不凡,皎然如雪岭之青松,飘逸似天外之云鹤,飞扬名俊的气概中,更有一种高贵华美的神态,一看就是只有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才能拥有的气度。
此时,天之骄子正用带着一思兴味的眼神打量着柳寒江,最后在他咀嚼的嘴巴上停下:“好吃吗?”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竟然在刀光血影、遍地尸体的地方都能吃下饭,也太牛了吧?
若是平时,柳寒江才不会搭理这种一看就特别有权势的人,因为他怕麻烦。可是今日实在是喝酒太多,倒不是醉了,而是壮阳的成分吸收太多,小弟弟虽然已经因为碰到刺杀而软了,但是脑子里头的血液却还在不受控制地沸腾,比那醉酒起来还要厉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直白地跟荭景说让人家去死的话,至少也会修饰一下才说嘛!幸好他柳某人就算醉了也不发酒疯,就是说话比平时直白了点,说到长句子的时候逻辑会乱了点。
柳寒江扬了扬手里头的空盘子,鼓着脸颊含含糊糊地道:“说实话,不好吃!残羹剩饭……嗯……不是人吃的!”
那人英气的眉毛一挑,眼睛似乎在笑,追问道:“那你怎么还吃?在这种地方,你就不怕吃得吐出来?我看这里恐怕比西域的战场也不逊色。”说罢,下巴朝桌子旁边某条被人砍断的胳膊抬了下。
柳寒江随着那人的下巴向断臂望去,嘴里的咀嚼却丝毫不停,直到全都咽进肚里,才扯起冷笑回道:“这有什么?只要是吃的,莫说是冷饭,就是人肉我也吃得下去!若是大魏所有人都如我这般,连人肉都吃的话,还愁什么战败割地之类的?吃人的人就算是草原上最凶狠的狼也会害怕,更别说西域人!”
柳寒江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沉淀成极深极深的黑,黑得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能吸进去,沸腾的脑浆让他毫不保留地暴露出了冷酷的本色,说话的语气再也没有了丝毫起伏,令人浑身发冷,偏偏说出来的话又跟醉酒的人一样,没有一点儿逻辑性:
“男儿何惧杀人喝血?男儿当吃人,吃人不留情。嗯……怎么说的来着……一时想不起来……嗯……这么说吧……千古英雄岳大爷,对,就他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嗯……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不管你是英雄狗熊,若要不被人吃,不再被人欺负,就只能去做吃人的人!”
那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能引起柳寒江将出这番话来,虽然柳寒江的话语很是混乱,逻辑更是狗屁不通,犹如胡说一般,但是这首词句却是从未听过的绝妙佳句!
那人顿时好像被轰天的巨雷震住了,眼睛里爆发出火一般挚热的神色,痴了一般盯着没有任何表情的柳寒江,喃喃地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哉如斯……壮哉如斯……”
旁边的西夏人更是骇然地看着柳寒江,这人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怎能有如此惊人的杀气,如此冷酷的心肠,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京城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号?
此时,外头的厮杀总算停了下来,所有红衣服的、白衣服的、黑衣服的,都没了影子。柳寒江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拍拍屁股,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院外走去,轻描淡写在自己背后抛了句:“骗你们的!我才不敢吃人肉!!”
“啊????”西夏人的下巴壳摔到了地上,裂得粉碎!怎么突然又成了骗人的??不、不会吧?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假的?这个人做出这么气势磅礴的词句,就是为了骗人的?
可怜的西夏人,柳寒江此时脑袋正沸腾着呢,想到什么就冒出来什么泡,又哪里是常理可以揣度的了得?
另一个人却仍旧纠结在那首《满江红》上,顾不得什么风度、什么高贵,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朝柳寒江追去:
“这位兄台,留步、留步!靖康到底是哪一朝哪一帝的年号?在下怎么从来未曾听过?那个贺兰山又是在什么地方?还有,岳大爷是哪一位英雄豪杰?兄台、兄台,留步啊!”
太子
正好谢子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