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正妻第45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秋节赏菊花、吃螃蟹的宴席上,崔夫人热情的拉着姚采澜说话,七弯八拐的很快就拐到了儿女的婚事问题上。她含蓄的向姚采澜提起了自己的一个内侄,说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一向颇有才名。
姚采澜听她口吐莲花,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自然不敢全信,回家后就让江叔派人打听,没想到还真不错。
崔夫人娘家姓史,在云阳县城也算是个大户,一向是耕读传家家风严谨,非常受人尊敬。但是,史家也不是死读书的人家,良田商铺不少,财力很是雄厚。那个男孩是长房嫡出的二子,刚刚十六岁就已经中了秀才是这县城里头远近闻名的神童。他长相英俊,读书刻苦,人品听说也很是不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配小惠都是绰绰有余的。
姚采澜反复思量,觉得这门亲不错,便先跟江清山商量。江清山一向不是个爱操心的主,“你做主就行了!你看着好,就是好了!”把个姚采澜气的不行,这是你亲闺女好不好!
姚采澜可没兴趣给他做这个主。这年头男女成亲都是撞大运万一两个人处不好的话自己岂不是费力不讨好、白干了活还落埋怨么?当下强逼着他去打听,江清山被逼得不耐烦,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过了几天,江清山就喜滋滋的回来,连说不错不错大大的称赞了姚采澜的眼光。他亲爹这就算是答应了,姚采澜这才有了底气去找小惠谈。
没想到这姑娘不但不害羞,而且二话没说就板着脸拒绝了,“我还小呢,不想提这个。”说罢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摆弄自己裙子上系的的鲤鱼摆尾的荷包。
可人家算是这云阳县城里的绩优股啊,不少人家盯着呢,时间不等人啊。
姚采澜耐心的问她缘故,可这姑娘来来回回就是这句话还小。搞得姚采澜也没了主意。
江清山本来还有一搭无一搭的亲自打听之后却是打心眼里看上这门亲事了,一听小惠不乐意便急了撸撸袖子便亲自上阵。姚采澜不放心他的火爆脾气,提着气站在廊下窗边听着屋里的动静。
江清山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面劈里啷一顿乱响,吓得姚采澜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杯盘扫地。
江清山怒气冲冲的瞪着小惠,小惠抿着嘴、眼含热泪却还是一脸倔强的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姚采澜忙把江清山推出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回过身来又把小惠拉起来。
姚采澜安慰小惠说会尽量考虑她自己的意见,又进一步的试探,妄图能套出点什么来,结果小惠还是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只是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
难道真的是心里有人了?
姚采澜就纳了闷了,可小惠这么些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还真没发觉什么。
问问她最亲近的张嬷嬷,一脸的茫然。再问教她女红的小青,还是不知道。
姚采澜暗地里又把桃子叫来,冷着脸把桌子一拍,“你们小姐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吓得桃子呜呜直哭,却咬死了“什么事也没有”。
姚采澜很无奈。女孩妁心事你别猜啊!青春期的少女,真的很难搞有木有?
姚采澜劝小惠这边行不通,只好向江清山那边使劲。她费尽了口舌,试图说服江清山,让他尊重孩子自己的噫见。江清山气的吹胡子瞪眼,桌子拍的山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置喙的余地!真是翻了天了她!”
姚采澜被他父女两个闹的头都疼了,没好气的反驳道,“咱们当初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怎么,就兴你反抗父命,不兴别人?!”
江清山被她堵的张口结舌,半天才道,“……所以说么,父母之命总是对的,咱们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么!”
从那天起,小惠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干什么都恹恹的,饭食上也减了不少。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姚采澜打死也没想到这姑娘遇到婚姻问题居然这么犟!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这么犟原因还没整明白!
姚采澜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真是劳动模范啊。
这边怕小惠想不开,每天都得拉着她干这干那,想方设法让她散心,还得扮演“知心姐姐”,赌咒发誓的安慰她说,“你不愿意的事我和你爹绝不勉强你!”
江清山那边呢,还得不断的软硬兼施,连哄带劝,生怕他这牛脾气一上来,立马就给小惠订了亲,那这天就真得塌了。
不是亲生母亲真心很悲摧有没有?管多了不行,管少了也不行。
不过,姚采澜的努力总算初见成效。江清山松了口,说等等再看。小惠这才又恢复了笑模样,姚采澜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随着寒冬的来临,又一个年关到了。
姚采澜扳着手指头算着石头回来的日子。终于,在一家人的盼望中,腊月中旬,石头顶着风雪,风尘仆仆的坐着车,抱着他的狗,跟着他师傅回来了。
姚采澜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一声冷笑,“哎呦,江大少爷怎么不骑驴了?坐马车多没意思啊!”
石头忙堆起一脸的笑容,“这不是冬天么,天太冷,儿子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姚采澜远远的又一抬下巴,指指紧紧跟在石头脚边的那只瘦了吧唧、冻得缩首缩尾、形象全无的半大小黑狗,“先把它给弄到外院去养着。”
姚采澜一直不同意他养狗,为这当年石头没少闹,发起了无数次反抗“暴政”的斗争,结果自然都是“惨遭镇压”。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便也想开了。
石头听话的龇牙一乐,“放心吧娘,我坚决不会让它进内院的。”转身就把小狗引到了萧先生原来住的小偏院去了。
等石头再次回来,已经梳洗罢还换过了衣裳,先跟他娘展示一下,“娘,我澡也洗了,衣裳也换了。”然后朝着姚采澜张开臂膀,大喊一声,“娘!”飞奔过来就想抱她。
快跑到跟前的时候又一下子刹住了车,噌的一下就转过身去改成往外跑,“救命啊爹!”
原来此时姚采澜已经从背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长戒尺拽了出来,“你别跑,我不打你!”
你不打我你拿那个玩意干什么啊,您就忽悠吧,我才不上当呢。
娘两个围着院子你追我赶,好一阵的鸡飞狗跳。
铁锤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大叫,“大哥你活该!”
墩子也凑热闹,边跳着拍手边喊道,“大哥快跑!”这孩子大半年没见他大哥了,倒也不认生。真是血脉相连的好兄弟啊。
没跑多久,姚采澜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没追上跟猴子一般灵敏的石头。姚采澜也知道,石头在外头也一直没放弃练功,没事就找那俩保镖切磋,自己这两下子跟人家根本没法比。
石头好整以暇的站定了,脸不红气不喘,连连朝着姚采澜鞠躬认错,“娘,是我不对,我不该懒得提笔写信,写的内容那么少,回来的也不够早!”那话说的跟顺口溜似的,终于成功的把姚采澜给逗乐了。
姚采澜把戒尺往地上一丢,喘着气、扶着腰慢慢走过去,一步一步的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慢慢的把儿子揽在了怀里,“你这个,臭小子,以后不许再出去了,知不知道?!”最后这句简直像是在撒娇了,明知不可能,还是想说。
石头个子一向很高,如今个头已经差不多跟姚采澜平齐了。他颇为感慨的抱住母亲,还拍了两下母亲的后背,像是在安慰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好了好了,我不走了,不走行了吧?”
好吧,我们只能说,有时候,姚采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直在一边做壁上观的江清山同志此时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唏嘘道,“又长高了!”
第一百二十三 心事
这个年因为石头的久别归来过的格外热闹,格外的高兴。姚采澜看看儿子,就忍不住的笑。石头说话举止一派大方,比以前又长大不少。还有比儿子的成长更让母亲高兴的么?
铁锤也已经放了年假,整日里缠着石头讲外边的见闻。这些东西,不止他爱听,全家老少都喜欢,就连墩子,都窝在姐姐怀里似懂非懂的好奇的看着大哥口若悬河、手舞足蹈。
姚采澜喝着牛||乳|,磕着南瓜子,听着儿子自吹自擂、连说带比划,讲中原之地如何繁华,讲先生如何给人看病,讲路上碰见的或是听说的什么奇人异事,比那些早八百年就看烂了的才女佳人的话本段子有趣多了!
年三十的时候,按照往年的经验,还是邀了萧家一家三口一块儿过年。不邀不行,一家三口人连个像样的年夜饭也整治不出来,锅碗冷清的,让人十分不忍。
这三个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石头在第一春呆了三年,还管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厨房,虽然没有特意去学,但是普通家常菜也难不住他了。听石头自己“吹嘘”说,这次在路上,萧右就没少沾他的光,觉得石头这个药童加厨师加学生,做的非常好,被伺候的很舒服,差点就乐不思蜀了。
这个话石头没敢当着他爹的面说,否则肯定得挨上几脚:你个大老爷们儿,做什么饭啊!
姚采澜却很是乐见其成,笑眯眯的夸奖儿子是个“多面手”,艺多不压身嘛。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之下,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总是没错的。
在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茶点瓜果放满一桌。笑语喧哗兴高采烈。
因为两家太熟悉了,男席和女席之间也没用什么劳什字屏风,就这么吃吧,说个话也方便。
自然,女席上就采澜、小惠和秦姑姑三个人。
男席上则人满为患。本来姚采澜想把墩子叫到自己这边吃,那孩子却十分不满拽拽的道,“我是男人!”
好吧,你是男人。江清山大笑着把小儿子抱到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着。
屋子里暖烘烘的,暖气袭人。饭菜流水一般上来,还有象征着好彩头的年糕、红烧鲤鱼,一家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姚采澜和秦姑姑低声说着话,话里话外的自然都离不开孩子。
那桌上则是石头他们大呼小叫的,听不见大人的声音。事实上江清山和萧右两个人一直没怎么有共同语言,所以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听着石头和铁锤瞎吵吵,偶尔举起杯子遥遥互敬一下,然后一仰头就干了。
另外的两个孩子大孩子萧树和小孩子墩子,也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主。
“我怎么觉着,萧右现在越来越能喝了?”姚采澜看着临席,奇道。
秦姑姑皱皱眉,“他的酒瘾是比以前大了。这次出去,一路做铃医行诊,赚来的钱大部分都买酒喝了。”
“哦,是么。”姚采澜挺惊讶的石头这么多天天天变着花样讲故事,却一点也没提到这事。看来是给他师傅打着掩护呢。
不过萧右和秦姑姑年岁越来越大,萧树也渐渐成|人了,家里经济拮据,光这么“月月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积攒上些家业才好。姚采澜暗地了便留了心。
“酒分量饮,喝的太多了总是不好。”姚采澜提醒秦姑姑。 江清 最近几年应酬也很多,但是他酒量很不错,再加上年纪见长,阅历也丰富了不少,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轻狂无忌,因此微醺比较常见,大醉是情况已经很少了。
说着话眼角的余光随意瞥了一眼小惠。她最近一直密切注意着这姑娘,试图找出突破口。果然,她发现小惠时不时的往男席那边瞟过去。
她看的很小心,频率也不高,但是,还是让姚彩澜发现了。主要是这种眼神太好分辨了,深情款款,是年少时节最纯真最赤裸的感情。
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尼玛,那不是萧右么,难道你也有恋父情节?
姚彩澜的心砰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哦不对不对,不是萧右,那是。
。。萧右身边坐着的,萧树。
那还好。姚彩澜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幸亏没出现什么忘年之恋之类的狗血情节。
不过,萧树?
这孩子也不错。身子看着瘦弱些,清布的袍子看着就像挂在身上似的,但也是从小练过的,虽然不像石头那样痴迷武学,但也不算是手无搏鸡之力。相貌很是英俊,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双眼皮,就是看人比较冷漠,不是很爱讲话,属于有事爱憋在心里的类型。他也算是姚彩澜看着长大的,人品不错,品性很是端正,别说坑蒙拐骗了,连谎话都不讲一个的。
除去门不当户不对,别的还真没什么。萧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学习很是刻苦,头脑也聪明,深得游先生的器重,想着明年就去考童子试,据说,过关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姚彩澜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石头和铁锤都闹着要酒喝,因为小孩子们喝的都是果酒,“没劲个!”
江清山是个儿控,被俩孩子闹的本来已经心软答应了,却被姚彩澜一个凶狠的眼刀飞过来,只好又无奈的改了嘴。石头和铁锤就各种不满,各种嘟嚷。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墩子已经支撑不住,让白嬷嬷带下去睡了,而萧右则又一次不负众望的喝高了。他酒瘾大了,酒量却没咋长。
接下来就是他酒醉后的保留曲目了,姚彩澜很有些期待。石头和铁锤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小惠已经很厚道的把头深深地埋下假装吃菜。
说起来姚彩澜对着萧右是很欣赏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朵奇葩。才华横溢却又身世坎坷,满怀抱负却无从施展,简单来说,就是个愤青。平时里只爱看书,作为谋生手段的行医坐诊却是马马虎虎,显然并不上心。有钱就挣,没钱也无所谓。
眼下,萧大台柱忽的站起身来,一脚踏在椅子上,两手摆了很英气的武生造型,张口便是一句“气得俺,怒。。。”嘴巴却已经被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萧树给捂住了,他一边朝着泰姑姑打眼色,让她过来搀扶,一边不好意思的向江清山和姚彩澜告辞,“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了。明儿一早就来给江叔,姚姨拜年!”
萧右被两个人驾着就往外走,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奋力争扎。但是,他身体不壮,萧树个头已经跟他不相上下了何况还有个两三下就能把他制服马下的泰姑姑呢。
远远的还隐约能听见几声吼,“杀他个血染荒郊。。。百万军中人翻马倒。。。管教贼性命难逃。。。”
第一百二十四 墩子
姚采澜拿着一本诗集,倚在榻上随手翻着,心里在琢磨着小惠的事。过年最热闹最忙碌的几天已经过去,摆春酒的密集邀请还没有开始,正好忙里偷个闲。
眼前不断闪回小惠看向萧树的那个眼神,曾几何时,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无知则无畏。爱情就是无知者的游戏。冷眼旁观、心如止水的是看戏之人。那么,究竟是看戏人幸福一点,还是沉溺此间不可自拔的人更幸福呢?
没有答案。
小青正拿着块抹布默默的擦拭桌椅。姚采澜的眼睛无意的落到了她身上。
这姑娘办事很可人心意,见姚采澜神游天外,她的脚步和动作便格外的轻,以免打扰到姚采澜。
这姑娘也太闷了些。姚采澜感叹。
自大到了江府之后,整日里勤勤恳恳,做什么都是抢着干的,但话语却不多,不敢做了什么也不爱表功。身上的衣裳就是府中的统一制式,还特意选的大一号,肥肥大大的,连点腰身都看不出来。头上除了青色头绳和一根银簪,常年不变的发式,刘海浓重,几乎遮住了眼睛。这灰扑扑的打扮把她的天生丽质给遮了一大半去,怎么看怎么不起眼。
平日里也不爱说笑,常年板着个脸,虽然她屈居小莲之下,只是个二管事,小丫头们背地里却是最怕她的。她又轻易不肯出内院,万不得已去外院办个事,外院那些油嘴滑舌的小子见了她也立刻正经起来
她做着小惠的教养师傅,比起温和、容易亲近的姚采澜,小惠显然更惧怕小青一些。尽管小青也并未对她有多严厉,训斥都很少,可小惠就是怕她。也真是邪门了。
“你也有十八了吧?”小青停了下来,垂首躬身答道,“会奶奶的话,奴婢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姚采澜一下子来了兴趣很久没做媒了啊,“怎么样,心里有打算了没有?”
“什么打算?”小青吃惊的抬起头来。
“自然是终身大事了!”姚采澜嗔怪道。
小青的脸一下子白了,忽的噗通跪下去,颤着音道,“奴婢不想出嫁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奶奶!”
姚采澜见她的手都在抖了,也吓了一跳,忙拉起她,“你这傻姑娘,你怕什么啊,有我给你做主呢!”
小青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奴婢从小……又在……那种地方呆了两年奴婢……对男人……见识的太多了,奴婢真的不想嫁人!求奶奶开恩!”
说罢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又要跪下,姚采澜忙拉住了她,“傻丫头,别害怕你不想嫁人我还会逼你不成?!先别急!”
小青以前的经历姚采澜心中有数,确实非常凄惨。她出身于一个富裕人家,却是庶出。她父亲妻妾成群,儿女一大堆。母亲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女红针铋,样样精通。从小,她就是由她母亲亲自教导的也见多了高门大户后院里争风吃醋、暗下毒手的龌龊事。母女两个在家里忍气吞声艰难求生。
她母亲一直身体不太好,再加上郁郁寡欢在她十三岁那年就撒手西去了。她这个没娘的孩子境况更是每况愈下。不知他昏聩的老爹被谁撺掇的,竟然答应将年幼的她嫁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为填房。
这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居然偷偷离家出走了。可是,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所,她很快就被歹人盯上了,不但把仅有的资财抢走,人也被辗转买入了妓坊。
据说,在妓坊中,她曾经逃跑过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受到了非常严酷的惩罚。
姚采澜怜惜的看了看她,宽慰了一番,只说这男人也有好的,小青却执意不肯,姚采澜也就只好作罢了。
又一个可怜人……
这个年姚采澜过的格外开心,除了石头归来让她特别高兴之外,还另有一桩喜事。章姨娘有了身孕,已经快要临盆了,因为怕她担心,信件来往之间却一直瞒着她。
直到姚采澜派人去竹通送年礼才得到消息。打发去的人因为路上突逢大雪,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年后才堪堪赶了回来。
姚采澜又是替章姨娘高兴,又是担心。没办法,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自己这身体一向康健,生墩子的时候还差点交代了,何况不算健康的章姨娘呢?
至于小惠的事,则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姚采澜怕江清山反对,也没敢跟他透露。
石头则早就想出行去京都,萧右也急的不得了,无奈姚采澜就是不松口。好不容易过了正月,春风已经刮了起来,姚采澜一看实在拦不住了,才恋恋不舍的放了儿子去。
临走姚采澜特意多给儿子塞了几张小额的银票,“你们两个平日的花销就从里头出,尽量多给你师傅留些资财,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毫无疑问,萧右对银钱毫无概念,石头一直掌管着两个人一路上的花销。
石头走后不久,墩子又长了一场大病,把姚采澜吓得够呛。这孩子比起他两个哥哥,体质要差了一些,一两个月的功夫总要闹上一场,发热,咳嗽,头疼,让姚采澜紧张的不得了。这时代早夭的孩子可太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深夜里守在墩子病床前,姚采澜心力交瘁之际,却越来越多的想起前世的父母来。
尽管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那些伤感和苦痛还像刻在骨子里一样的如影随形。
前世里,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她一直以为母亲不爱她,只心疼弟弟。而父亲常年在外工作,虽然比起母亲来还是挺喜欢她的,其实对他们这三个孩子感情都不算深,心里最爱的只有母亲一人罢了。所以在母亲遽然过世之后,父亲的精神支柱立刻垮塌了……
而自己,几乎怨恨了母亲一辈子。
其实,知道现在才明白,是自己错了,是自己一直局限在小我当中,没有跳出来看看。
父亲常年在外,母亲独自一人在农村抚养他们姐妹三人,祖父一心偏向大伯,从来不过问自家死活,那些年农村生活十分艰苦,物质十分匮乏,可以想见,母亲吃过的苦不计其数,付出了自己以前没有想象到的艰辛。所以,她脾气急躁,甚至有点暴戾,也是生活所迫啊。而自己在一个人悄悄长大的同时,心里的怨恨却与日剧增。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墩子经常生病,自己倒是忽然理解了母亲的苦楚。
非是她不爱自己,而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来爱了……
正如现在,她想要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墩子能好起来,只要他能健康的活着。
在寒风呼啸的漆黑的夜里,姚采澜看着因为发烧而脸色通红的孩子,除了不时的给孩子用温水擦洗一下额头、颈下,便呆呆的坐着,心如刀绞。
因为墩子经常生病,姚采澜几乎成了半个大夫。医书翻了一本又一本,大夫请教过了一个又一个。那几个治疗风寒的药方她已经烂熟于胸,到了后来,自己都能看着孩子的症状来抓药了。
足足熬过了七天的时间,也不知是药方起了作用,还是孩子自身的免疫力的作用,墩子的热终于退了,孩子又重新恢复了旺盛的精力和活泼的笑容。
姚采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一场仗,又熬过来了。
江清山也着急,可他着急是有始有终的,白天忙一天,晚上支持不住看护上一个来时辰就睡下了。而姚采澜却是全程守护,心里的煎熬是从始至终的。真是苦逼的人生啊。
墩子的脾气十分温和懂事,与他急躁敏锐的大哥,聪明懒惰的二哥形成明显的对比。因为体弱,姚采澜便更是偏疼了几分。
每每生病之时,姚采澜便勉强给自己打气,熬吧,熬到六七岁就好了。
小孩子都是爱生病的,大些就好了。姚采澜拼命找出些理由鼓励自己。
所幸,竹通那边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章姨娘生了个女孩,姚谦给取了个名,叫绾澜。要说她生产的过程也是十分凶险的,不过,好歹挺了过来。虽然不是男孩,却也很能慰藉章姨娘孤苦的心灵了。
姚采澜知道了之后虔诚的双手合十往西方拜了一拜。老天保佑啊。
小惠也有了新动静,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学厨艺。姚采澜高兴的答应了。
江府的厨房里一直有一个任务,就是隔几天就往萧家送些现成的吃食去,诸如四喜丸子、烧鸡或是馒头、花卷、葱油饼之类的,这些年从不间断。时候长了还得额外再带上几套衣裳。
这当然都是因为秦姑姑这个不太会操持家务的主妇的缘故。
姚采澜便仔细的看着,果然,厨房往萧家送吃食的频率比以前高了一些。秦姑姑有时过来找姚采澜叙话,不出片刻,小惠便会寻过来。有时候还会给秦姑姑做些衣裳、手帕之类,让秦姑姑非常高兴,激动的连连夸赞小惠的手艺。小惠便脸红的像苹果一样,低了头闷不做声的做娇羞状。
只有姚采澜在一边看戏看的憋到内伤。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却没人可以分享,真是憋得慌啊有没有?
第一百二十五僵持
萧右领着石头挥一挥衣袖就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秦姑姑在家除了照顾一下小树的起居,早晨监督着铁锤练武,平时也就上山挖些草药之类的来卖,换取些银钱赖以度日。
姚采澜给钱人家从来不收,她也没办法,只好每每都要抢先给小树交来,再就是为萧家人提供一些衣裳鞋袜和吃食了。
幸亏秦姑姑这人心性纯厚,萧右飘然远行,她独自一人带着小树,家里勉强度日,她倒也安然如饴,从不见她抱怨什么。这种恬淡安然的态度,让姚采澜越发的打心眼里喜欢和敬重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未有身孕,她自己从来不说,姚采澜也不敢多问。
小惠已经满了十四岁,江清山沉不住气了,终于又过问起来,急得直搓手:史家的那个孩子还没有订出去呢,赶紧下手啊!
于是父女俩又大闹了一场。江清山劈头盖脸的把闺女骂了一顿,小惠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可就是不愿意。两个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姚采澜眼看着瞒不下去了,只好亲自拿萧树的事去问小惠。这孩子脸红的都要钻到被褥里面去,再也没有了跟她亲爹对峙似的倔强与顽固,羞得不得了。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姚采澜没办法,回到房里只好给江清山交了底。
不出所料,江清山不乐意。他倒是也挺喜欢小树的,但是,喜欢并不代表可以把闺女送出去给他啊。
江清山跟小惠虽然一直都不亲,但是再不亲也是他亲闺女,总想着她好的。他还是喜欢史家的那孩子,想着给小惠赶紧订下。难为人家那头也有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死妮子,太急人了!
小惠很快就知道了父亲的心思,为了阻止父亲一意孤行·她马上就付诸行动,开始绝食。
好样的,真不愧是江清山的女儿啊。
姚采澜一边苦笑,一边还得去劝。“傻孩子,你先别忙着绝食啊,人家萧家还不知道乐不乐意呢·你可别白忙活了啊。”
小惠一听也对,犹豫着倒也吃了半碗饭。
姚采澜一边竭力反对江清山的仓促行动,尽力拖着他的脚步,一边找来了秦姑姑,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姑姑很是吃惊,表示很喜欢小惠这孩,实在是高攀了……可是,具体则么样,还得去问小树本人·自己可做不了主。
也是,这些年,小树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的,很少过问萧右和秦姑姑的意见,有了心事也从不肯对爹娘吐露半句的。别说秦姑姑了′就是萧右在家,也做不了小树的主。
没办法,姚采澜只好亲自找来小树问问。
小树对姚采澜一向是恭敬有加的,也知道自己一家这些年是多亏了有人家照拂。
他听了姚采澜的话之后先是吓了一大跳,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别别扭扭、字斟句酌的开口,“小侄乃一介白丁,实在配不上小惠妹妹·还是……请姚姨和江叔为妹妹另觅良人吧。”
说完就逃一般的走了·慌里慌张的,全不见平时的良好风度。
姚采澜顿时也没了主意·江清山知道了倒是对着小惠和姚采澜好一阵奚落,“这下可好了,你看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说得小惠当场就哭着跑了。
这姑娘也真有一股子执着的劲儿,第二日就肿着眼睛来找姚采澜,忐忑不安中又带着一股子决绝,“母亲,我想亲口问问他。”
“行啊,把话说开了说透了总比两个人四下里瞎猜强多了。不过,务必要安排妥当。不可授人话柄!”
姚采澜心里挺欣慰,自己这嫡母做的还算成功,至少这姑娘敢对着自己说实话,没有悄悄的背着自己行事,否则自己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呢。
其实,姚采澜心里对小惠这敢恨敢爱的性子很是欣赏。不过,自己却不能推波助澜,只能是有限度的帮她在江清山之间周旋一下罢了,只要别闹得不可开交就好。
孩子毕竟还小,初恋时不懂爱情,谁又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不过,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姑娘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作风还挺彪悍。
据目击者桃子汇报,“小姐去后街给秦姑姑送吃食,正好遇到萧少爷下学归来。小姐直接就上去问了,小少爷头到快低到地上去了,哼唧了半天,说配不上小姐。小姐就说自己本是庶出,也高贵不到哪儿去。萧少爷说家徒四壁,给不了小姐富贵的生活。小姐就说她甘之如饴,不在乎钱-身外之物。萧少爷说自己一心想考取功名,小姐就说不管等多少年,我等着你……最后说的萧少爷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只好点了头。”
高,实在是高。姚采澜都要高声给她叫好了。这孩子真是太有心思了,聪明啊。能把固执、有主见的萧树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那可真是有水平的很啊。
既然当事人被搞定了,姚采澜只好又硬着头皮去劝江清山。但是江清山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啊,讲着讲着两个人就得争论起来,到最后都得吵上一架。气的姚采澜一连好几天没给江清山好脸色。
小惠因此对姚采澜更是感激。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家还是江清山说了算,尤其是在小惠的亲事问题上。
没办法,小惠只好又开始“绝食”。每天懒得梳妆,懒得理事,也不读书写字,也不做针线了,每日里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彻底罢工了。姚采澜只好派人偷偷的给她送饭,唯独只瞒住江清山一人。
江清山也没了招,只好“外强中干”的到闺女房中恐吓一番,事实上却拿他闺女毫无办法。
但是,刚入了冬,就传出了史家那孩子定亲的消息,把个江清山气坏了,又狠狠骂了小惠一顿。
姚采澜一边劝着江清山,一边拿眼看着小惠。这姑娘虽然被骂的拿着帕子遮着脸哭的“呜呜”的,其实眼泪都没有一滴。死妮子,你就装吧,其实心里高兴坏了吧?
江清山也没办法了,天越来越冷,小惠的亲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次石头学乖了,刚进了腊月就乖乖的回来了,主要就是因为墩子爱生病,因此提前回来看的。
“算你还有良心!”姚采澜用指甲狠狠戳戳儿子的脑袋。
石头、铁锤以及小惠,都非常疼爱墩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会给墩子留着的。石头这次回来,便从都城带回足足一大包袱的小玩意来送给弟弟们,有大头福娃的头套,还有泥人、布偶、翻跟斗的小木猴等等,琳琅满目的摆了一大桌子,任着墩子先挑。
墩子高兴坏了,嘴里“大哥”长、“大哥”短的,叫得很是真心实意。
姚采澜也是有心,又在里面挑了些小巧精致的锦盒、布偶之类,连同亲手做的小衣裳一起,等去竹通送年礼时一起送给绾澜。听说这孩子身子骨很是康健,真是令人欣慰之极了。
这次石头回来自然又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完全可以讲上它几天几夜,其中最有意思的当然就属“英雄救美”的故事了。
“英雄救美?大哥,你太厉害了!”铁锤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咳咳,不是我英雄救美,是赵大哥。”石头有些不好意思,又迁怒的瞪了一眼姚采澜,“都怪咱娘,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好好的一次见义勇为的机会,只好让给赵大哥了!”
姚采澜捂着嘴直笑。今年跟着石头的保镖又给换了两个。一个原因呢,是在外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二呢,是石头这孩子j猾的很,不出一个月,就跟两个保镖混的滚瓜烂熟,很快就沆瀣一气了,这保镖就起不到监督的作用了,没准还帮着石头一块儿糊弄姚采澜呢。还是时常更换更加的保险些。
“英雄救美之后,那美人不都是以身相许么,美人呢?在哪儿呢?”铁锤一副着急的模样,四处张望,令姚采澜十分不爽。这孩子,刚刚十一呢,成天想什么呢这是?
“美人,美人现在在韩大哥屋里呢!”石头有气无力的回答,很有些挫败感。
铁锤很是惊讶,“她怎么这么有眼无珠啊,怎么没看上你呢!”姚采澜差点没被茶水给呛住。这死孩子!
石头上前,把手搭在弟弟肩上,故意喟叹道,“弟啊,你大哥我跟师傅穿的普普通通的,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有时候甚至穿的跟叫花子差不多,人人见了嗤之以鼻,又有哪个美人愿意跟啊!”
大家顿时哄然大笑。
铁锤边笑边安慰石头,“大哥,也是这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像这般只看衣着外表、贪慕虚荣的女子,不要也罢!”
姚采澜已经说不出话了来,铁锤这家伙在第一春呆了这两年,学没学到本事先不说,这烂七八糟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自己还真得跟林先生好好谈谈,交流交流关于教育铁锤的心得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 定了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最郁闷的不是我,而是赵大哥!石头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一句话就成功的把所有的人胃口都给提了起来。
“对啊,不是赵大哥救的人么,怎么又看上韩大哥了呢7再说了,赵大哥我见过啊,长的比韩大哥英俊潇洒多了!”铁锤各种兴奋,像个好奇宝宝一般,话出奇的多。也许是因为他亲爱的大哥终于回来的缘故吧。姚采澜在一边禁不住又要皱眉。
石头忍着笑道,“你别忘了,当时赵、韩两位大哥也是易装而行。也是赵大哥倒霉,那天,正好是韩大哥扮作少爷,而赵大哥扮作了随从!我看见那混混欺负那个姑娘,周围的人却都不敢上前去管,实在气不过,本来想亲自动手的,可师傅不让,说跟娘亲签了合约的!我去啊,真真要把我给憋死啊!无奈只好给韩大哥和赵大哥使了个眼色。韩大哥扮作少爷,果然扮的是极像的,他也不自己动手,而是装模作样的指使赵大哥上前。那混混怎么是赵大哥的对手呢?只轻轻一拳,就把他给打飞出去,再也没爬起来!我寻思这那女人还不对赵大哥感激涕零么,好么,人家直接对着韩大哥就去了,扑倒在地就哭诉说自己无家可归,愿意做牛做马伺候韩大哥……”
“哈哈哈。那女人知道真相后还不后悔死啊!”屋里顿时又笑成了一片。
姚采澜也乐坏了。
不过,江清山那些亲兵终于又解决了一个。管那个女子是爱慕虚荣也好,只看钱也罢,总之,生米煮成了熟饭,女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那帮亲兵虽然粗糙豪放了一些,但家里的钱粮都是不缺的,只要女人善操持,小日子也能过的很不错。至少比起她独身在外、孤苦无依要强上不知多少了,也算一段善缘吧。姚采澜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也就抛下不理了。
大家都笑够了,石头却幽然来了一句,“如今这世道,女人爱慕虚荣、贪恋权势的多不过,好像也有不爱慕虚荣的啊?是吧?”说罢斜了一眼小惠,话里话外的嘲弄昭然若揭。
两个人一直不大对付,石头逮着机会便冷嘲热讽一番。
铁锤从小就是小慧看大的,感情最是深厚,急着阻止道,“大哥!”你怎么说话这么损啊!
那边小惠被戳中了痛处,已经变了脸色,怒气冲冲的瞪了石头一眼眼圈已经红了,随即拂袖而去。气的姚采澜指着石头的鼻子骂,“这死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又是一年年三十。这次的年夜饭萧家却没有和江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如今正是不尴不尬的局面,萧家也正要避避嫌疑因此婉拒了江家的邀请。不过,萧家的年应该过的很不错,因为小惠这死妮子利用管厨房的便利,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一提盒连着一提盒的,给萧家送了不少好东西去。
平时姚采澜也不是舍不得给萧家送,而是要顾忌到萧右和萧树的脸面,既要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不能伤害了萧家的感情免得看起来像怜悯或是施舍似的。
姚采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去管。只要她不逾矩这点事还是能容忍的,因为这些都是打着江家的旗号送去的,而不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不过